「解瓷。」秦硯聲忽然打破沉默。
「什麼事?」
他漂亮的唇角抑不住上揚,眼中已有笑意在流淌,「忽然為我下廚,又對墨墨不再排斥了,這,算不算是一種暗示?」
「你誤會了。」她搖著頭,一直哽在喉頭的話月兌口而出,「我只是覺得歉疚,想向你道歉。」
「歉疚?道歉?」褐瞳中的笑意漸漸隱去。
「對不起,一直誤會你是故意替陳均窯隱瞞他有女友的事,一直以為你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把你想得那麼糟糕,很抱歉。」即使提起那個名字,會心如刀扎,她還是執意要說,只為讓他明白自己的歉疚。
「呵。」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垂下眸來,去尋自己袋中的煙。
「你不會計較吧。」她有些忐忑地打量著正為香煙點火的人。
他抬眸,煙頂的紅光映亮了幽邃的瞳,「均窯是我的哥們,所以我尊重他所有的決定和選擇,無論是在你出現前,還是在你出現後。而你……」褐瞳停在她眉目間,長長的嘆息被噴出的煙霧所掩飾,「我才懶得和你計較。」
「我只是奇怪。」他深深吸了口煙,在煙霧繚繞間,聲音低沉得像在壓抑某種情緒,「你說我也算是儀表不凡、青春年少,你怎麼就沒看中我呢?」
「看中你?呵。」解瓷向來鮮有笑容的臉上,竟然露出了被逗笑的表情。
「喂,土鱉,不帶這麼傷害人的。」他不滿自己認真的問題,被她當作笑話。
「你跟我……根本不可能嘛。」她說著說著,竟然又笑了起來。
「原因呢?不會是因為你又土又俗又乏味,就自卑到覺得配不上我吧。」他很沒口德地損著她,褐瞳中卻閃著對答案認真的期盼。
「你看吧。你這樣自負的性格我就是再過八百年也不可能會迷上。還有你抽煙、喝酒……啊呀,反正根本就不可能啦。」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去羅列那些原因。眼前這個人是朋友範疇內的,干什麼要拿心中愛人的框框去框他?
「脾氣和愛好罷了,也不是要我變成女人之類的困難任務。」他一下一下地點著頭,眼中帶著思索。
「喂,什麼變成女人,麻煩你少無聊了,我還不知道你多有異性緣。」他秦硯聲所到之處,飛蛾般撲來的女人少則一桌麻將,多則一個包廂,他完全沒必要拿自己來消遣的。
「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他倏地站起身來,吹了聲口哨,喚來墨墨,臨走前,轉身再次確認般,「酒和煙?好,再見吧。」
說罷,牽起墨墨信步離去。
解瓷目送著那抹漸漸融于夜色的背影。不著邊際地想著,若初相見時,愛上的是他,人生會不會截然不同?
「你竟然主動說出要親自下廚?!」孟瑩對著廚房中的人大叫道。一臉的驚訝錯愕。
解瓷連忙雙手塞耳,「拜托,你去陪墨墨看電視吧。這麼吵,我怎麼安心燒菜?」
眼見著廚房間的拉門重重在自己眼前合上,孟瑩卻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根本就是驚天動地的大消息。解瓷竟然主動下廚了!這是不是表示,她已經走出了齊律的那段陰霾?那陳均窯的呢?
「墨墨,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孟瑩剛想向正在專心看電視的墨墨靠近,就被墨墨一陣警告的吠聲給止住了。
切。沖著這只討厭的大狗吐著舌頭,真是只大賤狗,解瓷不喜歡它,偏偏對解瓷搖著尾巴示好,自己好心好意把它當個平等的狗來看,卻膽敢凶自己。
「孟瑩,你去樓下超市買點酒吧。」解瓷自廚房探出身來吩咐著。
「我無所謂喝不喝酒啦。」她工作了一天,累得要死,才不想動呢。
「去啦,去啦,你不是最喜歡紅酒兌雪碧的嗎?」
「哪、哪有!」孟瑩連忙沖過去想制止解瓷揭自己的底。老天啊,她可是在很努力地成為一個有品位有身份的職業經理人。有哪個有品位有身份的人會在紅酒里兌雪碧呀,那是窮苦打工族才會做的事情好不好?
「快去快去,硯聲快來了啦。」解瓷說完又「砰」的一聲拉上了拉門。
硯聲?
咦?孟瑩隱隱嗅出一點別樣的味道來。相對自己而言,好像有個家伙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酒這樣東西吧。
孟瑩笑睨著對面並肩而坐的兩個人,竟然同時坐在了彼此的身邊,兩個家伙之間好像有默契在流動哦。
這樣開心的日子,不好好干一杯怎麼對不起自己,舉起了手邊的紅酒,「硯聲,干一杯怎麼樣?」
秦硯聲笑著搖頭拒絕。
「我沒看錯吧?你在搖頭?」孟瑩舉著杯子的手停在空中,滿臉的詫異。
解瓷聞言也是大感意外,忽然又想起自己那天說過的話。他……是為了自己而戒酒的嗎?
