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男人到底是誰?」
硬著頭皮回到以前住處,夏靜香像被審問的犯人遭逼供,審判長高利蘭只差沒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他、他是那個……那個……」夏靜香吞吐老半天,嘴巴張張闔闔就是說不出話來。
她唇一閉上,嘴角明顯勾起了羞答答的微笑。
一早,天威送她去上課,她不知道他所謂的「就算有人看見,我也會掩護你的」這話,居然是行動力兼殺傷力十足——話說,當時他已經很小心把車開過離校約二十步遠的地方,她也覺得車子已離開校門口警戒範圍,不會有人看見,偏偏,當她和他說再見,正要開門準備下車,卻看見有人迎車走來,她驚叫了聲縮回座位,他還反射性的用身子擋住她。
似乎還嫌不夠,他的唇竟神準地朝她唇上貼住,可能是想男女朋友在車上接吻,一般大學生都會識趣的不來打擾,但偏偏來人很不識趣,她湊近一看,發現是她,便很用力的敲車窗,仿佛她是被拖上車性侵,來人奮力想敲破車窗,營救她這個手無掐狼之力的小紅帽……那個不識趣的人,就是眼前這位逼問她大王身份的高利蘭。
「靜香,你、你真的和男人在車上打……打啵?」被召回來一起拷問小紅帽的李包恩,不敢置信的瞪大驚恐雙眼。靜香這麼乖,根本沒交過男朋友,怎麼可能和男人在車上……不可能、不可能!
夏靜香低頭不語,猶豫著要不要招供。
「一定是利蘭看錯了對不對?」
「我當場把她從車上拖下來,我會看錯?」高利蘭低咆。
說到此,夏靜香埋怨的看了高利蘭一眼。她知道她是為她好,怕她被壞人欺負,可是,天威不是壞人,他是她的合法老公,再說,如果利蘭沒雞婆拉她下車,說不定他和她會吻久一點……哎喲,她在想什麼!好害羞!
總之,當時她催促天威快點走,才沒讓利蘭把他的皮給剝了,又以快上課逃過一劫。但該來的躲不掉,為了審問她,愛錢的高利蘭晚上請假不打工,Call她回來,她若不回來給個交代,這女人絕不會罷休的。
李包恩倒抽了一口氣,「靜香,你真的在一輛很高級的車上和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男人……你該不會——」
「被富商包養?」李包恩說不出口的話,高利蘭接腔,怒瞪著眼質問。
「我沒……有……」她話頭堅定,話尾心虛。
天威算是富商沒錯,他說過一個月要給她十萬塊當生活費,她拒收,不過他還是塞給她,說她若不收他心會不安。她勉為其難收了,便考慮要用他的名義把那十萬塊捐給育幼院,但他听她這麼說就先捐了一大筆錢給育幼院,于是她轉而評估捐給其他社福單位,不過,那筆十萬塊現今還安穩的躺在她的戶頭就是了。
再說,她和天威是假結婚,所以,她現在的狀況也算是被富商包養?這感覺有點……不是很好。
「有,還是沒有?」高利蘭的目光犀利的一閃。
「沒、沒有啦。」撥開她的手,夏靜香走向沙發坐下。
「夏靜香,我警告你,我可不許你去當有錢人的地下情婦,你如果真那麼做,從今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我可不想有個丟人現眼的朋友。」高利蘭指著她,咄咄逼人的警告。
「我沒有當有錢人的地下情婦。」夏靜香細眉微蹙。
「最好是這樣。」高利蘭趁機又問︰「那早上那個男人是誰?」
「他、他是齊家的……司機,對,他是司機。」她想暫時還是別說的好,萬一假結婚的事張揚出去,那齊爺爺可能會很傷心,天威的立場也會很為難。
「司機?騙誰,齊家司機不是那個談大康。」
「齊家又不只一個司機。」
「所以,靜香你和齊家的司機在談戀愛?」李包恩終于听懂了。
