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就是奴家 第3章(2)

忽然,瞧見有人影過來,席式欽嘎然而止。「有人。」

兩兄弟機靈地躲到另一處,那人在靠近門口時忽然停了下來,似乎在傾听里頭談話。

席式銓與兄弟對看一眼。「怎麼回事?」

席式欽一臉疑惑。「桃花姊干麼鬼鬼崇崇的?」

「我們不也是鬼鬼崇崇的?」席式銓似笑非笑地說。

「那怎麼一樣!」席式欽瞪他一眼。「我們是關心大姊。」

書房內,蒔香斂眉低首作出嬌弱的模樣,朝文丞佑一福身,顫聲道︰「少爺……」

她話語中明顯的哭音讓文丞佑抖了下,想讓她別演了,又禁不住好奇想看她怎麼演。

她甩了下袖子,輕拭眼角。「奴家明白第一次見面給少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蒔香言語沖動,口不擇言,回去後也深切反省,懊悔不已,還請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掩面啜泣。「嗚嗚嗚……」

他忍住笑。「算了,我也不是記仇的人,只是你個性得改改,別像個土霸王似的,姑娘家就該溫婉些,母夜叉誰喜歡……」

你才土霸王、母夜叉……蒔香在袖子底下皺鼻。還越說越起勁了。

「看你一點姑娘該有的樣子都沒有,急躁、粗魯又任性——」

「給你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蒔香火大地推了下他的肩膀。

他差點沒摔下椅子,旋即斥責。「怎可動手動腳?太沒規矩了你。」

她不怒反笑。「在你心里我就是個沒規矩的,索性成全你。」

他警戒地盯著她。听這口氣,不會玩心又起了吧?「你——」

話未說完,她倏地拿起桌上的毛筆往他臉上招呼,幸好他反應快,扣住了她的左右手。

「別鬧。」他又好氣又好笑。果然被他猜中,她逮著機會就想捉弄人。

她也不惱,嘻嘻笑著。「喲,不得了了,五少爺怎麼對我一個弱女子動手動腳……」

他這才驚覺自己正抓著她的手,此舉實在不宜,臉上頓生臊紅,忙不迭地放開她,可蒔香等的就是這一瞬間,他松手的剎那,沾著墨汁的筆鋒已從他額頭畫過。

惡作劇得逞,哪還能呆呆地立在當場,蒔香轉身就跑,笑聲滿溢,他頓時怒不可遏,轉身就追。

席式欽忍著笑,在窗邊看著姊姊機敏地滿場跑,五少爺氣吼著︰「給我站住!怎地有你如此頑劣的人,都幾歲人了還拿毛筆畫人!」

「阿姊想惡作劇的時候是絕不會失敗的。」席式欽有感而發,他們從小到大不知被捉弄過多少次。

席式銓的注意力則在門邊偷窺的桃花身上,見她氣惱地扭頭就走,席式銓小聲道︰「我離開一下。」

「去哪兒?」席式欽也發現到桃花的鬼崇,伏低身子悄悄離開。

書房內,蒔香繞著長桌案跑,文丞佑往右他就往左,讓他怎麼都抓不著,頭頂都要噴煙了。

「你再跑,別怪我不客氣!」他大怒。這野丫頭實在太無法無天了,屢次著她的道上她的當,已經把他惹毛了,此次非得給她一個教訓不可。

「我讓廚娘給你煮綠豆湯,消消火。」她止不住得意的模樣。「你又跑不贏我,還是言和吧!」

「捉弄了人再來言和。」他冷笑。「你當別人是泥捏的嗎?任你搓圓捏扁?」

「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在你臉上畫個七、八道。」他又開始沿著桌旁跑。

「你都幾歲人了,還想拿毛筆畫人?」她學著他的話反諷回去。

他氣得臉都紅了。

蒔香哈哈大笑,飛快地又跑到他對面,隔桌而望,她輕聲嘆氣。「唉……少爺還是不要痴人說夢。」

她的話如同火上澆油,一下又把他燒得像著火的公牛,橫沖直撞。他使蠻力把桌案拉開,她故意驚叫一聲,一溜煙地跑到另一處。

兩人在書房里再次玩起追逐戰,蒔香笑得可開心了,她覺得文丞佑實在太好玩了,像炮竹似的,一點就爆,看他氣急敗壞捉不到的模樣實在好笑。

又跑了一會兒,她決定夠了,開始往門口移動。「我該去找七姑娘跑步了,你可以一起來。」

她的表情與語氣落在他眼中,是挑釁與猖狂,文丞佑已經氣紅了眼,見她離開桌邊往門口移動,他立刻撲了上去。

他雖然不是武藝高起的練家子,好歹還學過騎射,血氣方剛的少年時期也曾與兄弟朋友打過幾次架、玩過搏斗,學了幾個技巧,方才她繞著桌椅打轉時,他莫可奈何,可如今態勢截然不同。

她雖比他靈巧,跑得也快,可再快也不過是一、兩步的距離,只要往前撲,就能將她撲倒。

就在動念之間,他不假思索地撲上去,腦子里只想著要給她一個教訓,不把她的臉涂成大花貓,誓不甘休!

