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果醬,抹在剛烤好的吐司上,輕咬了一口,感覺有股淡淡的甜蜜自心底滲出。
「親愛的于同學,你對今天早上的餐點還滿意嗎?」湛子拓直勾勾地望著她。
「還不錯。」她抬眸對上他含笑的俊臉,總覺得「親愛的」那三個字調侃意味濃厚,听起來就是有幾分刺耳。
「所以我在做菜這方面的分數算及格咯?」他揚了揚眉,眼著撕了一塊吐司送入口中。
「什麼意思?」她听得一頭霧水,索性放下手中的叉子,雙手盤胸,往椅背一靠,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因為我現在是你‘老公候選人’名單上第一順位的人選,總要知道自己在你心底值多少分烽,有什麼需要改善的地方啊!」他一臉誠懇。
「你什麼時候登上我的‘老公候選人’名單,我怎麼不知道?」她反問他。
「我可以為你保留了三個月的單身期,佔個老公候選人的名額應該不算過分吧?」他頓了頓,又繼續說︰「而且據我所知,你跟‘微軟先生’的相親過程好像不怎麼順利。」
她輕瞠了他一眼。
兩人同學兼同事多年,同在一間醫院內上班,又有太多共同的朋友,加上她的死黨梁民政又跟他交情不錯,彼此間的消息流傳得很快,幾乎都沒啥秘密可言了。
「誰說我們不順利了?」她死要面子,嘴硬不肯承認。
「還是‘微軟先生’對你一見鐘情,急著把你娶回家,你太開心了。所以跑去KTV歡唱灌酒慶祝一下?」他壞壞地打趣道。
「拜托,我又不是每次相親都被拒絕,也有我拒絕人家的時候啊!」她不悅地瞪他一眼,撈起咖啡喝了幾口。
她忍不住回想起兩個月前,在舅媽的安排下,和一位企業家第三代,剛從美國長春藤名校回國接掌公司的‘米其林先生’相親過,對方無論家世背景,學經歷等樣樣挑不到缺點,簡直是大家眼中的金龜媚。
可惜,他們對媳婦的條件首要就是不能拋頭露面,更遑論從事醫療服務工作,所以她想也不想地就放棄了對方提出的交往提議。
從十九歲進入醫學院起,她就立志當一名醫師,在外人眼里她算是求學順遂的資優生,但只有自己才明白,在從醫這條路上她吃了多少苦,歷經了多少嚴格訓練才走到這里,她不可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理想,當個只會在時尚派對上傻笑的名媛媳婦。
「你該不會後悔拒絕‘米其林先生’的提議吧?」他目光變得嚴肅,試探地問。
據他所知,她相親的名單中,只有‘米其林先生’不介意她的職業,也追她追得最勤。
「什麼‘米其林先生?’人家有名有姓,叫鄭偉仲好嗎?」她柔柔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糾正他。
這家伙真是奇怪,老愛替每個跟她相親過的男人依外型、身高、職業等取鎊種綽號,偏偏又十分貼切。
「鄭先生的身材真的很像米其林輪胎的代言人嘛!」他無辜地辯解。
「人家只不過是橫向發展多了一點。」
「豪門的伙食就是不一樣,不僅營養高,膽固醇也很高。」一講到情敵的財力,他的語氣就莫名酸了起來。
那次相親結束後,‘米其林先生’立即祭出銀彈玫勢,又是鮮花、鑽表、名牌包包等,還天天開著跑車上演溫馨接送情,令醫院里的女同事又羨又妒,紛紛謠傳她要辭職,嫁進豪門當小媳婦,害他緊張了一下。
不過最後,她還是在豪門婚姻與專業領域上選擇了後者,也或許就是她對理想的那份堅持感動了他,令他願意無怨無悔地站在身後默默守候著她。
她瞪了他一眼,懶得搭腔,默默地拿起叉子,把盤子里的炒蛋和火腿吃個精光。
「所以你跟‘微軟先生’已經GAMEOVER了?」湛子拓又把話題兜回來。
