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機響起,一度還奢盼會是嚴鈞打來的電話,結果是趙俊宏來電。
「好點沒?有沒有吃午餐?家里有東西吃嗎?」他開口便關心的問。
前一刻傳了簡訊給她,提醒她該用餐,又怕她也許沒注意,他不放心,還是打通電話做確認。
「呃?」她先是一愣。招眼看牆上的鐘,才驚覺已快一點了。
「家里有東西,一會就吃。」她只覺月復中缺失個重要的東西,空空的胃卻沒覺饑餓。
「我在外面,要不要幫你買個吃的送過去?」趙俊宏進一步問。頗擔心放現在的她一個人獨處。
既然她決定保密,獨自一人承受意外流產的痛楚,以她的個性,肯定受到頗大的打擊,卻又要故作堅強,令他愈想愈心疼,愈對另一個男人感到怨怒。
只是他也不便請假陪她,那麼做她更不會同意,他頂多只能提醒她吃食,替她準備一些補品而已。
「不用了,謝謝。我沒事,別擔誤到你工作時間。」溫家綺輕聲道。此刻因他一通電話關懷,打破一室清冷,讓她孤寂的心得到一抹安慰。
盡避她最想接到的,還是嚴鈞的電話。
「那我晚點再跟你聯絡。」趙俊宏在電話中又向她安慰幾句,才斷了線。
溫家綺只能起身,走往廚房,簡單弄些吃食。
她仍沒什麼食欲,吃得意興闌珊,一整個下午都怔怔然的坐在沙發上,凝望電視螢幕,思念嚴鈞。
直到傍晚六點多,她的手機再度響起。
她期待地接起,卻仍不是她盼望的電話。
「我有些東西要給你,若不方便告訴我人的住處,你約個附近地點,我過去找你。」電話里趙俊宏道。
早上替她辦完出院,代她叫計程車,她卻不願向他直接告知新住處地址,他知道她的顧慮,猜到她後來會搬家應該是因嚴鈞之故,他無意追問到底打探她住所,只想約個她方面的地點踫面。
溫家綺原無意外出,卻又不好拒絕,于是選了個從住處步行約十分鐘可到的便利商店。
不多久,趙俊宏到達約定地點,交給她一大袋物品。
她疑惑地看了下內容物,神情納悶地抬眼看他。
他低聲解釋,「我上網查過,小產也是要做月子的。」
聞言,她更驚訝了。他竟然……特地為她買這麼多補品!
「我……有需要可以自己買。」她想推還這一大袋看似不便宜的補品及中藥材。
「如果你爸媽或男友能來照顧你,我自不會多此一舉,但現在只有我知道,不能置之不理。」他拉過她的手,將提袋交給她。
「那……多少錢我給你。」他一句話,教她不自覺地鼻酸,眼眶一片熱。
她的現狀確實無法向親人、朋友傾吐,尋求照顧或慰藉,而他是唯一知道真相,且堅持付出關懷的人。
面對他殷勤體貼的行為,她並不是真想推拒他的善意,也認為他既已知她有男友,現在對她的擔心和慰問,應該就只是單純同事或兄妹情誼,但她仍不好意思平白接受。
「沒多少錢,斤斤計較未免太生疏了。真覺不好意思,就盡快把身體養好,過陣子,做些餅干拿來公司請大家吃,便算對我表達謝意了。」他輕松笑說,要她無負擔地收下。
「謝謝趙哥。」她不再推拒,對他領首,微微一笑。
直到此刻,她才真將他當兄長看待,不再因他的關懷有所顧忌或隔閡。
在半個多月後,嚴鈞才再度來電。
他關心她的近況,她只談些輕松瑣事,完全無愈提及流產意外。盡避,她心口仍隱隱作痛。
又一個月後,嚴鈞結束拍攝工作,返回台灣。
晚上十點,他跟隨行助理搭專車返回住處大廈,將鑰匙交給助理,讓對方將他行李提上樓,他自己則直接前往地下停車場,騎上重型機車,戴著全罩安全帽,直奔新北市想要見許久不見的女友。
見他深夜到來,溫家綺非常意外,因他原本電話中告知明天早上才會過來。
她霎時情緒激動地往他懷里撲,他張臂與她緊緊相擁。
「瘦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方才乍見開門的她,便覺她臉頰似消瘦了些,這會兒跟她緊擁,更感覺她明顯瘦了一圈。
「都沒吃飯嗎?」與她分開一點距離,他一雙手臂仍環扣她縴腰,低頭詢問。「你也瘦了,還曬黑了。」她仰臉望他,笑說。水眸不覺濕濡,迷蒙一片。「我這是拍片被操的緣故。你呢?是最近工作操勞?還是真的太想我了?」他勾唇笑問。卻見她淚水盈睫,思念之情溢于言表,令他又感動又心疼。
他傾身,親吻她鼻尖,薄唇貼覆她軟唇,將她嬌軀緊摟,熱切地纏吮,以行動代替言語,訴說他對她滿溢的思念。
然後他抱起她,邁步往臥房而去,溫柔且熱情地回味這屬于他的軟玉溫香。
他大掌輕輕撫拭她麗容,將她額前垂落的發絲撥到耳後。靜靜地凝望她睡顏,他悄悄起身,替她蓋妥棉被,下床著衣,離開公寓。
沉睡約莫三個小時,溫家綺忽地被惡夢驚醒。
她汗涔涔地坐起身,心口急跳,不由得手撫著月復部,發覺身旁無人,她心慌起來。
「阿鈞!」她忍不住喊道。難道先前跟他纏綿只是一場夢?
