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你忘了,我就可以得到幸福的人生嗎?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曾經要將我壓碎的情感,卻一分也沒有改變。
我曾經極力地想要挽留,但最終留下的,除了悲傷,就只有寂寞……
「啪啪啪!」電視屏幕里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沈舒涵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手里還拿著一杯紅酒,慢慢品嘗著。
這一屆國際象棋大賽終于成功落下了帷幕,他也隨之松了一口氣。雖然這次比賽由他們天華集團全力贊助,但因為公司里事務繁忙,他沒有看完全場的直播比賽,只來得及看這最後一場頒獎晚會,而且地點還是在辦公室旁邊的休息室里。
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沈舒涵看著杯中的液體因燈光的折射,而釋放出一道道妖嬈的紅色漣漪,他的腦海里忽然閃電般地掠過了一張熟悉的笑臉。
唇角,牽出了一抹落寞的輕笑。
如果她還在,會不會因為這場比賽而高興地發瘋呢?
這場比賽是為了她而設的。
雖然,遲到了三年。
伸出另一只手,他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件東西。那是一枚打造成西洋棋城堡款式的純白水晶鑰匙扣。燈光下,那枚水晶城堡散發著陣陣迷人的七彩光暈,就好像所有美麗的光線都凝聚在了它的身上,令人炫目。
神思又不由得飄遠,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拿到這枚水晶鑰匙扣時,臉上那喜悅的神情……
無法忘記的。
他曾經試圖忘記她,但結果卻是讓她的影子在心底越烙越深刻。
人往往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
「叩叩叩。」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沈總。」是秘書陳悅的聲音。
「進來。」他放下了手中的紅酒。
門應聲而開,走進一名容貌美麗的長發女子,她的身材高挑而修長,穿著一襲白色套裙,整個人顯得干練而沉穩。
「什麼事?」沈舒涵沉聲問。
「沈總,這份文件請您簽一下。」陳悅正想將文件遞給他,卻眼尖地瞄到了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所放著的紅酒,眉心微微擰了兩分,「沈總,您怎麼又———」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舒涵給冷冷打斷了。
「什麼文件要簽?」
陳悅輕嘆了口氣,將文件遞了過去,「這是前兩天在董事會上通過的提案。」
沈舒涵接過,隨手翻閱著。
就在這時,電視里響起了音樂聲,主持人帶著滿臉的微笑,開始頒獎。
「現在有請這一屆的國際象棋冠軍季芸季小姐!」
一陣更為熱烈的掌聲響起,全場都是喝彩和歡呼聲。
陳悅瞄了眼電視,有些感嘆︰「沒想到這一屆的冠軍竟是個女選手。」
並沒有什麼興趣的沈舒涵依舊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沒有回應。
她這個上司向來都這樣沉默少言的。
早已習慣一個人自說自話的陳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目光並沒有離開電視,「都說巾幗不讓須眉。現在的女人越來越能證明這一點啦!不過,這個女冠軍看起來年紀很小呢。感覺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而且笑起來還有酒窩,給人感覺更稚氣了。」
原本低頭看文件的沈舒涵心口一緊,霍然抬起了頭。
顯現在電視屏幕上的是一張放大的笑臉。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紅唇,特別是臉頰兩邊那對若隱若現的酒窩,讓那張年輕的臉龐更顯出了幾分稚女敕。
那一瞬間,沈舒涵就如同被雷擊一般,渾身頓時僵硬,然而,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鑰匙扣卻始終沒有放開。
「沈總,你怎麼了?」向來敏銳的陳悅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勁。
沈舒涵沒有回答,而是霍然起身,直接就朝門外走去。
「沈總———」陳悅連忙跟上去,「你想去哪里?」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
「去頒獎晚會現場。」沈舒涵的臉色很蒼白,雖然神色如同往常般平靜,但陳悅發現他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顯然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見他急匆匆往停車場的方面走去,陳悅突然想起,沈舒涵的車並不在公司。
「沈總,您的車今天早上已經送去保修廠了,要明天才———」
「你的車鑰匙給我。」沈舒涵突然停了下來,朝她伸出了手。
「哦,好。」
陳悅雖然感到錯愕,但依舊拿出了鑰匙。
沈舒涵幾乎是一把奪過鑰匙,就朝陳悅的車飛奔而去的。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沈舒涵的言行太不對勁了!
