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早上十一點多,蘇潔剛看完催淚日劇「一公升的眼淚」,她臉上滿是淚水,擤著鼻涕,從電視機旁的櫃子里抽出一迭紙。
她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堆看日劇的心得,詳述女主角多可憐,讓她看了多心酸等等。
接著,她拿出簡易款碎紙機,用手握著碎紙機把手,紙張瞬間被碎紙機吞噬,成為一堆碎落的紙,上面的字句也變得斷斷續續。
蘇潔呼出一口氣,心情經由這動作而平復,接著,她拿起愛吃的巧克力,享受那迷人的甜味,為她沈浸在悲傷的情緒來場完美的結束。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起,她來不及擦手即接了起來,只因上頭屏幕所顯示的名字──梁御辰。
「蘇潔嗎?」電話那頭,梁御辰的嗓音略微沙啞,聲調因為帶著些疑惑而揚高。
「我是。」
「有空嗎?我在許先生的房子這里。」
這句話,意思是告訴她地點並教她快快過去的意思吧?蘇潔哀怨的想,下午她本來準備坐火車到基隆廟口吃鼎邊銼,一個人卻很懂得安排休閑生活的她,遇上假日還在工作的梁先生,也只能乖乖將行程延後。
她咬牙回道︰「有空。」唉,鼎邊銼,下次再會。
「那就快來,我等你。」
她愣了一秒,只因那句「我等你」從他口中說出來竟迷人得讓她恍惚。她搖搖頭,甩去那莫名的感覺,道︰「我搭捷運,等我三十分鐘。」
那一頭,梁御辰刻不容緩的說︰「坐出租車,我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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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蘇潔已到達目的地。
下了車後,她想著,坐出租車也不過快了十分鐘而已。
門前,一如昨天下午,樹陰下停了一輛眼熟的名車,而另一輛被大太陽無情曝曬的車正是梁御辰的。
看來,許先生和許太太也來了。
還沒進屋,就听見驚人爭吵聲傳來。
「我偏要讓寶寶在粉紅色環境中長大。」是許太太。
「我兒子絕不能被你養成娘娘腔!」這是許先生。
「你又知道是兒子了?我覺得是女兒。」
「女兒個頭啦!第一胎當然是兒子,第二胎才是女兒,哥哥照顧妹妹,這樣才對。」
蘇潔嘆口氣,才一晚不見,這對夫妻就有辦法變出個小孩來。她認命的進屋,加入這場風暴。
屋內,空蕩蕩的客廳里,許先生許太太兩人隔了五公尺遠,八成是怕靠太近會打起來,此刻肚子里有了孩子,決定小心為妙。
至于梁御辰,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筆記型計算機擺在膝頭,正專注的看著屏幕。
見蘇潔進來,他抬眼對她說︰「拜托你了。」然後又繼續埋首于計算機屏幕。
拜托她?十萬火急叫她來,只為了要替許先生和許太太調停?
蘇潔不禁佩服起梁御辰不沾鍋的功力,他總能安然的置身事外,她則忙得一團亂,如同他掉錢的事也是,憑什麼她得辛辛苦苦的為他圓謊,還因此跟阿守冷戰了三天?
