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後悔自己為了防範某人在半夜溜進她房里,而養成為窗戶上鎖的習慣,因為這個習慣,她現在只能坐在某人的床上、穿著某人的衣服,瞪著自己那扇緊鎖的窗戶,考慮著要不要打破玻璃回去。
「我勸你別打歪主意,就算樓下再熱鬧,玻璃碎掉的聲音在大半夜里依然很清晰。」狄仁杰淡淡的打破她的妄想。
可惡!
範小秋懊惱的打消才揚起的念頭,不再瞪著自己的房間,而是轉過身,改瞪打從她走出浴室後便坐在書桌前看書的男人。
「你難道沒別的衣服嗎?你女朋友這麼多,不會連件女人的衣服都沒有吧?」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白襯衫,下擺雖然蓋到她雪白的大腿,可她里頭什麼都沒穿,空蕩蕩的感覺實在讓她很不自在。
他依然看著手上的書,頭也不抬也輕聲說︰「如果你沒健忘,應該記得我今天早上才回國,行李都還沒拿進來,更別提我根本沒女朋友。」
就算他真有女人,也不會將她們帶回來,更不可能讓她們有將衣服留下來的機會。
範小秋驀地瞪大眼,「你沒女朋友?你在說笑話吧?」
她可沒忘這男人高中時一個禮拜換五個女友的偉大事跡。
「我看起來像說笑嗎?」他反問她。
她揚眉反問道︰「哪一點不像?基本上,你說的話不是笑話就是廢話,除此之外,我根本沒听你說句正經話。」
「包括說你是美女?」他唇角微勾,笑意濃厚,「這也是笑話?」
「錯。我是美女是無需置疑的事實,不是笑話也不是廢話,而是實話。」她驕傲的撩撩發,展現出美女的姿態。
他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低笑出來,「那麼,範大美女既然有如此美貌,怎麼還讓範媽媽為你舉辦這個相親派對?該不是快年過三十了,急著想將自己給推銷出去吧?」
這番話筆直地射中範小秋心房,她面子掛不住,卻硬是不肯表現出來,大聲的說︰「誰說這是我媽舉辦的?老媽明明說,這是狄媽媽為了幫你接風而辦的小型派對。就算真成了相親派對,主角也是你不會是我,請你搞清楚!」
這她可沒說謊,就算這場派對的確是她那想將女兒推銷出去想到快發瘋的老媽的杰作,她也絕不承認。
他放下書,兩手一攤,一臉的自負,「你覺得我需要相親嗎?」
她馬上一臉嫌惡的看著他,「當然有需要!像你這種人,和惡魔有著同樣劣根性的個性、整死人不償命的嗜好,以及一開口就沒好話的惡毒嘴巴,不相親,這輩子都休想娶到老婆。」頓了頓,又說︰「當然,外籍新娘除外。」完全忘了是誰剛剛還在想著某人一個禮拜換五個女友的輝煌事跡。
他忍著笑,緩聲說︰「這就怪了,認識我的女人通常都說我有著能和紳士媲美的個性、優雅又有格調的浪漫嗜好,以及一張性感到令人酥麻的完美嘴唇……怎麼你的眼光和一般正常的女人差這麼多?」
範小秋差點沒吐出來。「不正常的人不是我,是哪些沒看清你真面目的蠢女人!」她真想看看那些女人的眼楮是不是瞎的。
狄仁杰聳聳肩,「無所謂,就算她們蠢好了,至少我還有點身價,不像某人,個性太火爆,就連裝溫柔也裝不來,只能可憐到需要靠相親才交得到男友。」
又是一箭?範小秋忍無可忍了,想也沒想的沖口就說︰「誰說我需要靠相親才交得到男朋友?告訴你,追我的人少說都能由這里排到101大樓。如果我肯,要幾個都設問題!」
氣死人了!耙瞧不起她?她是誰?她可是範小秋啦!這麼被人損,她要是咽得下這口氣,她就不姓範!
「是嗎?」他狐疑的眯起眼,一臉的不信。
「你不信?」她一樣眯起一雙染火的鳳眸。
「是不怎麼相信。」他很不客氣的潑她一盆冷水,然後咧開抿著的薄唇,又說︰「除非……」
「除非什麼?」追著問,她最氣的就是被這男人看扁。不管用什麼辦法,她都要他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除非我們來打個賭。」他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說︰「三個月內,看誰先有交往對象,且要維持至約定時間的最後一天,贏的那個,有權指使對方做一件事,或是輸的要答應對方一件事,絕不反悔。」
漂亮的秀眉皺了起來,範小秋直覺不能和惡魔般的狄仁杰打賭,然而……
他一聳肩,無所謂的又說︰「我知道你是怕輸,沒關系,我不介意你作弊。派對還在進行,你要不要下去?繼續方才的相親?」
啪!
