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軍師的女人 第8章(2)

門輕呀一聲推開,眾人不禁望去,剛好看到一臉鐵青的沈翩然。

「臻臻……」死了,這會兒禍從口出,他會被沈翩然大卸八塊!

花效言求助的眼神頓時被藍知逸切斷,對方拉過妻子,若無其事的一笑。「沈小姐,花效言醒了,我們把他交給你,任由你處置。」

夫妻二人一溜煙逃出門外,剩下花效言緊扯被子,因為她寒銳的眼神而輕抖。

她一定听見他方才說的話了!他坐起身,擠出一抹笑容,企圖澆熄她的怒火。

「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容光煥發喔。」

沈翩然不語,一步步走了過來,充滿怒氣的眼神嚇人。他心底發毛,繼續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不錯,你沒有出去走一走嗎?」

糟了糟了,她不發一言,森然的眼神逸去,取而代之的是委屈,然後她的眸底開始泛著某種光澤,閃閃的、水水的,她該不會要哭了吧?

不要這樣對他。他最受不了她的淚水,只好投降。「我認錯。剛才我不應該說那些話——」

話沒說完,她快步走上,雙臂一伸,陡地攬過他的脖子。

他瞠目,嘴巴張得很大。她身上的暖意襲來,他緊繃的心被暖和了,隨即平和的心跳亂了,如擂鼓般響起。

女人的踫觸不是該讓人反感的嗎?此刻的他,卻一點反感也沒有,只覺得這樣被她攬著……有說不出的舒服。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忽然間蠢蠢欲動,她柔軟馨香的身軀挑動著他的心弦,以前的厭惡似乎消失無蹤,竄涌而上的是想要更靠近的渴望。

就在他的手快要爬上她的背脊,她陡地逸出一句話。

「懲罰你。」她站直,在他額際輕敲一記。他愣愣地看著她嘴角的微笑。

「你不是在生氣嗎?」他小心翼翼問著。

「我有說過不生氣嗎?」沈翩然反問,斂回眸底的不自在,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不過我暫時不會懲治你,等你好起來之後,你就知道了。」

「嗯?」他狐疑的打量她。

她極快地轉身,假裝忙碌的斟茶,心底卻是一片混亂。

她還是沒能親自守著他醒來。但是,當她看到他瞠大眼楮和藍知逸拌嘴的那一刻,她覺得能不能夠守著他醒來,已經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他醒了過來,活了過來。

單是這一點,她已經滿足又欣慰。因為太過滿足、太過欣慰,她才會突然間激動的抱住他。

一定是這樣。嗯,一定是。不然她不會做出這種失禮的事情。

「沈翩然,你沒事吧?」

她喝下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不斷搖頭又點頭。花效言看得費解,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嚇壞了?」

他沒有忘記她當晚的尖叫。她默不作聲背對他,他瞧不到她的表情,無從猜測她的想法。

「那晚的事……對不起,我把你嚇著了。」他沒打算讓她知道他是一個暗殺組織的軍師。

她停下了灌茶的動作,他看到她垂在身側、微微發抖的拳頭,內心跟著微微揪起。

她本來就該是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因為父親的關系而惹上殺身之禍,她一定感到無助又惶恐吧?

「那晚是我失職了。我不該出門,更不該讓你來找我。」他有些後悔讓她見到血腥的場面。如果他沒有和她嘔氣,她也不會急著出來找他,更不會遇襲。

她還是不語,全身開始顫抖。他以為她還是很害怕,柔聲安撫。「別擔心,你留在這里就安全了。」

「為什麼……」沈翩然終于忍不住,回首瞪著他。「為什麼你都不怪我?」

她瞪著他,但是她的鼻頭通紅、眼眶帶淚,語帶哽咽。他看不出她在生氣,只看得出她的難過。

「因為我,你才會出事。你差點死了!」她無意間听到監如逸和慕容臻提起,這才知道要是當晚的箭矢再深個兩寸,他就沒命了!

但是他連一句責備也沒有,說出口的盡是對她的關切。他……笨死了!

花效言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的表情好哀傷,眸底滿是不舍,瞧得他好沉重。

在他昏迷的幾天里,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深深的自責、濃濃的哀傷,仿佛他的生死對她來說,如同她的性命般重要。

視別人的生死如同自己的性命般重要?他陡地想發笑,他肯定是睡太多,思路不清晰,產生了錯覺。

「別這副表情,我會不知所措。」他模模鼻頭,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說話不算話。」她突來的指責讓他會不過意。

「你說過,救了別人反而讓自己陷入危險,被救的人不算真的獲救。」沈翩然說著他曾經告訴她的話,決定把自己心底的話也說出來。「我終于明白你的意思。

因為在你受傷倒地的那一刻,我好痛恨自己。」

他一怔,她的眼神無比認真,可是認真的背後卻充滿痛意。

「我痛恨自己用你的生命,來換取活命的機會。」

花效言再次啞然,她眸底流露的情意太重、太濃,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辨。

在她眼里,他清楚看到她的在乎。

他該說什麼?告訴她,這是他的職責,還是告訴她,他不值得她如此在乎?

