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很陌生 第3章(1)

她真的想叫人把他拖出去斬了?不,想也知道她口是心非,她才舍不得斬他呢,若改成吻他一下,她倒是可以考慮。

昨天雨大,他暫且先不去找村民談,晚上暫住她老家,還好她偶爾會回來,家中囤了些乾糧和面條,簡單吃個兩餐不成問題。

今日一早她醒來,雨不但停了,還出太陽,本想到街上買早餐給他吃,卻發現客廳桌上已經擱了一袋早餐,納悶之際,浴室傳來聲響,她跑進去一看,發現村里的土水阿達叔從浴室屋頂的破洞探頭進來和她打招呼,接著她跑到屋後一看才知道,原來嚴九歌一大早就出門去找人來修補她家浴室屋頂,還順道買了早餐回來……

這麼貼心的人,她怎舍得將他拖出去斬呢?

「其實,浴室里的那個木桶是你買的。」吃著他買回來的饅頭夾蛋,她將實情托出,不再和他賭氣。

正在喝豆漿的嚴九歌差點嗆到,「我買的?」不可能,他哪會這麼小氣,要也是送一整組浴白。

「失憶真好,做過的事都可以裝傻不認帳。」她揶揄。他干麼露出那種表情,好像買木桶是件很丟臉的事。

「我沒有裝傻。」他淡笑,不以為意。  

「那我就當你變笨了。」

此話一出,兩人都笑了。

他把吸管插入豆漿杯中遞給她,等意識到時,突地心一緊,這個動作很自然,彷佛他常這麼做,事實上,除了嚴九茵之外,他鮮少對女人這麼貼心。

若真如她所言,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那他一定很愛她,才會把她的事當作自己的事,昨晚入睡前,他就掛記著要找人來修補浴室屋頂,連作夢都夢見自己因為修補浴室屋頂而不小心跌下來……

在夢里這麼一跌,他整個人頓時驚醒,再也睡不著,所以天一亮,他就出門去找會修屋頂的人,那個阿達叔還是在睡夢中被他給挖起來的,而且誰知道下午會不會又變天,早補早安心,免得一下雨她家浴室又出現瀑布。

接過豆漿,霍天香露出一臉甜笑,他雖然失憶,但對她的好卻自然流露,還不至于讓她太失望。

「我為什麼會買木桶給你?」嚴九歌又是滿心疑惑,好像和她交往的這段期間,他做了好多不可思議的事,例如吃粥、買姜湯,尤其是買姜湯!

她拿那個裝姜湯的保溫瓶給他看過,那絕不是他們嚴家會出現的東西,因為保溫瓶看起來很像有幾百年歷史的破古董,但他們家每樣東西都亮晶晶的,不可能有那種破舊物。

即便如此,卻阻止不了他靠近她,他心中甚至越來越相信他們的確在交往……

「那是因為你這個人很小氣,我明明跟你要一整組進口浴白,你卻只買一個木桶敷衍我。」推推眼鏡,她笑彎了眼。

「沒錯,我的個性的確如此,除非是我老婆,否則我不會買任何昂貴的東西給女人,我可沒興趣當凱子。」他故意正經臉色,既然她愛演,他就配合她。

明知他可能只是在說笑,但她細眉微蹙,忍不住在心中一一清點他送給她的東西,他送過她手鏈、項鏈,她也不知那算不算昂貴,說不定他認定的昂貴是幾千萬的珠寶……她肯定他沒送過她,那是不是代表她不是他的老婆人選?

哼哼,等他恢復記憶,她一定要跟他要一個「超昂貴」的禮物!

「說吧,你喜歡哪個牌子或樣式的浴白,我買給你——」  

她睞他一眼,逮著機會損他,「我們是『陌生人』,你干麼買東西送我,而且……說不定我會趁機挖空你家的錢。」

「一組浴白還不至于把我家的錢挖空。」嘴微揚,他拿出手機按著數字鍵。

以為他大少爺言出必行,真的說訂就訂,她吃驚的問他,「你做什麼?我們家不需要浴白。」她偶爾才回來住蚌一兩天,擺個進口浴白在浴室納涼,實在太浪費了。

他挑眉一笑,手機撥通不是訂浴白,而是和彼端的秘書交代一些事。

霍天香听到,當下有種被耍的感覺,瞪著他,直到他掛斷電話,把杯中最後一些豆漿喝完,接著看到他露齒一笑,她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她發現自己完全拿他沒轍,那張俊顏加上爽朗的笑容,不管他腦袋有沒有變笨,一樣把她迷得團團轉。

「其實,你當時買那個木桶給我,我真的很感動。」低首,轉動著豆漿杯,她娓娓道來,「我媽三年前去世,我阿爸兩年前也跟著走了,我叔叔嬸嬸擔心厄運會接連發生,把阿爸的東西全拿去燒掉了,當時若不是我思念阿爸,把虎頭抱枕拿到我房間,說不定它也難逃被火吞噬的命運,不過浴室里的木桶就……」

喝了一口豆漿,她續道︰「可能是我提過那個木桶是阿爸親手做的,有紀念價值,它被燒了我很傷心,所以,你就買了一個送我。」

他買木桶給她,令她詫異,卻又非常感動,雖然那不是阿爸做的,但卻是他的一片心意。

親手做的……嚴九歌腦里突浮現有人在做木桶的畫面,那人左手食指上有一道血痕,似乎是被木條邊緣給割傷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食指,赫然發現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難道——那個木桶是他親手做的?可他不記得自己有這項才藝。