夏靜香緩緩的點點頭,「對、對啊。」
斑利蘭狐疑的看她,「他一個月的薪水多少?」
「蛤?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你沒問清楚他一個月領多少薪水,還敢和他交往!」高利蘭氣急敗壞站起身。
「為什麼要問?」夏靜香肩一縮,一張小臉驚慌失措。
「對呀,為什麼要問,小亞她也沒問我月薪多少,她就答應跟我交往了。」李包恩喃喃道。
「阿包,你跟小亞在交往?」這下換夏靜香吃了一驚,「你不是想和小亞的同學交往嗎?」
「別提了,那個恐龍妹,以為自己多漂亮,卸妝後活像恐龍化石。前一刻還氣得跳腳的高利蘭,提及這事,忍不住插嘴說道︰
「小亞比她漂亮一百倍,我要是男的一定選小亞,才不會選那個腦殘妹。」
李包恩憨憨一笑,「對呀,以前不知為什麼沒想追小亞,一心只想要小亞的同學當我的女朋友。」
「你這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高利蘭輕啐了聲。
人在福中不知福,夏靜香捫心自問,有有有,她知福惜福,她很珍惜現今所擁有的一切。
敲計算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夏靜香納悶的望去,只見高利蘭不疾不徐的說︰「夏靜香,你要給我和阿包一人五百塊。」
「為什麼?」
「你害我們兩個晚上都沒打工、沒加班,當然要賠償我們的損失。」高利貸的妹妹又現身了。
「喂,又不是我叫你不要去,我也很不想回來被逼問……」眼前這個找借口吸干人血的室友,和剛才義正辭嚴說不準她當有錢人地下情婦的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不用給我,我等一下馬上回去機車行,老板他不會扣我加班費。」李包恩搖搖手。
斑利蘭揶揄道︰「看看吧,小亞真的是你的福星,你和小亞交往,她的舅舅就把你當自己人,偷蹺班都不會扣薪水。」
李包恩呵呵傻笑,「沒事的話我要趕快回去,老板叫我要認真工作存錢開店才能娶小亞。」
「去去去,你不索賠償金,我可是不會手軟的。」李包恩前腳才走,高利蘭馬上伸手要錢,「五百拿來。」
「我現在沒錢。」
「那正好。」
「蛤?」
「叫那個談大康拿來給我,那小子一直想約我吃飯,錢讓他明天中午拿來給我,順便請我吃飯,我要吃貴的,他如果想請我吃路邊攤就不必來了。」
「明天中午,那五百塊……要算利息嗎?」夏靜香謹慎的問,莫名其妙被敲了五百,她絕不可能再付利息的。
不過,之前大康央求過她,要她幫忙約高利蘭,她一方面擔心大康把她假結婚的事說溜嘴,另一方面利蘭又要上課又要打工,哪有時間和他約會,她一直推托,這回既然是高利蘭主動提約,她就做個順水人情。
她想,高利蘭一定是想問大康在齊家當司機一個月薪水多少,這個利蘭嘴利心利,但心中還是挺關心她。
斑利蘭心一揪,該進她口袋的錢,她向來不讓人欠隔夜的,但如果現在讓談大康送錢來,靜香也在,她怎麼盤問他,好吧,為了知道真相,牙一咬,忍一下,破一次例,明天再收錢。
「這次就算了,但下次不可以這樣。」深吸一大口氣,要和自己的錢分離一夜,真會害她得相思病。
「沒有下次了,」夏靜香越想越嘔,「哪有叫人家回來,還要我賠償你打工費的道理。」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如果早上我問你的時候,你就馬上回答我,也不用害我揪著心拖到晚上,沒去打工會要我的命,這點你很清楚的不是嗎?」
「好,以後你打工時間,就算Call我一萬次,我也絕不會笨得跑回來。」還說得理直氣壯,惡人先告狀!