「只是喝厭了。」秦硯聲漫不經心道,「煙酒致人老。我也是奔三的人了,該好好保養了。」
「老天啊,解瓷你有沒有想吐的沖動?」這個男人,竟然在她們兩個女人面前嘰嘰歪歪著年齡問題和保養問題,真的是很欠扁。
解瓷被孟瑩一拍,視線才由秦硯聲轉向孟瑩,「嗯?哦。」
孟瑩掃興地對解瓷抱怨起來︰「你呀,非讓我去買葡萄酒,現在好了,變成我自己一個人喝了。」
「一個人可以多喝點,不好嗎?」解瓷連忙拿過酒瓶將孟瑩面前的酒杯斟滿。
眼見秦硯聲听到自己說解瓷讓自己特地去買酒後眼中閃過了若有所思,孟瑩不由心情大好起來。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就讓她來幫忙拉一把吧。
「對了,解瓷,你後天有沒有空?」自斟自飲的人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拍著腦門。
「什麼事?」她每天下班後都很忙,忙著消滅那兩抽屜的喜劇片,忙著做些好吃的犒勞自己。
「我們公司新來了一位精英,相貌、能力、學歷都算得上一流。他也是單身,比你大三歲。」孟瑩明明是在向解瓷介紹對象,卻時不時地注意著秦硯聲的反應。不過很可惡的是,對方似乎已經發現了她的「險惡」用心,沖著她揚了揚俊朗的眉,一副「想做媒婆請自便」的無所謂表情。
「你不會是在為我安排相親吧?」連自己父母都懶得管的事,孟瑩竟然會這麼八婆地替自己操心?
「去看看而已,萬一真的合適呢?」孟瑩倒是一臉的真切模樣。
「是啊,不試怎麼知道不合適呢?」秦硯聲忽然地開口幫腔,差點沒嚇到孟瑩。
孟瑩不解地打量著臉色如常的秦硯聲,為什麼會有這種人?竟然勸自己心儀的人去相親!他不是對解瓷感興趣並準備放手追求的嗎?難道是自己這個銷售精英看走了眼?
「抱歉,把時間花在這麼無聊的事上,我寧願窩在家里吃速食面看碟片。」解瓷微顯不耐煩地扔開筷子,雙眼忽然很是凶巴巴地瞪向秦硯聲,「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有什麼可試的?」
秦硯聲無辜地聳了聳肩,眼底有笑意透出。
「吃速食面?看碟片?老天,原來閣下就是傳說中的干物女。真是失敬啊失敬。」孟瑩向著解瓷作揖夸張道。
「干物女……」解瓷疑惑地望向一旁已輕笑出聲的秦硯聲。
「答案在鏡子里。」秦硯聲忍笑失敗,露出大大的笑來。
「你不愛逛街、不愛化妝、不愛社交、不愛美食,現在連戀愛都不要了,這根本就是干物女的最佳注釋嘛。」孟瑩為著朋友的悲慘人生而哀嘆。
「哦。」解瓷點頭,若有所思後很認真地表態,「那還不錯啊。」
孟瑩瞪大雙眼,「不會吧。你真的準備就此沉淪為干物女?」
不要啦。她的好朋友這麼乏味又枯燥,即使她不嫌棄,也會被世人斜視的。
「唉,她既然喜歡,你又何必勉強她呢。」秦硯聲邊勸慰孟瑩放寬心,邊討好地望向解瓷,「我支持你,小香菇干。」
「不可以啦,解瓷這麼可愛的人,怎麼可以淪落為香菇干、魚片干呢。」孟瑩霍地站起身來抗議。
「孟瑩,沒必要這麼激動吧。」解瓷輕輕拉了拉孟瑩的衣袖,瞄到被她喝去大半瓶的葡萄酒,不由得以手掩額。完了,孟瑩每次喝完酒,就會激動地碎碎念碎碎念……直念到所有人都叫救命。
丙然,被酒精控制大腦的人一把甩開解瓷的手,指向秦硯聲道︰「喂,秦硯聲。你不是很會拈花惹草嗎?」
「咳……」秦硯聲以拳遮唇。知道這個女人是酒勁上身,自己還是裝失聰比較安全。
「那你不是也對解瓷有意思嗎?那就拈她惹她嘛,用你的愛情滋潤她啊。」孟瑩說到這里還很具領袖風範地在空中揮了揮右手。
解瓷被孟瑩這突然的醉語說得又驚又無奈,試想秦硯聲一定會尷尬吧,不自覺地便望向了他。誰知那雙褐瞳早在那里靜候著她了。沒有絲毫的尷尬或不悅,默認的坦然、沉靜、溫和,那樣一覽無遺地停駐在他眼底。明明都是些無害的情緒,解瓷卻仿佛會被燙傷般,連忙慌張地避開了那雙眼。
在秦硯聲喚上墨墨準備告辭的時候,趴在桌上的孟瑩忽然又抬頭,用惺忪醉眼望著他,鄭重地托付道︰「喂,秦硯聲,一定哦,一定要用愛情滋潤她,讓她變成一顆新鮮香菇……」
眼見秦硯聲聞言後露出的笑,解瓷哀嘆,真的是不應該讓孟瑩去買紅酒。
變成一顆新鮮的香菇……虧她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