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賈 第8章(1)

他為她淨身、為她穿衣,把她抱到梳妝台前,為她擦拭濕發。

「我自己可以啦。」被男人這樣過分嬌寵,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行,你身子還痛。」全佑福拿她當嬌弱的寶貝般寵著。

「哼,還不是你這臭男人害的?」哼了哼,她羞紅臉蛋,不去看他,挑來胭脂為自己細細上妝。

「對不起,以後我會對你好的。」他著迷地看她梳妝,炭筆畫過黛眉,水粉暈紅了女敕頰,紅紅胭脂熟透了櫻桃小嘴。

斜斜橫他一眼,瞧那副傻樣,「你也去換身衣裳呀,難道要穿這樣跟我成親?記得把新靴子換上。」

「噢,我就去。」他還不放心,「你別下來走動,我一會就回來。」

她羞啐了聲,「你當我是殘廢啊?」

他憨憨一笑。「你兩次都痛得流淚了,那里還流血,我怕你走動多了,身子會好得慢。」

轟!一團火燒紅了裴若衣的臉蛋,她羞擰他腰間,大聲趕人,「說什麼呢?!你快走啦,討厭!」

「好好好,我走我走。佑福搔著腦門,還邊走邊回頭。

裴若衣待他走後,又拿起一條干巾,把長發揉干,她看著鏡里自己泛滿喜意的嫣紅臉蛋。好幸福好幸福喔,幸福得她幾乎想流淚。

她對著雕花銅鏡,熟練地為自己盤起「雙福髻」,從今以後,她就要告別少女時代,做一個男人的妻子,與他分擔生活的酸甜古辣,為他生兒有女,相攜到老。

想著想著,她怔愣地停住動作。

「怎麼哭了?」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一身絳紫色長袍,新靴合腳得很,他蹲到她的面前,憐惜地捧起她的臉蛋。

裴若衣眼一眨,淚水滾了下來。

她秀氣的吸吸鼻子,「我不想哭的,可能是心里太高興了。」

「別哭,妝花了就不好看了。」他從懷中掏出白絹帕子,為她擦拭眼淚。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越看那白絹帕子越熟悉。

「這帕子是哪個女人送你的?」她皺起柳眉回想,她見過幾次這舊帕子,他向來不離身,像是很寶貝,還曾用它為她擦過淚。

但她也沒忘記,玉食堂的薛大姑娘用的似乎也是跟他一樣的帕子。

裴若衣又細瞅幾眼帕子,「這白絹是京城‘御絲坊’的專產,是達官貴人才能用的帕子,平民百姓連見的資格都沒有,你這條是哪里來的?是不是薛大姑娘送給你的?你竟然藏著別的女人送的東西,你這個壞蛋,我討厭你。」她一時間醋勁大發,氣得猛捶他胸膛,「說,你是不是心里喜歡她?你是我的,你不準喜歡她,不準!」

全佑福趕緊抱住撒潑的準老婆。哎喲,他老婆吃起醋來,會不會太可愛了點?

「你還笑!大壞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哎呀,老婆,這不是薛大姑娘的帕子,是你的啦。」他怕不趕緊說出來,這小醋桶會傷著自己,他皮厚肉粗,被老婆打兩下,自己心里可歡喜得緊,但老婆嬌弱的身子剛剛才被他「疼愛」過,他可不願她更痛。

「你亂講,我才不記得有送你帕子。」這頭老實牛竟敢當面撒謊,真是討打!

「真的真的啦,薛大姑娘的帕子是不是跟這條一樣,我不知道,但這帕子確實是你給我的,是三年前你給我的。」

「啊?」三年前?她給他的?裴若衣傻眼。為什麼她完全沒有印象?

全佑福嘆氣,沒想到他都說到這里了,他未來老婆還完全想不起他來,虧他把她記在心上這麼多年。

「你閉上眼楮。」

「噢。」她這次有很乖听話,因為他失望的眼光,讓她覺得她好像欠了他什麼似的。

他把什麼東西插在了她發間。「好了,睜開眼楮吧。」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銅鏡,只見烏黑雲發間,一支鳳凰金簪,掐著琺瑯絲兒,周圍一圈紅寶石襯著如雲秀發異樣的黑。

「這簪子……」分明是她的,雖不是她擁有的簪子中最好的一支,但也不是尋常人家能買得起的。她拔下簪子,細細查看,果然在簪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個小小的「裴」字。

啊,她想起來了,那個從家鄉逃難到京城的落魄乞丐!她因為可憐他,把自己的簪子包在手帕中,讓閱琴送給他的。

「原來是你。」這算是兩人的緣分吧?!敝不得他會在買賣城買下她,怪不得對她千依百順、噓寒問暖的,原來他是報恩來著!她不高興了,小嘴一噘,「你是不是因為我救過你,才對我這麼好的?」

他老實地點頭承認,「是啊。」

「全佑福,你……」她快氣死了,忍不住又要捶他。

他抓住兩只小拳頭,放到唇邊親了親,「誰讓我從第一眼就對你失了魂,現在能擁有你,我覺得老天爺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他把頭埋在她柔軟的大腿上,手臂攬緊她細腰,「祂既然已經把你給了我,就不允許祂再收回去,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听著他的話,害她又想哭了,玉手揉著他的大頭,思緒千折百轉,不知道怎麼表達,千百句只化為了兩個字--

