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細胞嬌妻 第10章(1)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蹲在小花台前整理開著藍紫色花的夏堇,夏靜香又想起多日前齊天威對她說的話。

她想做的?她想做好多事,想砍掉他的頭,想去告訴爺爺實情讓他一毛家產都分不到,想當個堂堂正正的夏靜香,不干助紂為虐的壞事,想離開他永遠不見他……

這些,其實都不是她真正所想,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和他在一起,快樂的天長地久,沒有利用、沒有奪產計劃,單純的過著夫妻生活。

但,能嗎?

把夏堇植株從三寸盆取下,移植到花台中,輕壓填回的土,讓植株和土更密合……

幫花兒澆水,她眼神黯然。不知她這趟出來再回齊家後,和他的感情,能否和以前一樣密合?

再也不能了吧!也許她連再踏進齊家的勇氣都沒有。

前幾天她的確是和以前社工系的同學到墾丁出游,昨天回來本該回齊家的,但她卻一點都不想。

在墾丁夜宿那兩夜也許還心懷希望,她曾試探性的打電話回天威園,想看他在不在家,一連兩天結果都令她失望,僕人說他加班不在家。

又是加班!她就說嘛,這借口真好用。

明知她這個掛名的女主人不在家,他會更樂得往外跑,她還不死心想听他親自接電話,告訴她他想她、要她快回家……傻、笨,夏靜香又傻又笨!

他不在家,冷冷清清的屋子她也不想回去,所以,她躲到阿六爺爺的店來,只輕描淡寫的告訴阿六爺爺,說豪宅規矩太多,她想出來透個氣過兩天再回去,阿六爺爺沒多問,要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會來阿六爺爺這里,一來是她若回以前的住處,他馬上能找到她,可她現在不是很想見他;二來煮食的工作繁雜,在這她不愁沒工作,她想借此忘掉不該想的人、不該愁的事。

可惜,如意算盤撥錯,她什麼都做不了,光是幫忙拔鵝毛,聞到鵝肉味道她就想吐,阿六爺爺還笑說她成了有錢人家的貴婦,對他簡陋的廚房起了反感,她越是想辯,就越想吐。

在廚房幫不上忙,她只好到後院來幫忙整理小花園,種種花拔拔草,自己對阿六爺爺的廚房「反感」一事,她心中很納悶,也很過意不去,阿六爺爺最討厭自以為高尚的有錢人,她明明沒有自詔是貴婦,可怎會一到廚房就想吐?

說實話,齊家的廚房真是又豪華又漂亮干淨,相較之下,阿六爺爺的廚房的確簡陋,也有點不太干淨……

心一驚,她怎麼會有這種比較心態?一定是她潛意識里就是如此認定,才會進廚房就認為不干淨想吐。

不行、不行,做人不可以這樣,阿六爺爺以前對她和外婆很照顧的,她怎麼可以嫌棄他的廚房?想一想,那個廚房里煮過多少讓她免費食用的美食,那是一個充滿溫馨、愛心的廚房,她喜歡吃那個廚房里煮出來的牛肉面、鵝肉面、鴨肉羹……

