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散流年(下) 第二章 傷吻(2)

「請問……」來人怯生生地開口。

阮秋笛回過頭去,就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好奇地看著他們,她看一眼齊東陽,淺淺微笑起來。

夕陽苦短,這一刻,她卻依然覺得漫長到滿足。

醫院。

慕容靜水依舊陪著爺爺。

「回去之後記得好好訓練,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雖然她已經是一名成功的運動員,但是在他眼中,她卻還是那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

「好。」她頻頻點頭,左耳進右耳出,不然一定會被爺爺嘮叨到死。

「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不要不當一回事,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努力,那麼別人更不會在意了。」他看著她繼續千叮萬囑。

「知道了,」她笑眯眯地抬起頭,「爺爺,我幫你削水果吃吧。」

「嗯。」固執的老人家終于在她的笑容里妥協。

她的手指很細,也很靈活,水果皮削得薄薄的,卻並不斷,長長的一綹垂了下來,她看著只是笑,存心要削出一個完整的隻果,這可是她的私人絕活,總是能一刀削出一個完整的隻果來。

「你就喜歡這樣玩。」他看著慕容靜水無奈地笑了起來。

「哥哥也喜歡這樣說我。」慕容靜水淘氣地笑。

「芮瑾那丫頭還好嗎?」他開口問她。

「很好,大哥可緊張嫂子了,你放心,雖然爸爸媽媽不在家,不過大哥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細心著呢。」她笑眯眯地把削好的隻果遞給爺爺。

「那就好。」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希望自己還可以看到新的希望的誕生,看靜水一眼,「你要沒事就回家好好歇著,手上的傷好了,就趕緊歸隊報到,別借著這會兒工夫作亂。」

「我哪有,」她連忙叫屈,隨即又安撫他,「我知道了,爺爺你也要注意身體,我等下就走。」

「嗯。」他點了點頭。

「我出去洗下手。」她站起身來,推了門出去,然後再幫他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後,他輕輕嘆了口氣,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照片看得出神。

照片里的女孩面色微微蒼白,眉眼卻極黑,微微笑起來的樣子讓人無法不去憐惜。

如果她還在多好?

靜水,這個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他感覺得到,他的日子已經沒有很長時間了,只有這件事,是他心頭無法抹去的傷,即便他在有生之年想彌補,想把那個離家出走的女孩子找回來,也已經沒有辦法了。

房間外的慕容靜水停下了腳步。

透過半開的窗戶,她能清楚地看到爺爺手里的相片,更不會錯認照片里的人是誰。

微微嘆一口氣,爺爺當真是在想念堂姐了。

她在門外躊躇良久,直到爺爺收起照片,她才推門走了進去,對著爺爺微笑,「爺爺,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好,路上小心。」他點了點頭,看著她和靜水一模一樣的面容瞬間走了神,「清夷……」

「什麼?」她嚇一跳,這是爺爺這麼多年第一次喊她的真名。

「沒什麼。」他搖頭,「你回去吧。」

晚上的時候,她出去和齊東陽一起吃飯。

心里很亂,卻依然沒有告訴他到底是因為什麼,這事兒不好說,所有的人都以為慕容家少的那個人是慕容清夷,又有誰想到居然會是滑冰選手慕容靜水?

要是被媒體知道了,不知道還會扯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呢,即便是嫂子芮瑾,也是一知半解的。

她只跟他說外公想念堂姐了,「你不知道,我站在窗戶外面只看得眼楮發酸,仿佛一步也走不進去了。」

他看著她微笑,杯子里的啤酒泛著琥珀色的光,有細小的泡沫地里面翻騰升起落下。

「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那時候我們感情可好了,每次去她家里,我們總是瘋在一起,所以她爸爸媽媽都說我們不像是堂姐妹,應該是親姐妹才對。」她不勝唏噓,依然記得把故事里的靜水當成自己代入到里面。

「一模一樣?」他心下微微一動,再說,到底誰是堂姐誰是堂妹?

「嗯,我們長得很相似,你看。」她把脖子上的鏈墜抓給他看,打開,果然,里面照片里的人恍如一對雙生姐妹花。

他的手一顫,幾乎抓不住手里的玻璃杯,「可不可以取下來給我看?」

慕容靜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爽快地把鏈子取下來放到他手中。

齊東陽怔怔看著照片里左側的女孩子。

面色蒼白的少女,瘦削,眼神卻像無聲的水,無邊無際的深沉,微微帶著笑,眉間卻有著淡淡的悒郁。

仿佛背負了太多的不快樂。

這個……才是他的小泵娘……

靜水。

為什麼會是這樣?面前的靜水明明不是靜水,而去世的那個,也根本不是眾人以為的那個慕容清夷!

那麼他的小女孩兒到底去了哪里?

