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白沒有多留,為免多生意外,他當日就帶著孩子離開,往英驥堡的回程路上走,留言崇宇一個人繼續在小木屋內。
棒一日,始終緊盯著小木屋動靜的苗瓶兒再度現身,她相信言崇宇已經作出最後決定。
「言公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答應跟你們走。」他不再遲疑,直截了當的回答。「目的地是何處?」
「是滕國。」
「滕國?」言崇宇訝異的微蹙起眉,他本以為玉丹瓔此時應該是在棠國的某一處,卻沒想到,竟然會在位于棠國西方的滕國!
難道他們的少主,會是滕國人?
苗瓶兒看著言崇宇錯愕的表情,淡淡一笑。「言公子打算改變主意嗎?」
「不,滕國就滕國,你帶路吧。」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去定了,又何懼于滕國?
「那就好。」
苗瓶兒早已備好馬車,就等言崇宇點頭罷了,因此沒過多久,言崇宇便坐上馬車,啟程前往滕國。
一路上,他沒有多言,始終保持戒備,慎防苗瓶兒他們在路上使什麼陰險招數。
但苗瓶兒就像她曾說過的,沒有傷害他,一路將他安然送到滕國境內,並且來到隱藏在竹林深處的才園前。
一下車,就有作丫鬟打扮的年輕姑娘在門前等待,朝言崇宇行禮。「言公子,請隨奴婢進入,咱們少主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跟隨丫鬟進到大宅院里,穿廊兩旁的清淺流水聲,讓安靜的宅院內多了一絲悠閑之意,一路走來,幾乎沒遇到其他人,但他卻隱隱感覺得出來,雖然他沒有瞧見,卻不代表這座大宅院內人煙就少。
連眼前帶路的丫鬟行走都能無聲無息,恐怕多多少少都有武功底子,這座宅子里肯定是臥虎藏龍。
丫鬟將言崇宇帶到花廳前。「言公子請進,咱們少主就在花廳里。」
言崇宇毫不猶豫的跨過門檻,走入花廳,廳中圓桌已經擺上各式各樣的糕點,而一位長相俊逸的白衣男子早已坐在桌邊,看來就是丫鬟口中所說的少主。
「言公子,請坐。」白衣男子朝言崇宇友善一笑。
言崇宇依言坐下,表情冷淡,繼續暗自戒備。「閣下千方百計將在下引來此處,說要與在下做一場交易,既然是做生意,講的就是信用,可有不坦承自己身分的道理?」
「的確,在下姓滕,名子浚。」白衣男子倒也爽快地回答。
「滕?」言崇宇訝異的微蹙起眉,這個名字他不但听過,而且深知來歷大大不尋常。
滕子浚,滕國的年輕儲君。滕王近一年為病所苦,始終纏綿病榻,在滕王無法處理朝政的這一年,就是滕子浚代為行事,將來滕王病逝,毫無疑問肯定是由滕子浚順利繼位。
言崇宇真沒想過,一切事件的幕後主使者居然會是滕國儲君,但在知道是滕子浚主導這一切後,言崇宇也明白,滕子浚是個不可小看的人物。
「殿下頗有『雄心壯志』。」
「言公子,其實你真正想說的,應該是『野心極大』吧?」滕子浚不在意的淡笑著。「言公子果然聰明,在知道我身分的同時,也已明白我的目的,和聰明人談話,真是省事不少。」
滕子浚擁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且已開始有所動作,他的第一步計劃就是擾亂棠國,因此才會派玉丹瓔去分化言崇宇及棠覲,讓棠覲慢慢走入他的陷阱,自取滅亡。
多年來,棠國、滕國、翟國三國始終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誰也不犯誰,就怕兩國相爭,會讓第三國漁翁得利,因此就算有野心,也沒有付諸行動。
但滕子浚卻大膽的行動了,夠有膽識,卻也極度危險。
「殿下原本打算除去在下,如今為何又會以玉丹瓔為餌,說要和在下來一場交易?」言崇宇冷靜應對,明白自己的處境並不糟。
滕子浚若真想要他的命,不必刻意誘他來此。
「剛開始,我確實是打算除去你,不過瓔兒叛逃後所發生之事,倒是讓我有其他的想法。」
當滕子浚知道在言崇宇找到玉丹瓔卻沒有報仇,反而留下來照顧懷孕的她之後,感到頗意外,卻也因此想到,如果言崇宇愛玉丹瓔,他是否能藉著玉丹瓔的力量拉攏言崇宇,成為他的左右手之一?
