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迷霧重重。
她迷茫地站在那里,不斷地四處張望。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只覺得心底的不安在悄悄地擴大,幾乎淹沒她的身心。
「縴雨——」
恍惚中,她听見身後有人在叫她。
那是——爹的聲音。
「爹——」
她驚喜地回頭,卻發現爹雖然站在她的身後,但怎麼也無法靠近。無論她往前走多少步,爹還是離她那麼遠……
「爹——」
她有些慌了,拼盡了力氣向前跑,然而前方的身影卻開始漸漸模糊了起來……漸漸地……被黑暗吞噬……
「爹——」
她猛地睜開了眼楮,驚坐而起。
那一瞬間,她無法分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縴雨,怎麼了?」
耳畔響起了一道關切慈愛的聲音,她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爹正滿目微笑地看著她。
原來……只是夢嗎?
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剛才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看來最近這幾天太累了,所以才會做噩夢。」莫言華遞給女兒一條汗巾,「快擦擦吧,滿臉的冷汗。」
「謝謝爹。」莫縴雨接過汗巾,擦著額際的冷汗,抬眼間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暗室了。
這是自己的房間。
難道她打坐調息的時候睡著了嗎?
怎麼可能?
似察覺到了女兒的疑問,莫言華笑道︰「縴雨這幾天你太累了,是爹點了你的睡穴,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爹,那凰沐軒呢?還有那些扶桑忍者——」
「不用擔心。」莫言華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以示安慰,「那些扶桑忍者的事,我已經處理了,他們不會再來了。那只是我年輕時因誤會而結下的仇家而已。」
「那就好。」莫縴雨低下頭去,稍稍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莫言華微微一頓,又道︰「至于沐軒,他雖傷得不輕,但我已經替他解了毒,現正在客房里休息。」
「沐軒?」爹竟會叫他的名字!
莫縴雨詫異地抬起頭,卻猛然發現莫言華正含笑看著自己,臉上不禁一熱。
「縴雨,你也長大了,總有一天,你要離開爹的身邊。」莫言華在床頭坐了下來,「雖然那個凰沐軒是個商人,不過,目前以我觀察來說,還算是靠得住。我把你交給他,也算是放心了。」
「爹,你在亂說什麼?」這一回莫縴雨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莫言華哈哈大笑,「縴雨,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又何必害羞?你可不要告訴你,你對那小子沒好感——就在剛才,我還看見你們在暗室手拉著手——」
其實早在凰沐軒醒來之前,他就已回來了。
他正是看見了二人在暗室之中那彼此互握的手,才真正下了決心將女兒將給凰沐軒。
「爹,那其實是——其實是——」莫縴雨幾乎要把頭埋進被窩里了,沒想到竟被爹撞個正著。但那時爹沒阻止……看來爹是真心接受了沐軒嗎?
