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禮國舅爺 第6章(1)

馬車在樹林里奔馳,坐在車內的平茉蝶一語不發的瞅瞪著對座的邊承歡。

和她對視,見她久久不語,邊承歡時而將視線移開,時而與她四目交接露出苦笑。

「說吧,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認識她十二年,他還是頭一回遇到她有話想說卻遲遲不吐的躊櫥樣。

昨日她在茉蝶竹園抹淚揉眵,他堅定的告訴她他願娶她,且以親吻她的唇證明自己不是說說而已,也不知是他忘情的吻太久,還是她哭得太累,片刻後她居然躺在他懷中睡著了,啼笑皆非之余,他只好先抱她回房里。

未提嫁娶之事,他只向平一永提議先讓她再到國舅府住上一陣,暫時避開禾城縣里其他人的指指點點,等過陣子傳言淡化再回來,平家人皆贊同,今早得到她的首肯,用過午膳兩人便起程。

之所以如此提議,純粹是想讓她心情能盡快平復,別再成日傷心落淚,私心或許也有,但只要她人在國舅府,他能就近陪伴,平家人和他皆能放心。

只是,他尚且不知她爽快應允的主因,他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郎,不會天真以為一個讓她沉睡入夢的吻就能擄獲芳心,讓她答允他的求婚,平茉蝶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自然不會因一個吻就執意賴走他一輩子。

「承歡哥,我……」平茉蝶低著頭,雙手纏紋了好一會,吸了一大口氣,像鼓足勇氣似地,一古腦的將心底話說出,「我可能不會嫁給你。」

「為何?」他表面鎮定,內心五昧雜陳。果不其然,她並不是因想嫁他才隨他回府。

她不想嫁他?也是,再怎麼說她都是個正值二八年華的黃花大閨女,而他,已屆而立之年,正室已歿,雖未納妾,卻成日和花娘鬼混,莫怪她不願以身相許。

「我既已做出這輩子不嫁的決定在先,不可以出爾反爾。」她語氣堅定,細後卻緊蹙,似乎這決定頗令她困擾。

听到這番話,邊承歡先是征愣一會,隨即揚起淡笑,「意思是說,若我先說出要你嫁給我,你就不會做這個決定?」他似乎看到一絲美好的希望。

她眉心蹙得更緊,「如果你說要我嫁你比我做出不嫁的決定還早,那我就可以……不,也不對,既然做出不嫁的決定,不管你說要我嫁你是之前還是之後,我就是不能嫁了。」

「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他經笑,看來她是被自己未慎重考慮所做出的決定弄胡涂了。

況且她還搞錯重點,重點是她想不想嫁給他,而不是那個無關緊要的決定,不過,既然那決定令她感到困擾,那是否代表她其實是想嫁他的?

她堅定的搖頭,「六哥教過我,」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挽,小車無較,其何以行之哉?「,做人淌若沒有做到謹守信用,那日後誰會願意相信你說的話,更無法在天定皇朝內立身處世。」

听她說得頭頭是道,顯見她六哥教得好,只是……

馬車倏地急停,他身子一晃,顧不了自己,他動作迅速的護住險些跌出車外的她。

「承歡哥,怎麼了?」她瞳目,一臉驚魂未定,「難道我一語成徽,大車真的無挽?」

可邊承歡沒再和她說笑,因他听見車外馬夫驚惶的喊叫聲。

「好心的小扮,我人已經這麼老了,只是出來混口飯吃,別為難我……」

「茉蝶,坐好,別出來。」若他沒猜錯,肯定遇上山賊,且光听叱喝聲便知這幫人極其凶狠。

「把身上的錢全交出來,否則老子手上這把刀就會要了你的老命!」

「給,我給。」

「就這麼點?給我砍了!」

邊承歡抽出藏在車頂的刀,甫掀車簾,馬夫就被砍了一刀倒進車內,山賊欲再砍第二刀,他立即出手陽止。

「茉蝶,別出來。」再三嚇囑,他踢開欲上車砍人的山賊,跳下馬車引開他們。

「你,乖乖把錢交出來,我們就、就不為難你們……」帶頭的彪形惡漢顯然頭一回遇到敵手,方才的凶狠氣勢頓減,有退一步大家和平相處的意願。

但他是誰,他可是拔地軍的頭頭的,專門奉命犯殺奸臣,順便奪其不義之財的御用地下劊子手,想搶他的銀子?無異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今日既然讓他遇上這幫惡徒,不用皇帝下令,他自然得為民除害。

「但我比較希望你們快點來為難我。」

嘴角斜揚,眉一挑,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看來十分囂張,激怒了一幫山賊。

七、八名山賊一佣而上,殺聲震天,邊承歡出手快狠準、毫不留情,不一會,山賊們個個鮮血噴濺,讓哀痛聲喊出口便倒地不起。

正得意自己的刀法更上一層樓時,驀地,身後忽地響起驚惶尖叫,他回頭一看,只見茉蝶掀開車簾坐在馬車前端,驚俱不已的尖喊著。

他跳上車擁著她,「別怕,茉蝶,承歡哥沒事,我好好的,山賊全都死了,他們不會傷害你。」他猜,她可能以為他受傷,才會這般驚恐。

平茉蝶害怕的失控大叫,旋即驚聲喊著,「爹、娘……不要殺我爹,不要殺我娘--」

她不斷地尖聲哭喊著,他突地意識到她可能想起小時候全家在搭馬車時遇劫的恐怖情景,就如同今日這般……

「茉蝶,別怕,承歡哥會保護你。」他緊摟著她,聲嘶力竭哭喊著的平茉蝶倏地一暈,癱軟在他懷中。

「茉蝶,茉蝶!」

將她抱回馬車內,為受傷的馬夫做了簡單的包扎後,邊承歡駕著馬車一路任奔出樹林,到最近的小鎮尋訪大夫。

「茉蝶要找爹,茉蝶要找娘……」

睡夢中,平茉蝶不安的唯吃呻呼,真到伸手抓住一件散發竹葉香氣的衣裳,栗栗不安的情緒甫漸漸趨于平緩。

坐在床邊,邊承歡一雙狹長黑眸流露出心疼。

十天前,他們在樹林遇劫,她恢復記憶,想起小時候的事,她知道自己不是平家的女兒,當年是他救了她,還將她帶到平家,讓她有福分當平家小鮑主,被百般呵護寵愛著。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失去兒時記憶,他猜或許是當時她年紀太小,害怕那些血淋琳的畫面,太過驚恐因而忘了。

