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女伶 第9章(1)

因為周休二日,錢韋伶這兩日便留宿飯店跟齊格非朝夕相處。

昨天,她因前一晚運動過度身體「違和」,懶得出門選擇待在房里休息,三餐叫客房服務,跟齊格非窩在客廳沙發,看浪漫喜劇電影邊閑聊,度過輕松悠閑的一天,晚餐後便待在觀景陽台,欣賞台北市夜景邊啜飲葡萄酒。

當兩人喝完一瓶葡萄酒後,她便被他抱進臥室一起滾床單了。

翌日,她再度睡得晚,醒來吃完早午餐,兩人決定出門走走。

齊格非與她十指相扣,搭電梯下樓,兩人步出電梯,才要穿過飯店大廳,忽地被喚住。

「姑姑!」一聲熟悉的稚氣女音,令錢韋伶回過頭,看向樓梯那方。

「真的是姑姑耶!把拔,馬麻。」五歲的錢芷涵回頭跟身後的爸爸媽媽笑說。

帶著妻女來這飯店吃喜酒的錢博晟,意外在此遇見妹妹。

他原一臉笑意高興巧遇,卻在乍見她身旁有一高跳的外國男人,兩人還親密地十指相扣,他倏地臉色丕變。

錢韋伶尚無心理準備讓齊格非與家人相見,盡避他昨天已提及此事,她也只想先逃避,過陣子再做打算,不料現下會被大哥撞見。

「你帶芷涵先上去。」錢博晟繃著臉,對身旁妻子交代一聲,讓她們先上二樓參加將開桌的喜宴,他則邁步上前。

一見大哥跨步而來,錢韋伶不由得冒冷汗,忙要甩開被齊格非緊握的手。

齊格非不解她為何想擺月兌他的牽握,沒順她的意,他大掌更緊緊將她扣住。

「大哥,好巧,你怎麼會帶大嫂跟芷涵來這里,來喝喜酒嗎?」錢韋伶只好堆起笑意,試圖輕松談話,見大哥難得穿著正式,應該是來參加朋友的喜宴沒錯。

「你最好解釋一下。」錢博晟很快來到他們面前,站定在兩步距離前,一雙黑眸不客氣地打量眼前高跳俊美的西方男人。

「他是……齊格非,我公司代理的一家葡萄酒商的副營運長,先前來過台灣,上次去法國出差也受到他不少照顧。」錢韋伶解釋兩人是因公事認識的。

「你好,我是齊格非,亞爾,很榮幸遇見大哥。」齊格非不介意對方打量自己的不友善眼神,伸出右手微笑問候,另一手則仍緊握著心愛的女人。

「誰是你大哥?」錢博晟眉頭一攏,對他的示好絲毫不領情,只覺眼前這外國人太油嘴滑舌,一副公子的樣子不可靠。

「我跟韋伶正在交往,不久便會結婚,她的大哥自然是我的大哥。」齊格非徑自叫得很親切。

沒料到他會說得這麼直接,令錢韋伶更感不安,連忙辯解。「我們……是在交往,但沒打算結婚。」用膝蓋想也知道,現在提結婚,一定會被硬生生拆散的。

她之所以對外國人存有偏見,主要是受父母兄長影響,她家的人全對外國人很感冒,一大半原因是因小阿姨和堂姊失敗的婚姻,另一個理由則是大哥曾被一位法國朋友欺騙,投資失敗損失一大筆錢,從此「外國人」對他們而言,就是不可信任、避免接觸的人種,尤其是歐洲人。

她否認有結婚的打算,不免令齊格非有些難過。昨天她不是才向他坦錄有考慮到結婚了嗎?

「Honey,你昨天說--」話未完,被她給截斷。

「我們只是試著交往,不合就分開,沒結婚打算。」她強調,將緊握她手的大掌給扳開。

她的舉動,和生硬強調的話,教齊格非心里刺痛了下,非常不好受。

「不合就分開嗎?那現在就分開,我當作沒看見,不向爸媽告密。」錢博晟說得嚴凜,妹妹會跟這男人出入飯店,可見關系親密,他為這發現擔心且生氣。

案母跟他不會對已成年的她管束太多,感情的事更無意干涉,但唯獨其對象是外國人他們無法認同,不能眼睜睜見她被傷害。

「我們不會分開。」盡避心里受傷,齊格非仍捉回錢韋伶的手,再度緊握。「請允許我去拜見你父母。」不論有什麼理由,他都要為她去面對,絕不讓任何人破壞好不容易覓到的真愛。