「不用再其實是了。」莫言華眼底掠過一絲欣慰的笑意,「我早就已經跟沐軒談好了,他也答應了我,這一生一世都會照顧你,也絕不會辜負你。」
「誰要他照顧了?」莫縴雨臉色通紅地別過了頭。
「縴雨——」莫言華忽然輕嘆了一聲,拉過女兒的手,「這十八年來,你跟著爹風雨奔波,也著實辛苦你了。以後你要跟沐軒好好過日子——」
「爹,我才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又閃過了剛才那可怕的夢境,莫縴雨臉色微微一變。
「傻丫頭,你也知道爹最討厭商人,就算沐軒不是普通的奸商之輩,你也別想我踏進凰家堡一步。商賈世家,我還沒踏足進去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爹,你究竟為什麼這麼討厭商人啊?」莫縴雨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藏了十多年的疑問。
「因為爹曾深受其害。若不是當年爹錯信了一名商人,如今你也不用受這麼多苦——」莫言華並沒有繼續往下說,眼神微冷。
「爹?」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莫言華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縴雨,你以後就好好呆在凰家堡,也不用跟著爹這樣顛波受苦了。」
「那我跟著爹走好了。」
「難道你舍得丟下那小子?」莫言華拍了拍女兒的手,「縴雨,你若可以嫁進凰家,一生幸福平安,這對爹來說,就算是完成了最後的心願了。」
「什麼叫最後的心願?」莫縴雨眼眶莫名地一熱,依進父親的懷里,「我誰都不嫁,這一輩子就跟著爹了——」
「總是說傻話。」莫言華笑了笑,輕撫著女兒的長發,「爹又沒說你嫁人以後都不見你了,就算我不進凰家堡,你也可以出來跟爹見面,不是嗎?」
莫縴雨沉默,腦海里那可怕的夢境總是忽隱忽現。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莫前輩。」是凰沐軒的聲音。
「進來吧!」莫言華站了起來。
凰沐軒推門走了進來,雖然臉色還微顯蒼白,但精神尚好,已不似先前那樣的敗灰疲倦。
莫縴雨頓覺心頭微松了松。
「莫姑娘已經醒了嗎?」凰沐軒淡淡一笑,但話音方落便被莫言華狠狠瞪了一眼。
「都這時候了,還叫什麼莫前輩,莫姑娘?」莫言華直接拉著凰沐軒坐在了莫縴雨的床邊。
「你小子好好陪著縴雨。若是被我知道你欺負她,小心我拆了你們凰家堡。」
凰沐軒無奈苦笑,「前輩——」見莫言華又不滿地瞪起眼楮,連忙改口,伯父請放心。」
「嗯,這才像話。」
「爹——」見莫言華要離開,莫縴雨心中微微一緊。
「我要出門幾天,處理一些事。」
「可是——」
「不用擔心。過幾天就回來。」莫言華臨走前,別有深意地看了凰沐軒一眼,「沐軒,好好照顧縴雨。」
「嗯。」凰沐軒點頭,微微垂下了眼簾。
總覺得他們有什麼事瞞著她?
莫縴雨疑狐地看了眼凰沐軒,「你——」她還未及開口,就被凰沐軒的笑容打斷。
「縴雨。」
那一聲「縴雨」讓她心底一顫。
「干什麼?」她低著頭輕聲問。
凰沐軒含笑拉起她的手,「這幾日莫伯父不在,不如你先跟我回凰家堡吧,至少那里多些下人照應。」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凰家堡?」莫縴雨別過了雙眼,卻沒有掙月兌他的手。
「因為我不想你一個人住在這里。」
那一句話讓莫縴雨心頭微微一暖。
她抬起頭,深深望進那雙溫潤如玉的黑眸里,「凰沐軒,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
凰沐軒輕搖了搖頭,目光絲毫也沒有回避,「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還是那樣坦蕩平靜的眸光,看不出一絲心虛和異樣。
「好。那我相信你了。」莫縴雨抿唇一笑,「不過,去凰家堡我有一個條件。」
凰沐軒一怔,「什麼條件?」
「你會吹奏《鳳求凰》嗎?」莫縴雨輕瞄了眼他腰間所掛的玉簫。
「會。」凰沐軒淡然一笑,「不過,我向來只跟有緣人合奏《鳳求凰》。」
「那誰是你的有緣人?」莫縴雨緊咬著唇,臉色微紅地垂下眼簾。
「跟我回凰家堡的人。」
眸中掠過一絲溫柔的笑意,他握緊了掌心中一直不曾放開過的那只手。
在凰家堡的這段日子,可以說是她十八年來最幸福的時光。
她與他暢游山間林,琴簫合奏,共譜《鳳求凰》;她與他同創一曲《回風》,一支獨舞,在曼妙舞姿中深深刻下了相處時的印記……
他說,他已寫了書信給遠在西域游玩的父母,他們正趕回中原,只要他們一回到凰家堡就給他們舉行婚禮。
十八年來的漂泊終于可以停靠了,她連做夢都在微笑。
只是,這場幸福的美夢又會長久嗎?