這回舊事重演,挑起她隱藏在腦海深處的回憶,所有的事她全想起來了,包括小時候她甫到平家時,必項拉著他的衣角才能安心入睡,他索性月兌下自己燻上竹葉香的衣服,讓她抱著安睡。

她長大之後,那衣服就被平大嬸收起,這幾日她睡得不安穩,他如法炮制,她這才能安心入睡。

經她說明後,他方知原來眾人以為是她胡涂才老是認不得別人的臉,可真正的原因卻是當年山賊說他們的臉被看見了,所以要將他們全部殺光,之後父母就在她眼前慘死,這驚駭場景深刻印在腦海,導致她很害怕看清旁人的臉,遂老認不得人。

知道是此緣故,他心疼不已,但她微笑的告訴他,現在她已經長大,知道緣由後,一切仿佛豁然開朗,再也不會認不得人了。

她說的沒錯,上回來,她每見哈總管一回就問他是誰,令哈總管哭笑不得,這次再來,她遠遠地看見哈總管就會熱情的揮手向他打招呼。

撥開腦中覆住兒時記憶的迷粵後,他陪她去向她親生爹娘上香,當初他讓官府好生安葬她爹娘,因不知她爹娘的姓名,墓碑上就直接刻著「茉蝶的爹」、「茉蝶的娘」,茉蝶雖已恢復記憶,但父母遇害時她才四歲,僅記得她爹叫「林文生」,至于她娘,因她爹

都喚娘為「茉蝶的娘」,所以她也不記得娘叫什麼名字,但印象中娘有和她說過。

重刻墓碑一事倒不急,現下她甫恢復記憶,波動的心情尚待平復,她回去平家,給平家爹娘上香,感念平家人對她的呵護寵愛,她決定不改姓氏,依舊姓平,猶是平家的小女兒。

雖然她表面裝作沒事,可心底深處的驚恐仍在,她不時會無意識地拉著他的衣角,仿佛這樣才能令她心安,原本他就是帶她回國舅府避開那些流言紛擾,現下加上這層原因,他更得帶她回來。

新科狀元沈祥雲嫌棄她舉止經浮、儀態不端的傳言,令她閨譽受損,平家兄弟個個氣得牙癢癢,平七海雖偷偷在送給沈祥雲的新衣中藏了幾只馬蜂鰲得他哀哀叫,但那痛遠比不上他給茉蝶的傷害,他讓平五泉和平七海以拔地軍最重要任務的等級去查沈祥雲,他

揣測,此等惡劣之人肯定會干惡劣事,他要查得讓他「蜂蠆入環,解衣去趕」,讓他做過的壞事現形,打得他趴倒在地,看他還敢不敢再恥笑茉蝶!

邊承歡深情黑眸凝視嘴角漾著甜笑的小臉蛋,見她已然睡得安穩,他這才放寬心的起身回房。

夜半,眾人酌睡之際,邊承歡亦睡得沉,接連幾日忙著照顧平茉蝶,已好多天沒安穩睡上一覺,晚上見她睡得香甜,他安心回房後倒頭就睡。

夢見茉蝶香甜的睡顏,睡夢中的他唇角自然揚起,還感覺她縴細柔美輕撫他的臉。

那感覺好真實,仿佛她就在他眼前,用手指點弄他的臉……突地,一陣經笑聲讓他倏地驚醒,她甜甜的笑靨宛如一朵黑夜盛開的清麗曇花,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在他仍沉浸于似夢似真的困惑中時,她陡地出聲,「承歡哥,我吵醒你了?」

他嚇得彈坐起身,定楮細看,躺在他身邊的她活生生是平茉蝶,不,她是真的人,不,她本來就是活人,她……

「茉蝶,你怎會跑到我房里來?」他暄目駭問,努力回想昨晚自己有沒有趁她入睡,把她扛到房里來?沒有,他確定沒有干此等下流惡劣之事,雖然他腦里可能藏有這種壞念頭,但他絕不會趁她之危。

平茉蝶坐起身,細眉微蹙,「承歡哥,你每回都趁我睡著時偷跑回房,你不是答應我要在我身邊陪我?」

「這……」他為難的一笑,「承歡哥總是要睡覺的。」

「你可以在我房里睡,讓哈總管添張床就行了。」她直率道。

他輕笑,笑她的天真,「茉蝶,我是男的,你是女的,男女授受不親。」

「我們不一樣,你是我的承歡哥。」她下意識地拉著他的衣角。

「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沒有救命恩人和被搭救者同睡一房,除非……」驚覺自己險些將「以身相許」這話說出口,他陡地頓住,以她的天真程度,說不定會爽快照做。

「除非什麼?」她逼上前,睜大眼問。

「除非……」一股馨香飄來,瀟灑不羈的他竟不由得支支吾吾起來,「他們兩人成親。」他慶幸自己還有丁點思考能力,總算能擠出一個取代「以身相許」的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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