「好啊!韋伶你現在就帶他回桃園見爸媽,我吃完喜酒就回去,還會聯絡住敖近的大伯父跟小阿姨一起過去。」錢博晟繃著臉,隱忍怒意說道。

若不是答應來吃朋友的喜酒,他恨不得現在就把妹妹給強行帶回家,讓一家子的人好好開導被愛情沖昏頭的她。

「那是不是該準備伴手禮?韋伶你爸媽喜歡什麼?大伯父跟小阿姨呢?還有大哥大嫂跟佷女的見面禮。」齊格非無視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笑容滿面地問一旁女友,期待和她家人見面。

「我最近沒要回家,大哥你趕快去喝喜酒。」錢韋伶面無表情地催促,心情頓時沮喪到極點,再度想扳開握住她的手。

她從沒見過大哥對她這般生氣,盡避他隱忍憤怒沒直接對她大小聲,但那神情已令她害怕不安,曾有的樂觀想法輕易便瓦解,她的家人肯定會非常排斥齊格非。

她不想帶他回家,不希望所愛的他被她家人、親戚批判,她輕易得到他家族人的認同與歡迎,更不願見他被惡言相向。

她無法忍受那情景,光想象就覺得難過不已,對他更是歉疚。

「韋伶,這周末我去見你爸媽好嗎?」齊格非又一次問著相同問題。

「不好。」錢韋伶仍響應相同答案,低頭繼續吃晚餐。

齊格非見狀︰心里有些不舒坦,認為事情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

上周日巧遇她大哥,她當時對他的態度言行突然變得異常,之後見她心情不佳,他也就不計較,不多久兩人便又恢復自在的處。

這一個禮拜,她白天上班,他也會到她公司出沒,跟她上司聊聊天,或借用會客室使用自己的筆電,處理一些公事及個人持續進行的某件大事。

因這次來台灣不是為工作,不好假藉名義要求她像上回一樣下午就陪他四處吃喝,盡避她上司依舊當他是貴客般禮遇,他也不便打擾她工作。在她上班時間,他便獨自再去試吃曾吃過的幾種小吃,確認記憶中的味道,要跟他所選的葡萄酒做結各口。

有時中午時間他會返回公司找她一起吃飯,而下班後便接她一起離開,兩人去吃飯、看電影或逛夜市,之後再帶她回他下榻飯店。

錢韋伶因每天能見到他、跟他吃飯約會,被他呵寵溺愛令她覺得甜蜜幸福,然而另一方面,她也感受到壓力,因為她接到一通又一通的電話轟炸。

罷開始是她爸媽接連打電話給她,語氣不悅地對她提出警告,要她盡快跟齊格非分手,甚至希望她辭去工作。

接著,每天晚上便是親戚長輩們輪流一一致電關懷,對她苦口婆心勸說,要她張大眼別被壞男人所騙。

听到他被連面都沒見過的一堆親人所批判,她非常氣怒,更想為他辯駁,然而她接听電話時,他多半就在身邊,她一反駁他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不想他不好受,她只能靜默聆听,壓抑不滿情緒,悶聲的簡短響應。

齊格非早察覺她接听電話時的異常,每當她講完手機,他總追問狀況,她卻只交代是久未聯絡的親戚打來關心她的工作生活而已。

他當然不相信事情如此單純,可她不願詳談,他也問不出什麼,更因她對他刻意隱瞞,心里介懷。

「韋伶,你不讓我跟你爸媽見面,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接受我?」盡避她不肯明說,他也能猜出主要問題,認為這事必須好好談談。

「他們對外國人有偏見。」錢韋伶苦澀回答。她一開始也是如此,而且不僅她家人存有偏見,連所有親戚長輩全都很有意見,直接就論斷他的是非,認定她是太單純才會被外國人那套甜言蜜語的浪漫假象所欺騙。

但她根本就不是愛作夢的單純小女生,一點也不吃浪漫那一套,剛開始還對此特別反感,也認為他很虛假,她是在跟齊格非真正相處理解後,才對他動了心,絕非被他欺瞞哄騙。

她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完全相信他待她是真情,然而其他人壓根不想了解,不僅不會認同,更一心認為她是陷入錯誤的戀情泥淖中。