「那又怎麼樣?」她放下叉子,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既然你的‘老公候選人’名單上只有我一個人,不如我們趁這個機會好好來培養一下感情吧?」他提議道。
她听到‘老公候選人’這幾個字,眉頭攢得半天高。
湛子拓在她的生命里扮演過許多不同的角色——互相競爭書卷獎的死對頭、一起熬夜苦讀孝醫師執照的戰友、互相嘲諷戲謔對方的同事,但她壓根兒沒動過嫁給湛子拓的念頭。
倒不是說湛子拓有啥特點,純正粹就是兩人認識多年,實在太熟了,缺少了對愛情的期待與神秘感,更何況這男人還知道她不少糗事。
她忍不住回想起大二那年,有一回她窩在圖書館念書,渾然不知自己的生理期來了,包包里沒放衛生棉不說,還‘血染山河’,淺色的牛仔褲染上一片醒目的鮮紅,直到站起身才被他察覺,他體貼地拿出背包里的球褲讓她換上,還去便利商店替她買來衛生用品。
從那次之後,每個月里總會有幾天,他會買巧克力請她吃。
有時候她覺得這男人體帖得像個天使,但偶爾卻又像個邪惡的惡魔般耀眼迷人。
其實他除了嘴巴壞了一點,老愛跟她競爭、逗弄她之外,人還滿體貼的。
「我的心底才沒有什麼‘老公候選人’名單,就算有,上面也不會有你的名字。」嫁給湛子拓?她想都沒有想過。
「為什麼?」湛子拓眯起黑眸。
「誰會想嫁給自己的天敵?」她嬌睨了他一眼,更何況這男人還對她過往的糗事了若指掌。
「與其一輩子跟自己的敵人競爭,你不覺得去征服自己的敵人更有成就感嗎?」他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低沉的嗓音飽含性感的誘惑。「嫁給我,不只我歸你管,我的家也全歸你管。」
她腦海不禁浮現他穿著圍裙,一副小男佣的模樣,卑躬屈膝地為她捶背按摩、斟茶、拿著吸塵器打掃房子……
唔……那畫面還挺吸引人的。
「我家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女主人。」他微微地傾身,曖昧地明示著。
她抬眸,凝視他深遂黝黑的眼楮,一股莫名的悸動在她的心底蔓延開來,教她的心熾熱地怦跳著。
空氣中有種細細微微的情感在流動,兩人眸光相鎖之際,他專注溫柔的眼神宛若一張曖昧的網,籠罩住她。
她怔怔地望著他,有點迷惘、有些不知所措,他該不會在向她告白吧?
仔細想想,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跟她告白了,在大一時他也跟她告白過一次,他該不會是從那時候就暗戀她到現在吧?
……不可能。
有哪個男人會對喜歡的女生又是挑釁,又是逗弄,還處處跟她作對?搞不好他只是惡質地拿她在試探自己的男性魅力,看她會不會淪為他的褲下之臣罷了。
「可惜本姑娘沒有與‘敵人’共枕的習慣。」哼!她才不會輕易上當。
「你還真不可愛耶!」他失笑,模模她的頭,完全拿她沒轍。
不過她要是有這麼容易就被‘拐’走的話,他也不用跟她耗了這麼多年。
「謝謝你的早餐,我要回家了。」面對他帶點寵溺的動作,她感覺有點不自在,總覺得有那麼一點親密。
「我開車送你回去吧。」他跟在她的身後,主動替她拿起包包和外套。
「不用了,我自己搭捷運回家。」她拽著包包,走到玄關,彎下腰,套上高跟鞋。
湛子拓拉開門,送她到走廓,陪她一起等電梯。
電梯升上來,她跨了進去,只見他噙著笑容朝她揮揮手。
鏡門掩上後,她抬眸對上鏡中的自己——
一樣的五官,但眼底卻閃爍著光采,仿佛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莫名地,有一股淡淡甜甜的感覺在心里蕩漾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