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擁抱沒持續兩秒,便被關運鵬扯開。
「你這個人!還來干什麼?!」
「爸!」關曉茵搶上前去。關運鵬手臂牢牢抵著左介群,「不準你靠近我女兒!」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而她看錯人受的罪己經夠多了,這個男人休想再添一筆!
「伯父。」左介群俐落地站挺身,眼笆桀騖,「今天不管怎樣,我要帶曉茵回去。」要打架他不還手,但也絕對不會認輸。
「好,我就揍你揍到帶不走茵茵!」關運鵬退開,一彈指,眾多保全包圍而上。
「爸!」關曉茵想鑽進包圍,被父親緊緊抓住。
左介群看了一圈黑衣人,哼,既然不是未來岳父親自上陣,對這些人他也不必客氣。
保全們一擁而上,關曉茵看得跳腳垂淚,但沒多久,越看卻越覺得情況不對。
「哎呀!」
「噢!」
「啊~~」保全們一個一個被丟出圈外,通通被制住要害,扔出來整齊躺平。
必曉茵徽張著嘴,不到五分鐘,七、八個黑衣人全數倒地,左介群一個人站在中央,神態不怎麼張揚,卻是絕對的篤定。
天哪,要不是這幾個人都是父親身邊的熟面孔,她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跟左介群串通好,演這場「以一擋百」的戲碼?
因為他看起來真的不像,這麼會打架。左介群踏前一步,關運鵬和關李英玉一起後退,兩人交換驚懼的目光,想不到眼前這小子,竟然擺平他們隨身的所有能手。
「伯父,」左介群攤掌,「你要來嗎?」他願意讓他打,對未來岳父,他可是很尊敬的。
「……」關運鵬說不出話,死盯著他,「你、你——」哪來的功夫啊?
仿佛看穿他的疑問,又好像只是習慣解釋這件事,左介群聳肩開口,「小時候學過防身術,挺有興趣,長大就練起來了。"尤其在國外念書的時候,跟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切磋,功力突飛猛進。
必運鵬回神沉吟,清清喉嚨,「我們談談好了。」他轉頭,「英玉,帶茵茵去走走。」
「我不要!」關曉茵大聲抗議。
左介群溫柔地看著她,「去逛逛吧,我們不會有事。」
他的眼楮說著放心,把事情通通交給他……關曉茵心底暖暖,跟母親轉身。
見女兒被妻子帶走,關運鵬回頭,雙臂橫在胸前,抬抬眉毛,「左先生,如果你以為我只有這種辦法,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先發制人,「除了暴力的手段,我也有一些「文明」的方法,可以讓你很難過。」
左介群沉默的回望他。
這小子不會對他動手,關運鵬心知肚明,說話就大聲起來了。「相信我,那些手段絕對會讓你更難生存,就算用拳腳也沒辦法解決!」
原來是這樣。
左介群緩緩掀唇,「你用那些手段,逼曉茵離開我?」不用說,他也可以想到有哪些手段可以操弄,抬面底下的權力斗爭,他過去看得多了。
老實說,那正是他避到鄉下的主要理由,怎麼也沒想到還是會遇見……該來的,當真躲不掉。
「既然你曉得,那我們就說開。」關運鵬張手,「你一個鄉下醫生,一個月有多少收入?」發現茵茵是關家小鮑主,他很高興吧?從此金樹銀樹搖不完?「我怎麼可能不懷疑你接近茵茵的動機?」
「OK,」這很合理,也容易解決,左介群平聲道︰「曉茵跟我在一起,花用由我負責。如果有必要,你想擬婚前契約,我也照簽。」未來岳父還真覺得他會貪關家的錢——看來得找機會介紹他的家人給岳父認識。
「哼,說這種大話不怕太早?」要吹牛誰不會,嘴上說能養,實際上還不知道咧!