「反正我如果為了你的事心煩沒去打工,不管你有沒有回來,都要賠償我精神損失。」
「高利蘭!」這也太得寸進尺了吧!
「好了、好了,肚子好餓,我們去吃面。」
「別想叫我請你!」她先發制人,免得有人得隴望蜀、軟上深掘。「不如叫大康現在來請你吃飯。」
「不行!」
「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一定有鬼。
「因為晚上我不吃大餐,再說,他是要請我吃,跟我約會,你來插什麼花!」
夏靜香狐疑的看她一眼,約會?最好是這樣!
「走吧,吃面去。」
「我不……」
「各付各的,不會讓你吃虧的。」
松懈心防,夏靜香莞爾。想來她們還真無聊,老是為了誰請吃面的事玩起攻防戰,就怕一不注意害自己吃了虧,想想,不過就是幾十塊,干麼計較這麼多?
這一切都拜高利蘭所賜,和她生活在一起,若不斤斤計較,荷包一定天天被榨得精光——走在後頭,夏靜香的嘴角高揚,方才這個只愛面包不要愛情的女人,居然提到「約會」一詞,大康約利蘭是不是想約會她不知,但利蘭似乎早將它歸類在男女朋友約會那一類。
說到約會,她和她老公似乎還沒正式約會過……如果約在外頭一起吃個飯,算是約會,那,不如明天中午她也來和天威約個會好了。
約會耶,嘴角的笑容沾上蜜一般甜,羞答答。
***
「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
「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吧。」
夏靜香沒想到她和齊天威默契這麼好,同時間說出這句話,她沒向上天許願,居然會發生這等奇跡事,她才想要約他一起去約會吃飯,他竟然一語說中她心中事。
早知道他要說,她就不開口,要說出約他吃飯這話,她可是躊躇好半晌,鼓足勇氣才啟口的,從昨晚一直到現在,終于在停下刷洗小便池,不經意和他對上限時,一鼓作氣說出來。
是的,她和他默契十足的地點是在育幼院的廁所內,兩人都戴著口罩,手上都拿著刷子,想來還真是不浪漫,但,光是能和他心靈相通這點,就算掉進化糞池里她也沒一句怨言,身體弄髒洗一洗就干淨,兩個人能靈犀相通,這可是很難得,結婚一、二十年的夫妻都未必有。
于是,下午沒課,兩人約了一起吃午餐,為免高利蘭又突然冒出來,她告訴他要自己過去餐廳,但他說訂的是預約制的餐廳,需他帶路,況且他從公司過來正好順路載她一程。
站在校門外左右張望,就怕遇見熟人,更怕遇見昨晚逼供不成的高利蘭,這下要讓她再逮到,若不問清楚兩人關系她絕不罷休的。
左顧右盼,納悶著他該不會忘了午餐之約,又或者公事忙一時走不開,想打手機問他,一輛小綿羊機車突地停在她面前,發愣之際,一頂安全帽已送至她手中。
「天威?你哪來的機車?」看清楚是他,她震驚不已。
「先上來,等會再說。」
「好。」
戴好安全帽,坐上機車,騎了一小段路後,後頭傳來轎車的喇叭聲,紅燈亮車停下,以為是他擋到轎車,一回頭,卻看見方才她一直想躲避的人就坐在車里,冷笑的和她揮手。
「利蘭……高利蘭?」夏靜香恨不得自己戴的是黑色全罩式的安全帽,臉沒露出來,高利蘭也未必認得出她來。
但她倒是認出來,開車的人是談大康,而那輛車是天威的座車——綠燈亮,小綿羊一鼓作氣往前騎,大車性能再好卻被塞在車陣中。順利用掉也要午餐約會的另外兩個人,夏靜香沒有一點開心,反倒「劉咧等」。
樸直的談大康絕對不是高利蘭的對手,他絕對會傻乎乎的供出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