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走了一個月,日子過得甜蜜得不象話。
雖然于培武與沈蔚藍在ChezVous依然維持著老板與員工的關系,但是于培武出現在沈蔚藍住處的時間變多,待的時間也變長了。
平日,他們經常在消夜時間一道用餐,而沈蔚藍放假的時候,于培武白天也會盡量挪出空閑時間帶她四處走走。
其實,于培武並沒有想特意隱瞞與沈蔚藍的戀愛關系,不過,特別向員工交代這件事好像也怪怪的,所以,目前,他們的戀情仍然是保持著地下化的狀態。
「培武?」這是沈蔚藍今天第一百零一次叫喚走神的于培武了。
她今天休假,稍早時于培武帶她去淡水漁人碼頭走了一回,而于培武從那時就開始、心不在焉,直到現在回到了她的住所,于培武神思不屬的狀態更是有增無減。
「嗯?」于培武望著窗外、沒有焦距的眸光從遠處拉回,落向她身上。
「你在想什麼?」沈蔚藍將剛切好的隻果放在于培武面前的桌上,叉了一塊放進他嘴里,在他身旁坐下。
「沒什麼。」于培武吞下她喂來的水果,揉了揉她發心,將她攬向肩頭。
沈蔚藍溫順地靠在他頸側,半晌,又抬起頭來凝視于培武深鎖的眉心,問道:「你看起來好煩惱的樣子,怎麼了?是展店的事情令你心煩嗎?」
前陣子有听說ChezVous要拓點,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暫停了,她猜是這件事的緣故。
「就是沒辦法騙過你,讓你不要為我擔心嗎?」于培武輕笑出聲,捏捏她的頰,也叉了塊隻果喂她。
沈蔚藍將那片隻果咽下,問:「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展店的事沒什麼好煩惱的,總之都要暫緩了,我煩惱的是這件事暫緩的原因。」于培武頓了頓,望著沈蔚藍疑惑關切的眼神,猶豫了會兒要不要告訴她之後,又接著開口道︰「是商標的事情。」算了!身為ChezVous的員工,她早晚要知道的。
「商標怎麼了?」
于培武花了幾秒鐘思索該怎麼把這件事說得簡單易懂。
「商標……嗯……簡而言之,ChezVous當初開業,因為我的資金不足,于是找了我大哥一起投資,我們家有兩個兄弟,我排行第二,也是老麼,ChezVous的商標,當初是登記在我大哥名下。」
「嗯。」沈蔚藍又喂了他一口隻果。
「後來,我大哥想投資別的事業,本想把商標權賣斷給我,但是因為我母親覺得親兄弟不該這麼計較,應該要以和為貴,家和萬事興,所以,我就私底下付了大哥一筆錢,讓他去發展他的事業,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嗯,然後呢?」所以,現在有事了?沈蔚藍微微擰眉。
于培武捏了捏她緊皺的眉,看著她如此擔憂的神色,笑得有點勉強,又接續著說道︰「然後,最近我大哥約莫是自己的事業經營不善,遇到危機吧,前幾天他瞞著我媽來找我,說我當時付給他的錢只是授權金,商標權並沒有賣斷,要求我付他一筆十分可觀的巨款,否則,我便得換下ChezVous所有的招牌,重新更名。」
「啊?怎麼可以這樣?」餐廳改名,一定會流失許多客人的啊!沈蔚藍美目圓膛,不可置信。
「他當然可以這樣,律師信都已經寄到了。」于培武苦笑。「他算準我媽不希望我們兄弟打官司,一定會希望我們兄弟私下和解,所以,他給了我兩個選擇——分三間店給他、或是付他一筆我付不起的天價。」
「好過分喔。」ChezVous總共也才五間店,于培武的大哥就要求分三家,真是吃人夠夠耶!于培武怎麼會有這種兄弟?
