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局迎新婦 第1章(2)

蒲梓伶做完了這一件大事,孱弱的身體也幾乎快要受不住了,連忙趕回城里,找了家客棧休息了兩天後,才多少恢復了一些精神。

躺著休養的這兩天,她也才終于能夠好好地把自己穿越的事整理一遍。

穿越這件事情,這些年不管是小說還是戲劇電影都多的是,她就算再怎麼不關心娛樂新聞,卻也多少看過的,所以對于這件暫時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事她接受得還算快,只是……原主的身世,真是復雜又可憐得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原主幼年時全家皆亡,因為從小與韓文諾定了親,便投靠了韓家,但因為遇見了天災,原主咬牙干脆自賣自身進了國公府,安安分分地從一個小丫頭升到了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也攢了一筆贖身銀兩,就等著良人高中時,替她贖身然後嫁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但是,現實總是不遂人願,尤其是這副身子的長相實在是不錯,柔柔弱弱的,看起來就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所以在某個夜里,原主被國公府里的某個男主子給破了身子,她因為受到驚嚇而病了,決定忘了這件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有了孩子,加上又遲遲沒有收到韓家的回信,她牙一咬,干脆自贖自身出了府,只是在回鄉路上卻因為體弱、沒有好好的調養又受了風寒,半路就走了,而她就穿越過來,佔了這具身體。

蒲梓伶對于原主只覺得可憐,渣男根本就是一個接一個出現在她的人生中,最後連命都丟了。

就她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後來看,韓家背信棄義根本就是不用懷疑的,可是原主殘留的執念就是想要知道一個確定的答案,她也就沒有改行程,直接找上韓家退親,拿回當初的信物,除了化解原主的執念外,也算是解了一個麻煩。

只是退婚還算是簡單的,接下來要怎麼過日子才是個大問題……尤其她還不是一人飽全家飽,肚子還有一個呢。

蒲梓伶坐在桌邊,一邊思索一邊模了模自己還十分平坦的月復部,忍不住搖頭。她沒想過要墮胎,一來是她不忍心,二來是這具身體十分虛弱,真要用藥墮胎,說不定孩子沒弄下來,她就已經先掛了。

這般有風險的事情,她是不會去做的。

蒲梓伶整理好了現在的情況,不免覺得前途有些堪憂。

她穿越前是風評還算不錯的醫師,但是畢竟是看死人的法醫,在這個像是中國古代的時空里,她可不認為會有衙門找上一個女子來幫忙驗尸,而要用其他方法賺錢,她一時也想不到。

包別提她孤身一人沒有落腳處,她手上雖然有點錢,但是那點東西要是只出不進的話,能夠撐得了多久?

蒲梓伶想著想著,一時也沒注意到天已經黑了,直到門口不斷響起敲門聲,她才回過神來。

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她想,大約是送飯的小二吧!

蒲梓伶想起自己從中午就沒取飯了,連忙整了整衣裳去開門。

門板緩緩打開,門外那個男人也在一盞微弱燈火下展露了他的面容,蒲梓伶在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後,忍不住恍惚了一陣。

男人一雙劍眉入鬢,輕劃過那雙燦然如星的眼上,挺直的鼻梁下是不笑也帶著笑意般的唇,如果只論容貌,說得上好的人太多,但她卻覺得沒有一個能同眼前的男人比擬。

他最出色的是他的氣質,在他抬眼的瞬間,唇角輕勾的剎那,整個空間都亮了,就像是水墨勾勒的畫瞬間染

上艷色風華。

蒲梓伶回過神來,忍不住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穿越一遭還讓自己詩情畫意了起來?

不過就是一個好看些的男人而已,在一個法醫眼里,就算長得像天仙,掛點以後基本上都是一樣的,一條白布加上福馬林的氣息而已。

這時,男人用著清冷如水的嗓音說著,「桑歌,我可算找到你了。」

蒲梓伶一瞬間又被他這副嗓子給弄怔了,怎麼會有人的聲音會這麼好听又誘人?而且重點是……他剛剛說了什麼?找到她?!

他明明是國公府的三少爺,為什麼要找她一個已經贖身出府的奴婢?

覺得她傻愣的模樣太過有趣,歐陽霄淡淡一笑,「我被逐出國公府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只不過是出府游玩一趟而已。

蒲梓伶幾乎是反射性地開口問︰「怎麼會這樣?三少爺不是才要下場準備考舉人……」

「我沒去考試。」

蒲梓伶覺得這又是一個頗大的沖擊,整個人怔住了望著他,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雖然她跟眼前的男人沒有任何多余的關系,可因為那一件事,她還是忍不住對這個男人多上幾分心。

畢竟她身為一個丫頭,身不由己也就罷了,可他明明就是國公府的少爺,卻因為不受重視,又擁有一副美貌,而差點被自己的親人當作交易籌碼,成為孌童,想想的確也是夠可憐的了。

可也只是多那幾分同情罷了,要她追根究底的追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也不到那種程度,她現在在意的只有—為什麼他要說找到她了?

