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
她是先聞到濃重的酒味,以為有竊賊入侵,才會嚇到。
她一提到喝酒,他猛地拉她坐下,她嚇一跳,兩眼圓睜直瞅著他。
兩手按壓住她的肩,彎身,黑眸蓄滿堅定不能移的意志,直盯著她,斬釘截鐵地宣告,「薔薇,你自由了,從今天起,我們可以雙宿雙飛,你不用再顧忌任何人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
「意思就是,你和小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他一臉老大不願意的說︰「如果真要勉強說有什麼關系,好吧,他是小可的爸爸,你的前夫。」
「你怎麼知道我和高山青已經同意要離婚的事?」難道是陳金花先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他了?
「我怎麼知道?因為是我去處理的。」
「啥?」她更顯困惑。
他拉來一張椅子坐到她身邊,兩條長腿大張,將她和她的座椅困在他修長的雙腿間,兩手握住她雙臂,深情款款的道︰「薔薇,我知道你心中有顧忌,雖然我一直認定你是薔薇不是何秀珍,但我到現在還未找出強力證據……」低首,他絞著手指裝無辜。
再一抬眼,無辜神情不見了,俊臉充滿男性魄力,又說︰「為了讓我們在接吻時能無後顧之憂……」見她羞紅臉,他換了個正經一點的說法,「為了讓我們能再續夫妻情緣,剛才我已經去找小斑談判了。」
「你去找高山青?」
「沒錯,我去田里找他把話說清楚,還和他喝了一瓶維士比,聊得頗痛快,結果也很令我們雙方滿意。」
來草日村的途中,想到她不理他,他越想越難受,覺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與其又一次落寞地回台北,不如直接找高山青談判,或許還能掙得一回帶著爽翻心情回家的機會。
下定決心,車子直駛向小斑的田,他一下車,看到小斑,便馬上沖上去揪住小斑的衣領,邀他先對決一番。
小斑感受到他的氣勢如此堅決,先是一嚇,而後才結結巴巴的問︰「夏先生,要不要喝個維士比?」邊說,邊舉起一個裝滿黃色液體的瓶子。
他眯眼瞪著小斑,「我看得懂中文,它上頭明明寫著隻果西打。」
「啥?噢,不,不是這罐……」小斑驚慌失措,忙不迭把塑料袋里的酒拿出來。「是這一瓶。」
見小斑不知在慌什麼,那窘態令他忍俊不禁,與其力爭,不如智取,再說,他也不是真的想和小斑打架。
「好吧,入境隨俗,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于是兩個人便一起坐在田埂,喝起平民紅酒,把酒言歡,聊得頗愉快,只差沒有稱兄道弟。
談話間,他大抵了解原來小斑另有所屬,昨晚還差點搞出天地不容的外遇事件來……這事就不多聊了,再聊下去,天地不容的何只是小斑。
總之,小斑終于明白自己和薔薇,不,何秀珍,並非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他決定和何秀珍離婚。
握著薔薇的手,夏淮瑾咧嘴一笑,「薔薇,你自由了,小斑已經答應跟你離婚,從今天起,不管你是朵薔薇還是何秀珍,都是我夏淮瑾一個人的妻子。」
水眸帶著笑意瞅著他。這個人,真的好愛她,而且不是光說不練,他是個積極的追愛行動派,雖然早上她已經和陳金花談定和高山青離婚的事,但從他口中「得知」,又是另一番……竊喜,他是為了她才去找高山青談判的,多愛她的男人呀!
這喜悅的關鍵時候,肚子又不識相地咕嚕叫了一聲,不過不是她,是他。
他咧嘴一笑,「其實我中午也還沒吃。」
兩人相視對笑,他瞥了桌上那盤頗受蒼蠅青睞的蛋炒飯一眼,「你炒的?」
她怯怯點頭,以為他會笑她,沒想到他居然一臉吃驚,旋即大大稱贊她,「天吶,我的愛妻薔薇居然會下廚煮飯?你怎會這麼棒、這麼賢慧呢!」
她笑睞他一眼。這人,可以再夸張一點!
「不過,這飯放太久,冷掉了,現在換我來掌廚,重新炒一盤火腿蛋炒飯,當我們愛的營養午餐。」說完,他在她紅潤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接著起身,拉著她一起走到冰箱前找食材。「有火腿、有蛋,還有白飯,真是完美,可是沒其他食材,那我們喝什麼湯好呢?」
「上回你買來的濃湯包還有。」這人,怕人家感受不到他的真心似的,什麼東西都買來,只差沒天天買菜送過來。「我去拿。」
她抽手轉身,想走到另一端的置物櫃去拿濃湯包,他卻突然又握住她的手,她轉頭,疑惑的看著他,「你不想喝濃湯?」
「不是。」揚唇,黑眸流露款款深情,「從現在起,我們要愛相隨,就算要拿濃湯包,我們也要手牽著手,一起去拿。」
她好氣又好笑地瞠了他一眼,美麗的臉蛋上是滿滿的甜蜜。
「有火腿玉米濃湯,還有酸辣湯,喝哪一種湯好昵?」夏淮瑾打開置物櫃的抽屜,翻看塞滿整個抽屜的濃湯包,「把它們混在一起煮好了,今天是好日子對吧,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路邊辦流水席。」
「是村長的兒子娶媳婦。」她低眼輕笑。他的大手還真的一直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呢。
「既然是大好日子,那麼,今天我們就來當個現成媒人……」
他冷不防這麼說,她愣了下,旋即想到他可能為了感謝高山青願意和她離婚,主動想當高山青和陳金花的媒人,這也不是不可以,但不用這麼急吧,他們也不一定今天就要馬上結婚,何況,他和她還沒正式登記離婚呢!