腦中一根名叫「理智」的弦斷了。她用力拍了下床鋪,咬牙切齒的說︰「賭了!誰怕誰呀?三個月就三個月,到時我要你跪下來向我道歉!」
為期三個月的賭約,範小秋志在必得,也十分有信心,直到一個月後的今天——
「你說什麼?你要跟我分手?」她手一壓,硬生生將握在手上的眼影刷折成兩半。
察覺自己失態,她壓抑著怒火,連忙對眼前被她嚇一大跳的客人露出一抹甜笑,捂著電話歉然的說︰「抱歉,我接個電話。不如我先讓小倩幫你化另一邊的眼影,我等等就來。」
客人一點頭,她馬上旋身沖進休息室里,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斂去。
門一關上,她有別于方才的怒吼,而是用又軟又嬌的嗓音問著電話那頭的男友,「你剛剛說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是嗎?你要和我分手呀」她盈盈一笑,三秒後,嬌軟的嗓音倏地變成獅子吼,「憑你這個豬頭也敢先向我提分手?我告訴你,現在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你以為你是誰呀?不過是個頭上沒幾根毛、說話沒水準兼沒衛生的蠢豬!才交往第三天就想要我上你的床?你是什麼東西呀?自戀的大色狠!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否則我見一次扁一次!」
她不等「前男友」反應,氣沖沖的說完便掛斷電話,惱怒的在休息室里來回繞圈圈。
「什麼玩意!耙甩老娘?沒長眼的臭男人,氣死我了……」
「範姐,別氣了。」一直坐在休息室里的孟婷,一邊拿眉筆畫著自己稀疏的眉毛,一邊說︰「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這是第幾個了?」
範小秋悶聲不吭,顯然還火著,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倒是另一頭的王珍珍幫她回答了,「四個……加上今天這個,就五個了。」
「一個月五個?範姐你真是厲害,才一個月就換了五個男朋友,我甘拜下風。」孟婷佩服地瞪大眼。
範小秋像是終于平靜下來,白了孟婷一眼,「是被甩了五次!被甩,不是換,OK?甘拜你的頭啦!」
孟婷嘻嘻一笑,「一個月被甩五次也不簡單呀!再說,像範姐這麼美的女人,怎麼有男人狠心甩得下去?我真是覺得納悶。」
「就是說呀!就算範姐脾氣再差,也沒差到一個禮拜嚇跑一個的地步吧。那些男人全瞎了嗎?」王珍珍也納悶的歪著頭。
範小秋人長得美,又是「龍躍」集團的唯一繼承人,這樣的容貌和家世背景,追她的人沒上千也上百;脾氣雖說差了點,可應該還不至于夸張到一個月被甩五次,這一點任她們所有人想破頭也想不出原因。
「不要說你們納悶,我也很納悶。」範小秋一臉泄氣,坐到她們倆中間。
和狄仁杰的賭約,她原本自信滿滿,就不相信要她在三個月內交個男朋友有何難?只要她手一招,便有十個八個男人供她差遣,將她捧在掌心里呵護著,她才沒在怕。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些男人跟她交往後,竟全都在短時間內就和她提分手?
見鬼了!她在交往期間可是非常安分守己呢,完全保持著她在外人面前優雅美麗的形象,絲毫缺點都沒顯現出來,說話比水還溫柔、神情比花還嬌羞,活生生就是時下男人最愛的溫柔佳人。
就拿今天和她提分手的「前男友」來說好了,她和他交往七天,那豬頭就吃足了她七天的豆腐,不時的摟腰、模手、捏,將她當酒店小姐對待。而這些她全都忍下,沒將他海扁一頓扔到太平洋喂鱉魚,她這麼的忍氣吞聲、犧牲大我,換來的結果竟仍是被提分手?
般屁呀!她哪點不好了?那些男人肯定是瞎了!
三個女人支著下顎,歪著頭想半天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最後,王珍珍拍了拍範小秋的肩膀,憐憫的說︰「範姐,你認命吧。搞不好你就是人們所謂的孤鴛命,嫁不出去嘍。」
孟婷也拍拍她另一邊肩膀,搖頭說︰「珍珍說的對,能在一個月內被甩五次絕非常人。範姐說不定真是弧鴛命,注定這輩子都交不到男友了,否則在過去二十九年里,追你的人這麼多,你要嫁早嫁出去了……」
範小秋眼角怞了怞,嘴角卻揚起笑,甜甜的說︰「多謝你們的見解。這麼說來,我是不是別繼續浪費時間,直接將這間工作室收一收算了?早點去最近的尼姑庵剃度,長伴青燈?」
王珍珍和孟婷對望一眼,馬上陪著笑臉說︰「範姐,說笑而己嘛,別氣別氣,我們幫你按一按,你千萬別沖動哪。‘彤’要是關起來,我們可就要喝西北風了,別沖動別沖動。」
「說笑……還真好笑咧,嗯?」範小秋哼了聲,伸出縴指,朝兩人的胳肢窩戳去,「這麼好笑,我就讓你們笑個夠!」
「哈哈,不要……哈哈哈……救命呀……」王珍珍率先逃出魔掌,又笑又跳的逃出休息室。
孟婷見狀哪有不跟的道理,邊躲邊笑,也跟著鑽出休息室。
兩人一走,偌大的休息室里就剩範小秋一人,她俏臉上的笑容一垮,踱步回到椅上坐著,雙手托腮,咳聲嘆氣。
「只剩兩個月了……看來不能和之前一樣找些‘阿里布達’的家伙來充數,得認真找一個男人了……」
她歪頭想了想,好半晌,忽然鳳眸倏亮,拍手站起,「對了,陳學竟。」怎麼會忘了還有這一號人物呢?
