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小姐不愛了 第5章(1)

杜樂茵近來狀況不佳,身邊周遭的人都有察覺,尤其是按摩店里與她素來交好的阿銀師傅,知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後更是氣得不輕。

「好啊好啊好啊,當我老頭子老了,整治不了他這個小混蛋?!耙欺負我家寶貝,這次我要他直的進來橫著出去!」

喝啊一聲,閑暇時候在練劈磚的阿銀師傅,功力又更精進一層。

杜樂茵看得頭皮發麻。「不用啦,這事……我自己也有責任。」當初阿銀就勸過她的,是她不听,天真地以為事在人為,可以改變,而他後來的疼寵,也使她誤會了那就是愛,沒去追究。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多責怪什麼。

就算把自己當成被害人,埋天怨地,付出去的感情不會回來,她也不會為此多開心分毫。

現在,她只想從這出不屬于她的戲碼里,平靜抽身。

阿銀嘆了口氣,收回將那小混蛋揪來拆骨斷筋的念頭,想了一會兒,道︰「丫頭,你要真想不動聲色地搬,爺爺我這兒倒是有個方法……」

「什麼?」杜樂茵黯淡的眸瞬間亮了。

阿銀看得心疼。這丫頭的眼眸過往總是光采四射的,如今卻被折騰得這般幽暗無光,他心里哼哼,決定不論如何,都不會讓那小子好過!

簡礎洋發覺,最近的杜樂茵似乎有些奇怪。

她依然還是那副溫溫淡淡的樣子,可整個人散發出的感覺不同了,從前在家里她總是穿得很隨興,有時拿他穿舊的T恤便套在身上,坦露那一雙潔白溫潤的腿,在家里像個貓兒似的蹦蹦跳跳,不時哼曲,可愛甜蜜。

現在,她卻整齊地穿好了睡衣,扣子扣到第一顆,靜靜地坐在那兒像個石雕,沒有溫度。她不再靠近,偶爾將她攬進懷里,更是四肢僵硬,不若從前那般甜甜地蹭過來撒嬌,親吻以後的表情總是顯露一股難以抹滅的憂傷,惹人迷茫。

杜樂茵正在看書。她最近似乎很迷戀閱讀,滿心栽在書本里,有時他回來也不見多招呼。簡礎洋隱約有些吃味,若不是看在跟書本爭寵實在太蠢,否則他早就上前將那本書搶了過來。

「樂樂……」他喚,她沒反應,像沒听見。

餅往即便他聲量多輕,她好似有所感應,都會朝他這兒看望過來,柔柔一笑。

現在……卻始終專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有一道看不見的楚河漢界,橫亙在他們之間。

那是心的距離。

簡礎洋擰眉,莫名有股巨大的不安涌現,好像她就要消失,而他抓握不住。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使他焦躁地起身上前。杜樂茵還沒遲鈍到這地步,終于抬眸,如他所願地看向了他,偏那目光,反倒讓簡礎洋更加激烈地感到煩躁——他不懂。

不懂她為何分明看著自己,眼底卻沒有他。

不懂她的眼神,為何會變得如此平淡、平靜,沒有一點兒欣悅的光。

好像,她不再愛他……

這念頭使簡礎洋狠狠地嚇著,他不可置信,想從她眼里搜尋一點蛛絲馬跡,可她看望自己的方式,並無改變。

「礎洋?」她迷惑的語氣下一秒換作驚呼,簡礎洋將她單薄的身軀撈起,置放到床鋪上,接著強而有力地侵壓上來,她駭然。「你……你怎麼了?」

餅分的緊張、害怕致使她心跳加速,臉上漾起一片紅光。她狼狽的反應總算讓簡礎洋好過一些;他吐了口氣,用力地將她抱進懷里,不許她再有分毫掙動。

他想,或許這陣子是他太冷落她了,無怪她會不滿,如今有了空閑,是該好好補償……

他問︰「旅行的日子,定好了?」

「旅行?」杜樂茵眨了眨眼,不解。

「不是說要去墾丁?」簡礎洋記得自己先前已把休假的日子告訴她了。

「喔。」她這才想到似的,無奈地勾了勾唇。「沒辦法,同事已經先排休了,我那幾天都得上全班。」

難得一回休息,戀人卻整天都不在,他皺了皺眉。「不然我請其他部門派人過去支持?」

「噗。」杜樂茵好氣又好笑。「你好大的官威啊?對你來說也許是一句話的事,但我卻要花一百句跟同事解釋……算了吧。」

她說話的語調好久沒這般輕快,他不禁松了口氣,攬抱住她。「了不起別做了,我養你。」

他說得很真心。對杜樂茵,他是真的抱持了一輩子跟她過下去的打算。

杜樂茵聞言渾身一僵,一股冰冷刺麻瞬間自腳跟涌上,扎進了心髒里,凍得她渾身血液都好似凝結,一陣暈眩。

「這算什麼呢……」

她喃喃,簡礎洋沒听清。「嗯?」

她垂首,咬唇沒語。她不懂,簡礎洋不愛她,卻又想和她一直過下去,她是不是應該得意,至少這表示她這個女友當得足夠成功?

