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很多 第9章(1)

離開的感覺真好,能夠將惱人的事情放下,雖然偶爾還是會令她一夜無眠。

要解開心底的疑問並不難,隨便買本雜志,便能知曉他們是處捻甜蜜的交往中,抑或已訂下婚期,只是她有必要知道嗎?

反正不過是讓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次滲血,她又不是被虐狂,何苦折磨自己?

即使累了,也不是說忘便可以忘,認知是一回事,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如同當初明知他不值得愛,她還是傻傻的愛上了,嘴巴說要做個聰明人,卻淨做笨蛋的行徑。

他是她的夢想,能留在他身邊,以什麼形式有什麼關系?從一開始便了解不會有天長地久,到最後卻受不了一再被他利用,事實上,他們的關系一直都是如此,她為何要生氣?

明知等不到還繼續等下去的人是她,是她容易受騙上當,期待他的狡辯謊言,卻又執意追求真相,要是能對他深信不疑,那麼管他到底當她是什麼?

結果,絆住她的是她自己。告誡過不要愛上他,她卻愛上了;勸喻過不要揣測他的真心,她還是受不了引誘的猜想。

靠向椅背,蔣思凡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眼角余光望見計程車司機打開收音機。

「……近期季氏的股價波動劇烈,投資者盡可能不要購買季氏的股票……連同季氏在內,四季園對于最近的負面傳聞都三緘其口,藍和集團也發表聲明,表示與季氏結姻親的傳聞是假的……」

節目主持人的話令她轉頭,「司機先生,季氏發生了什麼事?」

季氏的股價向來高企,是人人趨之若騖的,為何會有這種傳言?

計程車司機嘆口氣,「你有所不知,近日有很多對季氏不利的傳聞,那個季仲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想不到竟然是那種人面獸心的人,又是洗黑錢,又是騙婚……連警察都插手調查,他一定是干了見不得人的事。」

「洗黑錢?」打哪兒來的傳言?就算季仲凱的野心再大,也絕對不會做這種事,要他拿季氏當賭注,怎麼會答應?「不可能的。」

「有什麼不可能?說不定連另外幾家都是一丘之貉,不然的話,怎麼會出現什麼四季園?」計程車司機冷哼,「有錢人哪有什麼好人?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喪心病狂,說不定連販賣人口這種事也沾乎,難為我們一群投資者,將血汗錢投資在他們身上,現在可是血本無歸了。」

怎麼會這樣?她不敢相信計程車司機說的話。「為什麼會有這種傳聞?以前一直都是好好的。」

「不清楚,不過听說是身邊的人向記者透露。」

她睜大雙眼。不過離開兩個禮拜,怎麼會變了天?想來想去,只有那男人有這種能耐。咬住下唇,她硬生生的吞下到嘴邊的話。即使見到他也不能期望有任何轉變,何況如今的他已不再需要她。

耳邊回蕩著計程車司機喋喋不休的聲音,不過她已經沒有留心理會,調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不一會兒,計程車司機發現她不再應對,也悻悻然打住話題。

剎那間,除了收音機的聲響外,車內一片靜寂。

幾乎每晚到了這個時間,四季園都會上演這麼一出戲碼--

「你是當紅炸子雞,連那些大明星都比不上你,兩個禮拜了,依然是所有報章雜志的頭條封面,就連國外的媒體也介入。」風允豪冷冷的說,將一大堆報紙雜志丟在地上。「洗黑錢,多嚴重的指控,麻煩你控告這幾家雜志社好不好?」

正在看書的季仲凱連頭也不抬一下,對于攤在地上的報紙雜志更是置若罔聞。

眼看他愛理不理的,風允豪更是氣得低吼,「你以為這是一個人的事嗎?現在大家都被拖下水,全都被扣上涉嫌洗黑錢的罪名。那些狗仔隊整天跟在後頭,就是想捕風捉影,你季大少爺還有閑情逸致看書?平常的你根本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重重的合上書本,季仲凱倏地站起來,「我沒有做過,干嘛要解釋?發生小事情就按捺不住,你比我更需要冷靜吧!」

