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長安大變天。
六王爺居然妄想篡位當皇帝,不但和外族勾結起兵,甚至私下打造兵器、組織軍隊,一切證據確實,皇上震怒,下令嚴辦。
一時之間,長安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凡是與六王爺扯上關系的,通通沒有好下場,大月復便便的郡主也是其中一人。
原來她叫李嬌,因為私自嫁給平民百姓,被貶為庶民,趕出長安,六王爺廢去宗譜之名,全部財產充公國庫,流放他國,終身不得踏入大唐國土。
想當然了,樹倒猢猻散,六王爺一垮台之後,整座王爺府也就人去樓空,來來去去都是官兵,忙著抄家處理六王爺府里所有事情。
必在地牢中的饅小知也在這種情況下被放出來了,一走出六王爺府,一頂轎子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掀開轎簾,有人在里頭,一看見她,笑逐顏開,展開雙臂,擁緊那飛撲進他懷里的嬌小身子。
「旭。」饅小知緊緊抱住他,聲音微微哽咽,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在看見他的那瞬間安下了。
轎簾被放下,四人大轎緩緩抬起,搖搖晃晃的起程。
冰若旭低頭用力吻著她,激烈又狂暴的席卷她口中的甜蜜,像是要以此來確定她的存在般,緊緊箝著柔弱的腰身,讓兩人的身子緊貼在一起,感覺她的心跳。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離開她已經被吻得紅腫的小嘴,深深凝視著她的眼。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沙啞,黑眸審視著她健康泛紅的臉頰。
他這模樣,讓她忍不住伸手撫著他的臉頰。
「我沒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人在地牢里照顧我了?」心底微微發疼,他的神情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憂心,他的人也瘦了。
冰若旭用鼻尖磨著她的俏鼻,「你知道?」他沒有十足把握將她救出地牢後,六王爺會不會繼續用更激烈的手段來傷害她,與其如此,還不如將她留在六王爺府里,在地牢中安插自己的人手,這樣更能確保她的安全。
「這麼明顯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笨蛋,進去的頭兩天怎麼想也覺得不對勁,後來她注意到負責看守自己的護衛都恭敬地叫她一聲夫人,就察覺了。
會有那麼舒適的地牢,都是因為旭的安排,她才沒吃半點苦頭,還在里頭過著大少女乃女乃的生活,最明顯的一點,當然就是每天所喝的湯藥,自己夫君開的藥方帖子,她怎麼可能喝不出來。
思前想後,再加上旭遲遲沒來救她,這些事情加在一起,她就知道他的心意,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會乖乖地在地牢里不吵不鬧。
「委屈你了,我總是要想個辦法一次解決那個混賬。」冰若旭咬牙。哼!要不是爹娘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他早就要了六王爺的命!
膽敢踫他的人……邪邪一笑。他雖然饒了六王爺一命,但也沒給他多好過,他早就在六王爺身上下了一種毒,只要他想行房,那命根子就會像火烙般燒痛著,既然一切都是因為他過深惹的禍,那他就幫個忙,好心點毀掉禍根!