「你不需要說話。」她會告訴他的原因是,她不想把這些話藏在心底。「你只要記住,以後不可再為了我冒險。因為……」

花效言看著神色變得凝重的她,她遲疑了下,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沈翩然發現自從她說了那句話之後,花效言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她。

她走進他房間,他總是會在她踏入之前睡著。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來,他又會找來一大票人、以商討要事為由請她出去。等到他談完要事,她一踏入房間,就發現他又熟睡了。

如此數日,她意識到,花效言有心避開她。

「翩然,有什麼煩心事嗎?」慕容臻老遠就听到她的嘆息,特地走上前來。

「沒有。」她想了一下,決定把心事藏好。「這些日子打擾你們了。我爹爹應該很快回來,到時候就不必再麻煩你們了。」

慕容臻微笑頷首,在她身邊坐下。「我想,這應該不是讓你嘆息的原因。」她不語,慕容臻一語道破。「是因為言?」

她瞠目,換來對方的輕笑。她急著解釋,「不是,我和花效言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我們沒有亂想。」慕容臻拍著她的肩膀,要她冷靜。「其實別人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這幾天來,花效言避開沈翩然的用意明顯,他想再次孤立自己,不想有女人踏足他的世界。

「言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想當年,他奇怪的個性讓她曾經氣得想一劍解決他。「他看似平易近人,但是能夠接近他的人不多,因為他是一個固執的人。」

沈翩然聳肩,心底有些酸溜溜。「你就是那個可以接近他的人。」

「那是因為他把我當成家人。」慕容臻嗅出了醋意,笑著解釋。「他這個固執的怪人,一旦討厭了某樣東西,就會固執的選擇繼續討厭下去,即使心底動搖了,他還是不會改變之前的偏見。」

「你指的是他討厭女人這件事?」

慕容臻點頭。「要他改變,需要時間和耐性。我相信,你有能力改變他。」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沈翩然泄氣了,她沒有自信。

「喜歡一個人,就有能力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勇敢的去嘗試吧。」指點迷津完畢,慕容臻起身離開。

「慢著!我沒有——」沈翮然急著要澄清,但是對方已經走遠了。她不禁捂住自己的心口。「我……喜歡他?」

她想著,很努力很用力的在想,想著有關花效言的一切。

一開始,她對他的感覺是討厭透頂,還發誓非整得他跪地求饒不可。

接下來,他改變了。他會關心她,說著安慰她的話,在她難過傷心的時候陪著她,更在她遇上危險之際,不顧一切救下她。

那份感覺是什麼?她不清楚。只要想起他,她的心會變得沉重。

她很想靠近他,但他總是避開她。她只想讓他知道,他對她很重要,他卻嚇得不敢見她。

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來表達心底的沉重。這會是慕容臻所說的……喜歡?

心里的思緒糾結,她忍不住頓足。「不行,我今天非要找花效言問個清楚。」

她很快地來到花效言的房門前,直接推門而入。

花效言擰眉抬首,一臉的冷肅頓時化為吃驚。他忙不迭拉好敞開的衣衫,戒備地盯著她。「你想干什麼?」

他猶如驚弓之鳥的表情實在難看。她咬牙,瞥了一眼四周,立刻將門關上。

很好。現下沒人,她可以為所欲為。

「說,你這幾天是不是在避開我?」她踏上一步,他就往後挪開一步。直至她站在床沿,他已經退到了床角,背心緊貼牆壁。

沈翩然的樣子很不尋常。不過,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姑娘。

「沒有啊。」他說起謊話,眼楮也不眨一下。

「那麼為什麼你一見到我,就露出心虛又驚慌的表情?」她眯起眼楮審問。

「因為……對了。」他決定來一招轉移話題。「我剛收到消息,沈大人會在明日午時抵達都襄城。」

「真的嗎?」她登時變得欣喜,但欣喜的表情一閃即逝,她臉色一沉。「你看嘛,我就知道你在避開我。」

「花效言,我想听一听你的故事。」她坐了下來,不再牢牢盯著他不放。

「什麼故事?」他被她剛才的舉動嚇得呼吸急促,差點兒沒暈過去。

她指了指他敞露出來的傷疤。「這個的故事。」

花效言連忙扯緊衣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輕輕說著,「不必遮了。那晚,我都瞧見了。」

他全身一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好半晌才擠出一絲笑意。「你壞壞喔,竟然偷看人家的果背,人家……」

「花效言,不要這個樣子了。」他在笑,可是她很清楚,他的笑是為了遮掩內心的傷痕。

也許她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也許她對他的了解不深,但她知道這是他的偽裝。

「在你心中,我這個千金大小姐可能什麼也不懂,比不上慕容當家的地位,又是一個專門惹事的麻煩人物。但,我想讓你知道,我心底想的是什麼。」

花效言一怔。她、她又要說出嚇死人不償命的話嗎?話說上次那句「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已經讓他陷入嚴重失眠、恐慌的地步!

「我不想你難過,不想你偽裝,不想你把我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凝睇他。

「你對我說過,我不再孤獨,現在可不可以讓我有這個機會?我想對你說,你也不再孤獨。」

一抹熱意瞬間滑過他的心田,他無法移開落在她臉上的視線。

一直以來,他討厭女人,討厭到不屑一顧的程度。但是此刻的他,卻緊緊的瞧著她。

厭惡的感覺不見了。涌上的是一股很暖很暖的感覺,是久違的平靜祥和。

她的眸底盡是關切,仿佛是在告訴他——他錯了,她會包容;他痛了,她會安撫;他倦了,她會讓他依靠。

你也不再孤獨。現在的他終于明白她口中的「重要」是什麼定義。

不是他所想像的膚淺,她只想對自己在乎的人表達關愛。只要她認為「重要」的人難過了,她也會跟著難過。

她真是一個……可愛的姑娘。他的內心盈滿感動。終于,他開口了。

「這不是一個很好听的故事喔。」到時候她別哭得稀里嘩啦的。

「嗯,你說吧。」她會听,就算有多不好听,她還是會听下去,因為這是他的故事。

他一笑,笑容變得有些蒼涼。「在我十三歲之前,我是一個被賣到皇城古都的男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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