「我不冷靜?你教我怎麼冷靜?你要發神經,我不阻止,但是沒理由要我們陪葬!」風允豪氣得口不擇言。

「允豪!」紀望星來不及阻止他,「現在已經不只是季氏的事,各公司的股價又創新低,听說證交所準備勒令停牌,到時投資者對我們一定會信心盡失。」

洗黑錢是捏造的,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傳聞卻越演越烈,害得人心惶惶,加上媒體的炒作,隨時可能出現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明知道記者會不過是權宜之計,現階段也只有見機行事,偏偏季仲凱並無此打算。

實際上,除了他們受到影響,連帶的有合作關系的企業也遭到牽連,連日內就接到不少試探電話,否則寧可毀約,乜不再合作,又或是無限期押後計劃。

隨便算一算,可都涉及數以千億的資金。

「停牌有什麼關系?都不痛不癢!」風允豪冷嗤。

一直默不作聲的尹庭弈終于開口,「大家都累了,還得處理觀月的事,今晚到此為止吧!」

繼續吵下去並無意義,他當然理解風允豪急躁的原因,只是……目光落在重新看書的季仲凱身上,他不可能不知道嚴重性,平常利益至上的他,怎麼這次會視若無睹?

風允豪本來還有話要說,卻被忠伯打斷。

「凱少爺、弈少爺,老太爺請你們到主屋一趟。」忠伯顯然是為了阻止他們吵下去而選擇這時候進來。

季仲凱和尹庭弈只好照著他的話去做,一路上一語不發,直到走進和室後,赫然看到紀紹海與尹揚天正在翻閱多本雜志。

「過來坐吧!」尹揚天首先開口,目光依舊放在雜志上。「瞧這些攝影師把仲凱拍得多難看。」

「嗯,我也是這麼想,你們覺得呢?」紀紹海認同的點點頭。

「別拐彎抹角了。」尹庭弈才不吃他們這一套,怎麼會傻得以為是過來喝茶聊天、閑話家常?

紀紹海面不改色,「你們決定放任記者胡說下去?證交所的董事剛才打電話來說,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天,就會勒令季氏停牌,而另外三家公司的命運將會一樣。你們也知道停牌意味什麼,以往建立的形象現在已經所剩無幾,加上某些人在背後放冷箭,我可不想畢生心血就這麼毀了。」

沒有打算听下去,季仲凱緊抿著唇,大步離開和室,用力關上門,令其他三人愕然。

「我出去看看。」尹庭弈飛快的追了上去。

嘖!他以為季仲凱只是一時想不通,誰知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喂!」他一手搭在他的肩頭上,「搞什麼鬼?允豪說得沒錯,現在已經不是你一人的事,難道你認為時間可以沖淡整件事嗎?你不是一向將季氏放在首要位置嗎?任由好好先生的形象毀于一旦也無所謂?」

那些不利的傳聞很有可能是競爭對手乘機打壓他們,企圖從中獲利。

季仲凱倏地轉身,緊揪著尹庭弈的衣領,低聲咆哮,「我已經受夠了!什麼好好先生?我高興就做,不高興便不做,需要跟你交代?是不是以為我裝好人裝久了,連里面也跟著一塊變了?你們期望我做什麼,我就得按照這些無聊的期望過日子?要不是你說要思凡去四季集團,會弄到今日這步田地嗎?」

「她不是已經回到你身邊了?」尹庭弈有些訝異。事情的發展一如所料,除了那次意外的對話。「她知道了?怎麼可能?」

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他們什麼時候被跟蹤了?

不過如此一來,季仲凱反常的原因可就清楚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季仲凱猛然松手,煩躁的爬梳頭發。人都走了,他又能如何?那天她說的每句話都反覆播放,令他不禁想,這些年來自己是否做錯了?為了所謂的利益,能利用的幾乎都用了,不管別人的死活,只在意怎樣增加公司的純和;不理會她的感受,只著重于自己有沒有任何把柄落入他人手中。

如此機關算盡,到頭來,他得到什麼?

