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軍師的女人 第9章(2)

「我們會想出——」藍知逸按著他的肩膀正要安慰,此時,總管神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爺,姑爺,康鐸城城王送了一封信給沈小姐。」

康鐸城城主寫信給沈翩然?藍知逸想到了某個可能性,花效言已經急步走了出去。

為什麼呂崛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寫信給沈翩然?

不對勁。花效言的眉頭越擰越緊,一推開門,剛好看到在閱信的沈翩然。「翩然!」

她雙手微抖,應聲抬首。他急步上前要拿過她手中的信,她卻霍地站起將信揉成一團。

「呂崛王爺寫了什麼?」他想要證實自己的疑竇。

身為康鐸城城主的呂崛,擁有的是相當的兵力。如果他真的決定成為國主背後的勢力,他沒有理由會眼睜睜看著沉落璋受因而不救。

「我有辦法救爹爹。」她的聲音變得冷硬。

「啥?」他一怔,看著她握緊手中的信。

「呂崛哥哥答應會出兵救爹爹。」她深吸一口氣。「只要我答應和他成親,他就會出兵救爹爹。這是他信上所寫。」

「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呂崛答應出兵,但條件就是要她下嫁?這封信來得不遲不早,剛好是在沉落璋受困的第三天,情勢變得緊張的時候。

這其中必定有詐。花效言握緊拳頭,她已經率先開口。

「我……決定下嫁。」她堅定地道。

「不行!」他立刻喝斥。

「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她冷冷看著他。

「這是一個局。沈大人在距離康鐸城不遠的幽冥山遇襲,遇襲多日呂崛並未出兵相助,一直等到現在才捎來一封信,這其中一定有詐!」

他不能讓她倉促下決定。如果呂崛早和司徒家族勾結,哄騙她下嫁只是為了鉗制沉落璋,那麼他絕對不可讓她做出這個決定!

「我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局!我可以等,但是爹爹等不及了!」她激動的說著,眼眶泛紅。「多等一天……爹爹就多一分凶險。」

這是拯救爹爹唯一的方法。只要能夠救爹爹,她寧願舍棄一切。

不管是局還是陷阱,她都決定跳了。

「不行!」于公于私,他都不會放她走。

「你憑什麼說不?」她決定要做的事,準也無法阻攔。

他的胸口被一股氣塞得難受極了。她的問題猶如一把利刃,捅進了他的心頭。

「我——」他逼自己開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憑什麼?對,他只是她的護衛,若硬要扯上關系的話,他僅算是她的朋友!

「我決定了。現在我就要回家去,呂崛哥哥已經派人到沈府等我。」她無視他的咬牙切齒,急步要越過他。

她根本就沒有听進他的話,他咬牙拉過她,不讓她離開。「我不會讓你踏出這里半步!」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但是你沒有辦法,不是嗎?」她回首凝睇他,小手覆上他微涼的手背,輕輕推開。「讓我去。至少我可以為爹爹做一件事,我不想困在這里,被無助的感覺吞沒。」

她是一個無能的女兒,以前只懂得埋怨爹爹、責怪爹爹害娘含恨而終,好不容易明白爹爹對她的疼愛是出自真心,她來不及盡孝道,爹爹就失陷被困。

這兩天來,她一直在想,她這個女兒到底還可以為爹爹做些什麼?

「我不會行軍打仗,我也不懂朝中復雜的君臣關系,我什麼也不懂。」想到最後,這是她的結論。「我是一個失敗的女兒。你懂嗎?我不想再這樣下去。」

他看著她眸底的淚意,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忍下,不想在他面前落淚。

「如果我有機會可以救出爹爹,我……就算是火海,還是會跳下去。」她不能哭,他不會喜歡愛哭的姑娘。

「翩然。」為什麼看著她,他的心就開始痛?

原來心痛的感覺是如此奇妙。就算承受再重的傷,他都不曾感受過如此劇烈的沉痛。心底繃得死緊,一寸一寸緊縮帶來的痛意,遠比的傷來得痛。

「你別自責,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這兩天來她想清楚了不少事情。推開他的手,她深吸一口氣。「你僅是一個護衛,非親非故的,實在不需要為我的事情傷神。」

最後那句話嚴重刺痛他的心。非親非故?她又說對了,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幫她!

