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不打烊 第2章(2)

日麗有些尷尬地看著他瞬間暗下的眼色,突然覺得自己像看見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路燈下,他高壯的體魄形成巨影,投在路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巨大且無敵,但轉眼看見他的人呢?

正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坦率的眼楮藏著歉意,但眼色中的正直,又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反應太大,太武斷地將他當成壞人……

她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該扭頭就走,還是沒有脾氣的說沒關系?

她拿不定主意,似乎心底有點害怕剛剛吃飯時的好氣氛,會因為她此刻的回應變成淡漠或熟悉,但又不明白自己為何怕與他變得陌生?明明他們還不算認識不是嗎?可又為何害怕跟他變得熟悉的可能性被消滅?

忽然,他為她混亂的思緒闖出了路——

楚拓風從口袋里拿出一本小便條紙以及一支筆,他伸出大掌,謹慎道︰「別怕。」

她只能定定看著他接下來的舉動,因為她自己拿不定主意了。

楚拓風在便條紙上迅速畫了一陣,然後將紙遞給她,她只能就著昏暗燈光,看見紙上寫了一個字——風。

風字的尾巴長長勾起,勾成一個圓,旁邊散著放射的線條,儼然是顆小太陽。

莫日麗眯起眼楮,心念一動。

她的胸口紛紛染起一股熟悉,幾秒後,她呆住了,記憶中他看過這圖案的……這圖案……總在一張張的畫紙角落,那些畫紙,藏封在她家里一角……

她記得,是某個夏天,一個小她幾歲的大男生送給她的。

大男生姓楚,名字有風……

她仰起頭,震驚地看著他。「你是阿風?」

他微笑不語。

她驚喜道︰「阿風!你是阿風?天啊,你怎麼不早說?你……長得更高,我認不出來了!」

楚拓風看著她終于褪去警備的水眸,心里很欣慰啊!

是不得已,才想到這個圖案或許她會記得,當初贈畫給她時,反復思考過自己的署名該怎麼畫,最後決定以風字為署名,但單簽個風字又太簡單了,想了很久,才將風字的尾勾加了個小太陽,意思是加上她名字里的日字。

那年他瘋狂的暗戀她,沒想過署名其實是不適合加上有關別人的意涵的,畢竟人有可能會分散,他將署名加上她,往後這個標志便跟他使用至今,而他與她之間卻再無聯系,其實是諷刺的。

但這署名卻使他將她牢牢記住了。

每完成一幅畫,簽下名時,就想到那個夏日的陽光,以及她的笑容。

「終于想起我啦?」他笑著,表情放松了。

遞紙條給她是,還忐忑想著她看見這個圖案會不會還是一臉沒印象,那可夠尷尬了,而且也夠讓自己再傷心一陣。

好險她記得。

也幸好她記得。

她表情熟絡許多,笑眯眯地。「好久不見,你現在在做什麼啊?你怎麼不先跟我講你是阿風?還讓我把你當壞人。」

「你承認剛剛是把我當壞人啦?」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他提議道︰「要不要跟我去吃那家炒飯?真的比剛剛的好吃很多。」

她搖搖手,拒絕了。「改天吧,我已經吃飽了。」

「那……要不要散散步?」

「散步?」她看了看周遭的巷弄,這里連公園也沒有,更別提景色了,有什麼好散步的?

「就走到前面便利店買個飲料,我口好渴。」

她點點頭,跟著他走。

夜風吹來,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遠方傳來汽車的喇叭聲,他的步伐緩慢,旁邊是夢寐以求的她,其實他有好多問題想問她,最核心的,當然是當年她突然搬走的理由。

他深吸口氣,夜色中,丟出了問題。

「我真的……長得很像壞人嗎?」

涼夜里,傳來她的回答,是一陣嬌脆的笑聲。

傍晚的余暉,昏涼地灑在街道上。

因為將臨下班時分而逐漸擁擠的車陣,帶來一股將夜的熱鬧。

路邊的露天咖啡座,三三兩兩坐著客人,妻子一桌格外引人注目,是一對出色的男女,男人高大俊挺,散發一股豪邁氣質,女人性感美艷,穿緊身毛衣洋裝搭長靴,精致的妝容讓人忍不住快多看幾眼。

