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怎一醒來就往這跑?身上的傷不要緊嗎?」火舞挑眉,看著拉開拉門、身上纏滿大小繃帶、鼻青臉腫的魏剛。
「她怎麼樣了?」魏剛沒理會她,低聲反問。
火舞環著手臂,笑嘻嘻的說︰「沒事。比起你身上的那口子,她只有脖子不到五公分的皮肉傷,連縫都不必縫。」
听她這麼說,魏剛頓時安下心,盤腳坐在榻榻米上,凝望著唐心妍雪白沉睡的嬌顏。
看他望著榻上女人的神情,火舞忍不住好奇,「老大,你認識她?」
敝怪,修羅堂里有誰不知魏剛的臉就像戴面具一樣,表情從不超過三種——冷漠、冷漠……還是冷漠。可為什麼此時看他,她會有種嚇到的感覺?
因為他放軟了臉上剛硬的線條,露出一種神情,很像是所謂的……溫柔?
怎麼可能?!
揉揉眼,火舞不敢置信的想再確認一次,沒想到卻對上魏剛冷然的黑眸。只見他站起身,往房里另一個小室走去。「到內廷廳來。」
火舞還還處于震驚之中,一听他這麼說,才馬上端正臉色,跟了進去。
「事情查得怎樣?」
「查出來了。如你所料,是堂里的人通風報信,泄露你的行蹤。」她壓低聲量,冷艷的俏臉閃過一抹狠意。
昨夜,魏剛代表自己一手創立的天奇集團出席一場慈善晚會,回程時車子在路上發生小擦撞,司機下車察看,卻再也沒回來。
他察覺情況有異,即時逃出被人安裝炸藥的車子,沒想到人才剛跳出車外,便又被埋伏在一旁的司機給劃了一刀,接著,還冒出數十個早已預先等在附近的敵人。
由此可見,這場突襲事件的主謀不會是別人,絕對是修羅堂內的干部所為。
「查出是誰了?」魏剛淡淡的問。
「還沒。」火舞擰起秀麗的眉,「今早我趕去救你,抓回了幾個南幫及天地幫的小混混,但他們根本不知內情,只說上頭下了令要活抓你,至于為什麼……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無奈的聳肩。
修羅堂是日本第一黑幫,而魏剛,則是修羅堂創辦人魏峰的獨子,也就是修羅堂未來「合法」的接班人。同時,他還掌管修羅堂最隱晦、最讓人懼畏的執行部門——暗櫻。
直到五年前,魏剛因為不知名因素突然退出修羅堂,宣言自己從此和修羅堂再無關系,更預備金盆洗手從事正當行業,才由黑漂白。
而魏峰是開明之人,兒子不肯繼承衣缽,他也不介意,甚至還在道上放話,只要有人有能力取得修羅堂暗櫻的環戒,不僅就能繼任暗櫻下任的主位,也會是修羅堂下一任堂主。
消息一放出,在日本黑幫造成極大的震撼,一夕之間,所有人都像瘋了似的找尋令人聞之喪膽的魏剛。
在日本,無人不知魏剛的恐怖及心狠手辣,若是之前,絕不會有人敢找他的麻煩,然而權力能戰勝一切,為了成為日本第一黑幫的接班人,全部的黑派頓時蓄勢待發,傾盡所能找尋他的下落。
可誰也不知,那時的魏剛早已離開日本,回到母親的故鄉台灣,自己創立事業,也就是在短短五年間竄起的新興企業——天奇集團。
這一切本是秘密,可直到三年前,他的行蹤不知為何泄露出去,現在不止是日本,連美國、台灣的幫派全都知道,紛紛來搶奪這代表修羅堂堂主之位的環戒。
沒有人知道,那權力身分的象徽早在三年前就易了主,環戒根本不在魏剛身上。換言之,就是修羅堂下任堂主之位早就讓人坐走了。
魏剛冷抿著唇,好半晌才開口,「幫我找莫皓來。」
「找皓子?」火舞揚起眉,美眸上下打量渾身是傷的他,一臉興味濃厚。「找他干嘛?打架嗎?」
魏剛斜瞪她一眼,「嗦!」
「哈哈!」她大笑兩聲,拍著裹在紅色皮褲下的修長美腿,絲毫不畏他那能讓人瞬間結凍的冷眸。
「老大,不是我不幫你找,皓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否則怎能‘贏’走你手上的環戒,成為修羅堂新堂主?再說,你現在除了這張酷臉受的傷少了點外,其他沒一處是完好的,你要怎麼打呀?先說好,我這保鏢可不代表你出戰哦,別打我的主意。」事實上,他那張酷臉也毀了,只不過比起其他地方稱得上是好一點。
「沒人要你代表。」他淡然的又瞪她一眼,見她依舊皮皮的笑著,才又說︰「要打架也不是這個時候,我有事找他談。」這女人跟在他身邊將近十年,對他的脾氣了若指掌,根本就不怕他。
