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夫要正名 第8章(1)

他跟賽雅的事終究還是上了小報。

同樣是緋聞,一個是大了自己六歲的廠商,一個是小了自己三歲的女模,世人的眼光便因此而不同,尤其他與羅瀾的照片並無任何親密舉動,但與賽雅的卻是連一塊兒進飯店都被拍著了,不得不說羅瀾找的這記者技術很好,無中生有的功夫堪稱一流。

這段時間,羅瀾一直不接他的電話。

就連打給茱莉,她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一點訊息都不泄漏。他有些後悔自己那天就這麼離開,但……不離開又能怎樣呢?難不成留下來與她大吵一架?

或許那樣還比較好。

雷伊凡心煩意亂,到Pub喝酒。紐約最不缺的就是夜生活,他並不特別愛來這種地方,但郁悶的時候周圍的人沒心沒肺地頹廢,感覺就不那麼孤寂。

他不願承認,但掌握不到愛人的心思使他迷亂,雷伊凡並不懷疑她不愛他,只是他們的感情像是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溫差,一個在北極,一個在赤道,即便他再怎麼熱力四射,也總會不經意地被她的冰冷給凍傷。

「哈!這不是雷嗎?」正煩著,就有人不識相地送上門來,雷伊凡抬了抬眼,是史密斯。

兩人同在一間模特兒經紀公司,見過幾次面,這人性格高傲又愛亂搞,不是他想交際的對象。只見史密斯在酒吧昏蒙的燈光下笑得不懷好意。「最近挺出鋒頭啊!先是把上了那個女魔頭,後來又上了賽雅的床,你倒是挺能干的。」

四周多是看熱鬧的,听著史密斯飽含隱喻的話開始嘻嘻笑了起來,雷伊凡擰眉,音調倏地變得有些沈。「這什麼意思?」

史密斯想到自己被撤換的事本就一肚子氣,又見這個後生在取代自己以後混得風生水起,早就記恨在心,那一切本該是屬于他的!「你要不要教教大家你是怎麼把上那女人的?好讓大伙兒也跟著學習一下,看她平常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搞不好到了床上是個蕩婦……」

「砰」、「鏘」!

一拳外加玻璃杯碎裂的聲音混著旁人的尖叫蕩開,雷伊凡徹底氣紅了眼。「follar!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去你的!耙做不敢說啊?還以為那女人有多干淨咧,搞半天只是我的屌不合她的味——Shit!」再一拳擊過來,史密斯閃避不及,嘴角滲出血。

雷伊凡練過自由搏擊,身手不在話下,但史密斯也不是吃素的,一連兩拳是他不及準備,接下來就不一樣。兩個身材高壯厚實的男人開始扭打成團,周圍的人興奮叫好,酒吧陷入一片混亂,酒杯酒瓶砸碎的聲音混著拳頭打在人體上的悶響不絕于耳,兩個男人的斗毆很快地驚動警方,聞訊而來的小道記者爭搶拍攝兩個男模鼻青臉腫的一幕,好不精采。

羅瀾接到消息,都快氣瘋了!

她不可能自投羅網跑去警局把人保回來,只好請保羅處理。兩個模特兒都是他們公司的人,鬧出事誰也討不了好,僅能私下了結。羅瀾先一步趕到雷伊凡的住處等著,把所有可窺見到屋內的地方統統掩上,然後焦躁不安地在門口來回踱步,直到大門開啟的聲音響起——

她猛抬頭,看見一個男人腳步虛浮,渾身帶傷,但整體來說已經經過包扎,除了外表看起來恐怖了點,似乎沒啥大礙。

羅瀾松了口氣,安心之後取而代之的便是對他不知輕重的憤怒。「進警局的滋味如何?你嫌自己得到的關注還不夠?還懂得靠打架?出息了啊!」

雷伊凡抬了抬眼,他喝了酒,又跟人打了一架,接著跑警局又跑醫院,早就渾身乏力,可他這種看似不在乎的模樣讓羅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想怎樣?就真的這麼不想混了?」

他很悶,這個晚上他夠倒霉了,好不容易看到戀人,對方卻一點溫言軟語都沒有,他是為誰打的架?盡避明白羅瀾不知道原因,可他就是悶,悶得……只想倒頭好好大睡一場。

羅瀾確實不懂他打架的原因,即便知道了,動用暴力就是不對,引來記者更是大大的不對!她氣他不珍惜自己,氣他一點都不明白旁人的苦心,感覺自己替他設想了這麼多,他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始終任性妄為……

她累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質問的口氣使他也焦躁起來。「我想睡覺。」

別人擔心得要死他還有心情睡?!「醒來之後呢?你要怎麼面對媒體跟廠商?你——」

「夠了!」

雷伊凡大喝,羅瀾噤聲,她看著渾身狼狽的他如一頭負傷的野獸,藍眸底帶著濃烈的陰暗。他走了過來,步伐沉重,她下意識後退,最後倒坐在沙發上,任男人傾身壓制在自己頭頂上,造就了一片巨大陰影。

「現在,你看著我,你只能想到那些?」

「這……」羅瀾瞠眸,他原本俊逸的臉一片青紫,嘴角擦破,貼著膠布,白色的繃帶底下還看得到一點暗紅色的痕跡,那傷像是打在她心底,產生刺疼,但一想到這是他自找的,她便忍不住生氣。「難不成你還要我稱贊你打得好?」