「怎麼了?」人在浴室內的嚴鈞,一听對門房間內傳來她的無端叫喊,匆匆圍條浴巾就奔過來探看。
「呃?你……在洗澡?」見他上身濕漉漉,只圍條浴巾,她原本驚慌的心霎時怔愣住。
他怎會這時間洗澡?抬眼看了下床頭櫃上的鬧鐘,現下已是凌晨兩點多。
「怎麼了?」嚴鈞走近床鋪,擔心地再問一聲。她方才的叫喊,顯得惶恐。
他略彎身探看坐在床上的她,卻驚見她額上布著汗漬。
他大手立刻探向她額際,輕輕拭去她的薄汗,濃眉擔憂地輕攏。「作惡夢了?」跟她同榻而眠無數回,他還不曾听她作過惡夢。
她搖搖螓首,無法提及夢見流逝胎兒的痛楚,只輕聲說道︰「起來沒看到你,有點不安。」
「傻瓜。」他釋然一笑,大掌愛憐地揉揉她的頭。
「沒事,你繼續去洗澡。」她輕拍他沾著水珠的手臂。
「一起洗。」他提議。
「呃?」她尚不及反應,他已將她從床上一把抱起,往對門的浴室而去。
「我……我待會自己洗,你先……」方才被他一抱,她才驚覺自己未著寸縷,進了浴室後更是羞紅臉蛋。
只因想起過去,他曾幾度和她在這浴室洗鴛鴦浴的火熱情景。
「只是替你洗澡。我知道你累了,不會再對你上下其手。」他啞聲對她保證。盡避前一刻仍愛不夠她,但察覺她真的瘦很多,身子似乎也較虛弱,他不敢再對她需索貪求。
他果真信守承諾,只溫柔地替她洗澡洗頭,待他自己也沐浴完,雙雙套上浴袍,離開浴室時,他牽她往餐桌而去。
「幾個小時前去夜市買的,雖然冷了,應該還很美味,還是要我幫你微波一下?」他體貼地問道。
「還有,我去便利商店買了好幾盒雞精、靈芝、燕窩和四物飲禮盒,你每天喝一瓶,補補身子。」他叮嚀道。「之後我會交代經紀人,按時給你備這些補品來。」
才幾個月沒見,她竟變得嬌柔虛弱,令他實在擔心,過去兩人分別重逢,也沒覺她明顯消瘦。
聞言,她更訝異,一雙水眸再度濕濡。
「這樣不行,我一陣子不在,你就瘦了一大圈,我要是再晚兩個月回來,是不是只剩一堆排骨?」
「哪有那麼夸張,我也才瘦兩、三公斤而已。」她好笑道。瞧他緊張得好像她短時間消瘦十來公斤似的。
「兩、三公斤很多了,你原本的體重很正常,還算偏瘦了,可別跟人家流行減肥。」他提醒著。邊將一盒盒、一袋袋的美食往她面前推,要她趕緊吃食,甚至直接撕開紙袋,對她喂食。
「我才沒有減肥。」她咬一口起司牛肉卷餅,咕噥說道。
「還是生病了,你可不許瞞我?」他眉頭一攏,不免往壞方向操心。
「想我可以,不能忘記吃飯。以後三、四個月見不到面也許是常態,甚至分開半年不便聯絡都有可能。」他先讓她有心理準備。
她心抽了下,抬眼看他。才剛久別重逢,他竟就跟她提及下次的分離。
隨後他談論起第一次拍電影的種種經歷,雖說開始一、兩個月他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但之後漸上軌道,且導演對他精湛的騎術刮目相看,忍不住傍配角的他多加兩幕戲,等他的戲分拍攝結束時,導演已先跟他商量合作下一部片的角色事宜。
他極有可能快速躍升,擔任另一部電影的重要角色,甚至男主角人選。
她听完,一方面非常為他高興,一方面想到以後兩人能相處的時間,又要更縮減,不免感到一抹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