「是嗎?如果是這樣,我馬上幫你找人。」她笑嘻嘻的拉了拉修長健美的身子,舒展筋骨後,才站起身拉開內庭的小門。
只是門一開,火舞還未踏出一步,眼神就對上坐在榻榻米上一臉困惑的唐心妍。
「你……你是誰?」唐心妍捂著發脹的腦袋,環顧這陌生的環境和突然冒出來的紅衣女郎,眼里滿是恐慌及無措。
火舞見她醒了,也不回答,只是側過身對後頭的魏剛大喊,「老大!你帶回來的小可憐醒了。」
一听見擔心一天一夜的女人醒了,魏剛霍地站起身越過火舞,怎知,他還沒開口,唐心妍一看見他,臉色便倏地轉白,緊接發出一聲倉皇的尖叫聲——
「啊——有鬼呀~」
表?!
見鬼了!這女人居然說他是鬼!
魏剛不滿的情緒直直飆揚,臉色非常難看,加上火舞一愣之後毫不客氣的大笑,甚至笑到眼淚都流出來的模樣,更讓他嘔得滿肚子氣。
「唔……那個……對不起。」唐心妍手足無措的絞著手指,杏眸偷偷睨向坐在她身邊,面色……呃,應該算鐵青的男人。
「你不需要道歉。」深吸一口氣,魏剛強壓下怒火,盡量維持平緩的語調。
就算她要道歉,也不該是為這件事,況且真正該「道歉」的,是那群將他搞得像鬼的家伙。
他剛才下了決定,絕對要以最短的時間將他們全找出剿平。
「呃……嗯。」又瞄了眼他那張精彩的酷臉,唐心妍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輕輕點頭。
那個叫火舞的紅衣女孩,早在笑到流眼淚、抱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時就被魏剛趕出去了,現在這偌大的和室里只剩她和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讓她很不自在,不由得緊張起來。
兩人沉默許久,最後她終于忍不住,小聲的問︰「那個……這里是哪里?」
說是旅館,她還未看過台灣有如此正統氣派的日式旅社,尤其是剛才火舞開門出去時的那驚鴻一瞥,更讓她驚愕不已。
放眼望去,少說有百平以上的純日式庭園造景,一看就知有百年歷史的木造屋舍、假山流水,和排列整齊的石雕燈柱,她甚至還看見穿著和服的侍女在木廊上穿梭著……
她人該不會在日本吧?
「我家。」他簡單明了的說。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又小心翼翼的問︰「你家……在台灣吧?」
這問題換來魏剛古怪的一瞥,那眼神仿佛她在問廢話。
唐心妍臉蛋倏紅,急忙又說︰「我只是、只是沒想到台灣會有這種古色古香的日式宅子……」畢竟據她所知,這這幾乎能便列為古跡的古宅,應該都歸政府所管才對。
不過話說回來,那間叫「Queen」的男公關俱樂部不也像十八世紀的宮廷古堡?這麼說來,在台灣出現一間日式建築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這里是私有土地,外人沒辦法進來。」他說。
這里佔地數千坪,外圍是片茂盛蒼郁的樹林,屋子則建在樹林的正中央,一般人自然不會知道樹林里還藏著一棟房子。
「喔……」天呀!他說話一定要這麼簡扼嗎?她已經很不會和男人相處了,他又這麼沉默寡言,教她怎麼接話呀?
見她低著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魏剛眉一擰,站起身,坐在離她最遠的坐墊上,拉開彼此的距離。果然,他一退開,唐心妍就似乎沒那麼緊張了。
咬了咬粉唇,抬眸又問︰「那個……既然沒事了,我能離開了嗎?」她不管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也不想問他們是如何月兌困的,她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
「不行。」魏剛斷然拒絕。
她瞪大眼。「為什麼?」她不會是被綁架了吧?
「你家不安全。」
「什麼意思?」她皺起秀眉。她家不安全,那哪里才安全?
