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皇子 第5章(2)

可清的肌膚冰涼而柔軟,他明知不該,卻抑制不住紛亂的心緒,氣息漸漸不穩了起來。

懊死!他絕對是瘋了……

李熙平不得已只能加快動作吸出毒血,直到見那傷口的血逐漸由黑轉紅,這才松了口氣,接著在傷口敷上傷藥。

他望了望四周,想著該拿什麼替可清包紮,可沒想到他這一動,使得可清身上的衣服往下滑落。

黑衣底下,一條白綾緊緊纏著可清的身子,並在背後牢牢打了個結,他看得皺了皺眉,一時間不明白那有什麼用,只想到似乎可以取一段來裹傷。  

于是,他動手解開了那個結。

一層層濕透的白綾散落在地,露出里頭原遮掩住的肌膚時,李熙平先是一怔,隨後驀地瞠大了眼,呼吸梗在喉間,幾乎透不過氣來。

雖然可清背對著他,以致他並未看清全貌……然而那玲瓏的曲線與體態,絕不是一名男子所能夠擁有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鎮守景城三年、夏國最驍勇善戰的穆將軍,竟然……竟然是女兒身?

李熙平又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驚醒過來,急著補救。

那白綾他是纏不回去了,只得手忙腳亂的將可清的外衣拉起來蓋住大半身子,他腦中一團混亂。

敝不得他說得撕開她的衣服時,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他暗罵自己竟遲鈍至此,居然沒及早發現。

可清的言行舉止固然像男人,但這身形卻根本騙不了人,是所有人皆先入為主的認定她是男子,才沒懷疑過她的性別。

李熙平的心狂跳著,既是震驚又是歉疚。無意間得知可清的秘密還是小事,反正他絕對不會說出去,可他無法原諒自己竟不小心唐突了她。

他遲疑了半晌,才僵硬的拾起那條白綾放在火堆旁烤乾,接著為她包紮傷處,最後再替她將外衣穿回。

望著那張憔悴的睡顏,李熙平的心情萬般復雜。

穆可清作了個夢。

夢里,她努力追逐著李燦璃的背影,可無論怎麼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背影仍是離她越來越遠。

最後她沮喪了、絕望了,停下腳步,靜靜看著那背影消失在濃霧之中。

她苦澀一笑,轉身欲走,卻有雙大掌突然握住她的手。

那掌心的熱度是如此熟悉,她不必看便知是誰。

「熙平……」她月兌口喚出他的名。

「這次總算沒叫錯人了。」一道低沉的笑聲輕輕響起。

穆可清一怔,驀地睜開了眼。

一張俊顏頓時映入眼底,她呆呆看著,有些反應不過來。  

臉孔她很熟悉,可那雙黑眸飽含的關切柔情,卻是過去她不曾見過的。

掌中的溫熱依舊,她垂眸發現他正握著她的手。

她忽然覺得室內燥熱起來,一顆心也咚咚狂跳著。

李熙平微微一笑,彷佛沒看到她的不自在,也不松手,只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了,身體可還有哪里不適?」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溫柔,令她突地憶及先前在冰冷溪水中與他相擁的情形,她心慌意亂的別開目光,這才看清她已躺在自己房里。

她愣了愣,「我們回到景城了?」

「昨日便回來了,尊夫……咳,柳嫣表妹說你的傷處理得當並無大礙,休養幾日便成。」

處理得當?穆可清腦中閃過一絲疑惑,卻未來得及深究,此刻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那夷人現在如何?還有我昨日未出現,可有人——」  

「別急,一切都很好。」李熙平打斷她的話,「夷軍糧草被燒了十之七八,薛玄為了籌糧正頭疼不已,短時間內不會攻城。至于我方,我已告知眾人你夜襲夷軍耗力不少,需休養幾天,這幾日由我全權代理軍務。你放心,我不會逞能,凡遇不確定如何處置的情況,定會先同你商量。」

穆可清卻搖搖頭,「那倒不必了,我相信你能處理得很好。」

他微微一笑,「好,那麼這幾日你好好休息。」

看著他的笑容,她只覺雙頰發燙,不知該看哪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自從她醒來,他瞧自己的眼神就特別熱切,令人不知所措。

李熙平又逗留了好一會,方起身打算去請柳嫣替她換藥診治,沒想到他才剛至屋外,便見柳嫣端著湯藥走來。

「柳嫣表妹,可清已醒,接下來就麻煩你了。」他朝她微微欠身。

雖無血緣關系,但他與柳嫣仍是名義上的表兄妹,這麼喚並無不妥。

自從知道可清是女兒身,他便不願再喚柳嫣「穆夫人」了,不想讓任何人佔著可清眷屬的名分——無論男女都不行。

如今既已確定自己的心意,而可清又是女子,便再也沒有任何人或事,能阻礙他對她的感情了。

柳嫣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你提醒?我和可清已經有十幾年的交情了。」

哼,想到這男人沒把可清毫發無傷的帶回,她就生氣。

李熙平也知道她在氣什麼,這事的確是他理虧,也只能苦笑,朝她微微躬身,準備離開。

「喂,等等。」柳嫣叫住他。

「表妹還有事?」

柳嫣走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問︰「你喜歡我家可清?」

沒想到她問得如此直接,他愣了會兒才道︰「是。」

他的確喜歡可清,沒什麼好不能承認的,而且,他也不可能僅默默喜歡而無任何行動。總有一天,他會取代二哥在她心中的地位。

柳嫣突然冷笑,「燦璃表哥也喜歡可清,但最後還是舍棄了她。」

李熙平望著她。  

他曉得自己若想和可清在一起,勢必得先得到柳嫣的認同,否則無疑是事倍功半,聰明如他豈會讓這種事發生?因此,他很難得的耐心解釋,「那是因為我二哥想當皇帝,可我沒那個打算。」