「伯父,曉茵這幾個月都在我身邊。」一毛錢也沒跟家里拿,他並沒有養不起她。
「那是她屈就!」關運鵬想到就生氣。「她在鄉下生活.不得不委屈自己!我女兒從出生來,沒有一天受過這種苦,坐破車、住破房、吃些不干淨不衛生的東西——」
必運鵬越講越激動,真覺得全天下除了自己家,其他地方都會虧待女兒。
左介群合理推論,「如果她覺得委屈,不會願意留下。」又沒人綁住她,她受不了,早就打包行李回台北。
「你——」什麼歪理?!必運鵬氣死了。「那是你們現在戀愛,眼楮都瞎了,不知道現實有多重要!」他找回氣勢,指著左介群吼,「禰有想過以後跟茵茵怎麼生活嗎?你忍心讓茵茵一輩子埋沒在鄉下嗎?」就算他是真心愛茵茵好了,憑這種收入,怎麼養他關運鵬的女兒?
左介群深思,他知道曉茵喜歡設計服裝,這項長才在鄉下無處施展,她頂多只能涂鴉手稿來消磨時間……要是在大都市,可就不一樣了。
「況且你沒名沒勢,你曉得茵茵的朋友會怎麼看她?」別人的男友、老公是某某集團特助、企業接班人,他呢?這樣叫茵茵怎麼跟朋友來往?!
左介群沒說話,如果只有他自己,那是不管千人萬人怎麼看他,他照樣我行我素。可是曉茵不像他,到時候親戚朋友的壓力、能力長才受限制,他又不能給她舒適生活的話……
曉茵是為了他,才努力適應鄉下,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真正喜歡的是什麼?她最想要的是什麼呢?他感到汗顏,他竟然沒有問過她。
別人眼里,多半覺得是他照顧她、把自己所有的通通都給她,其實大家沒看見曉茵對他百般的配合與縱容。
大家不曉得,他又怎麼能忽略?
「我也不是嫌貧愛富,」看左介群一直不出聲,關運鵬覺得有必要解釋。「只是現實如此,你做不到,就放棄茵茵吧。」
「不.我不放棄。」左介群答得堅決。要他放棄其他都可以,只有這個選項,他不考慮。
「你——」這個人真的很番.說那麼多嘴都要干了,他還是听不進去。「管你放不放,今天我就是要帶茵茵回台北!」
必運鵬手一揮。「英玉!」要妻子和女兒回來,高舉的手忽然收搗到心口,他跌倒地面,用力喘氣。
「爸!」沒走遠的關曉茵見狀急忙過來。
左介群迅速跪在他身旁,檢查情況——一
「伯父有心髒病?」關李英玉驚嚇得抓住手絹,急急點頭,「有,但是他很久沒發作了……」
「立刻送醫院!」左介群下判斷,彎腰扛起關運鵬。他的情況需要緊急手術,一秒都不能再耽擱.「我需要平坦的車廂內部替他做cPR,」他看看四周,「去用我的車!」黑頭車不夠乎敞,等救護車來恐怕來不及。
「伯母,你會開車嗎?」左介群快步跑,邊問,他在貨車後頭做急救措施,需要有人駕車。
「不會……」關李英玉額頭皺出細紋,搖搖頭。
「我會!」左介群轉頭,看向關曉茵,頓了零點一秒,「你會?」從沒听她說過。
「我有駕照,」她口吻平靜,臉色蒼門,「應該沒問題。」天曉得,她上次開車是拿到駕照那一天,十八歲為了好玩和朋友一起去考,之後也忘了,都讓司機載。
現在知道這樣不行了,人生有的時候只能靠自己——看地上昏迷不醒的保全兼司機,關曉茵發狠,伸出手,掌心向上。
「鑰匙給我。」
左介群沒有異議,拋出鑰匙,把關運鵬扛上貨車後頭。「你考的是自排還手排?」
瞧她一臉茫然,「算了。」事到如今,只能求上天保佑。
他拉過關曉茵,急促的在她額間一吻,「那不重要,我知道你可以的。」
他對她一笑.輕輕使力握她手掌,然後放開,到後頭救人去了。他把他的命放到她手上。
必曉茵坐上駕駛座,回想他充滿力量的微笑,深吸口氣,插入車鑰匙,用力地轉動——轟!很好,這步驟很順利。
接下來,綁安全帶——0K!
調整後照鏡——沒有後照鏡?!
她揉揉眼楮再看一次,是真的,這輛車越來越破……算了,她負責往前沖,要後照鏡干麼?