這些狠毒的手段,他當然是私下來,以家里那些人軟弱的個性,要是知道他想這麼做,一定會大驚小敝。
一雙素手突然捏住他臉頰,然後往旁邊用力的拉扯,饅小知正不滿地瞪著他,紅女敕的小嘴都嘟起來了。
「我在跟你說話,你發什麼呆啊?」手上微微使勁,剛才她問話他都不理,還笑得很恐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什麼?」他的小妻子也算是軟弱的一個,雖然從小在市集長大,腦袋瓜子也稱得上精明,但這麼陰暗的東西,她還是不適合知道。
「六王爺怎麼會一夕之間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他動了什麼手腳,她人在地牢里,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他本來就跟突厥人有聯系,私下擁兵也是事實,我只是將這些事情,透過一些人告訴皇上而已。」所謂一些人,指的當然就是朝廷里那些權臣。冰家的人脈廣,再加上他一點點的幫助,那些權臣當然很樂意幫忙。
而他的一點點幫助,指的就是到那些權臣家里,下了毒在他們身上,直到那些權臣很「樂意」幫忙,才幫他們把毒解掉……
「嗯,我們現在回你在長安的家嗎?」不是他為了報復而憑空捏造的就好,要不她的罪過就大了。
「是回我們的家,爹跟娘都在等你。」自從知道小知沒生命危險之後,他老娘就開始一直念,尤其是成親的事情,更是念到他耳朵都快長繭了。
「還很遠嗎?」秀氣地打個哈欠,饅小知有些困倦地依偎在丈夫懷里。
他安排得很好,只是沒有他在身邊,她就是睡不好。
心疼地看著她眼下的黑影,冰若旭讓她整個人坐在他身上,「累了就先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嗯……一定要叫喔。」小臉磨蹭他的胸口,耳朵听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饅小知閉上眼前呢喃地吩咐著,她還想給公婆一個好的印象。
「好。」大掌輕拍撫著她的後背,給予她最溫柔的力量。
一路上,冰若旭的雙眼都沒有離開過她,一雙手,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身子,緊緊抱著她,就像怕寶貝被搶走似的。
他少年有成,十來歲就被稱為少年神醫,從此,生活不得安寧,走到哪都有人纏著他、煩他,江湖上的骯髒事看多了、听多了、遇多了,心性也越變越邪,凡事只要他開心就好,直到遇見這麼一個小女人,會為他蓋被子、會叨念他,不畏懼的將他看成平凡人。
這樣一個小女人是他的寶貝,為了她,就算毀了一切,他也不在意。
他忍不住愛憐的低首輕吻妻子光潔的額面,「我的小知……」
冰夫人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饅小知,但饅小知卻是第一次拜見公婆……在床上。
當她一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底的第一個人,當然是她的相公,紅唇彎起,她撒嬌地伸手要他抱。
冰若旭當然很願意,一臉疼愛的就將她給抱起來,「睡飽了?肚子餓嗎?」
嬌憨地賴在他懷中直搖頭,「不餓,回到家了?」糟糕!饅小知突然推開他,「你該不會抱著我進來吧?」
「對啊。」他不高興了,將她再抱回懷里之後,臉色才好轉。
抱得那麼緊,她忍不住推推他,「你干麼?」之前也沒看她這樣子。
「不準推開我!」冰若旭咬牙惡狠狠的警告,一邊將她扯得更緊。
饅小知傻眼,「你怎麼了?」總覺得他怪怪的,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那神情跟語氣,好像……
「大嫂。」原以為只有他們兩人的房里,響起一道她從未听過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偏過頭,房里還有三個她從沒看過的人,但她可以肯定都是冰若旭的家人,因為那五官都有相似的影子。
那對看起來有些年歲的中年男女,肯定就是旭的爹娘了。饅小知掙扎的想下地行禮,可冰若旭打死就是不肯放手。
「旭,放開我啊,我跟爹娘行禮。」真的不對,先前是因為剛出地牢,她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旭身上的衣服不但又黃又髒,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臭味,連頭發也好像很多天沒洗一樣,油膩膩的一片,眼神熾熱卻又有絲空洞。
「大嫂,我是若隱,大哥已經維持這樣子好多天了。」冰若隱輕聲細語地向她說著,緊張地看著大哥的反應。
「你是我的,沒人可以從我身邊帶走你。」冰若旭恍若未聞般,依然看著她的臉,重復低喃。
饅小知心底竄出一股寒意,「小叔,旭是從哪時候變成這樣的?」她隱約猜得到答案。
「我也不清楚,不過大哥從濟南趕回來長安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這幾天,大哥都沒有睡也沒有休息。」不光是她被嚇壞了,就連冰家上下也都被大哥這種反常的模樣給嚇到了。
她的心一震,那不就將近十天左右都沒休息了!