接下來的日子里,範小秋可開心了,因為她正和新交的男友穩定交往中,且己安全地過了一個月。
為了慶祝這交往一個月的偉大日子,她特地訂了間有名的西餐廳,準備和男友共進美妙的燭光晚餐。
餐後,陳學竟秉持著一貫的禮貌護送她回家,只不過,今天他沒直接送她回去,而是將車子停在離她家約莫二十分鐘遠的馬路邊,把車子熄火。
終于來了。
範小秋偷睨了眼停妥車的陳學竟,唇角微微上揚,她果然挑對了人。
陳學竟雖然為人木訥,卻十分有禮貌,不懂浪漫,可也不曾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最重要的是,他們倆還有共同的話題。雖說約會期間談話內容全繞著彼此的公司打轉,一點情趣都設有,可總比沒話題要來得好。
兩人交往一個月了,正常男人早該有所行動,然而他們卻連手都沒牽過,更別提接吻。不過依她看來,陳學竟就算再木訥,畢竟也是個男人,今天一定會行動了。
這可是她身為女人的直覺。
「小秋。」陳學竟推了推鼻粱上的黑框眼鏡,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嗯?什麼事?」她漾著甜甜的笑容,鳳眸嬌嗔的凝著他。
「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他漲紅了臉,吞吞吐吐。
「要說什麼事?」看著他臉上的紅暈,範小秋忍不住竊笑,這男人果真是個呆頭鵝。他該不會是要問她,他能不能吻她吧?
「我、我說了你別生氣……」他的臉又更紅了,一雙平凡的眼楮自始至終盯著眼前的擋風玻璃,不敢看她一眼
她的笑有些僵了。「我為什麼要生氣?還是說……你有什麼話是我听了會生氣的?」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他咬緊牙,眼一閉,驀地大喊,「對不起!」
範小秋心一沉,卻仍維持著臉上的笑後,「干嘛和我道歉?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可惡!他最好不要說出那兩個字,絕對不可以!
陳學竟眼神閃爍,小聲的說︰「……是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分手?你浪費了老娘一個月的時間,糟蹋我純真的感情,還讓我誤以為你特地帶我來這氣氛絕佳的地方,是打算進行我們的第一個吻——結果你現在說要分手?你頭殼壞去了是不是?還是哪根筋接惜了?陳學竟!你給我說清楚楚楚……
「小秋、小秋……你還好嗎?」
範小秋一回神,就看見陳學竟一臉惶恐的看著她,她連忙甩甩頭,露出注然欲泣的神清,仿佛她剛才在腦中的吼罵全都不存在。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即便她剛才己在腦里把他千刀萬剮,這時也不能露出一丁點火氣。
「不是……你沒有錯,錯的是我……」他本想擁住她顫抖的肩安慰,可一想起今晚接到的那通電話,不到兩秒便又緊張的放開她,恐慌的說︰「總、總之……是我對不起你,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倏地抬起頭,眼里哪還有一滴淚?鳳眸里除了箭箭的怒火外,清澈晶亮得很。「我自己會回去!」
她忿然的開門下車,在關上車門前,對他泛出一抹讓人瞬間揚起雞皮疙瘩的笑容,「開車小心點記得踩煞車,可別不小心滾下山!還有,這里常有飆車族鬧事,別說我設警告你,他們最愛的就是搶劫像你這樣開著名貴車子的有錢人。保重嘍。」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在漆黑的夜里獨自一人走回去。
陳學竟直覺地想拉住她,可手才踫到她細女敕白皙的手腕,就又像觸電一樣的倏地放開。他東張西望的看著毫無一人的四周,最後咽了咽口水,快速的開車下山。
看著由身旁呼嘯而過的銀色賓士,範小秋雙手緊握,尖叫出聲,「啊,可惡的男人!全都瞎了!瞎了!」
好好的一個浪漫之夜,好好的一個女人的直覺——結果接吻沒接著,還搞了個分手收場?範小秋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為了賭約,她還是很難過,長這麼大,她可從未這樣吃癟過,至少,在狄仁杰回國之前,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