她阿Q地自我安慰。「好了嗎?出發嘍!」後面傳來母親模糊的回答,她打起精神,「加油,關曉茵!」
她手握方向盤,如臨大敵,踩下油門——
車子沒動。
咦?關曉茵低頭查看,啊,原來這個是煞車,旁邊那個才是油門吧?可是還多出了一個……啊,那是離合器,天啊,起步的時候是要幾檔?
算了,都試試看好了——結果車子不是不動就是引擎亂叫;暴沖亂抖,好不容易,終于讓她蒙對了!
她順勢放下被她忘記的手煞車,踩下油門,「我們走嘍……」
他們沖了!
車子以毫無章法的速度往前奔,她只來得及隨彎道旋轉方向盤,貨車不時磨到路邊護欄,發出唧唧刺耳聲響。
砰!冒出火花。
「啊!」關李英玉尖叫。
必曉茵盡力將車子導回車道,唧響消滅,火花也不見了。她正小小驕傲,其實她開得不錯——
叭叭叭!
大貨車迎面開來,用力打轉,車頭偏開,差些微距離就撞上他們。
駕駛探出車窗丟出髒話,「你逆向行駛!找死啊?!」
必曉茵沒時間注意他無禮的中指,驚得來個大回轉——後面的車叭聲連連,地上多了好幾道黑色煞車痕,終于順利離開休息站,上了高速公路。
「茵茵,你行不行啊?」關李英玉焦慮的臉趴在後車窗上,看著她。
必曉茵努力的控制車子行進,分神回頭看一眼,左介群沒質疑她,仍專心做著心肺復蘇術。
「爸現在怎麼樣?」她滿頭大汗的問。
「左醫生說好一些了,只要盡快去醫院,應該就沒問題……」
車子被她開成這樣還好一些了?那是安慰吧,關曉茵焦急地找到交流道。「坐好了,我直接開去醫院!」
目標醫院在高速公路下去附近,是政商名流最愛的私人醫院,他們全家都在那里做過健康檢查和看病。
她還記得怎麼走。
她下定決心,用力踩下油門,貨車噴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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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有錯過交流道。
十五分鐘後,關曉茵不管車道限速,直直飆下去,來不及等一個紅燈,車子已經穿過路口,照例又害一堆直行車罵聲四起,喇叭聲鳴不斷。
不管了、不管了,她握緊方向盤,身體緊繃傾前,只顧找到路一沒錯,就是這一條!
她興奮地開過去,路很窄,砰!小貨車連連撞掉路邊停車的照後鏡,三只車耳朵滾落路中央。
她花一秒回頭檢視災情——不管了,之後再派人來賠吧!
開貨車就這點吃香,左右兩邊的照後鏡高高懸著,撞掉別人的自己沒事……她苦中作樂的想。
叭叭叭!她知道了啦!叭什麼?這一路來她早就被叭麻痹了,再怎麼叭她也沒在怕的。
「小姐,單行道捏!」對面駕駛探頭出來,指責的瞪著想必是新手上路的小姐,表情很不屑。
「我知道啦!」她騙人,明明剛剛都沒發現。關曉茵挺起胸大吼,「你沒看到我車上有心髒病患嗎?他怎麼樣了你能負責嗎?!」她發飄了,一路上擔心受怕,被叭的委屈和驚嚇一佔腦宣泄——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她狂叭對面駕駛,「還不快給我讓開!我要去醫院!快、點、讓、我、去、醫、院!」
對方駕駛嚇呆,連忙倒車出巷子……好恐怖捏,踫到神經病,還是趕快讓她去醫院,自己會比較安全。
必曉茵開霸王車,橫沖直撞的出了巷子,看見醫院大門,她差點腿軟,使出最後一點力氣踩油門——
「有病患!快點過來,快過來救我爸爸……」
劈啷!必曉茵沒踩煞車,直直開進醫院自動門,撞穿玻璃碎了一地,大廳病患驚呼走避,醫院人員急忙上前。
「快救我爸爸!快點……」她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卻只是氣若游絲的音量。
她感覺有人打開她旁邊的車門,握住她臂膀……沒事了,她心想,氣力放盡,頭一歪,她跌人黑暗。
左介群穩穩接住她,看關運鵬被醫護人員迅速抬上擔架,他抱緊受到驚嚇的人兒,笑望著她汗濕的小臉。
她還真猛,一路從休息站開過來,能犯的交通規則差不多都犯了,還奇跡似的讓他們安全抵達。
他撥撥關曉茵黏在頰畔的發,指背輕撫柔她軟臉蛋,他忍不住微微施力,戳一下那軟女敕,勾起唇。
他知道她可以的……他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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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曉茵醒來的時候,很不舒服。她頭也不痛,腳也不痛.胸口也不痛,可是身邊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她極度地不開心。
明明是她拚命開車過來,讓大家一根寒毛也沒掉的到了,怎麼沒有人在她身邊簇擁慰問?
