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死神一滴淚 第8章(1)

連續五天,換了五家便當,芳儀每次都嫌難吃,趙家路終于確定她不是嫌棄便當,而是嫌棄他!

每天,看著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在他眼前出雙入對,共赴午餐約會,他的內心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假裝有風度五日後,他再也忍不住,想了個變通方法。

「芳儀,中午我們去「荷瑪」吃飯,我訂了位子。」縱使知道她現在排斥他,但他到底是她老公,沒道理老是丟下自己的丈夫,陪別的男人用餐。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氣餒,真摯的誠心終能打動她。

連續兩日,她都和沈建彬去這家荷瑪餐廳吃午餐,她總不能用「難吃」這個理由打發他吧。

侯芳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不用了。」

他蹙眉,「怎麼不用?不吃飯哪有體力工作?」

「趙醫師。」沈建彬走過來,「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工作比較多,中午沒空到外頭吃飯,店經理剛才已經打電話請便當店送便當來。」

趙家路臉一沉,他連續買了幾日的便當,這個沈建彬偏偏就選擇外食,他今天不買便當,他就偏要留在店里吃便當,執意跟他唱反調就是!

「不過,如果芳儀願意,你可以帶她出去吃……」

沈建彬好心的話語未完,侯芳儀立刻打斷,「學長,不用,到外面吃還要走一段路,我今天覺得有點累,想留在店里吃便當就好。」

她佯稱累,兩個男人迫不及待奉上關心——

「芳儀,你覺得哪里不舒服嗎?」趙家路搶先一步,輕握她的藕臂,盯著她的臉,關心地端詳她的氣色。

「芳儀,你覺得累的話……」晚一步說話的沈建彬,察覺自己的關心和他重迭,尷尬之余,語音弱了些,干笑,硬著頭皮把話說全,「那就先去休息。」

趙家路不友善的看了沈建彬一眼,用眼神控訴「關你什麼事」,隨即握著侯芳儀的手,「我帶你回醫院去檢查。」

他突如其來握她的手,令她心頭一震,強烈的悸動之後,一股窒息感襲上,擰皺了她的眉心,她反射性的抽手。

「不用檢查,我只是一點點累,休息一下就好。」她轉身背對他,方才那種悲喜交加強烈的矛盾感覺,從她失憶以來一直存在,因為他。

眼前這個陌生的丈夫,令她內心充滿矛盾,她期待見到他,一旦他真的來了,她又不想他靠近她,甚至希望他離開,可若他真的走了,她的心又莫名揪緊……

車禍失憶後,對他,她的情緒一直如此矛盾糾結著。

「芳儀,你去休息吧,這花我來插。」接過她拿在手中的紐西蘭麻,沈建彬溫文儒雅一笑。

「學長,我可以撐到下班。」她笑,面對學長兼老板的沈建彬,她總是可以很自然很放松,他溫柔體貼,斯文有禮,她想,這樣的男人才是好老公……也才適合她,這話,是荷芯說的。

荷芯說,她和學長以前在學校就是很登對的才子佳人,學長單戀她很久,即使後來她嫁作人妻,他還是無怨無悔當她的「大仁哥」,為了她,法國、台灣兩邊飛,從不喊累。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沒選擇「適合她」的斯文學長,反而嫁給「自大狂」。

不,她不喜歡自大狂,她喜歡有禮貌有風度、溫文儒雅的男人。

她對著沈建彬俏皮一笑,「我怕早退沒便當吃。」

被她甜又可愛的笑容吸引住,沈建彬一時忘了「人夫」在一旁怒盯著,笑道︰「就算你不工作,還是有便當吃。」

眼前這歡樂的一幕,讓趙家路眼底冒火,心頭狠揪起,他從來沒見過芳儀對他露出俏皮的笑,甚至說一些玩笑話。

也是,以前的他專注工作不苟言笑,冷酷嚴肅,她當然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麼可愛又迷人的一面。

就算她裝幼稚、裝可愛,還是很迷人,何況是這麼自然的俏皮笑容,可惜,這笑,不是為他輕揚。

怒瞪著對他視若無睹的男人,他臉頰隱隱抽動,突有股想揍人的沖動,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助理打來的,告訴他病人有突發狀況,要他馬上回去一趟。

「好,我馬上回去。」關上手機,他同樣視沈建彬為無物,略帶歉意的對妻子說︰「芳儀,既然你想吃便當,那我就把餐廳訂位退了,我有事要先回醫院,晚上我再來找你。」說完,他深情的看她一眼,忍住想吻她的沖動,隨後,悵然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內心糾結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她下意識地舉手想喚他,瞥見佇立一旁的學長,忙不迭收回手,淡笑轉身,拿起一朵黃玫瑰花隨手修剪,低頭裝忙。

