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似乎嫌她在此礙事,放下磚塊,她轉身依他所眼欲將空的單輪車推到空地的磚塊堆旁。她高詠春能吃苦耐勞,任何事都做得來,除了受限身高之外的事。
但沒推過單輪車,以為推個空車難不倒她,沒想到這車還挺難駕馭的,握著手把,車身卻控制不穩,一會往右歪、一會朝左斜,還好一位工人大哥好心幫她把車推到磚塊旁,才順利解決她「獨當一面」遇到的第一個難關。
抬眼,對上不遠處的一張蹙眉臉孔,她抬高下顎,做出「我可以」、「別小看我」的表情。
她的手小,力氣不大,一次能搬的磚塊不多,但她夠輕巧靈活、眼明手快,一轉眼工夫空車就堆滿磚塊。
再度抬眼,鐵牛居然不見了,呵,肯定去模魚了。
她試著推動堆滿磚塊的單輪車,見狀,老師傅極力勸她,「你推不動的,不要推。」
斑詠春笑答,「我只是試試看而已。」握住手把穩住車身,試著推卻推不動。唉,在這工地真的讓她有種英雌無用武之地的感慨。
但她高詠春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再度拉起手把想試著推動車子,未料單輪車重心不穩直往左邊斜。她撐不下去忍不住驚叫——
「啊——快倒了、快倒了……」
但沒倒,因為有個高頭大馬的人,從她身後伸出巨大手掌,緊抓住她的手,穩住車身,及時拯救一車紅磚塊免於車倒磚碎的慘況。
好大好厚實的手掌,緊緊覆在她雙手上,那麼強而有力,撼動著她的心。
不用看她也知道身後高壯之人是誰,她的背緊貼著他強壯寬闊的胸膛,心髒卜通狂跳,不知是方才受到驚嚇,余悸猶存之故,還是其他原因……
「玩夠了嗎?」某人低沉的聲音自她頭頂後上方傳來,听來有些不悅。
「我不是在玩,我是很認真在……」她理直氣壯的轉身想和他理論,誰知一轉身,臉直接撞上他胸膛,她反射性想後退,可腳下一滑,差點往後倒向單輪車上的磚塊,一樣是他出手相救,他的巨掌及時貼住她的背,強而有力支撐著她,讓她幸免於難。
她從沒想過一只手掌的力量會這麼巨大,他僅用一只手掌就能夠撐住她整個身體,盯著他,她心跳莫名其妙地又失序,眼里流露出的驚訝漸漸轉為崇拜……
ㄘㄟˋ,她干麼崇拜他?她甩頭壓下這股異樣感覺。
扶她站穩後,他拉著她的手,「走吧。」
「我不走,我說過……」
「不是要結婚?」
「蛤?」
「要結婚的話,就走吧!」生怕她再闖禍似的,他緊抓著她的手,一路將她拉離危險區域。
她愣愣地被他拉著走,雖然是她先提出結婚的要求,但現在這情況怎麼看都像她才是被逼婚的,感覺自己活像是被山大王抓去當壓寨夫人……
她的心情應該有點抗拒吧?雖說是自己要他跟她結婚的,但是被這麼粗魯的拖著走……其實也沒有很粗魯啦,只是他外表給人家的刻板印象就是他很粗魯,但其實還好耶。
敝,她干麼幫他解釋,還解釋給自己听?而且,她干麼搞起害羞?被他拉著走竟羞赧的低著頭……
包奇怪的是,她的心跳為什麼一直處於歡悅的失控中?
***
斑級的西餐廳,悠揚的樂音,醉人的紅酒,浪漫的雙入座,今晚她和他在此共用浪漫的燭光晚餐,所以,他們結婚了?
沒,並沒有!
在登記結婚前,她那暫時和她失聯的理智突然回籠,提醒她自己尚未和他談婚前條約一事,所以登記結婚的行動暫時打住。
婚前條約一定要說清楚,要不,若他真想和她玩親親、玩洞房花燭夜游戲,那她不就虧大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假結婚?」他挑眉問,切了一塊牛排送入口咀嚼的同時,瞅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對,就是這樣。」她不甘示弱也切了一塊牛排吃了起來。果然,她內心潛藏著和女乃女乃一樣對任何事都不服輸的因數。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之所以要和你結婚,你應該知道原因……」停下手邊動作,她淡淡道︰「你也看到我女乃女乃她……她生病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我、我……嫁給你。」
「所以你是想利用我?」
「蛤?」這位仁兄說話也太直白了!斑詠春乾笑,「干麼這樣說,我……我們是各得其利。」
「和你結婚,我有什麼利益可得?」他一邊問,一邊大口吃著肉。
「鐵爺爺也催促你結婚不是嗎?」她這麼做也算幫他一個忙好不好。
「他催了二十多年,我也沒結。」他一點也不在意。
所以意思是,他不一定會听鐵爺爺的話和她結婚?「那你干麼拉著我要去登記結婚?」急急忙忙的拉她離開工地說要去結婚的人是他欺!
「不那麼做,你會離開?」他漫不經心的回道,心思依舊擺在那盤牛排上。
「原來你在敷衍我。」看不出來這頭大笨牛還會耍心機。
「後來是你先打住的不是嗎?」他睨著她,意思是兩人之所以沒結成婚,錯在她身上,和他無關。
「我不是說不要結,我是想先跟你談婚前協議,先把話說清楚。」
「說來听听。」見他目光又落到面前的餐點上,她突然有些氣惱,他的牛排始終比她重要。
「我沒什麼特別要求,只是,我們不做‘真正’的夫妻。」雖然受了氣,她仍耐著性子說,不過特別加重語氣強調,心想,他這麼大的人應該听得懂吧。
「不上床,不?」他嘴含牛排,大剌剌的問。
「喂,你可不可以小聲點,這種事不……不用說得那麼直白。」她緊張的看看四周,還好客人不多,也沒服務生經過。
「不是說要說清楚?沒點明,模稜兩可,我也許會誤以為可以做。」
他的直視,讓她下意識地雙手環胸,「好吧,說清楚講明白也好。對,就是不可以。」
鐵沙掌突然放下刀叉,十分慎重的表示,「結婚的夫妻不做那件事,有什麼樂趣可言?」
哼!看來唯有那件事才能打敗牛排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你可以找別人。」她補充一句,「我不介意。」
「我介意。」他立即回槍反對,「我得去找別人,那我娶別人就好了,為何要娶你?」
這個大笨牛,說他笨他還不笨呢!可是他干麼一直找她碴?「因為……就跟你說了,這是我女乃女乃的心願。就、就當是你幫我一個忙。」她語氣頓轉輕柔,若不低聲下氣,他可能會繼續找她碴。
「我為什麼要幫你?」他面無表情,酷酷的又問。
哼哼,就算他大笨牛再會找碴,她高詠春還是有法子治他。放下刀叉,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從包包里拿出小時候他送給她的「定情石」,將刻著鐵沙掌和高妮妮名字的石頭置於掌心,遞給他。
見到小時候自己刻的石頭,鐵沙掌一臉驚喜,「原來它還在。」
石頭一現,某人的臉部線條柔得跟什麼似的,她心中暗喜,她使的這一招果然奏效,而乘勝追擊的道理她最懂,她語調放得更柔,懇求的說︰「小牛哥,你就幫我一次嘛!」
誰,誰在說話?握著定情石,瞥見她臉上的甜笑和揚動的睫毛,鐵沙掌一臉吃驚樣,整個人瞬間有種從腳底毛到頭頂的惶惶不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