最詭異的是,被佔盡便宜的她卻毫不介意。
「許先生,許太太,午安。」蘇潔適時地切入,站在兩人中間。
「蘇小姐。」
蘇潔揚起微笑,道︰「恭喜你們即將要有孩子了,想好要設計什麼樣的育嬰房了嗎?計劃要生幾個孩子呢?」她拿出記事本,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
「我們是想生一男一女啦。」許先生說。
「很好啊!一男一女剛剛好。」
「育嬰房我是想設計成粉紅色的,整個房間暖洋洋,女兒一定喜歡。」許太太這麼說。
「我想給兒子一個酷一點的環境,最好是黑色牆壁,訓練他的膽量!」許先生幻想著。
「男生像小王子,女生是小鮑主,天下父母都這麼想的,可是你們想想,會不會許太太這麼有福氣,生個龍鳳胎哩?」蘇潔不疾不徐的丟出問題。
「欸,有可能喔?」許先生看著妻子平坦的小骯,沾沾自喜的想著,里頭或許孕育的是兩個小生命。
「所以啦!這種專業的問題還是交給我們梁大師來解決。」
被點名的梁御辰,甫抬起頭就見六只眼楮直勾勾的看著他,其中,蘇潔眼中盈盈的笑意很明顯,他覺得心像被敲了一下,又被她話中梁大師這稱謂逗笑了。
他逸出淺淺的笑,合上計算機,站起來有禮的說︰「粉紅色太柔美,鐵黑色又太鋼硬,我想,用淺藍色搭淡黃色,合作呈現中性的暖色調,而本來一樓決定是用較冷的現代鐵灰色為主,現在因為有baby加入,初步構想是加入黃色的燈,在角落多些黃光,延伸至二樓的育嬰房,至于其它細節,我們可以再討論。」
這一席話說進許氏夫妻心坎里,許太太直點頭說︰「黃色很好,像我的小鮑主有著金黃色的長發……」
喂!你的女兒不可能有金色長發,OK?蘇潔在心里吐槽。
許先生也跟著喃喃道︰「藍色啊……太棒了,跟我的小王子會擁有的海藍色眼珠一樣……」
蘇潔臉上彷佛多出三條黑線。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這對從早到晚吵架的男女為何會成為夫妻了。
但另一方面,她也佩服起梁御辰的功力,他能在這樣的狀況下提出意見,最重要的是能分別令這對夫妻滿意。
梁御辰接觸到蘇潔寫滿佩服的目光,不禁憶起那天在派出所里,她猜想他是什麼老禿頭上酒店那被他抓到時那又驚又怕的眼神。
那天回去後,他想了很久,不僅懊惱自己掉錢的粗心,同時也反省自己會讓她害怕的原因。
遇上他,真有那麼倒霉?
不過,現在他很滿意,因為她晶亮的眼眸中已然沒了對他的驚慌與害怕,只剩下令他莫名欣喜的佩服與敬意。
之後,許氏夫妻開心的又待了會兒,才說有事先走了,蘇潔見梁御辰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遂跟著留下。
午後兩點,室內有些悶熱,穿著短袖上衣配七分褲的蘇潔,打量著梁御辰身上深黑的polo衫與卡其棉麻長褲,心想,原來西裝先生也有休閑的時候。
他拿出記事本,在屋內走來走去,仔細地又補了許多備注。她無聊地跟在他身後,暗想他過分認真的態度,光只是看場地就來了兩次,寫了五大張的紙,不知道當他要丈量時又會花上幾次才滿意?
「你沒有事做嗎?」感受到她不斷投注在身上的視線,他這麼問。
蘇潔遲疑的回答,「我……該有什麼事做?」幫主人打掃一下嗎?
梁御辰停下速記的動作,說︰「你如果有事,可以先走,如果沒事,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傍晚之前他會離開,因為晚上約了蘇菲雅吃飯。昨晚,蘇潔一席感情需要經營的話令他深思,一直掙扎著該努力還是放棄的他,在想了一夜後,最終因為瞥見那些打火機而心軟了。
他猜想,蘇菲雅可能因為他太忙而故意買打火機給他,想引起他注意,于是他約她共進晚餐,而難約的她竟然今晚有空。
「我沒什麼事耶!」蘇潔刻意忘掉鼎邊銼,基隆廟口明明營業到很晚,可是她的心卻離美食越來越遠。
怎麼回事?她竟想在這里多停留……
「你怎麼了?哭過?」梁御辰這時才發現她的眼有些腫。
「啊,對呀!「一公升的眼淚」太感人,不過已經沒關系了。」
「那是什麼?」
「日劇啊!要不要看?下次我借你。」她幻想著他哭得唏哩嘩啦的樣子,放聲大笑。
「笑什麼?」他有種覺得自己是笨蛋的感覺。
蘇潔笑聲未歇,笑眯的眸緊緊盯著眼前這男人,覺得緣分真奇妙,一個同公司五年沒打過交道的男人,此刻她卻可以跟他談論日劇,氣氛很自在。
「我是想,如果你也看了「一公升的眼淚」,會不會也哭出一公升的眼淚?」
她目光燦亮,熱烈的說著饒舌又難懂的話,他努力的理解,總算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那你哭了一公升的眼淚了嗎?」
「這個嘛,我忘了量。」她哈哈笑,「不過,你哭的時候,我一定會記得量。」
梁御辰看著眼前笑容亮麗的女人,不由得想到蘇菲雅。有多久蘇菲雅沒有這麼笑過了?