「我受大人所托要看好你!不讓你出事,是我的責任!保你平安,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他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

如果她不是沉落璋的女兒,他何須費神?如果她僅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僅是平凡的沈翩然,他——

「我僅是你的責任……既然如此,我正式通知你,你不再是我的護衛,我代表爹爹、代表沈府解雇你。」她出奇的冷靜,但她的雙拳握緊。「我不想拖累你。」

如果她僅是一個責任,他更加不必膛這次的渾水。他為保護她而受傷,她已經夠自責了,他不需要再為她做其他事情。

「你、你……」生平第一次,伶牙俐齒的花效言無言以對。

她……是一個責任。他的腦袋很清楚這一點、嘴里也是這麼說,就連行動也明顯表現,他完全把她當成一個責任。

只因為,她的身份是沉落璋的女兒,他必須利用的對象的女兒。

但是,當她平靜說出自己是一個責任,冷靜提出解雇這個提議,他為何會感到難過?

尤其當她一臉淒楚說著「我不想拖累你」,他竟有一股想擁住她的沖動。

他快瘋了!一咬牙,花效言又氣又急的一喝︰「你不能去!」

他不能讓她去冒險,不能看著她跌入對方的陷阱,更不能看著她被別的男人摟在懷里!

不管他有沒有答應過沉落璋,他都會好好的看著她、留她在自己身邊。

「我不會听你的。」沈翩然已經清楚,自己在他內心是一個責任永遠比不上慕容臻的地位。「你的責任結束了。」

責任……結束了?他和她之間再無任何關系?

花效言抬首看著她,陡地發狠一叫︰「我不要結束!我不要責任結束!」

他很喘、喊得很吃力,全身都在顫抖,豆點般大小的汗珠不住滑落。

她知道,這兩天來,他同樣過得很難受,他真的已經為他們父女盡力了。

「我為之前說過的話道歉。那些都是氣話,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她吸氣,有些慌亂地拭去眼角的淚水,這個時候她必須堅強。「自己的事情總要自己解決。尤其是這種攸關生死主事,我不能連累外人。」

「我是外人嗎?」他叫著。

「除去責任這層關系,我們之間還有其他關系嗎?」她的反問讓他語塞。

沈翩然看著他緊握不放的手。這一次他進步了,他沒有用手帕包住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握著她的手。

也許,她在他內心的地位提高了,他不再像討厭其他姑娘一樣討厭她。

但是……「你不放手讓我去救爹爹,我會恨你一輩子。」

這是她唯一能救活爹爹的機會,她不會放棄,哪怕得付出性命。

看著她的表情,花效言的呼吸一窒。

她一直極力彌補自己對沉落璋的虧欠。他無法告訴她「別怕,我會把你爹救出來」這番話。

因為連他也不相信自己有那個能力。他擅長的是策劃暗殺,不是行軍打仗。

如果他的挽留讓她趕不及救沉落璋,他知道她會真的恨他。

被她恨上一輩子不要緊。重要的是,她會痛苦一輩子。

他,無法看著她痛苦一輩子。哪怕只是短短的瞬間,他都不願意見到她難過。

他的手勁不禁微松,她趁機掙月兌,急步跨出門檻。他愣愣看著她的背影,腦海里閃過無數畫面。

第一次在競標會上她的霸道、發誓要整得他跪地求饒的驕縱、險遭凌辱的委屈淚水,還有滿懷感激、握著他手道謝的表情。

她的事,不算太多。但每一件,都深深刻在他心頭。

他以為對她,只要刻意疏遠、把「責任」橫架在二人之間,他的心就會保持一貫的漠然。

等到她親手推開他,割斷「責任」這層關系,他才猛然醒覺,他舍不得這個「責任」。

但是一如她所言,除去責任,他和她之間還存在什麼關系呢?

有的,但他不敢讓這份關系存在,那是他不敢踏出的框框。

「言,我派人護送沈翩然回去了。」藍知逸走了進來,看著頹然坐在一旁的花效言。

如果花效言願意看一看銅鏡,他就會發現自己臉上填滿悲傷。

一個能夠讓男人黯然神傷的女人,必定是一個讓男人深深在乎的女人。可惜,花效言好像不明白這個道理。

也罷,或許沈翩然的離開可以刺激他的思維,讓他明白過來。

「別杵著發呆,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此言一出,花效言殺氣騰騰的眼神立刻襲來,他揮手陪笑。「引蛇出洞這句話,听說過嗎?」

引蛇出洞……花效言停滯的腦袋開始運轉,很快明白過來。他冷哼一聲。「還是一箭雙雕呢。」

「既然你已經明白過來,就別端出這種半死不活的表情。」藍知逸笑他。「準備好一切,把沈翩然搶回來。」

「搶回來?」

「嘿,別告訴我,你願意把沈翩然拱手讓給呂崛。」

花效言不語,拳頭握得死緊。他不願意見到沈翩然嫁給呂崛是事實,但是他不太肯定這份「不願意」,到底包含了什麼情感。

沈翩然這個女人……讓他變得不再像以前的花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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