「今天,就讓火腿玉米濃湯和酸辣濃湯正式結為夫妻,我們中餐的湯就是它們夫妻倆。」他拿起兩包不同口味的濃湯,一臉正經八百,煞有其事的說。
呵,這人甜蜜過頭了是不?自己甜蜜,連身旁的事物都要拉來一起搞甜蜜,等會兒說不定也要幫叉子和湯匙辦場婚禮……
今天,最忙的媒人,一定是他!
擦上名牌護手霜,噴上名牌香水,套上美艷的名牌衣,美麗的臉蛋涂上亮彩紅妝,戴上他特地為「愛美」的她買來的時尚帽,鏡里,時髦耀眼的人,讓她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這是她?以前的她?抑或是和他結婚以後的她?
她究竟愛不愛美,她其實也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她願意為他而美。
化妝台上一堆名牌保養品,他很早就拿來給她了,但她從未想過要用它們,直到今天……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一直都記得他想要什麼樣的生日禮物。
他的話,她一直記在心頭。
一早,她打電話給他,試探性地問他今天會不會來草日村,他已經接連五天每日來回,她擔心他太累,勸他不要每天來,可今天是他生日,她非常希望他能來,這里沒有大鋼琴,只有他買來送小可的電子琴,她特地偷偷練了好多天,就是為了能在今天為他獻上一曲。
可惜,他沉吟半晌,給了她一個「很遺憾」的答案--他不能來。
她沒提要幫他過生日的事,因為他似乎真的很忙,聊不到兩句就匆匆掛上了電話,她沮喪的坐在梳妝台前半個鐘頭,盯著帶有七0年代裝飾藝術風格的羅馬方柱玻璃香水瓶發呆,下意識拿起來噴了兩下,迷人的香氣讓她的心情有些好轉後,忽地念頭也跟著一轉--
他很忙,這點無庸置疑,加上他每天都來草日村,很多該做的工作一定因此延宕,累積下來,說不定會壓得他喘不過氣……
今天是他生日,她該為他破例一回,向來都是他來草日村,總該有一回是她為了他北上,就今天吧!
他早給過她公司和住家的地址及電話,找他不難,不預先告知,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秀珍,車子我幫你叫好了,是個女司機,我特地打電話到市區叫的,你……呃,請問你是誰?」陳金花走進何家,從客廳一路喊進來,一打開房門見到房里有個時髦美艷的女人,頓時呆愣住。
「金花,是我。」很不情願的取下會讓她美艷外貌大打折扣的帽子。
這陣子她樸素低調,好不容易讓村民對她以往的壞形象稍微改觀,為了避免自己美艷的造型讓村里的女人恨得牙癢癢的,她拜托金花照顧小可和母親之余,也請她幫忙叫出租車,她要搭出租車到市區,再轉搭火車到台北。
「秀珍?」陳金花高八度的驚叫聲,仿佛撞見命案現場。
急忙捂住她的嘴,「金花,你小聲一點。」見她猛點頭,才放心地放開手。
「秀珍,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這麼漂亮,不,不只是漂亮,還,還很時尚,好像報章雜志上看到的那些模特兒一樣。」陳金花驚得大喘口氣,又連珠炮的說︰「以前你都打扮得很野,很俗的那種野,我勸過你好幾次,叫你不要化大濃妝,你還說我沒有審美觀,但我有好不好!你看,你現在這樣雖然很美艷,但層次就是不同,很上流的感覺。」
「真的?」戴上帽子,轉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何秀珍露出自信的笑容。不知他看到她,會不會和金花一樣嚇呆了,不,她不要他嚇呆,她希望他為之驚艷。
「當然,我現在是胖了點,比較少打扮,還沒結婚以前,我的裝扮都是參考雜志模特兒的穿著,不過我穿的都是地攤貨就是了。」陳金花干笑,「好香的味道,你噴了香水,這味道真香,真上流。」陳金花朝她身土猛嗅。「以前你噴的香水好刺鼻,都是酒精味。」
「你喜歡的話,這瓶香水送你。」何秀珍大方的拿起方才噴的那瓶香水。
「不,不用啦,這看起來很貴,一定是夏先生送你的對吧?」她一臉欣羨。
「拿著吧,金花,你幫我們家那麼多,一瓶香水還不足以表達我的謝意。」
「干麼說這個。我們是好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再說,要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謝謝你願意成全我和阿青……」大刺刺的陳金花難得露出靦腆表情。
何秀珍輕笑,把香水瓶塞到她手中,「金花,這瓶香水送給你,等你和阿青結婚那天,穿上白紗,噴上香水,你就是最美最香的新娘。」
前天,她和高山青已辦好離婚登記,她還沒告訴夏淮瑾,她想在他生日這天,給他一個大驚喜。
「秀珍,謝謝你。」拿著香水,陳金花愛不釋手,直到屋外傳來了刺耳的喇叭聲,兩人這才驚覺司機已在門外等候許久。「秀珍,你好了嗎?快點,司機已經等很久了。」
「好了,我好了。」
急忙拎起名牌包,她就在陳金花一邊催促、一邊笑著稱贊「秀珍,你真的好漂亮」的話語中上了車,坐定後,她的內心因即將北上見他而竊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