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森怎麼也沒想到,一早管家喬瑟夫敲門說有客人來飯店找他,來訪的竟是那天他在唐筱家見到的小表。
「你來干什麼?」看著那個跟在喬瑟夫身後的戴眼鏡小表,他不客氣的坐到會客廳沙發上開口問道。
自從那日與她在新宅分開後,這幾天她似乎在躲避著他,無論他假借修畫的事打了多少電話給她,她都拒絕接他的來電,即使接了也是借口在忙,匆匆便掛了他的電話,彷佛刻意逃避與他見面接觸,他心情已經夠不好了,這小表居然還在這時候跑上門來找他,是想討罵挨嗎?
但即使不太爽他人小表大,一副天底下自己最聰明的囂張模樣,依舊命喬瑟夫倒果汁給他,免得讓人說他待客不周。
待飲料送至那小表面前,他才手指輕敲著沙發椅把問道︰「說吧,找我什麼事?還有,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住這里的?」
駱承淵這才從背包里掏出兒童用的手機,亮出上面從筱姊手機復制而來的來電紀錄。
「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會知道你住在這里,是因為我從筱姊的手機來電紀錄里找到這幾日打得最凶又最多的陌生號碼調查出來的,而至于第一個問題答案,我要求等到兩人私下談話才能告訴你。」
喬以森聞言微微挑高了眉,而後,他轉頭朝總統套房里的眾人命令道︰「你們先下去吧。」
雖然不知道這小表搞什麼,但他還是按照他的意思屏退了眾人,因為他也想弄清楚小表特地前來找他的用意。
待總統套房中的人都一一听命離開後,他才朝他比了個請說的手勢。
「現在可以說了吧,究竟找我有什麼事?」
駱承淵這才將自己前來尋他的目的告訴了他。
「相信你已經知道我不是筱姊的兒子,而是她意外去世的男友同父異母的弟弟了。那天,筱姊跟你出去回來後,她很不開心,一個人獨自關在房里待了整晚……」
他慢慢述說著那天她失魂落魄的模樣。「這是自我哥哥過世之後,我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筱姊一直是一個極為惜情、重情的好女人,從她肯收養我這個毫無關系的人來看,就知道她的心地有多善良柔軟,可是這一年來……」
他頓了頓,又接著往下道︰「從她自稱到國外去見習大師修畫回來的這一年里,我看得出她有多不快樂,我不知道一年前你與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筱姊說,你是她的債主,因為一年前她曾做錯事傷害了你……所以,我來是想跟你說,如果你喜歡筱姊的話,拜托不要再傷害她,再讓她傷心難過了。」
喬以森听了只是發出一聲輕哼,對他道︰「哼,小表,你會不會管太多了?而且,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喜歡她的?」
他才不想在這小表面前坦承自己對她那深藏于心、濃烈炙熱的感情呢!
「只是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大叔,你喜歡筱姊喜歡到一種幾近發狂的地步了。」駱承淵眼帶鄙視地回他道︰「要不然,那天你也不會在听見我喊她媽時,那麼生氣了。」
從上回的踫面他看得出來,大叔心里其實是喜歡筱姊的,否則也不會在誤會他是她孩子時發那麼大的火。
他希望如果大叔真的喜歡筱姊,那就好好待她,別總是搞些幼稚的小動作傷她的心,因為自從哥哥逝去後,她已經一個人孤單寂寞很久很久了。
听了他的話後,喬以森頓時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听見他嗤笑一聲,緩慢地啟唇開口道︰「小表,我跟她的事還用不著你來管。」
他從來就不是真正的想讓她難過傷心,只是要小小報復她一下,以報當年她欺騙利用他、還有用一年讓他滿世界尋找她的氣而已。
「你只需要念好你的書,扮演好你可愛弟弟的身分角色,我的女人自有我來保護照顧。」不需要他這個毛沒長齊的小表擔心。
駱承淵忍不住斜眼回諷他道︰「大叔,如果你靠譜點,別讓筱姊每次接了你的電話或見了你回來之後露出傷心難過的表情,我也懶得管你們的事。」
他最大的心願,只是希望他那個好姊姊能夠獲得幸福而已。
「哼,」經過方才這番談話,喬以森再次確定自己討厭眼前這個傲慢的小表,「小表,你知道嗎?我不喜歡你,因為你不像普通小孩那麼可愛。」
有時太過聰明,是變相的惹人討厭。
「大叔,彼此彼此,我也不喜歡你,因為你也不像個成熟的大人。」幼稚得可以,明明愛著筱姊卻死不承認,還要故意欺負戲耍她,簡直像極了沒長大的三歲小孩。
駱承淵一邊說一邊推推眼鏡,從沙發上背著背包起身,「但盡避如此,因為我們都有顆愛筱姊的心,所以我願意接受你的存在,把我們都愛的筱姊……交給你。和平共處?」
他主動友好地朝他伸出了手。
喬以森眯了眯眼,定定地審視著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半晌,最後才決定接受他的示好,握住了他的手。
「和平共處!」
即使他們兩個人依然互看不順眼,但為了他們心中共同愛的那個人,他們可以暫時屏除對彼此的成見,達成和平相處協議。
「再過兩個多星期,意大利美術館那邊便會派人過來會勘這次在台灣舉辦的美術展覽場地,娜塔莉,你務必提醒下面的人事先將場地全面布置好,還有,在空間規劃上,需以這次前來參與展覽的畫作風格、性質做詳細設計,展覽館動線安排要仔細注意流暢度,不能發生類似幾個月前在台北華山文創區意外推擠踫撞導致毀畫的事件。」