總在不經意間,再度回想起那可怕的夢境,當不安一天天地積累下來,已儼然演變成了一種魔障,牢牢地禁錮住她的心。
已經十五天了,爹還是音信全無。
以往爹前去探查琴譜的下落時,也會偶爾失蹤十來天,但這一回,卻是最長最難熬的一次。
輕嘆了口氣,她看了眼面前的古琴,無趣地撥弄了一下琴弦。
「錚」的一聲,略顯艱澀的琴音打破了夜色的寂寥。
窗外,依舊細雪飛揚。已是冬末,這應該是今年最後一場雪了吧?
她抬起頭,往窗外張望了眼,卻沒看見想見的身影。
今天沐軒也失蹤了一整天,怕是商行里很忙吧?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情緒影響了,最近總感覺他也有些心神不寧。早上臨出門前,她叫了他三聲,他竟全都沒听見。
一向從容淡然的他,竟也會如此失態!
不安再度從心中翻涌了出來。
他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她。
「縴雨——」
這時,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輕喚聲。
她心中一喜,連忙起身奔向門口。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很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即逝的疲倦。
「沐軒,今天商行很忙嗎?」她微蹙起眉峰。
「冬末了,會比較忙些。」凰沐軒踏進屋里的時候,唇邊已掛起了笑意,「原本還以為你早已歇息了,卻看見你屋里還亮著燈。」微微一頓,他看了眼面前那張略顯消瘦憔悴的臉龐,「看來,我並沒有照顧好你。」
「這跟你沒關系。」莫縴雨微低下眼眉,「我只是擔心爹——」
凰沐軒眼底似乎掠過了一絲異樣,卻是淡而溫和地一笑,「不要擔心,我已經派人去尋找莫伯父的下落了,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
莫縴雨忽然抬頭問︰「沐軒,你怎麼看上次扶桑忍者襲擊我們的事?」
凰沐軒一怔,「莫伯父不是說過了嗎?那只是他年輕時結的仇家,那件事已經處理了。」
莫縴雨柳眉又微擰了起來,「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不要想太多了。」凰沐軒輕拍了拍她的肩,「如果那件事還沒結束,那些扶桑忍者又怎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凰沐軒笑著打斷她的疑問,「不要胡思亂想,否則莫伯父回來看見你這副模樣,怕真會拆了凰家堡。」
莫縴雨無奈地苦笑。以爹的個性,怕真會那樣做吧?
「好好歇著吧!」凰沐軒正要走出門口,卻又回過了頭,「對了,明天我有事要出外處理,可能會很晚才回來,你若有什麼需要,跟欣亦說。」
「嗯。」莫縴雨點頭,「這些不用你交代了,這幾天你不在,欣亦都跟我粘在一起。」
凰沐軒欣慰一笑,「那就好。以後你們也有個伴。」
總覺得他今晚有些古怪,莫縴雨不禁又追問了一句︰「明天有什麼事要緊急處理?」
「只是商行的事。」凰沐軒淡淡地道。
「不要太累了。」莫縴雨眼底露出擔憂之色,回想起來,自上次受傷之後,就好像沒見他好好休息過。
「好。我先回房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他道了聲「晚安」,轉過身時,卻沒發現自己袖口掉出了一件東西……
又是一夜未眠。
當天際微露出曙光的時候,莫縴雨還是站在窗前發呆。
她還是無法放下心。如果不親自去找爹的下落,可能這以後她都不要想安穩地睡個好覺,更不用說與沐軒成親。
這個時候沐軒也許應該起來準備要出門了吧?還是跟他去道個別,等她找到了爹,再一起回來。
打定了主意,她收拾好行囊,打開房門正準備去找凰沐軒,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地面上一封書信。
昨天夜里只有沐軒來過,難道是沐軒掉的信嗎?