但是,沈蔚藍轉念又想,兄弟鬩牆的事情時有耳聞,而于培武這人又正直熱心,對員工都已經是諸多幫忙,隨和可親得緊,被親兄弟佔便宜,好像也不是一件太難想象的事情。
「好了,總之你別擔心這件事了,我會想辦法搞定的。」于培武將神情煩惱的沈蔚藍摟進懷里。
「那,我還給你的錢派得上用場嗎?」沈蔚藍忽而仰起臉問他。
于培武笑出聲音來,搖頭。
「為什麼笑?是太少嗎?」沈蔚藍端坐起身子,捶于培武。這一笑很有瞧不起人的意味喔。五十五萬,很少嗎?她存得很辛苦耶。
「不少,就一個餐廳領班來說,你存錢的速度簡直快得驚人了。」于培武揉亂了她的發,淺嘆了口氣,這五十五萬對他大哥來說當然是不夠的,但是,講到沈蔚藍戶頭里的錢,他的思緒卻不禁游走到另一件事,開口問道——
「蔚藍,你為什麼一個月連四天假都休不到?我記得我明明給員工一個月六天假。」還有年假呢!沈蔚藍的假究竟都跑哪里去了?
他身為老板,自然沒有管到員工休假這等小事,以往他也沒多留心,但是,自從與沈蔚藍交往之後,他就發現沈蔚藍的休假日著實少得離譜,這件事應該跟她存錢存得很快有關系吧?
沈蔚藍一楞,有點兒不知道話題怎麼會突然跳轉到這里。
啊!苞老板談戀愛果然是大不智,這種員工私底下達成共識就好的事情,跟老板怎麼交代好像都怪怪的,打馬虎眼過去不知道成不成?
「我還是有休假啊,像今天就是。」她竟然回答得有點氣弱。
于培武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跟他裝傻,她的道行還太淺了。
「我不是問你有沒有休假,我是問你為什麼沒有休到該有的天數?」
好吧!全天下的老板都是英明的……
「那個,我有時候,會幫分店的同事代班……」沈蔚藍只好老老實實地招了。
「代班?」于培武眯起眼。
「就是,如果別間店的同事臨時有事,我剛好休假,就去幫他上班……」對嘛!就是代班,其實也沒什麼,她何必心虛?沈蔚藍哈哈笑。
好,代班就代班。
「蔚藍,你這個月休幾天?三天?上個月呢?是兩天還是一天?怎麼?剛好你放假的時候,全分店的領班都臨時有事?」
「呃?」沈蔚藍一頓。
「好吧,既然領班們都這麼忙,那我現在就打個電話好好去關心一下那些你代班的分店領班臨時都是有些什麼事情,需不需要我再撥點假,更改一下公司——」
于培武說著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啊!你別去找他們啦,好啦好啦,我說啦!」說蔚藍急急忙忙拉住他手臂,壓低的音量心虛到不行。「其實,是我說我缺錢,所以,如果有人想多休點假,我就……」
「變成救火隊?」
「呃……嗯。」
「那錢呢?代班的錢怎麼算?」于培武皺眉思考了會兒,手指忽然輕敲了兩下桌面。
呃啊!老板太精明果然不是一件好事,沈蔚藍好想抱頭尖叫喔!
「就、就月薪除以天數……」
于培武陰側側地眯起眼,擺明了不相信,要是這麼中規中矩的照薪資算,怎麼可能反應這麼熱烈?誰不想賺錢?