陳悅想想還是不放心,連忙跟上。
一路狂飆。
看著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向後倒退,陳悅幾乎嚇白了臉。
沈舒涵簡直像是瘋了,將街道當成了賽車跑道,一輛接著一輛地超車過去,方向正是頒獎晚會的現場———帝源大廈。
陳悅在沈舒涵身邊工作了三年了,這三年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沈舒涵。
他總是保持著一貫的冷靜,甚至喜怒都不輕易表露,但今晚……陳悅忽然有些擔心,沈舒涵這樣激動的情緒,可能一會兒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身體一向不太好。
「沈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陳悅小心翼翼地問。
沈舒涵沒有回答。
不,也許應該說,他根本沒听見陳悅在說什麼?
此時此刻,他的思緒已是混亂成了一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只能一只手緊緊握住手心里的那枚水晶鑰匙扣,穩定心神。
罷才電視屏幕上那張放大的笑臉,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臉龐———那是他的妻子童穎欣。
但三年前,她已經在一場飛機失事中意外身亡了。
為什麼?為什麼三年後,她竟會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難道死人還會復活嗎?
終于逃出來了!
好不容易才掙月兌了記者的季芸,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現在的記者真是難纏啊,她只不過是拿了個冠軍,差點就要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翻出來了。
不過幸好啊,就算那些記者想挖新聞,她也提供不了什麼。直到那些記者纏了許久見挖不到什麼料,紛紛離去,她這才得以月兌身。
秋末的夜,蕭瑟而寒冷。季芸搓了搓有些發涼的手臂,這才感到了些微暖意。看了眼手中所拿著的金色獎杯,季芸開心地抿唇微笑。
雖然忙了一天有些疲累,但她很開心。這三年來,她從沒試過這樣開心。現在,一直處于迷茫中的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她忽然間發現,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不管過去經歷過怎樣的人生,人,總要向前看的,不是嗎?
低下頭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
「怎麼還沒來?」季芸焦急地往四周望了眼,卻沒看見熟悉的人影,「算了,肯定又被什麼事給耽誤了,我還是自己回去好了。」
低聲自語著,正想招輛計程車,突然,一輛黑色的寶馬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季芸面色一喜,以為是自己等的人,「你怎麼這麼遲啊?」
車門打開了,從車里走出一名陌生的男子。他的五官深刻而清晰,就如同刀雕斧雕一般,臉部線條也太過冷峻剛毅,也許是因為穿著暗色系外套的緣故,讓他看起來更加冷漠而不可親近。
季芸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認錯車了,也認錯人了。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真的不好意思。」都怪夜色太黑了。季芸暗暗吐了吐舌頭,轉身就想狼狽逃離。左腕上忽然一緊,竟被人緊緊拉住。
季芸嚇了一跳,回過頭,卻迎上了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眸。
那雙眼眸里似乎盛載著太多的東西要述說,又似乎隱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悲傷。
「你———你要干什麼?」原本想厲聲質問的季芸,因為那雙眼眸而削弱了語氣。
「穎欣———」男子終于開口說話了,緊抓著她的手卻沒有放開,反而鎖得更緊了些。在夜色的襯托下,他的神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我不是什麼穎欣。你———你認錯人了———」不知道為什麼,迎視著那樣一雙眼眸,竟讓季芸有些喘不過氣來,心頭也是一陣莫名的煩亂。
「我不會認錯。你是穎欣。」陌生男子像是著了魔般,突然神情激動地一把將季芸左手的長袖高高拉起。
「啊!」受到驚嚇的季芸,一聲尖叫,「你干什麼?」她想掙扎,無奈力氣比不上一個大男人,衣袖被高高拉起,現出了右臂上方一個半月形的紅色胎記。
「真的是你?!」男子的聲音已然沙啞,「穎欣,你竟沒死?!原來———原來你沒死———但為什麼———為什麼———」也許是情緒太過激動,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隱隱夾帶著幾聲嗆咳,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但他還是努力地緊抓著她的手,生怕她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