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繪曦用最迅速的動作短時間內換妥衣物,化個淡妝便匆忙趕往十七樓咖啡廳。
在服務生帶領下,她前往主包廂,打開包廂門,她倏地瞠眸頓住。
包廂內,歐式長桌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西裝筆挺、氣質沉穩的單凜,另一個同樣西裝筆挺、神情嚴肅,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
譚勁穿著黑色Amnani手工西服,配PaulSmith領帶、Montblanc的白金領帶夾,手戴Rolex鑽表,只消兩三秒,她便打量完他全身上下名牌價值不菲。
他額前短發往後梳理,露出飽滿額頭,臉上沒有慣戴的塑料黑框眼鏡後,一雙黑眸深幽冷然,明明同一張臉,看起來宛如不同的兩人。
若非她對他已太過熟識,肯定認不出來,此刻的他,比單凜更其企業家氣勢。
「你……」她開口,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譚勁瞄了眼坐在身旁的單凜,接收到訊息後,單凜對她道︰「杜小姐請坐,這位是CTL航空負責人譚勁,我的表哥。」
杜繪曦聞言,張口訝然。「你、你在玩什麼游戲?」她指著裝模作樣的譚勁,一臉不悅,沒想到他竟有本事讓單凜陪他玩游戲,害她匆匆忙忙奔來見他。
「不信?需要我請出舅舅——CTL航空的單執行長來證明我的身份嗎?」譚勁冷冷道,沒料到她會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來香港,是為跟幾位家族企業管理人開會,CTL航空是由他父親譚氏與母親單氏兩大家族合資成立的,而他外祖母更是美國財團的千金,母系那方資產雄厚。
CTL原是由他繼承為負責人,他亦曾接任總裁職位,可年紀輕輕的他雖擁有獨攬大局的能耐,卻對經營沒什麼興趣,在公司度過一陣不穩定的股東內亂危機後,他終于說服家族長輩,爭取自己的自由權利,將經營權移轉給單凜的父親全權負責。
目前他有一半時間從事向往已久的考古工作,另一半時間,則仍要參與向同的重大決策。
杜繪曦听完單凜的解釋,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譚勁。
她作夢也想不到,身為經濟艙常客的他竟然是CTL航空真正的擁有者,光他所持的股份,身價豈只百億!
她怔楞望著他,頓覺眼前的男人跟她所認識的譚勁根本是不同人。
她是曾想象他將額前散亂的發往後梳理整齊、拿掉黑框眼鏡後,立體的五官該會顯得俊朗有神,可此刻的他雖比她想象的還俊朗挺拔,她卻不覺悍然心動,只感到陌生疏離。
「你要的條件我全都有,身份、身價更比涂先生高上十倍、百倍,婚後你想支取多少零用金也無上限。」譚勁一雙黑眸冷冷地鎖著她。「現在的我,有沒有資格跟你談結婚?」
杜繪曦完全啞口無言,只能張眸瞅著他。
現在她不是懷疑他的身份,而是懷疑他根本並非譚勁本人,只是跟他長得相似的學生兄弟。
「這顆五克拉鑽戒配得上你嗎?或者需要再加大份量?你想要多少聘金?」譚勁說著,從西裝口袋掏出前一刻才讓人去珠寶店找來的現成鑽戒,亮在她眼前。
一看到鑽戒,杜繪曦霎時楞住,一旁的單凜也難掩驚訝,不知他何時備妥這千萬鑽戒的,目的又是什麼。
「收下這枚鑽戒,改天我會派人去你家下聘提親。」將戒指盒推至她面前,他說得盛氣凌人。
杜繪曦柳眉一擰,伸手接過千萬鑽戒。
譚勁一見她接受,濃眉蹙攏,內心五味雜陳。他果然看錯了她……
杜繪曦拿過鑽戒盒,下一瞬卻揚起手,用力把它往譚勁臉上砸去。
譚勁驚愕了下,感覺臉龐被物體擦過產生痛楚,精致的鑽戒盒也彈落在地。
「你比之前跟我吵架的譚勁還可惡!」她美眸憤憤地怒視他,咬牙切齒道︰「我們結束了!不,我們根本連開始都沒有,更談不上結束。」她甩頭推開門,氣憤地快步離去。
譚勁伸手輕觸發疼的左頰,彷佛被她打醒,這才驚覺自己所做的事荒謬且幼稚。