我累了,不想再愛你。

這些他都知道,像他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索求別人的愛?他只會糟蹋她的心意,讓她即使如何不舍,也得含著眼淚掙開他。

「總之,跟你無關,而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不想她再被扯進渾水中。

知道自己正踏上自毀一途,然而他的確不想挽救什麼,無論如何都喚不回他所失去的,那原來早已是他唯一僅有的。

掌心留住的只有空洞,以為擁有最多,卻發現失去更多,他想改變,卻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又或者是他已不知該因何去努力。

失去了動機,等于被奪去積極向上的動力,現在他只想趕快處理好手頭上的事項,之後什麼也不用想了……不用想這些年來他是怎樣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

邊常的步調全然被打亂,連他也快被現下的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了,明明就是表里不一的男人,何以忽然興起要忠于本性?

「無關緊要?」尹庭弈冷嗤,「無關緊要的人會令你押上季氏?」

他們都知道季氏對他而言有多重要,他以為騙得了誰?

「我沒有!」季仲凱大吼。

「你沒有,會任由那些報章雜志胡說八道?別說你以為她看到了之後會回來找你!」尹庭弈難得動氣。他怎麼到了今時今日才要任性?

「不是!你少自作聰明!我只是不想再裝下去。」是累也好,是懶也好,一切都是出于他的主觀意願,與別人無關,特別是她。

他根本沒有想過這麼做能夠喚回什麼,而且也不想從任何人的口中听到與她有關的只字片語,那會讓他難受極了。

「是我自作聰明,還是你自欺欺人?」尹庭弈換回平常的自若神態,「你明明在乎她,怎麼不肯承認你愛她?」

他不明白愛是怎麼一回事,然而不代表他看不出季仲凱是否愛著蔣思凡,既然愛上了,又何必羞于承認?難道寧可看著所愛的人離開自己也無所謂?

「這是我的事。」胸口仿佛被人撞了一下,季仲凱急于結束對話,然後匆匆離丟。

尹庭弈沒有阻止他,紀望星是這樣,連季仲凱也是這樣,難道他們都慣于當天之驕子,不願意為愛情折服,寧願折磨自己?

抬起頭,看一眼漆黑的夜空,他緩緩的嘆氣。有時,他也不想插手他們的事。

愛她?他愛著她?

尹庭弈的指稱讓季仲凱落荒而逃,胸口劇烈起伏。

怎麼可能?要是他愛她的話,何以不斷的傷害她?喜歡一個人應該只想保護她,想讓她快樂,只要她開心,就算失去所有也不要緊……難道不該是這樣?

苞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景,他總是無視她的感受,她也任由他予取予求,讓本來便任性的他更是肆無忌憚,自以為是的認定她會無怨無悔的留在他身邊,全然忘卻她不過是個凡人。

沒有資格說她的不是,理虧的人從頭到尾就只有他,她並不欠他什麼。

因此,他沒有權利去找她,見到了又如何?說不定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是一個負擔,他真的不想再惹她傷心了。

驀地,他的胸口顫動。如果愛有很多種形式,那麼不想她傷心流淚是否是其中一種?低聲喟嘆,真是愚蠢至極,明明在不久前便見識過戀愛如何令人失魂落魄,他怎麼會以為自己逃得過這關?

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他又嘆口氣。

是的,從很早以前開始,能進入他的視線範圍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人。

本來以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輕而易舉,大可不必執著于像她這種倔強女子。她聰明卻也愚蠢,竟然為他這種男人付出所有,但是也許就是這樣的情感讓他無法掙月兌。

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旁觀者,卻在方旋介入之後,才發現他們的關系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也激發他的競爭心態,到底想證明什麼?證明在她心中就只有他嗎?現在回想起來,這不過是單純的嫉妒。

她編織的情網,不單將她自己囚禁著,同樣的也將他監禁其中,只是一直沒有察覺。到了今天,當她想收回情絲之際,他才想挽回。

什麼生意利益,不知何時已被他拋諸腦後,一心惦記著怎樣讓她回來他身邊。

要是他早一點發現,她又怎麼會再度離去?