很多很多齊家廚房未煮過的美食。

做好心理準備,她決定再度前往廚房奮戰,不想讓阿六爺爺覺得她變了,更不想被列入拒絕往來戶的黑名單——

「阿六爺爺……」

「小香,你不是說要去種花?」正在剁鵝肉的阿六,納悶的回頭。

「花種好了,我要來幫忙……」才踏進廚房,便覺一陣反胃,她強忍住,暗中告誡自己,夏靜香不可以這樣,這樣會傷阿六爺爺的心。

「不用了,我都處理好了。」阿六笑道。

「阿六爺爺,我、我想幫你的忙嘛。」忍住,要忍住。

「你這丫頭!好吧,那就……先幫我把鵝肝拿進冰箱去。」阿六端著放有一塊鵝肝和內髒的盤子,轉身遞到她面前。

廚房的氣味加上近在鼻孔前腥味濃重的鵝內髒,讓原就翻滾的胃更興奮,再也壓不住想吐的感覺,一個反嘔動作,夏靜香捂著嘴,轉身跑出廚房到後院的垃圾桶狂吐了起來。

***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謝謝……

從昨晚到現在,齊天威撥了不下百通電話,每通電話的回應都一樣——未開機。

他打听過,昨天社工系墾丁行已結束,大伙兒都回來,但靜香卻沒回家,他焦急的四處尋找,仍來見她的蹤影,連高利蘭都不知她去何處。

他猜,她可能是誤會他,生氣了。

昨晚,他焦急的尋她,心頭不安的方秘書才說他答應回家洗碗盤卻未歸的那晚,她接到靜香打的電話,因他的手機是方秘書拿去送修,那晚拿回放在她家中,睡夢中听見手機聲,她本能地抓起手機回了聲,對方沒出聲便掛斷,她因太累放下手機又睡了,沒察覺自己接錯手機……

因正值敏感時刻,她未向他說明,直到發現他焦急尋妻,才察覺事態嚴重,不得不說出實情。

這個誤會好解釋,他並未夜宿方秘書家,行得正,他有信心解釋清楚,最糟的是,她可能已經知道他和她結婚最初的目的……

昨晚她沒回家,他靈機一動去問另一位司機,想查她這一陣子都去了哪里,或許可以從中找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听了司機巨細靡遺的報告,他才恍悟她為何會突然弄一堆山丘碗盤給他洗,原來是在氣他……

本以為她只是氣他沒依約回家洗碗,沒想到,她是發現了天大的秘密。

司機說那晚她親自煮了一鍋餛飩面拿到公司要和他一起吃,但他明明沒吃到她煮的愛心面,他于是推測,她極有可能听到他和方秘書的對話……

她一直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孝順爺爺、想討他老人家歡心,沒想到恭順的背後,竟是藏了取得財產如此市儈的目的。

任誰知道都會生氣的,她沒錯,錯的是他,現在他只求找回她。即使要他放棄整個齊家財產繼承權他都願意,只要她平安回到他身邊。

沒錯,他不要財產,只要她,沒她作伴,龐大的財產之于他一點意義也沒有!

不死心,想繼續打電話,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進來的是談大康和高利蘭。

「老大,社工系每個同學我們都去問過,他們都不知大少女乃女乃去哪里了。」談大康面色凝重,他是罪人,一喝酒不該說的話全說了,害慘一票人,懷著贖罪的心積極找人卻找不到,真急死他了。

「我的室友和他的朋友我也問過,他們也都不知靜香的下落。」高利蘭幽幽道。知道男友禍從口出,打罵她都做了,現在她只能陪著他一起贖罪。

本以為是阿包和小亞把靜香藏起來,她使了非常手段逼供,最後才確定他們真的毫不知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找不到靜香的下落。

斑利蘭突地心一驚,「靜香會不會被人綁架了?」

談大康瞪大眼,嚇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這、這有可能……怎麼辦,老大?有沒有綁匪來電要求贖金?」

齊天威煩躁的瞪他一眼,明知沒這回事,但聞言不免心驚膽跳。現在是還沒,但若靜香在外逗留太久,萬一身份曝光引人側目,難保綁架一事不會發生。

「應、應該是沒有啦。」被瞪一眼,談大康干笑圓場,現在他等著戴罪立功,大少女乃女乃千萬別發生不好的事,否則他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賠。

「你想一想靜香還有沒有其他親人?」齊天威問著高利蘭。

「沒有。她舅媽改嫁,她也沒回她表哥家……」高利蘭一副想破頭快抓狂的模樣,為了找尋靜香的下落,她從昨晚想到現在,把夏靜香的親友團如數家珍地一一列出,她自己的親友團她都沒這麼認真想過咧!

齊天威喟嘆了聲,沒錯,她沒回她表哥家,大康去了一趟,他不死心又去一回,她的確沒回去。

「只要不上課,靜香就會黏著她外婆,她外婆去哪她就跟去哪兒……」高利蘭喃喃自語,「她外婆似乎很喜歡去進香,靜香也常跟著進香團一起去——啊,這個夏靜香,她會不會想不開跑去廟里出家了?」

聞言,談大康嚇得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大少女乃女乃要真出家,那他不就得跟著去當和尚賠罪!