她疑狐地彎腰撿起,打了開來。
信中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卻驚白了她一張臉。
莫言華與月殺約在臨風崖。
月殺?
誰是月殺?
爹去臨風崖干什麼?
為什麼沐軒收到了消息,卻不告訴她?
無數的疑問在心中糾結,她緊拽著那封書信,直奔凰沐軒的房間。
「沐軒——沐軒——」
急敲了幾下門,卻沒人應聲。她微一用力,打開了房門,這才發現房間里面根本沒有人。
床上的被褥折疊得整整齊齊,根本就不像有人睡過的痕跡。
是昨天連夜走的嗎?
手掌慢慢地握緊,心底深處也冒出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沐軒,為什麼?」
雪不停地下了一夜,幾乎都沒有停歇過,就好像要趁著這最後一場大雪,將整個世間淹沒。
當凰沐軒連夜趕到臨風崖時,天已經亮了。
站在山腳下,舉目望去,山峰上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山路幾乎都被大雪給掩埋住了,要上去的話怕要花費一些真力。
胸口忽然感到一絲令人不舒適的煩悶感,他不禁伸手捂住胸前,輕喘了口氣。
看來前段時間受的傷還沒完全好。雖然莫言華給了他解藥,但事後,他除了管理商行的事,還要一邊陪伴縴雨以免她多心,另一邊則瞞著她尋找莫言華的下落。
舊患怕是就這樣積累下來了。
但這個時候,他又怎允許自己休息?好不容易才查到了莫言華的下落。
月殺——扶桑最可怕的殺手組織,一旦他們盯上某個目標,除非達到目的,或是目標死亡,否則絕不會輕易放棄。
雖然他已經答應了莫言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他更加清楚另一件事——縴雨並不想失去唯一的親人。
稍稍調息了內略顯紊亂的真氣,他足下一躍,已全力向山頂掠去。
即使是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要救出莫言華。
在最快的時間內,攀上山峰,但雙腳才剛剛落地,便已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臨風崖太過安靜了。
謗據江湖朋友傳來的消息,莫言華與月殺周旋了十五之後,為了了結一切,與月殺的殺手在這臨風崖定下了比武之約。
今天就是約定的日子,絕不可能會這樣平靜!
凰沐軒暗暗屏息凝神。
驀地,身後忽地傳來了一道疾快的腳步聲,他神色一凜,握緊了手中的玉簫,轉身的那一霎那,便朝對方襲去。
「沐軒,是我——」
竟是莫言華的聲音。
及時收回招式,凰沐軒眼中露出了喜色,「伯父,你沒事吧?」他話音未落,莫言華便劈頭一陣大罵。
「好小子,我讓你好好照顧縴雨,你來這里干什麼?」
「我不放心伯父——」
「不放心?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莫言華怒瞪著凰沐軒,「你忘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凰沐軒直視著莫言華責備的眼神,「縴雨若是失去唯一的親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你——」被一語切中要害,莫言華神色頓時一黯,「但有時候,該失去時,就必須要接受。」
這一句話不由讓凰沐軒心頭一緊,忽然,他發現莫言華臉色竟是出奇的蒼白,眉心之間甚至微顯出一抹青黑。
很明顯,莫言華中了劇毒。
凰沐軒臉色一變,「伯父你——」
莫言華懊惱地輕哼了一聲,「都怪我不小心,中了那些殺手的陷阱,若不是中了這毒,我也不會與他們定下這毫無勝算的比武之約。」
察覺到他話中有話,凰沐軒心底微微一沉。
「他們就在埋伏在附近。」莫言華忽然壓低了聲音,「月殺的人向來行事小心,雖然我中了毒,但他們也吃不準我是不是還有力氣,而且看起來他們耐性也用盡了,這一次他們是勢在必得。」