「旭……」眼眶微微發熱,被關在地牢里的時候,他都沒來見她,她還以為他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在乎她,原來……
冰若旭將頭靠在她頸邊,「小知,我有點累了。」緊繃的神智好像有點松懈,眼前的景物,似乎在他四周圍旋轉著。
輕輕啄吻他薄涼的唇,饅小知不舍地靠在他耳旁輕柔安撫,「旭,我最好的桃花精,我愛你,我在你身邊哪也不去,你閉上眼,好好休息。」
耳旁呢喃的愛語帶給他穩定的力量,眼皮子一重,緩緩閉上眼,他終于能安心的沉入夢鄉。
一旁一直緊盯著兩人一舉一動的冰若隱在冰若旭的身子向下滑動時,一個跨步上前,及時將他的身子撈起來,然後對著她一笑,「果然還是要嫂子才有辦法。」
饅小知幫忙扶著冰若旭上床躺好,幫他蓋好被子之後,心疼的看著他消瘦的臉龐,「傻瓜。」嘴里雖這麼說,但臉上的神情卻大大寫著滿足兩個字。
「解決了傻瓜,不知道有空理傻瓜爹娘嗎?」冰夫人一等她搞定發瘋的兒子後,迫不及待走過來,親熱的牽起她的手。
啊,老天爺真的有听到她的心聲,盼了那麼久,終于給她盼到一個媳婦進門,看起來真乖啊。
冰夫人的想法已經明顯的表露在臉上,冰家父子相視而笑。
「娘,真是對不起,旭跟我在山上私下成了婚,還請您不要生氣。」饅小知愧疚地低下頭。娘對她那麼溫柔,當初真的應該要強硬拒絕旭才是。
冰夫人無所謂的搖手,「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這一定是那不孝子的意思,來來來,娘的乖媳婦兒,到娘房里來,咱們談些知己話。」說著,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娘,等等……」饅小知被拖著走,一邊回頭看著還躺在床上的冰若旭。
冰若隱對她一笑,輕輕頷首,代表他會替她照顧大哥,她這才任人給帶出去。
饅小知本來以為冰若旭頂多睡一晚就醒了,沒料到他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而她也足足被冰夫人給綁架了三天。
等到他醒來,發現妻子不在身邊,臭著一張臉到處找人,最後沖到娘親房里把妻子搶回來之後,才結束了她三天的酷刑。
現在又回到兩夫妻單獨相處的時間。
房間里水聲不斷,氤氳熱氣飄散在半空中,冰若旭半仰躺在水桶里,享受妻子的小手撫過頭皮的感覺。
「舒服嗎?」饅小知雙手輕輕地搓揉他的長發,細心地洗去上頭沾染的灰塵。
「嗯。」當然舒服,他閉著眼,熱乎乎的水洗滌了他一身的疲憊,妻子的愛憐呵護讓他沉浸在溫柔鄉里。
趁著他心情好,她趕緊把握機會說︰「旭,既然我們都已經到長安了,那不如順便回成都一趟好嗎?」
「不好。」
饅小知嘆口氣,「旭,我很想回家,我想我爹跟我娘。」從兩人成親之後,她已經不知道跟他說過多少次要回成都的事情。
他也真的是小氣到極點,那麼愛記恨,先前就記著姐姐用計騙了他,後來兩人在一起之後,好巧不巧,姐姐又寄了信來說要幫她訂親,這下可是新仇舊恨通通涌上心頭了,怎樣就是不肯帶她回家一趟。
想到這她就頭痛,她跟旭已經成親的事,到現在都還不敢跟家里的人說,唉!
冰若旭不說話,只是閉著眼楮,兩個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饅小知暗地氣得想扯掉他的頭發了。
「冰若旭,你不要太過分喔。」她是看在前一陣子他為了她那麼辛苦的份上,才對他處處忍讓,好樣的,現在連都給她翹起來了。
「哼。」想到饅小柔那女人,他到現在還忘不了她說要幫小知訂親的事,想都別想!他絕對不讓她們姐妹踫面。
冷睇著他的臉色,擺明故意不帶她回家,饅小知也不想浪費口水跟他吵了。她只是尊重他,問問他的意思而已,以為她沒本事自己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