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涵拿著牛女乃轉過身,就見原本埋在被子里的童穎欣竟不知什麼時候坐起來了,直勾勾地看著他。
「舒涵,是不是天華出了什麼事?」最近老爸經常夜不歸宿,忙得連跟她這個女兒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他剛才明明才剛回到家里不久,竟又要急著出去。
「沒事。只是最近天華接了幾筆大業務,所以童伯伯會比較忙,過段時間就好了。」沈舒涵淡淡地回應著,然後將牛女乃遞給了童穎欣。
「先把牛女乃喝了,不要讓童伯伯操心。」
「哦。」童穎欣乖乖地接過牛女乃,一口飲盡。
「不要喝太快。」沈舒涵見她如此牛飲,不禁雙眉又擰了起來。
听出他語氣里的關心,童穎欣心頭卻是微微一甜,稍稍放慢了速度。
將牛女乃杯放下,她重新窩進了被子里。
「舒涵,你說呼呼會回來吧?」
現在她也只能往好處想了。
「嗯。」沈舒涵一邊應著,一邊替她蓋緊了被子。
「那你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我?」童穎欣話一出口,就發覺自己說得太過曖昧,連忙紅著臉解釋,「平常都是呼呼陪我睡,我都習慣了———現在呼呼不在———」話還沒說完,她又驚覺自己這麼一說,不是把沈舒涵當成是狗了嗎?
「啊,不是這樣!其實我———」
「嗯,你安心睡吧!我知道。」沈舒涵輕聲打斷了童穎欣急切的解釋,語氣雖依舊平淡,但童穎欣卻是甜進了心底。
那小小的甜蜜,暫時沖淡了失去呼呼的悲傷,她心滿意足地將半張臉埋進了被子里。
「舒涵,你真的不走了?」
「嗯。」沈舒涵便索性找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房間里的燈光有些昏暗,卻也很柔和。
童穎欣偷偷在被子里打量著沈舒涵,「舒涵,如果你累了,你可以先去沙發上躺一下。」
「嗯,我暫時不困。」沈舒涵從床頭櫃上拿出了一本書。
童穎欣輕咬了咬唇,「那等我睡著了,你就回客房睡吧!」他也陪自己找了一晚上呼呼了,一定也很累了吧?
「嗯。」沈舒涵已經低下頭看書了。
童穎欣的心底忽然被一種幸福填得滿滿的,她忽然覺得,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和沈舒靠得這樣近……
也不知為了多久,童穎欣終于沉沉進入了夢鄉。
沈舒涵見她睡著,便輕輕地將書本放下,然後起身,細心地為她蓋好了被子。
低下頭,卻看見她雖然處在夢鄉之中,眉心卻是微鎖著。
「呼呼———」
他听見了她細微的囈語聲。
呼呼對她真的很重要!是因為太過寂寞了嗎?所以,她一直將呼呼視若珍寶!
沈舒涵深深凝視著她的睡顏許久許久,也許是房間里的燈光太過昏暗曖昧,又也許是眼前那張不安穩的睡顏太過誘惑人心,沈舒涵似受了某種蠱惑般,微微低下頭。
他們的氣息是如此R靠近,他的唇幾乎就要觸踫到她的雙唇了。
「呼呼!」童穎欣忽然又皺眉發出了一聲囈語。
沈舒涵猛然一驚,收回了神志。
他這是怎麼了?竟想乘人之危嗎?
那會嚇到她的吧?
在她的心里,她一直……一直只是把他當成朋友而已。
心頭微微竄上了一抹苦澀,沈舒涵別過臉,掩唇壓抑地輕咳了兩聲。
轉過頭,卻發現童穎欣竟又把被子給踢掉了。
沈舒涵淡淡一笑,她這小時候養成的壞毛病還是沒有改掉。
將被子重新給童穎欣蓋好,眼角的余光卻瞥見書櫃上擺著的一張照片———那是穎欣和呼呼的合照,照片上,穎欣笑得很甜很甜,看著呼呼的眼神更是溫柔無比。
在相框的後面,還擺著一個個厚厚的相冊。
沈舒涵拿了出來,一張張地翻看著。
這幾本相冊里記錄了童穎欣這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當然,也包括呼呼。
當他翻到相冊的最後一頁時,他看見了一張童穎欣和一名陌生男孩的合照。
那個男孩子長得很斯文很帥氣,而且親密地摟著童穎欣的肩膀。
———兩個人,都笑得很甜蜜。
天,才剛蒙蒙亮。
清晨柔和的光輝透過窗台傾灑而進,也同時投射到了童穎欣的眼簾之上。
童穎欣不適地微蹙了蹙眉峰,漸漸從夢中醒來。
睜開眼,她看見床邊沒人,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
舒涵應該是見她睡著之後就回客房了吧?