杜樂茵還在迷亂里,屬于男人炙烈的氣息卻已傾壓上來。

這般的吻代表什麼,她不會不懂,至少換作過往她會非常樂意迎合,伴隨他的熱情燃燒自己、傾盡愛意,可現在……她心底只溢滿濃濃悲傷。

曾經喜歡到了骨子里的,如今變成了穿腸毒藥,不愛我的我不愛,盡避如此告訴自己,但天下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至少她無法說不愛就真的不愛啊,只能慢慢地先把付出的感情一點一點收回來,未料他這一番舉措,輕而易舉將她打回原形……

杜樂茵痛苦得想哭,好想揪住他的領口,拼命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這樣對我?

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

然而,那個人不愛她。

「樂樂?」簡礎洋意識到她的僵硬,迷惑地停下動作,看見她臉色蒼白,烏黑的眸里蕩漾水氣,卻不是因情動產生。她表情如死灰,整個人黯淡無光,教人心痛。「怎麼了?」

「我好痛……」心,好痛。「痛得好像快死掉了……」

她縮成一團倒臥在床上,眼角終究沒抑制住地滲出淚來。「好痛……」

「哪里痛?要不要叫醫生?」簡礎洋憂心,忙將房里大燈打開,取了手機要打電話,卻被她阻止。

「沒事,只是那個來,第一天,很痛……」她勉強笑了笑,如果真為那不知名的疼痛叫來救護車,不僅是浪費醫療資源,肯定還會笑掉許多人的大牙。

簡礎洋松了口氣,為她端來熱水。「要不要吃止痛藥?」

「沒用的……」杜樂茵搖搖頭。

他放下水杯,坐在床沿,看著她懨白如紙的臉,嘆息著撫上。「以前不是沒這麼嚴重,怎突然這樣?」

她虛弱地笑,這痛也不是裝的。她輕輕抬眼,瞅著簡礎洋,他表情擔憂,那雙炯黑深邃的眸子里滿是對她的關懷,她知道,這絕非虛假。

她淌下淚,無法遏止自己的抽噎,簡礎洋以為她又疼,連忙察看,隨即蹙眉,沉聲道︰「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還是搖頭,只是緊緊握住了他探來的手,握得很用力、很用力。她眨著濕潤的眼,隔著一片水霧瞅望他。

「礎洋……抱抱我好嗎?」她脆弱地懇求。

簡礎洋看得心都擰了,舍不得她這麼痛。他跟著躺下,自她背後牢牢環抱住她,雙手置放在她腰月復間,盼她能為此好過一點。

見她漸漸好轉,他緩了口氣,想想他下周得和唐湘邑一塊兒出差去北京,便問她。「要不要給你帶什麼?」

杜樂茵搖搖頭。「不用了,你之前給我的東西都快擠滿一櫃子了。」而她,沒有一樣用得到。

「好吧。」應歸應,到時看見什麼喜歡的,給她買就是了,簡礎洋心里想。他享受的純粹就只是那個送禮的過程,看她甜甜地笑著收下,就覺得舒坦,至于她後來有沒有用……那就不是他關切的事了。

偏偏她近來太若即若離,實在教人擔憂。

「等你情況好一點……我想生個孩子。」

杜樂茵一顫。

他咳了一聲。「當然在這之前,我們應該先結婚。這次去北京,我會順便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戒指,這一星期你也可以好好思考……最好把身體養好。」最後一句,他加重「身體」二字,說得很曖昧。

她不敢置信自己听見的,很努力才抑制住內心、身軀的顫動。「你要娶我?」

「是。」簡礎洋音聲篤定,沒有猶疑。

她快哭了。「為什麼?」

「傻瓜。」他笑了笑,環抱著她,想她是太感動了,才會產生這般反應。「我們一直都處得不錯,不是嗎?」

就這樣?她睜著眼,眸底逐漸染上一片徹底的灰敗。

罷了罷了,不論如何,被心愛的人求婚,這是她人生里最美好的一刻……也是最痛的一刻。

「礎洋……」

「嗯?」

「礎洋……」她一邊喚,一邊撫上他的臉。從這一秒開始,他俊美的五官、深幽的眼神、剛硬的輪廓、強硬里又帶點溫柔的語態、親吻自己時總會滿足上揚的嘴角,以及擁抱她時的那份熱切、教人酥麻又疼痛的撫觸……關于他的每一樣每一樣,她都要好好感受、深深記憶,牢牢地放進心里。

她以為她跟這個人擁有的從來不是愛情,可她錯了。至少,是她一個人的愛情,是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心思。