唐氏策展公司會議室里,唐雋正針對這次與意大利美術館合辦的藝術展覽,詳細叮嚀娜塔莉要注意的事項。
「我知道了,我會吩咐下去的。」娜塔莉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並在記事本記下他所交代待辦的工作。
而後唐雋轉頭向坐在圓桌旁,正怔愣出神的唐筱說道︰「另外,筱筱,這次展覽的畫作運來時,你需要在錄像狀況下負責檢查畫作狀況,確定畫作有無問題,然後……筱筱、筱筱,你听見我說話了嗎?」
「什麼?」唐筱听見他叫喚,匆匆回神,「抱歉,雋哥,我剛剛不小心走神了沒听見,你能再說一遍嗎?」
「你今天是怎麼了?似乎一直無法集中精神開會,是身體不舒服嗎?」他皺著俊眉,關心的詢問她道。
從剛才他便發現她一直處于恍神的失魂狀態中,好像有什麼事困擾著她似的,使得她無法專心在這場會議上。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不小心恍了下神而已。」她找了個借口為自己的不對勁掩飾,不願讓他發覺自己的異樣。
「累了?」唐雋看看腕上手表時間,時間正好已近中午時分,「那會議暫停先休息一下吧,反正也到了午餐時間該用餐了,你趁機歇息一會兒,調整一下狀態,我去幫你們買吃的。」
他想可能是這幾日連日的討論使她太累了,所以精神才不好,于是他交代了幾句,主動起身出門替她們去購買午餐。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唐筱不禁輕輕笑嘆了口氣道︰「我哥人真好。」
簡直是女人心目中最會替女人著想的體貼好男人代表。
「是啊……他是個難能可貴、心思細膩又溫柔可靠的好男人。」娜塔莉亦透過會議室的玻璃門望著他遠去的偉岸背影,柔聲地附和她道。
「既然如此,」唐筱聞聲突然轉過了頭,不解的看著她問道︰「你為什麼不設法抓住我哥這溫柔可靠的好男人,好好跟他交往,還要接受一堆男人邀約,跟他們出去約會呢?」
她老早就想問她了,听雋哥公司里的人說娜塔莉身邊有許多追求者,只要敢向她提出邀約,她每個都來者不拒,大方接受他們的追求,她不懂這是為什麼,明明……娜塔莉是那麼喜歡雋哥的啊!
听了她的質疑,娜塔莉慢慢垂斂下那雙美眸,苦澀地勾起紅唇,動手攪拌面前那杯冷掉的咖啡。
「唐筱,你听到傳聞了?你不明白,我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在他心里一直有個想愛卻不能愛的人,偏偏他又是個過度重情的人,如果我是個善良的好女人,那麼在他心里有人的狀態下是絕對不會跟我在一起的,可是如果我像個玩咖,那麼我們兩人就能以沒有未來的方式,談場……只擁有當下的愛情。」
所以,她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示好,以此換來他的應允,應允她在他寂寞時可以接近陪伴他,成為短暫填補他空虛的人。
唐筱緊緊蹙著眉,表示自己無法理解。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不能理解你這樣的做法,這種只求短暫擁有,不奢望未來的感情,真的能算是感情嗎?」不會太折磨、太痛苦嗎?
娜塔莉停下了攬拌咖啡的動作,笑睨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搓揉她的臉。
「當然了,像你這樣幸福的家伙怎麼可能了解呢。」她別有深意的道。
像她這般擁有那人全部愛憐的人,怎會了解她這般委曲求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乞求他在忙碌空暇之余能分給她一點關心憐愛而已……
不願再繼續談論她和唐雋的事,她索性轉移了話題。
「別說我的事了,說說你吧,你今天在會議時這麼失常、不專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以為她看不出來,方才她說累了不過是糊弄她哥的借口,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令她感到為難困擾、難以解決的事情,才讓她這般反常。
唐筱咬咬唇,掙扎了許久才決定將最近發生的事告訴她,「娜塔莉,他……回來了。」
「誰?」娜塔莉听了先是一愣,而後下意識地反問道。
「喬以森,他找到我了。」她大略描述他回來後,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我沒想到事隔一年後,他竟然能從我當初留下的假資料與過往我們的談話,一一抽絲剝繭的循線找到我,我擔心他回來找我,是想要報復我一年前背叛他感情偷畫的事。」
但娜塔莉听了她的敘述後,愣了半晌,突然噗哧一聲笑了。
「娜塔莉,你笑什麼?」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莫名發笑,她不禁納悶地瞅著她瞧。
未料,娜塔莉只是懶懶地抬手撐頰,挑眉笑睨著她道︰「唐筱,你確定他派人擄你到飯店見他、強逼你當他女伴去參加宴會,甚至用修畫當借口特意上門找你,又強將你留下與他共進午餐,做了這麼多事情,真的只是要報復你嗎?」
「不然呢?」除了這個原因外,難道還有其它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