這時手機響起,看見藍色閃爍的屏幕顯示接收了一則訊息,他立刻讀取,心也跟著往下沉。
是蘇菲雅傳來的,她要取消晚上的約會,至于原因,她沒有寫。
梁御辰瞪著訊息發愣,感到十分悲哀。
他陰郁的眼神,讓蘇潔心中淒然。因為一道訊息,他呆住了,這反應震撼了她。
她不敢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受傷的表情。
蘇潔心里發酸,越認識梁御辰,她益發覺得他既非冷淡,亦非嚴肅,而是木訥。
所以,他此刻的表情看在她眼里,竟也令她擰緊了心,感覺像有人狠狠的扯住她的胸口,她幾乎無法喘息。
送蘇潔回家的路上,梁御辰一句話也沒有說,蘇潔第一次覺得,原來坐在連听不懂的ICRT也沒有的車子里,會讓她這麼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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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巨築室內設計工作室門口,莫名其妙的出現一盒枇杷。
「誰放的啊?」趙姊看著黃澄澄的枇杷,猜不出那人的用意。
全工作室的人都圍在這個角落,盯著枇杷,歪著頭,就是想不出答案來。
「啊!我知道!是不是中秋節快到了,枇杷是中秋節禮物?」阿守這麼猜。
「對對對,一定是嫦娥送的!」Dora傻傻的跟著說。
「這應該是恐嚇枇杷吧?之前不是有什麼千面人嗎?小心這枇杷有毒!」一向有被害妄想癥的紀語這麼道。
聞言,大伙兒紛紛退了一步,遙遙視枇杷如蛇蠍。
「沒有毒啦!」人群中響起一道爽朗的嗓音。
那男人身穿白色V領T恤以及卡其短褲,一派閑適的出現,腳上是雙夾腳拖鞋,像是剛從南太平洋度假回來。
「楚光臨,你放的喔?」紀語不爽的問。
「嘿啊。」楚光臨點頭,把那盒枇杷拿進去。
「干嘛?征信社做不下去,改賣水果?」魏嵐亞伸手攬上他的肩,笑道。
「我這枇杷又不是送你們的,是給梁大設計師的。」
一直靠在辦公室的門邊冷眼看著大家起哄的梁御辰有些訝異的問︰「我?」
「這是提示,昨晚我發現一件事,而枇杷呢,就是給你猜猜這件事的提示。」楚光臨神秘的微笑。
「什麼事、什麼事?」魏嵐亞極有興趣,明明不關他的事。
「不能告訴你這個大嘴巴。」楚光臨輕輕挑起眉。
「嘖,我自己猜。」魏嵐亞索性單手支額,拚命想,努力想。
這份拚勁感染了眾人,阿守也在猜,紀語也跟著想,連趙姊也不禁雙臂環胸,陷入思索。
蘇潔當然也跟著猜測,只是她多放了些注意力在梁御辰身上,只見他皺著眉頭,同樣也在猜著楚光臨出的謎題。
楚光臨見狀,開心得不得了,「哇,你們好捧場!」
「是不是……梁先生很愛吃枇杷?」阿守小心翼翼的說,怎麼這會兒他越看梁先生越覺得他長了張枇杷臉?
