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經過一戶人家,她想到母親來幫忙阿香婆,也打算一起幫忙。
「你先回去,傘傍你,我去幫個鄰居婆婆的忙,我媽應該也在里面。」
「我陪你。」魏允能月兌口便道。
他一句溫潤嗓音,令她听得怔忡,心口莫名一悸。
「這一家嗎?」魏允能伸手往右方指了指。
「嗯。」方慧馨點頭輕應,隨後和他一起踏進前門敞開的小院子,往里面屋子走去。
約莫四十分鐘,三人合力幫獨居的阿香婆搶救將遭淹水危機的家具,並試著清除屋內積水。
阿香婆非常感激鄰舍的幫忙,尤其對不相識的魏允能熱心相助,更是贊美不已。
稍後,方母穿著雨衣返家,而方慧馨依然跟魏允能共撐一把傘離開。
也許是因為兩人共撐一把傘,所以方慧馨很自然地先跟著他返回住處。
「那,我先回去了。」一踏進屋內,她才感到有些不自在,畢竟這里也不是他自己的住所,隨即想到先前被他拉進來時,將便當提袋隨手擱在茶幾,「對了,晚餐!我媽交代我送過來的,多虧你防台做得謹慎,我家廚房才免于水患。」
「里面……有魚肉嗎?」魏允能不禁先問道。雖心喜又能品嘗到她的手藝,但還是不免因稍早的意外有些膽顫。
「有喔!晚餐是肉鯽仔。」因母親在市場賣魚,她家餐桌只要開伙,就會有魚肉。
「肉鯽仔?」他一愣,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他對魚類認知寥寥可數。
「就是肉魚,刺不多,吃起來很方便。」方慧馨微笑解釋。
「我不太吃魚,你還是把魚帶回去好了,免得浪費。」魏允能有些抱歉地說。
「為什麼?魚肉營養又美味,比其它肉類好。」她不禁推薦起來。「而且這魚都是我媽從魚市批來販賣,雖然是賣剩的,但還是很新鮮。」
「其實我很不會吃魚。」他搔搔頭,只能尷尬地向她透露自己的弱點。「小時候我很愛吃魚,可是每次要吃之前,保母都會幫我把魚刺全部剔除干淨,我從沒想過吃魚會有危險,直到有一回,我跟同學在外面吃飯被魚刺鯁到,又沒家人在旁邊,我一度害怕緊張到無法呼吸,後來是小吃店老板帶我去耳鼻喉科把魚刺取出來的……自從那次以後,我就對魚存有畏懼。」
頓了下,他再道︰「幾年前,嘗試吃去刺的虱目魚肚,沒想到竟吃到魚刺,從此更對鮮美魚肉只能遠遠觀望。沒料到今天再度嘗試,竟又發生卡到魚刺的意外,讓我不禁懷疑是不是被魚給詛咒了?」他自我調侃,苦笑了下,不免覺得自己很遜咖,也怕被她取笑。
方慧馨並不覺得他一個大男人不會吃魚是件丟臉的事,反倒溫柔地問道︰「那如果確實剔掉魚刺,你敢吃嗎?」
「生魚片倒還常吃,小魚干或吻仔魚也能放心吃。」魏允能尷尬一笑。雖對魚刺畏懼,但還是喜歡魚肉的滋味。
「那我幫你把魚刺剔掉。」她走近茶幾,往沙發一坐,打開便當盒,拿起筷子便要替他服務。
魏允能對于她這般突如其來的熱心舉動,不禁微微一怔。
「我很會剔魚刺的,弟弟妹妹還小的時候,我也常替他們剔魚刺。」方慧馨徑自說道。
魏允能再度怔然,一雙黑眸緊瞅著她雙手的動作,她僅用一雙筷子,就利落將肉刺分離,先剔掉背鰭、胸鰭、月復鰭,取下正面魚肉,再確實剔掉魚刺,將魚頭連著魚骨一口氣拉了起來,放到便當盒蓋上,令他著實佩服她的技術。
她並不是他的保母或親密對象,她卻這麼自然熱絡地替他服務,讓他對溫柔貼心、善于照顧人的她,更覺欣賞。
「好了,這下你可以放心大口吃魚了,我的技術絕不會有差池。」方慧馨說得自信。
他望著便當盒內一整片的白淨魚肉,忍不住暗自贊嘆,若非先前聊天她提過是從事房仲業,他恐怕會以為她是料理魚的專業廚師。
「能娶到你的人,真幸福。」魏允能月兌口笑贊道。
聞言,她微怔,心口無端怦跳,隨即將他的話當客氣話,一笑置之。
待她返家後,魏允能坐在沙發上,吃起她準備的晚餐,好好地、滿足地品嘗無刺的鮮美魚肉,忽地,他微眯雙眸,納悶地想,像她這樣溫柔嫻淑、美麗大方又事業有成的女性,需要靠相親認識對象嗎?