不久前接到二舅媽的來電,她跟其他人一樣先是苦口婆心勸戒,要她趕快從錯誤中月兌身,之後便轉述她父母的話,若她真的執迷不悟,甚至真想跟齊格非結婚,屆時他們不惜跟她斷絕關系,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雖是由二舅媽轉,但她听了難過又心痛,父母竟會反應如此激烈。

她怎麼也沒想過只是跟個外國人談戀愛,事情竟會變得如此復雜,她宛如犯下十惡不赦的大錯般被眾人指責,規勸回頭。

那些她連日來听到的話,又怎能向他坦然說出口。

在她接受他的感情,跟他陷入熱戀時,她根本沒想過家人親戚可能反彈激烈,她只擔心也許配不上他,不夠格嫁進豪門。

結果,她憂心的地方錯誤,真正的問題與隔閡卻是在她家族這一邊。

鎊方面條件優異,出身豪門世家的他,認定平凡的她是他一生的伴侶,對她愛得毫無保留,很快便把她介紹給全家族的人,讓她得到大家的喜愛歡迎,能無負擔地和他在一起,然而她的家人卻嫌棄他,把未見過面的他批得一文不值。

這雙方親人對待他們個人的大落差,教她心里憂傷煩悶得不知所措。

「就因有偏見才更要認識相處。」齊格非堅持要早一刻見到她的家人及親戚。「明天我就陪你回桃園,先跟你爸媽見個面好嗎?」他再度征求她同意。

「不好,不好。」錢韋伶用力搖頭,拒絕到底。他若硬要去她家,說不定她爸媽會拿掃帚將他給打出門。

案母從不反對她交男友,過去她也曾帶男友回家見父母,父母對他們都相當客氣地招待,但現在他們擺明不想見齊格非,她可猜想他硬要上門,會遭過多麼不堪的對待,她不想傷害他。

「後天?要不下周六或日?」齊格非再問。

錢韋伶仍是直搖頭。

「下下周六?」那天是聖誕節,也是他這次來台灣的最後一天。

「我不想你去見他們,至少不是現在。」她態度強硬地反對他急著要見她父母的提議。

她知道,為了排出這次長假,他先前數個月拚命在工作,她只希望好不容易又能在一起的他們,能甜甜蜜蜜地相處,單純的談戀愛就好,別被其他的人事物破壞氣氛,更不希望他因此留下不好的回憶離開。

「那是什麼時候?」待這次長假結束,下次他要再挪出時間來台灣,最快也得再經過兩三個月。

可這事沒早點處理妥當,他無法心安,更不願見她繼續憂慮心煩。

「不知道。我之後會找時間慢慢跟我爸媽溝通。」她知道逃避只能一時,她寧願往後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家人,努力去說服他們,也不要他受委屈。

「我不喜歡這樣。」齊格非俊眉一攏,不禁有些氣悶。

他不喜歡她逃避的態度,更不高興她不願與他一同面對問題,既然將來要結婚,她的家人親戚也將成為他的,他更有責任與義務去贏得大家的認同。

錢韋伶抬眸,看見他臉色微慍,心口刺痛了下。

齊格非從不曾對她發怒,此刻他眼神流露出的一抹慍色,比起那I大哥鐵青著臉隱忍怒意的樣子,教她更難以承受。

她抿抿唇瓣︰心口一揪,霎時眼眶盈滿淚霧。

「我也不喜歡啊……可是,我更不喜歡看見你被罵、被批評,他們……他們根本不認識你,卻能把你說得那麼壞……」她突地聲淚俱下,搗著臉哭了起來。

這些天她忍受太多不平了,她處境兩難,想維護他為他說好話,可那些用言語偏見傷害他的人,偏偏又都是她的家人親戚,加上他就在身邊,她不便當他的面大聲跟親人爭論。

盡避她極盡所能表現快樂的跟他約會相處,可心里逐漸累積的壓力,早令她難以承受,這會兒一古腦兒全用淚水宣泄出來。

沒料到她會突然哭泣,令齊格非嚇一大跳,忙起身走到她身旁,輕聲勸哄。

「Honey,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氣,別哭好嗎?」他拍著她的背,急拿桌上面紙為她拭淚。