想到這兒,杜樂茵不再那麼難過了,反倒逐漸地沉定下來。

「阿銀師傅……受傷了。」她忽道。「他去爬山摔斷腿,行動不便,加上又沒結婚,一個人住,日常生活需要照料,你去北京這一星期,我想去他那兒。」

「也好。」畢竟是自己也認識的人,何況去北京期間把她一個人晾在家里也不安心,有個人能互相照看總是好的。「叫那老人家收斂點,都快六十了,不是十六歲,老這樣蹦來蹦去的,象話嗎?」

杜樂茵笑了笑。簡礎洋跟阿銀兩人天生不對盤,一見面就像豺狼遇見虎豹,肯定有番廝殺,但骨子里兩人還是挺關切對方的,有時阿銀還會說︰「把你家那渾小子叫過來,我很久沒听他慘叫,老骨頭都不對勁。」

杜樂茵祈禱,希望等一切雲淡風輕以後,每個人都可以回復以往良好的關系。

簡礎洋去北京出差一星期。第一天,他打給杜樂茵關切情況,她只說︰「很好啊,沒什麼問題,只是師傅年紀大了,需要多照顧。」話講不到一分鐘,後頭便傳來阿銀叫嚷,她連忙道︰「師傅找我,我得過去了。」

「好。」簡礎洋掛斷電話,不料第二天打去,杜樂茵沒接,隨後發了封簡訊回復。「師傅擔心電磁波干擾,這幾天就別打電話了,有事發簡訊。」

這悶得簡礎洋不行,心里直罵那老混球搞什麼東西!

杜樂茵好一陣子的反常使他覺悟,若不花點力氣把人抓住,肯定會出事,偏他出差這一星期,發出去的簡訊三封里她只回一封,那看不出感情起伏的文句,實在教人心慌。

就在這般情況中,他挑好了戒指,在回台前一晚發簡訊給她。「我明天回去,沒事早點回家。」

棒天起床,簡礎洋按開手機一瞧,差點沒氣死。「抱歉,師傅他身體狀況還是不大好,我可能先不回去了。」

她在搞什麼?

事到如今,他很難不起疑。

偏偏她不接電話,訊息回得零零落落,簡礎洋從機場跋回家,準備擱下行李便去揪人。他打開足有一周沒人居住的屋門,胸口莫名震蕩,少了人氣的屋宅竟是這般灰暗冰冷,他拉開客廳窗簾,看向陽台,一時感覺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口袋里的手機一陣響動,他掏出來,是杜樂茵。「喂,礎洋?」

久違的柔聲呼喚令簡礎洋心緒平復許多,他吁了口氣,坐在沙發上。「終于肯打給我了,嗯?」

「因為……師傅他情況不太好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呃……總之,他需要人照顧。」

要換作平常,簡礎洋也就隨她去了,偏偏現在听她這麼說,他渾身不對勁。

「我呢?我就不用你照顧了?」

「啊?」杜樂茵嚇著了,他過往從沒用這樣……孩子氣的口吻和她說話。

簡礎洋也有些尷尬,只得嘖了一聲,道︰「沒事,你好好照顧他吧,看要什麼時候回來,再跟我說。」

「……嗯。」

兩人掛了電話,杜樂茵看著阿銀把為她寫的大字報放下,內心覺得一陣奇妙。

怎短短一星期,簡礎洋變得她不大認識了?

那口氣……簡直像很舍不得她。

「丫頭,發什麼呆?」

「……沒事。」杜樂茵笑笑。是她多想了,人總是會讓思考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而去,她大抵就是這樣。

阿銀見她表情不對,撇了撇嘴。「丫頭,你可千萬別心軟啊,男人這種東西,賤得很,你越百般遷就,他越當你好糟蹋,他希罕的不是你,是你的態度……」

「我知道。」就算先前不清楚,現今也徹底學到了。「不過師傅,你不也是男人嗎?」

杜樂茵怪異地瞥他一眼,阿銀立即拍胸道︰「哼,你爺爺我是真男人!所謂真男人呢,是要寵妻的,知道哪個女人好,就一輩子一心一意、絕無二心。听好啦,跟著我開始復誦愛情條約一,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飴。當她的司機,當她的快遞,另外還當她的提款機——」

阿銀手舞足蹈地唱起張宇的(愛情條約),杜樂茵笑到不行。

迸早人講彩衣娛親,原是小輩做的事,沒料阿銀卻反過來娛樂她,她心里有感動、有抱歉,不論如何,為了這些關愛她的人,她都該好好振作起來。

其實阿銀給她出的主意也很簡單,她想分手,又不願讓簡礎洋跟陶蜜亞察覺到真正的理由,只好自己制造矛盾——女朋友長久在外不回家,照顧別的男人,盡避是老頭子,很少有男人會沒意見。

只要起了爭執,她就能名正言順地說「我們先分開一陣子吧」。她和阿銀的關系眾所皆知,她就像他孫女兒一樣,百善孝為先,這個原因講出去,應該沒有人不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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