「所以,最近有沒有靈感啊?」鄧潔一手撐著下巴,媚眼直勾勾地看著對面的楚拓風。

楚拓風看著街景。「什麼靈感?」

「裝什麼傻啊?畫畫啊?我們簽合約了誒,我可是很急的,你現在正好在浪頭上,是出名的大好機會,你知不知道?我希望你多交些作品。我盡快找人幫你策展,打鐵要趁熱啊!」

鄧潔今年剛滿三十歲,父親是知名畫廊的負責人,她從小耳濡目染,也投入了藝術這一行,上禮拜剛簽下這個從美國紅回台灣的新興畫家,她全身帶勁,期望快快大展身手。

迫不及待的約楚拓風見面,盡快盯梢。

「小姐,我還要忙搬家。」他轉過頭,一臉懶洋洋。

鄧潔凝視他一會兒,忽然躺入藤椅。「你沒有干勁。」

「啥?」

「我說,你沒有干勁,你知道你現在正是要嶄露頭角的時候,當你漸漸在藝術界闖出名聲,你得多一些動作,讓大家記得你,可是我現在看你根本不急。」

他呆了幾秒,笑了。「我沒有不急。」

她挑起眉毛,看來不信。

他定定看著鄧潔,目光認真。「听我說,我也想站穩腳步,但這個真的急不得,我會先把我以前的作品整理出來給你,OK?」

鄧潔緩了臉色。「那新作品咧?」

他哈哈笑,因為她的急切,會選擇跟她簽約,就是因為喜歡她的直言,以及她顯而易見的企圖心,他知道鄧潔的家世,她希望快快青出于藍,他懂得,他也有這種企圖心,也想青出于藍。

他的名字還是先掛在教授的名下,藝文新聞上,都寫來自美國名畫家Gaarder的徒弟楚拓風……他也希望有一天,楚拓風可以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名字。

鄧潔皺起眉,看著他爽朗且瀟灑的笑容。「笑什麼?」

他停下笑。「笑你有跟我一樣的企圖心,鄧潔,我們好好合作吧,有一天我們要一起名滿天下。」

名滿天下?鄧潔反復咀嚼這四個字,听來豪氣萬千,跟楚拓風與生俱來的豪邁氣質很襯配,她忽然有股錯覺,覺得坐在芒草里的草棚中,眼前的他笑得瀟灑,胸有成竹的氣勢令她懾服。

她終于放松下來,暫時相信這個男人,她懶洋洋的拿起咖啡啄了一口。「那……我們現在沒什麼好談的啦。」

「我們可以聊天。」

「聊什麼?」

他哼了一聲。「鄧小姐除了工作上的事,就沒什麼話題可以聊了嗎?」

他嘲笑的語氣,讓鄧潔不服氣了,她神秘兮兮的眯起眼,曖昧的笑了。「嘿,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

「伴咧?」

楚拓風皺眉。「也沒。」

她哇了一聲。「那你還好嗎?不會憋得太過分了嗎?原來畫家都要清心寡欲哦?」

她的形容令他笑了,他忽然眼神認真,黑眸藏著深深地堅定,上身附向前,這舉動令鄧潔忍不住退後了些。「干嘛?」

「我正在暗戀一個女人。」

「啥?」她呆住,他說什麼?暗戀?

他沒說話,她懂了。「你正在暗戀人,所以不會清心寡欲?你是這意思吧?但是,我的天,你幾歲了?還搞暗戀這種事?」

「暗戀有分年紀嗎?」

「拜托,喜歡就要去追求,追不到就算了,追到就綁在身邊你儂我儂,你給我花時間暗戀是怎樣?這樣對你的工作有幫助嗎?到時候她被人追走你又暗自心傷,啊不對,這樣反而會有隱疾?」

「什麼啊?」他笑了。

她卻狂點頭。「對對對,管它暗戀明戀,管你愛女人愛男人,只要有這種戀望就夠了,對靈感有幫助,呵呵呵。」

楚拓風听著她胡鬧般卻帶著認真的話語,他始終看著街景,此時車流量已大,近乎塞車的狀況,附近店家亮起燈火,仿佛還能听見交通警察指揮的哨聲。

看了看表,七點跟房東約好要簽約,離現在還有近一小時,簽完約後,他還得去小飛馬童書店付訂金。

現在他有一點頭痛了,二十本的《野獸國》,他要拿它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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