怒氣壓過了理智,沖動取代了思考,蒔香差一腳要跑出書房時,文丞佑——一個自十三歲起不與人逞血氣之勇、爭強斗勝的謙謙君子,在書房中殺紅了眼,大吼一聲,宛如猛虎出柙,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奔跑的羚羊撲倒在地。

蒔香覺得自己被一頭野豬撞上,整個人摔倒在地,她即時伸手撐了下地面,但還是感覺鼻尖與嘴上火辣的疼痛,而背上的重量讓她動彈不得。

「看你往哪里跑。」文丞佑單腳跪起,迅速將她翻過來。

蒔香自小頑皮,與男孩子一爭長短,打架種田樣樣來,豈會輕易認輸,當她翻身的剎那,借勢跳起,將他壓倒在地,毫不留情地坐在他身上。

「換我了——」她報復地在他臉上打了一拳。

他怒吼一聲,再次翻身將她壓倒在地。男女成長後力量的差距越來越大,以前蒔香就吃過虧,因此練了一身小技巧,就著他的力量再滾一圈,又翻身到他身上打算再打他一拳。

文丞佑抓住她的拳頭,又要把她壓制在身下時,一絲血忽然從她的鼻間淌下,宛如一記響雷敲在他頭上。

他在做什麼?

他竟然撲倒一個姑娘,跟她在地上翻滾,讓她滿鼻子都是血,他到底在干什麼,被鬼附身還是瘋魔了?

如此一想,他的臉瞬間紅透,敏感地發覺她正坐在自己月復上,而且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腰側,這姿勢……實在太過曖昧……

「阿姊——」

一聲喊叫,穿透迷霧讓文丞佑回到現實,松開蒔香手腕的同時,席家兄弟已跑到面前。

「阿姊,你流血了!」席式欽叫道。

「小事。」蒔香抹去鼻下的濕濡。

「少爺。」另一個聲音隨之響起。

蒔香望向門口,發現胡嬤嬤驚愕地望著兩人,桃花則是吃驚地張著嘴。

「快起來。」文丞佑脹紅臉,對還坐在他身上的女霸王斥責一聲。

蒔香也察覺到不妥,趕緊起身站在一邊去,文丞佑也順勢站了起來,胡嬤嬤沖到他面前。

「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文丞佑尷尬道。

「是我阿姊有事。」席式欽責備地看了文丞佑一眼。「你是不是打我阿姊?」

蒔香抽出手帕壓住鼻子。「阿欽不要亂講,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騙人,一定是他打你,你才反過來要打他對不對?」席式欽氣憤道。

「少爺才不會打人。」桃花辯駁。

「好了,都別說了。」文丞佑斥喝道。

「蒔香,以後不許你單獨跟少爺在一起。」胡嬤嬤厲聲道。不管剛剛起因為何,都于禮法不合,雖然社會風氣不禁止未婚男女單獨出游、交談,甚至同桌共食,可也得有個限度,方才那般糾纏一氣都成什麼樣了!

「嬤嬤。」文丞佑不悅地蹙下眉頭。「去請個大夫過來。」

「不用了。」蒔香搖手。「流個鼻血有什麼好大驚小對的。」

「你鼻子跟嘴都受傷了。」席式欽瞪向文丞佑。

文丞佑一臉苦笑,現在他倒成了欺負弱女子的惡棍了。

「走吧。」席式銓拉著姊姊往外走。

「先坐著吧。」文丞佑示意蒔香先坐下。「桃花,去打盆水來,再讓管家送些傷藥過來。」

桃花欲言又止,望向胡嬤嬤。

「不用了,我自己有傷藥。」蒔香說道。

見文丞佑一臉愧疚,蒔香本想安慰他兩句,可看到胡嬤嬤走過來,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她把話吞進嘴里,一聲不吭地往外走。

「你還是別走動……」

見少爺要去拉蒔香,胡嬤嬤趕緊上前。「少爺。」

「又怎麼了?」文丞佑不悅道。「桃花,你還立在原地干麼?」

桃花趕忙道︰「是。」

蒔香跟著兩個弟弟走出書房,臨走前席式欽還狠狠瞪他一眼,文丞佑張嘴要留人,胡嬤嬤上前道︰「少爺,您可別犯傻。」

「說什麼你!」文丞佑沉下臉。

胡嬤嬤大膽說道︰「你可千萬別犯糊涂,讓蒔香給算計去了。」

文丞佑一臉狐疑,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見狀,胡嬤嬤只好再說得露骨些。「她若拿方才的事鬧起來,您怎麼辦?」

拿方才的事鬧起來?文丞佑先是不解,可腦筋稍微轉了下後就明白過來了,他斥責道︰「蒔香不會——」

「您怎麼知道不會?」胡嬤嬤處處進逼。「他們姊弟可是無依無靠,見了文府這棵大樹怎不巴著?您看她先是跟七姑娘套交情,搭上線後再跟大太太設套,步步進逼,如今她的目標自然是少爺——」

「夠了。」文丞佑打斷她的話。「我敬嬤嬤是母親身邊的人,可也不許你亂嚼舌根,這話別讓我再听到。」

「少爺……」

「好了。」文丞佑沉著臉,甩袖而去。

胡嬤嬤憂心地蹙緊眉頭。少爺果然涉世未深,竟會被此等伎倆瞞混過去,看來她得讓人給大太太遞個口信才行,晚了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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