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兒,你還有我,不是嗎?
這一晃,十年已經過去了。
她因為這一句話堅持了十年之久。無論承受多大的痛苦,無論承受多大的煎熬,她都可以因這句話而支撐下來。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十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人,改變很多事。
但她和他是不會改變的,她一直這樣確信著……
傳說,江湖中有一個影門。
自從十年前影門創立以來,武林中無論黑白兩道,皆聞名色變,聞風喪膽。
傳聞中,影門是可怕的。創立十余年來,已滅了不少派幫,殺了不少人。
影門中的殺手,個個都冷血無情,出手便是見血封喉。而且被影門追殺的人,至今也沒有一個活口。
傳聞中,影門更是神秘的。沒有人知道影門的究竟在什麼地方?也沒有人知道影門的門主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有人說,他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因為曾有人听過那低沉蒼老的聲音。
也有人說,其實他是一個俊美出塵的年輕男子,只是用那蒼老的聲音在掩飾著自己的身份。
包有人說,影門的門主,其實是掌控在一個女人手中。
……
江湖中眾說紛紜,卻沒有人知道真相,也沒有人有機會知道真相。
因為所有打探影門消息的人都成了一個死人。
而影門的門主從此成為了江湖中一個永遠的謎……
月華初上,清冷的夜雖寧靜無聲,卻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沉寂的大廳里,眾人皆垂首沉默,等待著竹簾後的那個人發號施令。
這里,便是江湖傳說中的影門。而那重竹簾之後坐著的,就是傳聞中神秘莫測的影門門主。
雖然有很多人都很好奇,簾後究竟坐著的是什麼人?但十年來卻沒有一個人敢真正動手去揭開那道屏障。
因為簾後的那個人太可怕,那一身出神入化,深不可測的武功簡直就邪中之極,魔中之魅。
自影門創立以來,影門弟子只見過他兩次出手。
第一次,是在八年前,那時影門剛成立不久,雖已漸成氣候,但依舊有許多人心懷異軌。當年影門六大分堂,卻有三堂起了異心,三大堂主連手叛變,沖入總堂,打算一舉成擒。就在眾人以為影門即將分崩瓦解的時候,那名一直身居簾後的人,忽然揭簾而出,眾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緊接著紅光灑地,那原本囂張的三大堂主竟在瞬間便沒了生息。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甚至沒有人看清,剛才從簾後掠出的身影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但眼前的死人和微微晃動的竹簾,卻證明了他剛才真的出手過。
那一次出手,震懾了整個影門。
從此,再無人敢有二心。
第二次出手,是在五年前,當影門聲勢日漸壯大,江湖中的仇家也越來越多,而與影門最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的,就是現今的白道之首商家堡。
五年前,與朝庭有著密切關系的商家堡,曾動用了朝廷的兵力聯合圍剿影門。三千鐵騎連同商家堡的數百精英,將影門團團圍住。
那一戰影門死傷無數,甚至連門中的三大高手暗夜,笑影,無心皆受了重傷。
很多人都以為那一年影門注定了要滅門。但當那一道頭掩紗帽的神秘身影出現時,戰局立即扭轉。
刀光劍影中,人們只見那一抹白影在血腥中穿梭自如。那一身武功如入化境,而那一手絕妙的劍法,卻也是狠辣無情。
一場血戰下來,雖是兩敗俱傷,但最終也令商家堡無功而返。
自此以後,再也沒人見他出手過。但他早已成為了影門弟子心目中的一個神,一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神。
「風雲寨的八位當家,明日會經洛陽官道進駐長安與商東齊會合。」
竹簾後那道低沉沙啞的聲音終于響起,看了眼離他最近的暗夜,沉聲道︰「暗夜,你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明白。」暗夜簡短地回答,沉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很好。」簾內的那道聲音帶著些微贊許,但語氣依然冷若冰霜,「記住,只許成功。」
「是。義父。」
見暗夜領命而去,他又轉頭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無心。
「無心,你似乎有意見?」
「屬下不敢。」無心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屬下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不派屬下同暗夜一起去?畢竟風雲寨的八位當家,也算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簾內的人幽冷一笑,「你認為暗夜沒這個本事嗎?」
「屬下不敢。」無心微垂著眼簾,斂去了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莫名神色。
一旁的笑影忽然笑嘻嘻地插了句話︰「老大,我看他是嫉妒了!」那是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但偏偏這張令女人們為之嫉妒瘋狂的臉,卻是一個男人的。
「笑影,閉上你的嘴。」無心微一抬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利。
笑影聳了聳肩,一臉不以為然,「說中你的痛處了,想殺人滅口啊?」
「你——」
「無心,我對你另有安排——」簾後之人冷然打斷了他的話,驀然,話語一頓,接著竹簾之後傳來了幾聲輕微的咳嗽聲。
原本一臉嬉笑的笑影盯著簾後那道身影,漂亮的雙眉微微一攏。
「你們先下去。笑影,你留下。」簾後的聲音已顯得有些疲倦。
「門主——」無心有些不甘,然而才抬起眼眸,便已感到了簾後所透露出來的冰冷殺氣。
簾後之人並沒有說半句話,卻已讓人感到窒息。
「是。」
心中微微掠過一絲怨恨,無心領著眾人退下。
笑影盯著他的背影,漂亮的眼楮幾乎眯成了一條縫,「老大,他遲早是會個禍害。」
「嗯。」簾後之人微微應了聲,卻又斷斷續續地咳起來,甚至越發淒厲沉重。
「最近你似乎咳得很厲害。」笑影的一雙眉蹙地更深。
半晌,那道淒厲的咳嗽聲終于停下。
「沒事。」簾後的聲音微微喘息著下命令,「幫我去查查蘇遠這個人。」
「蘇遠?」笑影微一挑眉,「當今兵部尚書的義子?」
「嗯。」
「老大,你怎麼突然對蘇遠感興趣了?」
「笑影,你真是越來越多話了。」
雖然那道聲音已有些冷冽,但笑影依然無謂地聳了聳肩,美麗絕倫的臉上毫無懼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簾後的人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咳嗽著。
「蘇遠的事,我會盡力去查。」笑影邊說邊往外走,但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過了身,「老大,我看你該去找個大夫瞧瞧。」
丟下話,那道白色的身影飛身一掠,沒入幕色之中,簾後之人喘息了半晌,終于站起了身,微微揭開了竹簾。
廳內光亮的燭火映出的,卻是一張俊逸無雙的年輕臉龐。
大夫?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大夫,不是嗎?