她是如何得知,已經不再重要,究竟方旋是否從中作梗,也無關痛癢,畢竟他已經失去她。

蔣思凡訝異的看著門外的人。

因為打算移民,目前她暫時住在旅館,所以對自己的行蹤被得知感到詫異,不過想深入一點,這對尹庭棄來說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尹先生,有什麼事?」

篤定他不會干出什麼事,在走廊上說話也會引人注意,因此她讓他進入房里。

望一眼行李箱,尹庭弈輕笑一聲,「這次準備去什麼地方?」

這次?看來她之前的行蹤,他也很清楚。

「應該是佛羅倫斯,之後再說。」

去哪里都沒有分別,她知道自己不會再那麼死心場地的愛人,胸口的空洞是一生也不可能弭平得了,遺留的情感就讓時間沖淡。

「這麼說來,打算不再回來?」他笑問,但是不等她回答,又開口,「一點留戀也沒有?」

知道他意有所指,她緩緩的搖頭,好笑的反問,「還有什麼好留戀?」她的回答完全在預料之內,尹庭弈坐在單人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笑問︰「知道這半個月來發生的事嗎?」

「跟我沒有關系,他會自行處理,即使要管,也是你們去管,怎麼說也輪不到我頭上。」蔣思凡有理會他,繼續整理隨身物品。

「如果說是為了你呢?」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微笑的說︰「呵……為了別人?他是個只愛自己的男人,你這笑話並不好笑。」

「嗯,的確不好笑。」他認同她的說詞。「因為這是事實。你該知道季氏是他的命根子,為了季氏,他可以不惜一切,現在他正親手砸壞得來不易的成果,會不會有什麼比季氏更重要?」

她聳肩,「我怎麼會知道?」

對他,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早就破碎的心已拼湊不回原來的形狀,她沒有勇氣再賭在他身上。

「我不想干預你跟他的未來,但是情況已近乎不可收拾,再放任下去,季氏……四季園搞不好會垮掉。」尹庭弈不得不承認技窮,但是他們的確無計可施,而勉強做出澄清,只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揣測。

「連你都沒有辦法,試問我又可以做什麼?別把我看得太重要。」她拒絕相信他。「真要找幫手,也該去找四季吧!」

「四季?它會無視之前的過節?」他莞爾。

事關洗黑錢的罪名,各大小企業巴不得與他們斷絕關系,何況是暗地里視他們為敵人的四季?!

「名義上,季氏仍是四季的合作伙伴,要是有任何閃失,四季也會受到牽運,沒人喜歡做賠本生意。」她轉身,看著他,「只是你們拉得下面子嗎?」

她不信尹庭弈沒想到,只是想經由她的嘴巴確定這是唯一的方法。

必于這點,他的確早就想到。「有件事必須搞清楚,當日仲凱是反對讓你去四季的,雖然他否認,但其實很重視你,擔心你會因而受傷。」

他早就察覺到季仲凱對她抱持的情感,可是選擇無視,他要為自己的固執負責。

「有分別?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被動搖的人。」只要他不願意,誰能逼他?「況且跟這件事無關。」她可以拒絕,但是選擇答應,早就失去責怪他的立場。她只是覺得累了而已,要建構一個虛情假意的世界太耗費心力,要說服自己接受他越來越薄弱的理由也殊不簡單。

將一切賭在他身上,代價實在太大了,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可以賭下去。

「生氣很正常,可是仲凱的性格有多扭曲,你該清楚,會這麼說並不奇怪。」要那開口閉口都是利益至上的人承認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應該很困難。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請你離開。」沒有理會他的指稱,蔣思凡淡然下逐客令。

季仲凱的事,她不想知,也不想理,他的名字仿佛成了禁忌,並足以令難得尋回的平靜產生異樣。

不管怎樣,她已經輸不起。

她的愛情沒被正視,也沒受尊重,既然被視為廉價商品,勉強下去也不過徒然,自虐換來的也只是一遍遍的心酸。

尹庭弈一臉明白的站起來,「好吧!祝你一切順利。」

望一眼關上的門,明了有些事不是他說了就算,能解釋的都已解釋過了,可以做的其實不多,不過這次見面是正確的,他大概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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