雖然這個要求是自己提出的,但心底還是有個小小的私心的,她希望沈舒涵能留下來。
「你要睡,別人也要睡嘛!」深深唾棄了一遍自己的想法,童穎欣翻身下床,轉頭就見沈舒涵竟就伏在書桌上睡著了。
原來他並沒有走,真的陪了自己一晚上。
童穎欣心中又是一甜,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隨手拿了件衣服,原本想給他披上,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就在沈舒涵趴睡的旁邊,壓著一張紅紙———
那是一張「尋狗啟事」,而且還在啟事的下方貼了一張呼呼的照片。
童穎欣眼眶頓時一熱。
就在這時,沈舒涵被驚醒了。
「穎欣?你醒了?」
「你在這里睡就不怕感冒啊?」童穎欣努力展開笑臉,想沖淡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沒事。」沈舒涵淡淡地應了聲,卻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幾聲。
「舒涵?」童穎欣緊張地看著他,這才發現,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昨天晚上似乎也一樣。
「只是被嗆著了。」
見他還是說得那樣雲淡風輕,童穎欣心口狠狠地揪起。
「喂,你有哮喘病啊,不要老是不當一回事。」
也許驚覺了自己語氣太過激烈,童穎欣賭氣似的背過了身。
其實,她怪的是自己。
她明知他身體不好,卻還拖著他在夜風里走了一夜。
「我真的沒事。」沈舒涵輕輕擺過童穎欣的肩,「先去吃早飯,然後我們出去貼啟事,呼呼一定會回來的。」
「嗯。」童穎欣重重地點頭,突然,她踮起腳跟,在沈舒涵臉頰重重親了一口。
「謝謝你,舒涵。」丟下話,她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剩下沈舒涵一個人輕撫著被親吻的臉頰,怔然失神。
兩個人又尋找了呼呼一整天,卻始終沒有結果。
就在童穎欣絕望、正準備放棄的時候,她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的人聲稱,他撿到了呼呼。
雖然感覺電話里那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但童穎欣一時也沒細想,開心地直接拉了沈舒涵就去了約定地點———情人咖啡廳。
然而,當她走進咖啡廳,看見抱著呼呼的那個男人時,卻是震驚得怔在原地。
沈舒涵在同一時刻,也認出了那個男人就是昨晚照片上的那個男孩子。雖然真人比照片稍稍成熟了一些。
那張照片,應該是幾年前的吧?