只是這麼多年了,他幾乎都快要忘記了,他曾經也是一名大夫!
「你在想什麼?」
淡淡的月輝下,她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卻感覺今夜的他很安靜,安靜得讓人不安。
這可是他們之間難得的相聚啊!
「我在想我第一次見你時的情景。」他淡淡溫柔地笑,撫著她的長發,「那時,你的笑容很燦爛。」
「你偷偷監視我嗎?」她笑著轉身,迎上那雙如星辰般的眼眸,「你是不是第一次見我時,就喜歡我了?」
「這句話,你問過很多次了。」他笑著,眼神依然溫柔。
「但我就愛問。」她的眼神忽然間落寞下來,「我怕有一天,你會不喜歡我。畢竟,我與以前不同了。現在我變成這樣,你還會喜歡我嗎?」
「情兒——」他嘆息,不忍見她眼中的落寞,「無論你變成怎樣?都是我心目中的情兒。」
「真的?」她的眼神瞬間又亮了起來,但就著月色,她卻覺得那眼前張臉很蒼白,蒼白到令人心痛。伸出手,她冰冷的縴指輕撫過那張蒼白消瘦的臉頰,微嗔道︰「怎麼我每一次見你,你都是一次比一次瘦?」
他無言,只是輕輕握住她停留在自己臉頰的手,將她的冰冷完全包容在自己的掌心里,似乎想幫她找回些暖意。
「你一樣不會照顧自己。」
他淡而溫柔地開口,清冷的月光照著他清秀絕倫的臉,就像在照著一尊晶瑩剔透的玉像,蒼白,卻也隱隱流轉著一種溫柔的光澤。
「我很久沒看到你笑了,真心地笑。」她盯著他蒼白平靜的臉,美眸中閃過一絲復雜,「以前你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很舒服。」
「你也說是以前了。」他依然溫柔,依然平靜,依然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你有怪過我嗎?」她輕嘆了一聲,將整個身子依畏進他的懷中,抬眸看著天際的圓月,怔怔地出神。
很多年前,他們也曾這樣看過月亮,但那時的心境卻與今日大不相同了。
因為他為了她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從一個濟世救仁的大夫,變成了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每每想到此處,她的心就如同撕裂一般地疼痛。
鳳筠舒已不再是當年的鳳筠舒了!
而她上官情,更不是當年的上官情!
「情兒,你應該知道我的。」鳳筠舒俯首輕吻著她的長發,「這句話你不應該問。」
「我知道你為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後悔,也絕不會怪我。可是——」上官情忽然閉起了雙眸,掩去眼中悲痛的神色,「可是,這幾年我一直都在怪我自己,是我害你受了這麼多苦,是我害你不能再做自己,是我害你——」她的話還未說完已被一個溫柔的吻吞沒,纏綿而無悔的吻將一絲溫暖帶進了她早已冰冷的心房。
「你總是這樣——」她微紅著臉,喘息著埋首進他的懷中,「你總是不讓我責怪自己,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心痛?」
「可是我喜歡看你現在的模樣。」
他盯著她嬌柔的模樣,下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只有在這時才會感覺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冷漠而不可親近的上官家大小姐。
「什麼時候竟也學會這一套了?」她嬌羞地自他懷中抬起了頭,摟住他的脖子,「原來不知不覺間,你也變壞了?」
「我只為你而改變。」他輕笑,眸子里卻暗藏著一抹淡淡的淒涼,「情兒,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樣?」
她心頭一驚,抬起了頭,眼中掠過一絲驚慌,「你想離開我?」
他搖了搖頭,「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
「那你——」她正欲開口,這時一道輕輕的足音響起,她神色一斂,臉上立即覆上了一種冰冷無情的神色。
他安靜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心口卻驀然一緊。
他不喜歡看見她這種冰冷,真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