「傻瓜。」

半晌後,裴若衣又問起,「這簪子,為什麼還留著?那時候你沒錢,是怎麼活下來的?」想必很艱苦,她忍不住為他心疼。

「我有的是力氣,怎麼可能活不下去?」那簪子是她留給他的,看到了簪子仿佛就看到了她,他舍不得當掉。

「你真是傻極了。」捧起他的臉,她俯,主動親吻他的唇。

他快樂地接受,反被動為主動,咬著她女敕唇猛親,讓兩人都氣喘吁吁。

「這麼多年,你回過家嗎?」她還記得他當時逃難到京城的原因,這憨厚的傻大個,把自己的家產糧食都給了早已分家的兄弟。

「沒有。有有讓算命先生替我寫了幾封家書寄回去,告知他們我很好,讓他們放心,不過他們都沒回信。前年偶然遇到了一個同鄉,說我家人都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這樣和她說著話兒,感覺好舒服喔,他在她懷中傻傻地笑。

唉,他的那些親兄弟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估計是怕他回去要家產才故意不回信的。以後她會注意,不讓這頭傻牛再和他們有什麼來往,他有她就夠了,她會真心對他好。

「你呢?你的家人為什麼會……」全佑福問得很小心,生怕她會生氣。

她只是沉沉嘆口氣,緩緩把家變道來。

「我爺爺是三朝元老,功高震主你知道吧?先皇死時,爺爺被賜‘仗龍柺’,這玉柺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爺爺脾氣又耿直,屢次沖犯新皇,新皇不敢發作卻懷恨在心,等我爺爺一病逝,他就挾恨找了個罪名抄我全家,我娘親氣急功心,一命嗚呼,爹爹、叔伯和兄長們被關進大牢,幾個嬸嬸和嫂子都被家人帶了回去,家里的下人逃的逃、走的走,唯有我,被沒籍為奴,發配邊關。」

他只能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

裴若衣挑唇一笑,面有譏色。「皇上昏庸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東北的韃子也越來越強大,邊關屢屢告急,況且伴君如伴虎,家人都勸過爺爺早早告老還鄉,他老人家偏不听,沒想到給家里帶來這麼大的災禍。」

她嘆口氣,「我也看開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不需我報仇,天下也快要亂了,那個庸君自有他受懲的一天。」

「那我上次說帶你上京的事?」

「先暫時擱著吧,等我們的生活穩定下來再說。」他勞累了這麼久的身子要好好休養,等他們生活好些了,她一定會把家人的骨灰都迎回來,找一個風水好的地方厚葬。

「好,都听你的。」他還記得一件事,那個與她私會的翩翩公子,他好想問她那個人的事,可是他問不出口,他怕她會告訴他,她心里仍想著那個人,那他會嫉妒死、會發現。全佑福告訴自己,他只要能擁有她就夠了,反正那是她以前的事,只要現在她是他的就夠了,人畢竟不能太貪心,不是嗎?

「還有,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他討好地說道。

「真的?」她捏他鼻子,「真的這麼听話啊?老婆說什麼你就听什麼?」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

這頭笨牛,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算他聰明。裴若衣笑咪咪地賞了他一個吻。「我要你辭掉玉食堂和礦坑的工作,好好休息半個月。」

全佑福為難地皺皺眉頭,剛要講話,嘴巴就被老婆的青蔥玉指點住。

「你敢反對,我就不嫁給你。」

沒辦法,老婆最重要,只能無奈妥協,「好吧,可是我們以後……」怎麼過活啊?

「接下來,由我來想辦法,你說過以後都會听我的,對吧?」

「嗯嗯嗯,都听老婆的。」他很受教地猛點頭。

「那--」裴若衣猛地抱住他的大頭,對著他的大嘴啾了很大一聲,「我們成親吧!」

原來衣衣說的辦法就是這個?成親快半個月的妻子,終于還是把那支金簪給典當了,確實是好大一筆錢,剛開始他是萬分不舍,畢竟是自己珍藏了三年多的寶夕,但衣衣說了--

「活生生的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要看著簪子做什麼?再說,我想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只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看著它,我會不開心。」

全佑福覺得老婆說的話很對,便點頭允了。

成親的第二天,小夫妻倆手牽著手去辭工,一切都很順利,就是蘬大姑娘哭哭啼啼、糾糾纏纏的很難看,還有她那個愛挑刎又刻薄的娘也氣得快發瘋。

也對,那麼老實能干、拿錢又少的工頭走了,她怎麼可能不氣?!裴若衣壞心的想,氣死活該!而礦坑那邊由于是做一天算一天的錢,所以直接不去就可以了。

裴若衣半個月來,押著全佑福休息、休息、再休息,吃飯、吃飯、再吃飯,很快就把他又養得頭好壯壯。

當然,因為沒有下人,她樣樣都得自己來,做了十幾年千金小姐,雖然听明,卻沒辦法無師自通,很多家事都不懂要怎麼做。她自己也很不服氣,拚了小命地不要丈夫幫忙,第一次生火做飯,雖然沒把廚房燒掉,但柴禾用掉兩大捆,一張小臉被煙燻得黑漆漆,被丈夫笑是小花貓。

生氣撒嬌跺腳,全佑福還是笑個不停。但她做的那兩盤烏漆抹黑、連自己都不太敢吞的東西被丈夫一張大嘴嗑了個精光。

晚上,男人幫她洗澡,替她按摩酸疼的腰背和肩膀,最後自然是滾到暖炕上纏綿了事。第二天,他知道她太是不太能適應他,逼著她躺在床上睡覺,她好羞也好開心他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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