心頭一澀,他微轉過了頭,敏銳地察覺到了童穎欣的異樣,卻緊抿著雙唇,什麼都沒說。
而此時,呼呼一見到童穎欣就迫不及待地從那男人的懷里跑了下來,小小的身子一個輕盈飛躍,跳進了童穎欣的懷抱。
「呼呼!」
童穎欣激動地抱著它,而呼呼則也興奮地伸出小舌頭狂舌忝著童穎欣的臉頰。
「你這只笨蛋呼呼,到處亂跑!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呼呼似乎听懂了童穎欣的責備,低嗚一聲,將腦袋埋進了童穎欣的胳肢窩里。
「現在倒懂得認錯了啊!」童穎欣不由莞爾,眼中的責備盡化為了寵溺。
「穎欣,好久不見了。」
那個滿臉斯文的男人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了。」童穎欣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這個男人,是她大學時代的初戀情人———叫林瑞。
初戀的情人,誰也不會輕易忘記吧?更何況,當年那一段感情所帶來的傷痛,她還沒有完全忘記。
「坐吧!別光站著。」
林瑞朝沈舒涵輕點了點頭,然後請二人坐下。
服務生走上前,禮貌地詢問︰「請問三位要喝些什麼?」
「Cappuccino。」
林瑞和沈舒涵幾乎是同時說的,不禁互看了一眼。
他們都是為了童穎欣而點。
三個人之中,只有童穎欣喜歡喝Cappuccino。
童穎欣微微低下了頭,有些無措地撫模著呼呼的腦袋。
林瑞笑了笑,首先打破了僵局︰「三杯Cappuccino,謝謝。」
「好。三位請稍等。」服務生轉身離去。
林瑞看了童穎欣一眼,淡淡地微笑,「穎欣,你知道嗎?當我看見那張尋狗啟事上有你的名字時,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竟真的是你。你一接起電話,我就認出你的聲音了,可惜,你沒能認出我的。」
「呵呵———」童穎欣干笑了兩聲,故意裝出一副輕松的語氣,「我們也好多年沒見面啦,一時之間我也沒在意。」
「我理解。」林瑞苦笑,「不過,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童穎欣沉默了。
林瑞抬起頭,看向沈舒涵,「對了,穎欣,這位是———」
「沈舒涵。」
「哦,原來你就是沈舒涵。我叫林瑞。」林瑞眸光一閃,「以前穎欣跟我交往的時候,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還說她連續輸給你六百九十九次國際象棋,她一直在找機會跟你下第七百次,了結了你們之間的‘恩怨’———」頓了頓,他又略有深意地看了沈舒涵一眼,「沈先生不介意我這樣說吧?」
沈舒涵輕搖了搖頭,「沒事。」他輕輕瞥了眼一旁的童穎欣,卻見她雖然安撫著呼呼,神思卻已不在。
是因為林瑞的出現,讓她失了神嗎?
沈舒涵心中一痛,忽然感覺氣息有些不穩。深吸了口氣,他強壓體的不適。
「怎麼了?」童穎欣察覺到了異樣。
沈舒涵搖頭,然後淡淡地說道︰「穎欣,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先離開一下。既然你踫到了老朋友,就好好聊一聊吧?」
童穎欣驀然抬起頭,卻發現沈舒涵的神色比想象中平靜淡漠許多,心頭不禁一澀。
「你要去哪?」
「有些事要處理。」也不等童穎欣答應,他就急急忙忙地起身離開。
看著那道背景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童穎欣失望了。
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林瑞的出現。
「穎欣———穎欣———」
面前響起了林瑞的輕呼,童穎欣回過神。
「啊?什麼事?」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哦,沒什麼。」童穎欣重新展開了笑臉,「我還沒謝謝你幫我找到呼呼呢,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它了。」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林瑞的眸光有些深,也深得讓人不敢直視。
童穎欣連忙低下頭,假裝若無其事地安撫呼呼。
「穎欣———」林瑞忽然又開口了,「你不覺得這是上天給我們的一次機會嗎?兩年前,因為我要定居國外,所以我們被迫分手了,現在我回來了,而且因為你的呼呼而再次相遇———」
林瑞抓起了童穎欣的手,深情地注視著她。
「穎欣,我們重新開始吧!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忘不了你。」
「林瑞!」童穎欣呆住了,一時間也忘記將手抽回來,她沒料到林瑞會如此單刀直入。
而此時,走出了咖啡廳卻沒有立即離開的沈舒涵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靜靜地站在啡咖廳外,看著那兩雙互握的手,直到他感覺胸口一陣強烈的窒息,才回過神來,緊緊地掩住唇。
急促地喘息著,他壓抑地嗆咳,好半天才掏出口袋里的藥盒,吞了幾片藥片,才讓氣息漸漸平穩。
其實,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愛上她了。
可是,一直以來,她都不愛他!
他很清楚。很早以前就已經清楚地認知到了這一點。但這一刻,當他見到她的真命天子出現,他的心卻如火燒般疼痛,痛得幾乎要瘋掉!
也許,他應該就這樣離去吧!
畢竟,只要她能得到幸福,她可以永遠這樣地開心下去,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