于培武站起身來,一副又要走過去拿外套掏手機打電話的樣子,又被沈蔚藍一把倉倉皇皇地拖住。
「好啦好啦!是一半啦……」沈蔚藍的腦袋咕咚一聲垂下來。
一半?月薪除以天數的一半?休假時間跑去上一整天班,還只拿一半薪水?于培武簡直想掐死沈蔚藍了。
難怪大家都想找她代班,難怪這件事他被瞞得滴水不漏,他是有在別間分店看過沈蔚藍上班,但是分店之間會互相支援也是常態。再說,他當年就是擔心沈蔚藍會急著想還他錢到處兼差搞壞身體,還跟她鄭重申明不能兼職別的工作,沒想到,他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沈蔚藍居然還有這一招。
「你還真是刻苦耐勞,便宜又好用,嗯?」
「呃……還好啦。」沈蔚藍咽了咽口水,想也知道這句話不是稱贊。
「所以,你平常才把咖啡當水喝,喝到胃痛了又拚命吃胃藥,不管我怎麼喂你吃消夜你都不會胖,因為你的身體已經搞壞了?」
「呃……」沈蔚藍現在知道,當老板除了要英明跟精明之外,還得心細如發,觀察力入微。
于培武望著她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氣。
「蔚藍,你辭職好不好?」他問。
「啊?為什麼?」沈蔚藍一頓,問。她現在是因為搶錢搶太凶被老板開除了嗎?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于培武又嘆了口氣,揉亂了她頭發。「蔚藍,我不想看見你這樣子。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欠我的錢不用急著還,你就是听不進去嗎?」
他眉間藏不住的擔憂神色令沈蔚藍心頭一緊。
沈蔚藍握住他大掌,撒嬌道:「好嘛!我答應你,我不會再這樣子了,不代班、不喝那麼多咖啡、也不亂吃胃藥,好不好?」
于培武沒有回話,緊擰著眉,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沈蔚藍試圖說些話讓凝重的氣氛緩和些,她側身跨坐到于培武大腿上,雙腿圈住他勁瘦的腰,開玩笑道:「欠你的錢我不急著還就是了,但是,于老板,你也不能讓我辭職吧?我沒工作的話,欠你的錢怎麼辦?你要我怎麼還?用身體還嗎?」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于培武伸手刮了刮沈蔚藍臉頰,沉聲說道:「蔚藍,你可不可以暫時忘記你欠我錢這件事。我幫你不是為了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你沒有欠我什麼,也不用還我什麼,那張借據,我們一筆勾銷好不好?」
好嘛!不開玩笑就不開玩笑。
沈蔚藍臉上的笑意斂去,指尖輕觸于培武俊秀的眼眉。
「你這個傻瓜……怎麼能要我別還你錢呢?你現在正在一個需要用錢的關口不是嗎?」
「就算我只剩下兩間店,我也養得起你。蔚藍,听話辭職,在家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嗯?」
沈蔚藍搖頭,不語,她實在不認為把工作辭掉,讓于培武養她是個好主意。
于培武只好換個方向,退而求其次。「不然,先放個長假休息一陣子?」至少,先讓她把長年操勞的身體養好,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沈蔚藍還是搖頭。「我已經答應你會照常休假,會多休息了,我不要放長假,真的,我不用休假,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保證。」
很倔強呢!這女孩。于培武只得又換個角度說服她。
「蔚藍,你休長假,就當作是為了我的私欲好不好?」
「為什麼?」不懂。她休不休長假跟于培武的私欲有什麼關系?
「你的工時長,下班時間晚,休假時我又未必有空,而我白天得好幾間店跑來跑去的,晚上還得回家過夜,你不覺得,我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太短也太少嗎?我不喜歡這樣子。」
「唔……」這倒是。好幾次于培武白天偷到空閑可以來找她,但是她在上班,店里又忙,他們兩人也偷不到時間相處,而晚上她下班時,于培武又因為不放心留母親晚上獨自一人在家,所以得匆匆忙忙趕回家過夜。
于培武好孝順的。他說,他的父親前幾年過世了,兄長好像也沒跟他們一起住的樣子,他實在不放心留母親一個人在家。
他們兩人才剛開始交往不久,她也不好現在就與于培武同居,搬進于培武和母親同住的家里吧?而且,于培武的母親好像滿傳統的,可能也沒辦法接受婚前同居這件事……沈蔚藍竟然開始很認真地思考兩人得多些時間相處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