他向來不管朝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想和誰在一起,便和誰在一起了。大不了不當王爺就是,反正他也不希罕那個虛名。

柳嫣眯起眼,冷聲續道︰「就算不是為了那張龍椅,你未來也可能為了其他人或事,和你二哥一樣,讓可清傷心。」

「就因為我和我二哥是兄弟,你便認定我會負了可清?那麼你和我二哥亦有血緣關系,我是不是也能猜測,你未來同樣會讓她傷心?」他反問。

「李家的男人,嘴倒是都挺利的。」柳嫣輕哼,「算了,姑女乃女乃趕著送藥,沒空在這和你瞎扯,總之,你記住,你若敢背叛可清,姑女乃女乃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朝屋內走去。

李熙平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陣子,才突然意識到,柳嫣這是暫時認可他了!

以柳嫣與可清的交情,有了她的認同,便算是成功一半了吧?

他望著穆可清的房門,慢慢揚起唇角。

「喝藥!」柳嫣冷著臉命令。

多年來令夷人聞之色變的穆將軍,乖乖接過藥碗,張嘴咽下那苦得令人頭皮發麻的可怕湯藥。

她敢打賭,嫣嫣絕對有在這湯藥里「加料」趁機報復!穆可清苦著臉心想。

柳嫣盯著她把藥喝得涓滴不剩,臉色才稍稍好轉。

「別生氣嘛,嫣嫣,我這不是沒什麼大礙嗎?」她乾笑。

「沒大礙?」柳嫣冷哼,「你以為你這次中了烏毒,為什麼能好得這麼快?那是因為有人及時替你把傷口的毒血吸了出來!」

「啊?」穆可清呆愣的看著好友,腦海里不知怎地忽然閃過一張男性臉龐,令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不過她猶想裝傻,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呃,嫣嫣,難道是你——」

「當然不是我了。」柳嫣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也同時打碎了她的希望,「要姑女乃女乃冒生命危險替你吸毒血,門都沒有!」

穆可清僵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偏偏柳嫣不肯放過她,笑得可燦爛了。

「怎麼不問我是誰替你吸毒血,又拆了你裹胸的白綾替你包紮傷口的?」

哼哼,難得看到一向沉穩的穆大將軍臉色如此精彩,不趁機多譏刺幾下,豈對得起成天為她擔心的自己?

倒吸了口氣,穆可清雙手連忙覆上胸前。那條白綾果然不見了!  

既然不是嫣嫣做的,那還會有誰?不會真是她想的那個人吧……

她絕望的望著好友,「我可以不要知道答案嗎?」

「當然不可以。堂堂穆將軍,怎麼能不知恩圖報呢?」柳嫣笑咪咪的道,「是景王殿下救你的,記得要好好報答人家啊!」

「……」果然。穆可清面如死灰。

這消息比那碗加了料的湯藥可怕多了!

雖說熙平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救她,可隱瞞多年的秘密突然被發現了,她哪能不慌……而且,若是其他男人也就罷了,怎麼偏偏是自己有些心動的那一個?她只覺又羞又慌,連肩上的傷口都頓感有些熱熱麻麻的。

想起稍早他對她格外的溫柔,想來是因為知道了她的性別吧!穆可清的心跳再度失速,連耳根都泛紅了。

「穆將軍居然也會害羞啊,我還以為你完全把自己當男人了呢!」柳嫣在旁嘖聲道。

「你、你還幸災樂禍!」穆可清窘到不行,即便是過去面對李燦璃時,她也不曾這麼害羞。  

一想到熙平的唇曾貼在自己肩頭,而她的身子又被他看光……她忽然有種想一頭撞死的沖動。

「誰教你不听勸跑去找死?活該。」柳嫣一點都不同情她。

「我不就是不想景城被破嗎?」她嘆氣,「好嫣嫣,你教教我該怎麼辦吧,要不往後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這有什麼好教的?你以前待他如何,以後照舊便是。」

怎麼會一樣呢?穆可清苦澀的心想。

從前熙平以為她是男的,兩人稱兄道弟、近身接觸,甚至還共飲一壇酒都沒什麼,但現在他既已曉得她是女兒身,而她又對他有些心動,他們便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好了,你可是病人,別浪費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任何事都等你康復了再說。」柳嫣將藥碗放回托盤上,「快給我躺好,不打擾你休息了。」

嫣嫣根本是故意的!在她扔下這個天大的消息後,自己怎麼還有辦法好好的休息?穆可清萬分無奈的瞪著好友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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