「不過那個賣木桶的人,制作木桶的功夫一定不太好,既然打著純手工制作,品質應該要顧好才是……」

「很糟嗎?」

「你不是看過了?形狀一點也不圓,看起來總覺得有點變形,還有幾處木片都凸出來了。」她扁扁嘴,「當時我問你在哪兒買的你都不說,要不我就拿去退貨了。」

「我覺得……還不錯,至少挺有特色的。」他漫不經心的回道,那肯定不是他做的,就算日後他想起來真的是他做的,打死也不會承認。  

霍天香瞠目結舌,活像見到鬼,旋即笑出聲,「當時我嫌它,你也是這麼回答我的。」

嚴九歌一听,黑眸微眯,這很糟,代表那木桶百分之九十九是他親手做的,他干麼吃飽沒事去做什麼木桶,還被她嫌棄。

「對了,半年多前我來稻禾村,听村民說這屋子四周的土地原本都是你們家的,但後來卻被你叔叔給賣了?」快速轉移話題,他不希望自己某日心血來潮做出的「木制藝術品」,被批評得一無是處。

她頗為無奈的點點頭,「我阿爸和叔叔相差十歲,爺爺死後,阿爸就像父親一樣照顧叔叔,叔叔功課很好,他一直讀到博士,從沒下田工作過,我阿爸和叔叔相反,他不愛讀書,國中畢業後田里的工作全都交給他,他負責養一家人,叔叔的學費全是他籌的,他堅持不分家,碩士畢業的嬸嬸不喜歡他大老粗的模樣,他便把祖屋讓給叔叔一家人住,自己在田里蓋了這間小屋,我們就住在這兒。」

「你父親……很偉大。」嚴九歌的神色復雜,雖然他和父親至今仍沒話說,但父親能從經營一家小米店,擴展到一間大集團,還是有令人敬佩之處。

「可是我爸他太笨了,他處處為我叔叔著想,但他一死,所有東西就全被燒光了,連他這輩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田地,也都被叔叔給賣了,連祖屋也拱手讓人……」說到這,霍天香頗為自責,「都怪我,那時我每天都在哭,壓根不知道叔叔把田地賣了,但就算我知道也沒能力阻止,那些祖產是我阿爸和叔叔共有,阿爸死了,產權自然全落在叔叔手中。」

見她沮喪不已,嚴九歌突然覺得好心疼,他下意識的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叔叔連祖屋都賣了,我想他是不打算回來了。」除非他臉皮厚到被村民唾棄都無所謂。

「你說對了,他們移民去美國,再也沒回來過。」

「你沒考慮過請律師……」  

他話還沒說完,她馬上搖頭,「完全不想,我阿爸他說不要。」

「蛤?」他疑惑的看著她,「你阿爸不是……不在了?」難不成是半夜托夢?

「對,那時我有擲筊請示,問我阿爸要不要追討,連三個陰杯,代表他不要。」她苦笑,「其實不用請示我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阿爸把叔叔當成兒子一樣疼愛,他又認定祖產是兩兄弟共有的,而且叔叔移民需要錢……總歸一句,就當我阿爸前世欠我叔叔的,這輩子全還清了。」

嚴九歌輕笑,所有家產被變賣,叔叔帶著錢遠走高飛,她怎能看得這麼開?八成是遺傳到她阿爸「助弟為人生之本」的笨觀念。

「那你呢?」他為她感到不舍,當時她應該才剛到北部工作沒多久,卻遭逢如此重大變故,一定很無助。「你就只剩這間矮屋?」

「除了這間矮屋,叔叔有給我一筆『嫁妝費』,他大概認為只要我用那筆錢把自己嫁掉,就算是對我阿爸和霍家的祖先有個交代——」她苦笑,「不過那筆『嫁妝費』,我把它拿去繳現在住的那間小鮑寓的頭期款,我想以後我應該都會在台北工作,既然這樣,租屋不如買屋……」

她娓娓說著,他則靜靜側耳聆听,每听一句,他的心就揪緊一分,握著她的大手也不自覺收緊……

搖搖晃晃騎著單車,帶著午餐回來的霍天香,一路朝著停放在矮屋前的高級房車沖去,坐在屋檐下藤椅上看報紙的嚴九歌見狀,急忙從椅子上彈起來,一個箭步沖上前,雙手抓住把手,在單車即將撞上他的新車前,順利擋了下來。

他濃眉緊蹙的瞪著她,在她以為他就要開罵之際,卻听到滿滿的關心話語。

「你不會騎單車就不要逞強,這樣很危險,萬一摔倒了怎麼辦?早知道這樣,午餐我去買就好了。」

他是看在她是在地人,哪里有賣好吃的她最清楚,才沒和她搶買飯的工作,不過方才那一幕還真是讓他捏了一把冷汗,沒想到她騎得上去卻下不來,難道她不會煞車嗎?那她去買午餐時,不就直接撞進人家店里?

他一手扶著單車龍頭,一手牽著她,確定她安全下了車,他才松了一口氣,接著拿起掛在把手上的午餐。

「你該擔心的是你的新車。」嘴里雖然這麼說,但他的關心還是讓她暗喜在心頭,她這個「陌生人」居然比他的新車還重要,讓她完全一掃之前被木桶比下去的陰霾。

從他手中拎回午餐,她笑咪咪地走回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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