「錯。」楚光臨像個性急的老師,很快地道。
「嗯……御辰的老家是種枇杷的?」魏嵐亞完全忘了梁家明明是公務員世家這件事。
「錯。」
「有人恨他,所以在枇杷里下毒……」紀語的被害妄想癥還真是不輕。
「我剛剛不是說沒毒了嗎?而且枇杷是我送的,你的「有人」不就是說我?」楚光臨差點昏倒。「我說這是暗示、暗示!苞個人的喜好或歷練沒有關系,想想嘛,我們提到琴瑟,就會想到琴瑟和鳴啊,那枇杷咧?」
「枇杷……琵琶……王昭君喔?梁先生的偶像是王昭君?還是楚先生你昨晚看到王昭君?」阿守撇著嘴,隨便猜猜,已快失去興致。
楚光臨根本懶得響應他的話,只是道︰「一群天兵,總之這是提示啦,想不到就算了,天機不可泄漏。」
「等等,說到枇杷,成語只有一個。」魏嵐亞開口。
「喔?」
「琵、琶、別、抱!你昨晚看到的是御辰的女友對不對?」
「嵐亞!你真不愧是大嘴巴大王,連這也猜得出來,我好欣慰啊!」楚光臨愉快的抱住魏嵐亞,一臉感動。
魏嵐亞得意洋洋地,嘴巴一張開就停不下來,「我早就知道了啊,上次我在夜店,看到他女友跟一個男的貼得超近,只是我都忍著沒講。」
「哎喲,憋很久了吧,很痛苦喔?我昨天帶客戶去捉奸,恰巧在飯店踫到他們,哇,嚇死我……欸?」楚光臨表情一僵,終于發現在場鴉雀無聲。
梁御辰沒有什麼表情,他全都听見了,心,不知怎地,雖不痛,卻是繃緊的,那遭背叛的震撼直咬住他的心。
他不怪別人,其實,蘇菲雅的背叛,也是在他猜想中的可能,兩人之間淡了,除了真的是感情就這麼淺之外,不外乎是第三者的介入。
他都懂的,但大家尷尬的眼神讓他有些難堪。一句話也沒有說,他關上辦公室的門,將自己隔絕在里頭。
門外,眾人仍然不敢說話,而闖禍的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被圍在中間的枇杷沉默的提醒他們剛剛那出鬧劇。
「你們這兩個白痴!」紀語罵著,踩著高跟鞋回辦公室去了。
大家一哄而散,只有阿守還站在原地,拿起枇杷吃了起來。
他邊吃邊嘆氣道︰「唉,被劈腿這種事,我也不是沒有過,梁先生多少有些太嚴肅無趣了,他女友會琵琶別抱,也是無可厚非吧?」
蘇潔坐在位子上,將阿守的話都听了進去。可是,她覺得梁先生不會嚴肅無趣啊,他人很好,工作有效率,說話不拖泥帶水,雖然木訥但很直率……
她看著梁御辰辦公室緊閉的門,心像被大石頭壓住。她能感受梁御辰那種被背叛的心酸,難過的想,怎麼有人可以這麼輕易的傷害別人呢?
擔心著梁御辰的她,只能呆坐在位子上,任由心口犯疼。
某天下午,梁御辰把初步的設計稿給蘇潔看,接著約許氏夫妻明天下午踫面,準備進行初步溝通。
傍晚四點多,梁御辰的辦公室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你確定有全放回來?」梁御辰眉頭緊皺,顯得有些不安。
「我有啊。」蘇潔抿著唇,不知如何是好。
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梁御辰的育嬰房設計稿不見了,下午她看過後,明白設計風格與方向後,就把所有圖稿都放回來了,怎麼現在十幾張的圖稿都還在,就少了那一張?
「可是它就是不見了。」他有些不愉快的說。
好不容易畫好的稿子不見了,實在是很麻煩,室內平面圖的電腦檔在他家里,如果要重來,他還得重新繪圖並且加上文字,很耗時間的。
所幸是跟客戶約明天會面,時間上容許他重畫一份。
梁御辰想了想,決定回家一趟,拿了車鑰匙,看了眼驚慌失措的蘇潔一眼。她像被他嚇壞了,唉,他也不是怪她,只是就事論事,東西是在她手上不見的,她理所當然月兌不了關系。
「你要去哪里?」她緊張的問。
「回家拿電腦稿。」
蘇潔垂下眼,為自己的疏忽懊惱,怎麼會這樣呢?她得負起責任來。
「沒關系、沒關系。」她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沒關系?」
「圖稿掉了沒關系……」眼楮望著地板,她喃喃地回答。
梁御辰听見,氣極了,不禁罵道︰「什麼叫圖稿掉了沒關系?當然有關系!你怎麼會有這種工作態度?」
他氣憤的語氣嚇醒了她,蘇潔抬起頭,對著他怒火狂燒的眼,駭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正想向他道歉,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潔皺起眉。他誤解她的意思了。
怎麼被他罵的感覺會是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