「我不知道你是真想求婚,或只想羞辱她?」一旁觀看鬧劇的單凜忍不住出聲。
譚勁轉頭看他,大掌用力撫過臉龐,聲音顯得痛苦。「我不知道……」
如果說戀愛會讓女人變笨,肯定也會讓落入其中的男人失去理智,做出蠢事。
向來聰明理性的他,如今竟也因感情事變得愚蠢可笑,因妒火讓自己全然變樣,錯誤的行為反倒讓急于把握的對象徹底逃離。
單凜對表哥深表同情,此刻卻明白說什麼都安慰不了他,只能找他去酒吧買醉,利用酒精冷靜他失常的心緒。
自詡懂得看男人、能夠理性面對感情的杜繪曦,第一次在愛情里跌個大跤。
可她不承認這是失戀,而是一場欺騙,盡避心痛至極,她依舊強忍著不肯掉一滴淚,不允許自己為那個可惡的男人傷心哭泣。
她讓憤怒取代傷痛,告訴自己會很快將他拋諸腦後,無牽無掛地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
返回台灣後休息兩日,她再度前往香港,入到香港不久,涂英人己來電邀約。
內心雖因譚勁的惡行而痛苦,她仍然立刻答應對方,再度讓對方來她下榻飯店相等。
她不能因被欺騙受創就消極難過,反而應該積極樂觀把握新對象,踏實地經營自己的人生才對。
于是,她打扮得容光煥發,面對鏡子一再練習展露美好笑靨,帶著自信下樓,與等在大廳的涂英人會合,兩人步行前往附近餐廳。
一路上,她不自覺左右張望,懷疑譚勁是否再度跟蹤。在餐廳里,她也有些分神,擔心譚勁會突然現身。
即使她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涂英人卻察覺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繪曦,有什麼事困擾你嗎?」他語氣溫柔地問。
「沒有。」她輕搖螓首,微微一笑。
「如果有事,我希望你願意跟我談。」他態度誠懇的表示,想為她分憂。
「我會的。」杜繪曦再度回以淡笑,內心卻莫名悵然,因為她竟希望此刻溫柔關心她的,是另一個男人。
餐後,涂英人提議去看夜景,她雖意興闌珊,卻不想再被腦中的譚勁所干擾,所以同意繼續約會。
晚上十一點,涂英人送她返回飯店,紳士地向她道晚安,徑自離去。
杜繪曦獨自搭電梯上樓,不知為何覺得身體疲憊至極,走在走道長廊上,她又不禁想著,譚勁會不會又守在她房門口外。
轉過長廊後,筆直的走道上毫無人影,她走往自己房間,開門入內,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沮喪。
她討厭被他持續影響的自己,明明對他的做為感到不可原諒,為何又屢次想起他?
好不容易遇到理想的對象,幾次約會交談,涂英人各方面也都很杰出,個性溫柔沉穩,跟他的假溫柔不同,還比他更成熟內斂,絕對是適合結婚的可靠對象,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對這樣理想的男人投入感情?別說怦然心動了,她連跟對方相處都經常分神分心。
今晚,涂英人再度問她正式交往的意願,她仍無法果斷地答應,只能笑說先多認識彼此再做決定。
驀地想起好友莫靜寧說過的話——試著與新對象往來,也許她才會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可惜,即使她知道了,也再難以回頭。
原來她不只喜歡譚勁,還已經愛上他了,這個認知令她更覺痛苦。
如果他只是單純的考古學者,她也許會放下對另一半經濟收入多寡的執著,考慮任自己放膽愛一回,然而,在他用言語及行為傷害她後,兩人已再無一絲可能,她更不會去覬覦身為CTL航空負責人的他。
她與他,既然之前被她認定沒有未來,往後更不會再有交集。
她倒躺上床鋪,倦累得想睡,閉上眼,濕熱的液體卻滑落臉龐。
那不是淚,只是眼楮酸澀分泌的潤滑液。她將手臂橫放眼上,再三向自己解釋,任潤澤眼楮的液體不斷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