「此毒無藥可解嗎?」凰沐軒神色沉重。上一次他中了月殺的毒,莫言華輕易就可以為他解去,但這一次,他竟無法解自己的毒?!甚至定下了這個所謂「毫無勝算」的比武之約。
莫言華並沒有回答凰沐軒的問題,只是又低低問了一句;「琴譜可藏好了?」
「嗯。」凰沐軒一邊點頭,一邊警戒地環視著四周。
「那就好。你要記住,這本琴譜絕不可丟失或是毀壞。」
凰沐軒慎重地點了頭。
莫言華輕舒了一口氣,卻又神色一凝,深深看進凰沐軒的眼里,嘆息著道︰「也許這真是天意,如果你今天沒來,也許一切還會照我當初所設想地發展下去——至少,你和縴雨還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凰沐軒不禁一怔。
「沐軒,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救我!」莫言華眼中掠過一絲愧意,「這是為了縴雨的後半生著想,你一定要答應我。」
話落,他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
凰沐軒眼底掠過一絲詫異,那竟是另一本《琴殤》。但真正的《琴殤》,莫言華分明已交給了自己,那這一本……此時,他已有些明白莫言華想要做什麼了,心底不由一沉。
「伯父——」
莫言華搖了搖頭,打斷了凰沐軒的話︰「只因為當初我一時大意,沒能完成承諾,才會害得縴雨與我一同受苦,我不想再讓這份痛苦延續下去了——」低頭看著手中那本琴譜,莫言華眼中浮現出一抹復雜莫名的神色,「就讓這本《琴殤》跟著莫言華一起消失吧!」
凰沐軒暗暗握緊手心。
「沐軒——」莫言華伸手拍了拍凰沐軒的肩,壓低了聲音,「你要記住那天我跟你所說的話,等這一切平息,你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將《琴殤》親手交給他,明白嗎?這樣才算真正完成承諾。」深深看了凰沐軒一眼,莫言華充滿歉意地苦笑,「我自私地將這份承諾轉嫁給了你,很抱歉——」
「伯父,我明白你的苦心。只是——」凰沐軒看著莫言華手中的那本假《琴殤》,「也許還有其他辦法——」
莫言華搖頭,眉宇間滿是倦意,「你可知道,我身上這毒根本就是無藥可解,最多只能支撐兩個時辰了——」
凰沐軒神色一變。
莫言華忽然笑了起來,「你只要想一想,以我這將死之軀,換來莫家人以後數代的人平安,又有何不值?」話音方落,他神色忽微微一凜,眼底現出一抹冰冷的殺意。
「他們已經按捺不住了。」
莫言華按住凰沐軒的肩頭,低聲道︰「看來你只有全部解決了他們才能安全離開了,但務必要留一個活口。」
凰沐軒心中一痛,已明白了莫言華的意思。
「好。」
這一句「好」,代表了他的承諾,也代表了他必須要承受將來所發生的一切。
「謝謝。」莫言華感激地朝他點了一下頭,然後目光如炬地看向四周的雪地,冷然一笑,「你們這些無膽鼠輩,難道就只會藏頭露尾嗎?」
他笑聲方落,雪地里忽然「砰」的一聲巨響,數十道黑影接連冒了出來。
莫言華與凰沐軒對視了一眼,兩人身影如電,朝那些黑影直攻而去。
天色已大亮,但雪依舊沒有停。
她在雪中疾馳。
雖然寒風如刀,幾乎割傷了她的肌膚,她卻完全沒有痛感。是因為這冰冷的風雪麻木了所有的知覺?還是因為所有的感官都被心底的不安吞噬了?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再深想下去。
此時,連日來可怕的夢境又再度浮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緊緊捏緊了手中的那封書信,她越發加快了腳步。
「不會有事的。」
「所有的人都不會有事的。」
她一路不斷地安慰自己。
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不是嗎?
否則,她連走到目的地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強烈的不安幾乎讓她虛月兌。
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