翌日,台風離開,屋外院子、街道一片狼藉。
魏允能起了個大早,先到隔壁替方家整理環境,幫忙清理院子里被強風掃落的枝葉、從他處飛來的雜物等。
隨後又跟著方慧馨和方母一起清掃附近街道、排水溝,也幫忙左鄰右舍幾名獨居長輩清理家園。
因為方慧馨,讓他不自覺想積極融入這個小區環境,樂意效法她對鄰舍熱心腸的行動力。
敖近居民對外地來的他主動幫大家整頓環境,感到非常感謝與贊許,幾個婆婆媽媽也好奇地問起他的私事。
方慧馨雖勞動一整天,卻因為有他的陪伴而不覺得辛勞。
兩人偶有閑聊機會,談吐間她感覺他不似一般園藝工,因為他真的懂很多,又見他與街坊鄰居互動良好,感覺是個真誠踏實、積極樂觀的男人,不覺間她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許多。
這一天的三餐,方母又要求她替魏允能準備,她欣然答應,且替他準備便當時,心情似乎有些不同的變化。
星期天,天才初亮,晨光朦朧,方母已開著小貨車前往魚市批貨,不料在將一箱箱批妥的魚貨搬上車之際,一個不甚閃到腰,她忍著腰痛,開車返回家。
一到家門口,她左手撐著腰下車,推開院子矮門,步伐蹣跚地踏進院子,邊大聲嚷嚷,「慧馨!慧馨!起來了沒?」現下不過六點出頭,不知大女兒是否那麼早起?
因這回大女兒休假返鄉要積極為她安排相親,所以她沒像過去那樣讓她跟著早起去市場幫忙賣角,可今天出了狀況,角都批妥了,無法閑置,只能委由大女兒代為販賣。
「媽!怎麼先回來了?」已醒來的方慧馨一听到母親在屋外呼喊,匆匆穿上薄外套出來探看。
「閃到腰啦!今天你幫我去市場賣魚,還是叫宜珊起來,一起幫忙?」方母說得無奈。
「要不要緊?我先帶你去看醫生。」見母親微側著身,左手撐在腰際,她連忙擔心地問道。
「不要緊啦,我貼個藥布休息一天就行了,你先顧那車魚比較重要。」方母指指停在外面的小貨車,比起閃到腰的不適,她更在意魚貨損失。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個人去就可以,宜珊也不懂怎麼賣魚。」方慧馨認為她一個人就能負責。
餅去還在念書時,她便常陪母親去市場賣魚,雖然之後她待在台北工作,但只要放假返家,她就會主動分擔母親的工作。
她與弟妹相差六、七歲,他們較沒機會參與市場堡作,一方面也是因為身為長姊的她,體貼弟妹,不讓他們插手。
「一個人可以嗎?那一箱箱的魚很重欸,讓宜珊去幫你搬也好。」方母建議。
「又不是沒搬過,我搬得動啦!宜珊去才會礙手礙腳的。」方慧馨笑道。
她很清楚妹妹的個性,肯定會抱怨一堆,不如她一個人做事更利落些。
「我換件衣服就趕去市場,你先進來,我幫你貼個酸痛貼布。」她攙扶母親進屋,心想晚點等妹妹起來再打通話給她,若母親仍很不舒服,就要妹妹帶母親去鄰村的中醫診所就診。
不一會,方慧馨穿著輕便褲裝、套雙雨鞋,匆匆出了家門。
當她才走近小貨車,欲打開駕駛座車門,身後便傳來叫喚聲——
「方小姐!能不能搭個便車,載我去市場看看?」魏允能問道。
他向來習慣熬夜,平常不會那麼早起,可來這里這幾日,卻一天比一天早起。
不久前他剛醒來,就听到隔壁傳來方母的喊叫聲,接著又隱隱听見方慧馨的聲音,令他不由得離開床鋪,推開窗戶,更仔細聆听她們母女倆的對話。
一得知方母閃到腰,方慧馨要一個人去市場賣魚,他就想著要幫忙,于是匆匆盥洗、換妥衣服出門,就怕趕不上「專車」。
「呃?」方慧馨回頭看他,怔了下,但並未多想,便點點頭笑道︰「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