「抓我的人,這幾天可能會繼續守在你家附近,你若回去,事情會變得很麻煩。」他淡淡的說,暗示她的處境因為他已變得很尷尬。
「你的意思是……他們誤以為我和你是一伙的?」唐心妍快暈倒了。
魏剛點頭,「麻煩因我而起,我會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在事情解決之前,你暫時住在這里。」
「什麼?!」她的小嘴頓時怔愕的張著,下一秒馬上出聲拒絕,「不、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
她怎麼可能住下來?雖然截至目前為止,她在這屋子里只見到魏剛一個男人,而她似乎也沒自己以為的這麼排斥他,但這畢竟不是熟悉的環境,加上她怕男人怕得要命,誰知這大得嚇人的地方究竟住了多少人?而其中又有多少個男人?
她才不住這呢!
唐心妍頹喪的垂著肩,挫敗不已的跟在魏剛身後走著,兩人正往他為她安排的房間走去。
稍早,因為她堅持回家,魏剛二話不說派火舞送她回去,誰知他們的車才到巷子口,就差點被一輛橫沖而出的車子撞到,嚇得她冒出一身汗。然而她還沒喘過氣,下一秒就又看見一票人由她家門口沖來,團團圍住她們乘坐的車子,當場嚇得她驚聲尖叫,直嚷著趕快回頭。
她把台灣的幫派想得太善良了……
本以為只要她好好解釋他們便會相信她和魏剛根本沒關系,誰知那群人完全不听她說話,甚至以為她是魏剛的女人。
杏眸偷偷瞥向走在前方的男人,她擰起眉頭。
開什麼玩笑?雖然她對男人與生俱來的恐懼感在面對他時似乎沒發作,但……她也不可能會是這一天說不到五句話男人的女朋友呀!包何況,他這人好像很復雜,而她最排斥的,就是和復雜的人事物扯上關系。
「你暫時住這里,該有的民生用品都在里面,如果還有需要請人和我說。」將人帶到後,魏剛轉身就要走。
「等等!」唐心妍連忙叫住他。
他停下腳步,燦亮的黑眸直盯著她。
他的眼神讓她心房一跳,有些緊繃。深吸一口氣,她才喏喏的對他說︰「謝謝你。」雖然將她扯進麻煩中的人就是他,但他並未任她自生自滅,還提供了一處安全的住所,她應該向他道謝。
魏剛沒說什麼,只是朝她點個頭便邁步離開。
丙然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這是唐心妍認識魏剛三天,對他唯一的認知。
等他的消失在長廊盡頭後,她轉身進房,卻在看見眼前掛了一長排連塑膠套都還未拆開的嶄新衣物時差點嚇掉下巴。
「這……這該不會是他所謂的民生用品吧?」
香奈兒、Dior、LV……和一些她完全沒看過但十分肯定價位絕對不菲的歐洲服飾就在房間里,不僅有衣服、褲子、裙子,還有十幾二十雙鞋,款式應有盡有,更別說旁邊甚至還擺了格式帽子、絲巾及皮帶等配件……
傻眼的看完全部得東西後,唐心妍很快發現少了什麼。
「怎麼什麼都有,偏偏最重要的東西漏了……」俏臉浮上抹紅暈,她羞澀的看向自己胸前的兩團高聳。
穿著和服的侍女輕敲未關起的拉門,跪坐在門口,恭敬的說︰「魏先生,您帶回來的客人找您。」
正在換藥的魏剛停下動作,沉聲說︰「請她進來。」
不一會,唐心妍探出紅通通的臉蛋,出現在他的房間,她慣性的絞扭著手指,嗓音有些緊張。「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有事?」他傷口處理到一半,只能袒胸露背的和她說話。
發現他似乎在換藥,唐心妍更尷尬。「你、你好像在忙,我等會再來好了——」
「不用,有事直說。」他盤腿坐在軟墊上,目光直視著她。
原本就很紅的臉蛋因他的注視而更加紅潤,她惶然的撇開雙眸,卻不小心看見他光果胸月復上的那道傷口。
一觸及那猙獰的傷口,她秀美倏擰,不暇思索的說︰「我先幫你換藥好了,我的事等會再說。」
話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等她慘白著俏臉,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時,魏剛也已從詫異中回神,朝她點頭︰「好,麻煩你。」
喔哦……這下騎虎難下了。
但既是自己開的口,唐心妍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接手幫他換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