斑利蘭的話,讓齊天威忽然靈機一動,像想起什麼似的,眼楮一亮,抓著車鑰匙就往外跑。

她外婆去哪她就跟去哪兒……不會錯的,她一定是去那里了!

「老大、老大……你要去哪里,等等我!」談大康回過神,和高利蘭一起追了出去。

***

清爽的面條淋上和風沙拉醬,搭配切丁的隻果和奇異果,夏日的輕食午餐讓夏靜香光看就胃口大開,握著叉子正準備大啖美食,一雙牛眼怒盯著她……眼前的奇異果和風沙拉面。

「阿、阿六爺爺——」一種背叛的歉意涌上,她干笑,「我……可以吃嗎?」

眼泛怒意的阿六一對上她無辜的眼,妥協了,他漫不經心回應,「隨便你,我就不信這一團面和幾塊水果,會比得上我阿六的招牌鵝肉面。」

夏靜香尷尬一笑,滿月復歉疚。

話說中午時,阿六爺爺好心煮了一碗鵝肉面給她吃,誰知自己吃沒兩口,聞到鵝肉味又是一陣狂吐,恰巧阿六爺爺的兒子回來……

世間事真的很巧,原來阿六爺爺以前每天掛在嘴邊罵的那個出國念書念到在國外餐廳端盤子的兒子,就是丟下客人去睡午覺的廚師雅克,父子倆都是廚師,但因理念不同,所以各分兩路,今天雅克是回來拿鵝肝的,踫巧看到她吐得吃不下,就順手做了份輕食給她吃,他拿了鵝肝就走人,倒是阿六爺爺對桌上這盤和風沙拉面,很不以為然。

「那,我吃了。」

「吃吃吃,不吃也是浪費掉。」阿六坐在桌子另一端邊看她吃,邊不屑道︰「讓他出國去學料理,那些外國老師就教他這個?把面燙一燙淋上醬料,旁邊再放一些水果……這個我就能教他了,哪需要坐飛機去國外學!」

「是啊、是啊,阿六爺爺的廚藝連國外的廚師都比不上。」

「那是當然!我又不像他們把一個鵝肝放在一個大盤子上,這樣就想騙錢,我的鵝肉湯頭可得熬煮好幾個鐘頭,那可是需要功夫的。」見她一口一口吃,也沒想吐,阿六狐疑的問︰「有比我的鵝肉面好吃嗎?」

「呃,沒、沒有。」為了討阿六爺爺歡心,她只好昧著良心,「這個就……就一般的水果,吃起來就是奇異果和隻果,面也是一般的面,沒……沒什麼特別的。」但,很清爽,很好吃!

「我就說嘛!」阿六得意的一笑,隔著透明大門視線往外看,突地驚呼,「小香,你老公來接你了。」

正享用美食的夏靜香,抬眼一看心一驚,急急起身往後頭走,「阿六爺爺,跟他說我不在這兒。」

店里放冷氣,透明大門關上,里邊人可以看清外頭事物,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玻璃門,以前外婆和一票老朋友總笑阿六爺爺的店,一關上門看起來像在做黑的,她也覺得小吃店干麼弄這樣很怪,但現在,黑玻璃倒是能讓她提前一步避開他。

外頭的他原本要走進來,但又掉頭踅回車旁,月兌下西裝外套,這讓她更有充裕的時間逃離。

「你們吵架啦?」阿六淡笑,他就猜這小倆口肯定鬧別扭,小香才會躲到他這兒來。

沒時間多解釋,夏靜香一臉央求,「阿六爺爺,拜托,別讓他知道我在這里。」見他要進來了,她連忙往廚房跑去。

阿六爽笑,男的會找來,肯定是小丫頭自己在鬧別扭,小女孩變小女人嘍。

不過他是站在小香這邊的,一定是這個穿西裝的老公惹小香不高興,她才會氣得離家出走,既然來了,看他怎麼整他替小香出氣!