「你——」

「算了,打都打了,媒體也上門了,再追究下去也沒意義。」她嘆了口氣。「你這副樣子好歹十天半個月都別想出門工作了,如你的願想怎麼睡就怎麼睡,史密斯被你搶了鋒頭,挑釁你是正常的,但你也不該就這麼上當,拿自己前途開玩笑——」

「我打他,是因為他侮辱你!」雷伊凡氣得咆哮。「你要我听著別人講我的女人還要保持紳士風度地微笑,順便給他一句『謝謝指教』?!」

他憋了一晚上的火氣徹底爆發。羅瀾的態度讓他冰冷,冷熱交織之下,他的情緒再無法控制,他厭惡極了這種受制于人受制于媒體受制于社會的不自由,這不是他想要的。

「我不干了。」

他斷然講出這句話,羅瀾錯愕。

「已經簽約的,我會做好該做的本分,至于其他的,要解約要換人都隨意,我無所謂。」模特兒並非他的本職,他念法律,有紐約州的律師執照,父親則在西班牙經營生意,他還年輕,有太多選擇,一個卡住了就換另一個,他從不否認自己活得任性,唯我獨尊。

可羅瀾不一樣。她是一旦認定了,不論多苦多累都會一股腦兒栽下去的性格。她人生里的選擇從來都是別人給她的,父親要她念商、範蒔昀邀她加入公司,唯獨眼前的人,是她自己挑選的。

她看著這個張狂的男人,看著他如困獸一般,對這一切嫌棄厭惡,想起那天他在她房里,瞅望那張風景照的向往眼神,她盡其所能想要守住現在的關系……還有未來,可他始終不屑一顧。

因為,他其實不想要這些。

名氣、利益、成就……一般人趨之若鶩的,他從不放在眼里。他有太多美好的條件讓他的生活資源不虞匱乏,只想求自由,這是他可惡的地方,卻也是他迷人的所在。

她終于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錯得離譜,也許是她一直不願正視他渴望想飛的靈魂,他是如此自由奔放、不求歸屬,令她……無所適從。

「不干了,然後呢?」她听見自己的聲音,非常平靜。

雷伊凡怔住了。

「放棄了這個身分以後,你留在紐約要做什麼?律師,不,你已經放棄了,你說不要的東西是不會回去做的,那還有什麼?你要把你爸的生意延展到紐約來?或是……干脆回西班牙?」

雷伊凡擰眉,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羅瀾卻抬起眼,那瀅潤的眸里竟透出一片無望,讓他看得心都疼了。她說︰「你討厭極了這一切,對吧,你覺得這個地方、這個身分像是個枷鎖,把你鎖得密不透風,你不願做動物園里的獅子,只想回到屬于你的大草原上,我卻傻傻地給你加上繩子,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你以為我開心?」

她沒哭,但眼角卻是紅的,雷伊凡看得喉嚨發緊。他寧可見她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也不想看她這般抑住自己悲傷的模樣。「不,羅瀾,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但——」

「你不屑,對吧?」羅瀾笑了。「不用講得太好听,反正背後的意義都是一樣的,是我自己一頭熱,也許應該先問你想不想要……但是雷,你說過生命里有些東西總是需要自己主動追求的,我听了,所以追求你,追求跟你之間的安定。你呢?你的追求是什麼?你的追求里……有沒有包含過未來?」

他們的方向,差異太大了。

就像是兩個相反方向的箭頭,相互撕拉著,把彼此都拉得痛了,再拉下去……她想,只怕就要斷了吧。

「你告訴我,如果我做的這些都是錯的,那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雷伊凡回答不出來。

素來能言善道的他,在這一刻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講什麼、該講什麼。未來對他來說是一個過分抽象的詞匯,他活得太恣意,幾乎不曾被管束過的他,早已習慣了及時行樂,他並不揮霍金錢,但青春對于此刻的他來說仍是一潭源源不絕的泉,彷佛沒有用盡的那天。

所以他始終不安分,始終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選擇,這個不要了換那個,這是他一貫以來的生活方式,從不覺得有所不對,不料卻造成了另一個人的不安。

羅瀾非常不安。

她已經三十歲,不再是那種揮霍青春如土的年紀,她渴望的是安逸跟穩定,問題是這些,雷伊凡都給不了她。

還是愛著,還是喜歡,但……這樣在一起,又能維持到什麼時候呢?意義又在哪里?

「我要回去了。」

「羅瀾!」

雷伊凡一把拉住她,卻又無話可說,他整個人還是亂的,找不出任何足以安撫她的話語,而她也不需要。

她低垂著頭,好一會兒,才輕輕抽開了手。「我們……先別見面了。」

「我——」

「別輕易說出任何你會後悔的保證,那不是我想听的。」羅瀾笑了,笑得很淡,她拍了拍他的手。「好好照顧傷口。」

然後,她就這麼回去了。

連續兩次,他無言以對,上次是他離開,這次是羅瀾離去。他一直為她的冷淡感到不滿,但在這段感情中,真正在為未來思考付出的人,是她。

「可惡!」雷伊凡恨極了,重重倒在沙發上,那兒似乎還殘留著她的余溫,他該留住她的,問題是該如何留住?她說要分開一陣,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願意,可恨的是自己完全沒有任何說不的立場。他確實無法違背心意做出保證,縱使做得到,那也不是她衷心想要的。

有生以來第一次,雷伊凡陷入無法掌控自我的沮喪里,他甚至無法挽回,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侵蝕著他,心連著身上的傷口一起隱隱發疼。

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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