「你爺爺現在怎麼樣?」他收斂了一下心內的悸動,把那鏈子還回給她,鎮定地開口,仿佛只是簡單的問候而已。

「還好,只是終究年紀大了,身上還有病,」她微微嘆了口氣,「我們都知道,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怎麼可以這樣?

他一定要去見他,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到底真正的靜水去了哪里?真的去世了嗎?他不知道,只知道報紙上當年只說是慕容清夷離家出走,然後尋找無果,最後認定死亡。

他不相信她真的死掉了,這絕對不可能。

可是為什麼,她不回家?他被強行送到北京讀書,以後的事他根本就不再清楚,原本以為他終有一天可以找回她,但是現在按照面前的慕容靜水所說的,她根本就是徹底地斷了跟他們的聯系。

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好奇,「你在想什麼?」

他回過神來,「我只在想,可惜我沒見過你堂姐。」

「嗯?」她沒听懂他話里的意思。

齊東陽只好給她解釋︰「我只是想看看,一模一樣的兩個靜水一起站在我面前時的效果一定很震撼。」

「你不是吧,」她笑起來,「你隨便找對雙胞胎不就知道是什麼效果了?」

「不一樣的,」他搖頭,「他們不是你們。」

她嫣然一笑,埋頭吃東西,心里卻有微微的欣喜。

齊東陽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透明玻璃杯里的冰塊撞擊得杯子丁當作響,他只覺得心煩意亂,剪不斷理不清,讓人困擾,如走迷宮。

「你不吃點東西嗎?」她又抬頭問他。

「嗯。」他點了點頭。

她卻突然咬著筷子看著他笑起來,有點兒疑惑地問他︰「我們這樣就算是戀愛嗎?我怎麼覺得和以前沒什麼分別?」

齊東陽笑了起來,這個靜水哪里像他的靜水?這麼大膽直接,倒是阮秋笛還比較像一點………

他心下一緊,胸口不自覺地一窒,為自己突然想到她而驚異。

「是沒什麼分別,」他看著她微笑,「我們好像還是做普通朋友自然一點兒。」

「才不,」她大做鬼臉,「我的表白都已經說出去了,怎麼好收回來?」

這個理由也成?他哭笑不得。

「我告訴你,」她笑眯眯的,有點兒得意,「我是真的很欣賞你啊。」

「我有什麼好值得欣賞的?」他無奈地看著她笑。

「我想你做起事來一定很認真嚴肅,」她想起來阮秋笛之前告訴她的小道消息,「對不對?」

他略一點頭。

是吧,之前公司里的人不都那樣說?

包括阮……秋笛,之前不都說她怕他?

「但是現在卻很無害,」她笑眯眯,「反正就是我們喜歡的類型,要是靜……清夷見到你,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他微微頓了一下,「那麼肯定?」

「當然,」她驕傲不已地宣布,「我們姐妹倆的欣賞眼光一向驚人的相似。」

前一陣子公司里突然很忙,也是,五月嘛,可以想象得到。

好不容易進了六月,打電話要求訂票的人明顯比之前少了許多,不過那沒關系,只要成交比率沒下降就好。

等到六月初把五月業績傳過去後,沒兩天總部就給了獎勵,她們這才知道,五月份她們居然拿了全國業績成交率的第一名,公司里整個歡騰了起來。

「經理,你不請客嗎?」混熟了,終有人膽大起來。

齊東陽無可無不可地看她一眼,再看一眼躲在人群里不說話只笑盈盈的阮秋笛,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行啊,沒問題,你們定時間地點,到時候我掏錢。」

「耶!經理萬歲。」眾人頓時喧嘩了起來。

阮秋笛不說話,只在人群里笑吟吟地看著她們鬧他,目光無意中與他對視,她微微一笑,隨即低下頭去。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那句話來——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不由自嘲,這話,怎麼听怎麼酸。

「那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有人立即提議。

眾人也立即贊同,難得有膽子在太歲頭上動土,不一鼓作氣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齊東陽連連點頭,「今天就今天吧,你們同意就成。」

阮秋笛看著他被眾人纏得沒辦法的樣子忍不住笑,他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

齊東陽看她一眼,微微低下頭去。

他似乎……太過注意她了。

晚上下班後,眾人下了班就直接打的奔赴戰場,有得吃有得玩,自然要積極主動一點才成。

去了一家地方小吃店,粽香排骨、三河小炒是兩道必點的,其他的大家按自己的喜歡隨便點了一些,眾人一邊說話一邊等著上菜,十來人吵吵鬧鬧的不亦樂乎,紀舫這兩天有事請假回家去了,所以今天就來了齊東陽一個男人。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听她們說話,本來想抽煙,可是一眼瞥見阮秋笛坐在他附近,想到她上次似乎對煙味敏感的事,他又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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