他用人唯才,不在乎對方的出身,若是言崇宇真能為他所用,他何必殺了言崇宇,損失一個良才?
所以他允許玉丹瓔將孩子生下,命令手下不要去打擾玉丹瓔及言崇宇在山林里的生活,讓他們有機會繼續培養情感,情感越是深濃,他的計劃成功機會就越高,而孩子出生之後,也就是他收成之日。
言崇宇明白滕子浚的想法後,真有一種想笑的沖動,論心機之深,他和玉丹瓔恐怕都還抵不過一個滕子浚!
玉丹瓔果真是由滕子浚親自教出來的,虎父無犬子呀。
「言公子,棠國已遺棄了你,何不來滕國?千里馬也得要有慧眼伯樂,才能一展長才。」
「棠國會遺棄在下,還不是殿下搞的鬼?」言崇宇的表情依舊冷淡。
「但如果棠覲是位明君,或是有腦袋一些,就不會中計,你真甘心臣服在這種人腳下?」滕子浚還是保持友善笑意。
「很遺憾,在下還是無法答應殿下的招攬。」
滕子浚微微一愣,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淡去。「你確定已經考慮過後果了?」
不答應,他不但救不回玉丹瓔,甚至連能不能安然離開此處都難說,滕子浚不相信他不懂自己此刻的處境。
「雖然棠國的確遺棄了在下,但在下畢竟還是生長于棠國,要在下成為殿下吞並棠國的力量之一,說什麼在下都辦不到。」言崇宇見滕子浚的表情繼續冷下,不畏不懼,繼續說道︰「況且,一個輕易就能背叛祖國投奔他國的人,就算的確是千古奇才,殿下用得心安嗎?」
滕子浚眉一挑,胸中原本醞釀的不悅,因他後半段所說的話而逆轉了。「所以言公子有何高見?」
「高見沒有,在下還是只有一個原則,只為自己的國家盡忠,無論那個國家是叫『棠國』,或是……『滕國』。」
滕子浚的眉再度一挑,若說在見面之前,他對言崇宇是有一些興趣,能不能得到其實可有可無,那麼此時此刻,他可是對言崇宇非常有興趣,非得到此人不可!
言崇宇在向他下戰帖,也是在測試他有多大的能耐,值不值得臣服!
「殿下同樣是聰明人,在下相信,殿下懂得在下之意。」言崇宇終于朝滕子浚勾起一笑,笑容中隱含著挑戰之意。
他無法成為滕子浚吞並棠國的幫手,但滕子浚若是真有本事,把棠國土地納入滕國版圖之內,將棠國人民收為滕國百姓,到那個時候,要他臣服,他倒是會考慮考慮。
他在賭,賭滕子浚的胸襟,是否有足以匹配君王身分的雅量,而不只是一個野心十足的暴君!
★★★
玉丹瓔回到滕國後,轉眼之間,已經過去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里,她都安安分分的待在房內,心中所想的全是言崇宇及孩子,不知他們父女倆的情況是好是壞?
她消瘦了,並非滕子浚虧待她,她在此處的待遇和離開前沒什麼不同,而是思念成愁,就算山珍海味擺滿桌,她也沒有胃口,連瞧都懶得多瞧幾眼。
她好想再見他們父女一面,但她明白,這只是奢望,不可能會實現的……
「咿……」
安靜的房內,此時出現有人推開門扉的聲響,玉丹瓔本以為是哪名丫鬟進來,卻瞥見滕子浚的身影,趕緊從椅上起身,跪在滕子浚面前。「少主。」
這半個月內,滕子浚沒有踏入過她的房門半步,此刻出現,她心中已有了底,恐怕是少主已經決定該如何處置她。
她不由得暗暗苦笑,這樣也好,她對心愛之人無止境的相思牽掛也該結束,不必再糾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