其實她也不希罕其他人的慰問啦,可是她最最在意的那個人,怎麼會不在呢?
他不是應該徹夜守在她床邊,握住她的手人睡嗎?然後她醒來時就會幸福地發現,有個男人趴在她身邊.讓她看晨光在他睫毛上嬉戲,讓她模模他的臉,讓她搔醒他……
沒有,她嘟唇很不滿.床邊一個人都沒有。
不要說什麼看陽光在睫毛上嬉戲了,她無聊到只能數自己的手指,臂間吊著點滴,連想伸手按護士鈴都沒辦法。
「你醒了?」關曉茵高興地轉頭望,門邊走進一個男人,她皺眉,「你是誰?」
「醫生啊。」蕭宇白挑眉,指指白袍口袋上別著的名牌,「看不出來嗎?」真傷人,他算是這里的名醫耶。
「左介群呢?」她抬頭問,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事情,誰管他長得像不像醫生。
蕭宇白踱近,噙著迷人微笑,檢查她的點滴,「他在手術房。」
手術房?關曉茵眯眼想,他為什麼在那里?
「我爸!」她倏然坐起,差點一頭撞上蕭寧白。「我爸爸呢?他現在情況怎麼樣?!」現實突然涌進意識,她想起最最重要的事。
蕭宇白伸手安撫,「別激動,來,躺著慢慢說……」呼,還好閃得快,不然俊俏的臉不被撞傷了?
他低睫靦著漂亮的大小姐,想不到她個性這麼沖勁,真可愛,難怪左介群不準他接近她。
蕭寧自咳了聲,用筆敲敲病歷板,一臉專業。「關先生心髒三條冠狀動脈都有嚴重的阻塞情況,經你母親同意後,本院使用達文西機械手臂,反接左側內乳動脈並聯合橈骨動脈,進行冠狀動脈繞道手術。」
他抬頭,撇下眼。「你們真幸運,竟然由心髒外科權威醫師親自急救,他正好也是同內最熟悉這項手術的醫師——」
「什麼?」關曉茵打斷他,「我們哪有被權威醫師急救?明明就是到院以後才……」蕭宇白驚疑的眼光,讓她不自覺的停止發言。她聲音漸弱,她搞錯了什麼嗎?
「左醫生二十歲就從哈佛醫研所畢業,回這里工作,當時被封為最年輕的外科權威,有好幾項突破性的手術研究,就是他引領團隊完成的。」那男人不只是天才,根本就是神哪!
蕭字白語帶艷羨,道出左介群在心髒外科無人不知的輝煌事跡。關曉茵听得張口結舌,有、有這麼厲害嗎?那怎麼成天看他治鄉民們不痛不癢的病哪?
「所以你知道他當初下鄉嚇死多少人嗎?還有病患來醫院跪求他不要走咧!」這、這麼了不起?
「那當然,」蕭宇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听說百大孫氏集團的老總裁為了他,特地跑去鄉下住欺!」
孫?孫!「孫爺爺?!」
必曉茵張大眼楮,回憶起言听計從的老人家,她還對他那麼不敬……天哪,她的男人會不會太了不起了?!
「你才知道,」蕭宇白瞧她一眼,「左醫生了不起的事跡一千零一夜也講不完,你爸爸讓他執刀,放心啦!」
說到底原來是要安慰她?關曉茵望向這個衣著體面的醫生,覺得他順眼多了。
但還是不修邊幅的男人,最帥。
她傻笑,「我可以起來了嗎?」她想去手術房外等著,當那個房門一打開就淚眼婆娑迎上去的家屬……
蕭宇白忍住翻白眼,抽掉點滴瓶,「他們在第一手術室。」
表情也太明顯了,很愛演喔,這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