「阿六爺爺,您好,您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你哪位?」

***

「這個大鐵鍋你沒洗干淨,再重洗一遍。不能用鋼刷,要用菜瓜布慢慢刷,要有耐心的刷,刷到表面焦黑都去除,就能重現以往的光亮。」

听了阿六頗有含意的雙關語,齊天威更確定靜香她人就在這兒。

兩個鐘頭前他來到此,阿六爺爺故意說不認識他,但他從阿六爺爺的眼神中看得出來他早認出他來,他問靜香是否來過,阿六爺爺自然說沒有……

店里沒其他客人,可他坐的那張桌面上有一盤面,不在他眼前而在他對面,顯見方才有人和他對坐,一盤水果面,吃的人應該是女生,那個人極可能是靜香。

要耐心溝通,化解心結去除誤會就能恢復之前的情感……他懂,他會慢慢刷,慢慢等她願意出來見他,把一切向她解釋清楚。

「阿六爺爺,靜香她到底有沒有來?」吃著鵝肉,高利蘭不死心的再三追問。

以前靜香帶他們來過這兒,因為好一陣子沒來,所以她一時沒想到這個地方,沒想到齊天威居然猜到她可能窩藏在此,看來他對靜香還頗了解。

「別問我,我老了,失憶了。」阿六裝起糊涂。

「她一定在這里對吧!」高利蘭涼涼的說。

「如果大少女乃女乃在這里,她為什麼不出來?老大自己在廚房洗鍋具,又不讓我幫忙,他才剛出院,萬一又……」談大康不敢再說下去,手中拿著一只鵝腿,邊啃邊焦急的來回踱步。

阿六打了個大呵欠,「我要去睡一會兒,一個鐘頭後記得叫我,晚上我還得做生意。」

懶得理他們,他還是去睡覺養足精神比較實在。

***

今晚,阿六爺爺的店生意特別好,登山者通常在日落前下山,今天有一批登山客回程時間拖延,來到這里已經八點多,一行十來人進到店里鬧烘烘.大伙兒饑腸轆轆,吆喝著快點上面。

看來是熟客,阿六爺爺和他們有說有笑,還陪他們一起小飲……

夏靜香躲在廚房後邊一整排正值開花期的黃金椰子後,偷看著獨自一人在廚房洗鍋具的齊天威。

他中午過後來,一個人窩在廚房又是洗鍋子又是刷牆壁,都沒見他休息,下午她有听見談大康和高利蘭的聲音,大概是被他趕回去了。到了晚上還幫忙端面,只見到他一個人忙進忙出……

好幾回她都想趁他端面出去給客人吃時,偷偷溜進廚房請阿六爺爺叫他回去,可又怕被他撞見遂作罷。

他留在這兒一直在工作,忙到現在也沒見他吃晚餐,又開始刷洗晚上的煮食餐具……阿六爺爺也真是的,干麼把他當臨時工,一直讓他洗個不停,就算真的是來打工的,也該先讓他填飽肚子。

她躲在黑暗處不怕他見到,但蚊子超多猛叮她,趕不走,還一直有嗡嗡聲在她耳邊盤旋,不太像蚊子發出的聲音,听來像是……

等她驚覺那嗡嗡聲是蜜蜂時已來不及,一只蜜蜂朝她脖子叮了一口,痛得她大叫——

「啊——好痛!」

听到驚叫聲,在廚房的齊天威立即停下手邊工作跑過來,見到她撫著脖子喊疼,他焦急關切的詢問?「靜香,你怎麼了?」

「好痛,天威,我好像被蜜蜂叮到了。」皺著眉,跟淚滴下,凝視他,她分不清自己是因為被叮疼,還是再見他傷感所以淚流……

唯一確定的是,他黑眸中依舊蓄著令她心頭悸動的滿滿關心——

***

「還痛嗎?」幫她涂抹上蜂蜇藥膏,盯著脖子紅腫處,齊天威滿臉心疼。

她點頭,瞥見他眼中的擔憂和關心,勉強露出笑容,「不過,抹了藥膏好多了,已經不那麼痛。」

將藥膏收入藥箱內,齊天威不放心的道︰「還是讓我載你到醫院去給醫生看一下。」

「不用,真的不用。」低眼,她起身離他三步遠,她可沒忘他娶她的目的,自己私底下也已被當成下堂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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