「你家族的人那麼歡迎我,我、我不想看見你被我家族的人惡言排擠……」她說得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我更不願你獨自去面對,你該相信我、依賴我,我不是嬌生慣養的男人,不可能沒能力應付任何難關,就算你的家人親戚全是豺狼虎豹,我也不怕。」他表達出他的堅決,要處理這件阻礙兩人交往的棘手問題。

「他們……只是有偏見才口不擇言,不是真的壞人……」她抽噎著,不禁為自家人澄清,他們就算再不歡迎他,也不可能拿刀砍人。

「我相信。從你身上我可以看見你親人的影子,他們不會永遠排拒我,他們只是還不認識我而已。

「韋伶,讓我去見你爸媽,我會用我的方式去說服他們,我知道若直接登門拜訪可能發生言語沖突,我會用智能去選擇最適當的方式跟他們見面,相信我好嗎?」齊格非溫言勸說,心里已有了計劃。

她抬眸,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無法輕易點頭。

「別人的言語再尖銳再不堪也傷不了我,只有你的話會影響我的情緒。那日你跟你大哥說我們只是試著交往,不合就分開,沒結婚打算,我听了其實很難過、很受傷。」他坦承心里仍介意她當時否認兩人關系的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當時只是害怕,才想以兩人只是一場游戲為由,讓大哥不要將他們交往的事告訴父母,繼而受到干涉攔阻。

「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不過當下還是感覺受傷。之前你對感情扭捏,有些口是心非的言行,我可以一笑置之,甚至覺得你別扭得很可愛,但這次情況不同,我們的關系也已不同,你在別人面前否認對我的感情,我沒辦法裝無謂,尤其那人還是你重要的親人。」齊格非神情嚴肅道。

不管她是口是心非想否認兩人的關系,或有意將他藏起來,不讓她家人跟他接觸,他都不能接受這種狀況。

「對不起……」錢韋伶只能再次面露歉意。

「我不要你道歉,只要你放心把讓你心煩的事交給我,相信我自有能力去應對就好。」他一雙藍眸定定地凝望她,要她全然信賴他。

她抿唇,輕輕頷首。

聖誕節這天早上,在桃園新屋鄉一處純樸小區,一條街巷從巷口到巷尾擺了五、六十張紅色圓桌,儼煞是要舉辦一場流水席婚宴。

「誰家要嫁娶啊?怎麼都沒听說?」幾個婆婆媽媽在倒完垃圾後,開始交頭接耳談論著,這小區的住戶多是相處二、三十年的老鄰居了,誰家有什麼婚喪喜慶,很快便會知曉。

「不知道啊!不過我剛才從那邊走來,發現主桌就擺在老錢他家外面,該不會是他那在台北工作的女兒要嫁人了?」黃太太訝異地推敲道。

在流水席中主桌的桌子比其他桌大些,且桌巾和椅套也不同,一眼便能認出來。

「真的嗎?我昨天還遇到錢太太,怎麼都沒听她提起?」李太太好奇不已。

這時一位太太匆匆走來,邊揮著手上傳單。「你們有沒有收到傳單?這不是婚宴,是什麼葡萄酒試喝酒席!」林太太忙將傳單給幾個在揣測誰家嫁女兒的鄰居太太看。

「葡萄酒試喝?」看著夾在今天早報的傳單內容,一干婆婆媽媽無不疑惑。

「這不是外國人喝的酒嗎?怎麼會在我們這種鄉下地方辦試飲?」按理說,該在台北那種大城市舉辦才合理呀!

「這上面寫得很奇怪,說要把葡萄酒跟中華料理和台灣小吃做結合,怎麼結合啊?」

「管他怎麼結合,你們看酒席是免費的!中午開桌,說歡迎小區的人全來試吃,不但有免費的酒可喝,還能吃到飽,甚至有聖誕禮物可以拿!」一看到免費,太太們各個興致濃厚。

盡避對洋人的葡萄酒沒什麼興趣,但對免費吃流水席兼拿禮物,倒是不願錯過。

于是,街頭巷尾,爭相走告,樓上約樓下,阿母找阿爸,阿公找阿嬤,全家大小紛紛出來湊熱鬧,等著中午開桌的葡萄酒配中華料理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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