他離開不打擾她工作,她應該松一口氣,可心口為何沉甸甸地,悵然若失的感覺霎時浮上心頭。

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家」,待在廚房,模著光潔的爐面,侯芳儀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廚房施工時的畫面,好像有人說著「我老婆要是像趙太太這麼年輕漂亮,我一定天天回家吃晚餐,哪里都不去」。

頭突然痛起,她輕壓著頭,正在洗杯子的趙家路見狀,忙不迭放下杯子,上前扶她。

「芳儀,你怎麼了,頭痛嗎?」

他扶她坐到椅子上,她擰著眉,喃喃地將剛才腦中閃過的畫面告訴他,聞言,他喜怒參半,高興的是她若能斷斷續續憶起往事,恢復記憶是指日可待。而他生氣的是,她竟能憶起來打造廚房的工人,卻憶不起自己的丈夫。

他不是氣她,是氣自己,在一年多的婚姻生活里,他和她的對話次數,很顯然還少于來家里施工的工人,所以,她才憶不起他!

回神,見他靠她這麼近,她身子下意識地抗拒往後傾,這舉動令他內心更加自責沮喪,他神情落寞退了一步,「我倒杯水給你喝。」

看見他的表情,她心疼了下,想解釋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想想,罷了。

今天她爸媽來看她,她雖然也不記得他們,但他們真心溫暖的關懷,讓她強烈感受到父母的愛,她沒住自己的「家」去住花店一事,沒敢讓雙親知道,她不想他們為她擔憂,況且丈夫是醫生,在他身邊,他們會加倍安心些。

為了安雙親的心,他們來到之前,她已經在家等他們,因為這里只有兩間房,書房又只有單人床,他安排雙親到飯店去住,晚餐他們一起到飯店用餐,餐後,父母就直接入住飯店,他以「爸媽若打家中電話找不到你,會起疑」為由,載她回來。

是以,在父母回南部前,她都得住在家里,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

一股沉悶的感覺覆上心頭,眉間的皺痕加深,她陡地有種快窒息的錯覺。

「芳儀,你怎麼了?」察覺她臉色有異,他焦急的問。

「我不想待在這里。」她一副痛苦的樣子。

他猜有可能是熟悉的廚房讓她一時憶起太多往事,還顯虛弱的她承受不住,頭疼得厲害,「先到客廳去。」

他扶她到客廳,倒水給她喝後,見她眉心仍是緊鎖,他不放心,「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這回,她沒反抗,她真的覺得非常不舒服。

他開車欲載她前往醫院,才出地下停車場不久,她開車窗透氣,不一會兒,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前一刻的窒息感全消失了。

「呃,不用去醫院了,我覺得好多了。」她靦腆一笑。

再三確定她真的沒事,他開車繞去超市,買了一些食材,托岳父母的福,他們在台北期間,他終于能和妻子同住一個屋檐下,既然有機會相處,能在家吃就別出門,趁機培養夫妻感情。

芳儀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下廚做菜的人,當然是他!

開心的買菜回家,孰料,才一進門,她的眉心又皺起……

難受欲窒息的感覺又浮現,她臉色略顯蒼白,月兌口直言︰「我不喜歡這里。」

登時,他的心宛如被狠插上一刀,已大抵猜測出她為何會有那般難受的感覺。

不死心,他又帶她出門,等她狀況好點,再度帶她回家,一進門,她整個人馬上又被一股無形的沉悶感給籠罩住……

他終于確定,是這個「家」令她打從心底難受、想逃,不忍見她這麼痛苦,他主動送她回「FLFlower」工作室的宿舍。

「如果等會我爸媽打家中電話找我怎麼辦?」

「我就說,你睡了。」他神色落寞,低沉的說。

原本很感謝他「放她走」,但見到他的神情,她心頭又揪疼起,只是,努力過卻克服不了這個「家」給她的噬心感覺,最後她還是決定回宿舍。

確定芳儀潛意識里對那個她長久等待他的「家」,反感、反彈,甚至連坐一分鐘都覺難受想逃離,好不容易將她盼回,卻又不得不送她走,趙家路深刻反省以往專注工作忽略她的過錯,痛定思痛,他下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要買一間新房子,搬離令她感到沉悶窒息的家,一來自是為了她,二來,換新家,他們夫妻也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看房子?看什麼房子?」正在核點花材數量的侯芳儀,一听到他說要帶她去看房子,不明所以的問。

「對呀,看什麼房子?」從法國回來的姚荷芯,興匆匆的插嘴問︰「趙醫師,你該不會想要買豪宅吧?」

趙家路不想搭理她,可侯芳儀一雙水汪汪的眼盯著他,似也很好奇姚荷芯所提問的答案。

「我想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這樣爸媽上台北來看你,就可以住在家里,不用到飯店去住。」他選了一個極正當的理由。

不提那個家給她的沉悶感,是不想讓她再憶及那令她身體感到不適的氛圍。

「唷,我們趙醫師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孝順的好女婿!」姚荷芯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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