蒲梓伶知道自己和原主的個性截然不同,相處久了一定會露餡,所以她果斷離開國公府且退婚,因為原主跟這兩個地方的人相處的時間太長了,她不想再有所牽扯。

她可不想哪一天因為被發現自己和之前變得回然不同,而被綁上火架還是沉了塘。

可沒想到,明明都已經躲得遠遠了,眼前這個男人卻又不知道怎麼的冒了出來。

蒲梓伶在心中長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運氣是不是已經在穿越前全用光了?要不然也不會穿越到這副身子不說,身後還跟了一串的麻煩。

「那三少爺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蒲梓伶想著既然踫見了那就問一句吧,什麼都不說也顯得怪異。

听了她的話,歐陽霄顯得很開心,眼角本來就有點微挑,因為這青澀的笑,輕眯起眼讓眼角挑起的弧度更明顯了。

「我想著我身上的體己不多,打算先置產,然後再圖以後。」

蒲梓伶點點頭,覺得他雖然是國公府的少爺,但似乎也不是五谷不分的紈褲,起碼還知道要怎麼生活。

「那很好,等三少爺安頓下來後,就能夠好好讀書了,錯過這次科考也無妨,下次考試肯定沒問題的。」

歐陽霄眼里滑過一抹曖昧不明的神色,隨後也跟著笑笑,「那都是以後的事了,桑歌,既然你也出了府,要不要到我那里去?我那里還缺個人幫我打理宅子。」

蒲梓伶挑了挑眉,玩笑道︰「三少爺該不是為了找我幫你打理宅子,所以才追著我來的吧?」

歐陽霄眼神慌亂的飄移著,「我……我只是想著剛好我們差不多時間出府,彼此可以多些照應……」

蒲梓伶看著眼前容顏出色卻又一臉靦腆的男子,心中一軟,雖沒有馬上答應他,卻也沒有直接開口拒絕。

她現在身上的銀子不多,更別提又要調養身體,又要存下一筆銀兩好迎接肚子里的新生命,活了兩輩子,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被錢追著跑的感覺。

要不,就去看看?

似乎看出了蒲梓伶的心動,歐陽霄微笑著露出幾顆小白牙,讓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傻氣。

「桑歌,一起去吧!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山清水秀,著實是個好地方,再說了,你要是跟我走幫著我打理屋子,我還能夠給你每個月的月例銀子。」

銀子,無疑是現在最能夠打動她的理由了,蒲梓伶眼楮一亮,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子。

就算被趕出家門,歐陽霄也還是個少爺,手上的財產一定比她多,長相不是她自己打擊自己,兩個人走在路上,一定是他比她顯眼多了,所以應該也不存在什麼劫財劫色的想法。

想來想去,他的提議似乎沒有拒絕的道理。

蒲梓伶不是個矯情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古人,倒也沒有太在乎名節的問題—比起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檐下,她這個身子未婚有孕早就不能談清白了。

在她看來,就只是把這個人當作自己的雇主兼室友,想了想後,便干脆的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三少爺了。」

歐陽霄抿著嘴笑了,「哪里麻煩了,要我說還是我麻煩你了,還有,我已不是三少爺了,以後就喊我的字子川吧!」

覺得直接叫字似乎太親近,蒲梓伶猶豫了一瞬,想著之後要怎麼稱呼較好,但也沒有直接反駁,只說︰「那以後也別喊我在國公府里的名字了,喊我梓伶便成。」

「梓伶,好名字。」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禮數,說讓他喊就真喊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看起來有些傻,卻還是俊美得差點晃花了人的眼。

或許笑容最容易感染人的情緒,蒲梓伶沉郁了兩天的心情也不禁開朗了起來。

有一個看起來很可靠的人一起搭伙生活,以後的日子應該是會越來越好的,對吧?

但兩天後,蒲梓伶就想把因想得很美好而答應歐陽霄邀約的自己狠狠打上一巴掌。

她冷冷地回頭看著一臉困窘的歐陽霄,他還穿著一身書生袍子,站在他們租來的馬車旁,連拉車的馬都看似不屑地直朝他噴氣,更顯得他一副小可憐的樣子,讓她本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眼前這副景象實在是讓她有點無言。

房子是有,可是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就像是要垮的樣子,屋頂是鋪了稻草,但是顯而易見因為年久,一陣風刮過,稻草也隨風飄揚,中間夾雜了蟲子什麼的太過惡心,她就忽略不提了。

再說地吧!除了前後那跟小花園一樣的菜園,旁邊的水塘和水井,還有來路外,屋子後頭是一座荒山,山上是濃密的樹林,跟屋子周邊的樹林似乎是連成一片的。

兩人沉默地看了半晌,她才輕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屋子和田地?」

歐陽霄白淨的臉上浮現了一大片的紅暈,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屋子,他語氣帶著羞慚,吶吶低聲解釋著,「我也不懂,就托了中人幫我置產……」

「那你是怎麼跟中人說的?」

「我就說想尋一處屋產,地方大一點、清幽一些、經濟實惠……銀子不是問題。」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頭也跟著垂了下來,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動物一樣,讓蒲梓伶覺得額頭的青筋都要跳出來了。

明明都已經考上了秀才,代表腦子還是有的,怎麼能夠對一個中人說什麼銀子不是問題?!

這根本就是對人說︰我就是肥羊,趕快來宰我啊!

不過契書都已經簽了,看來是沒有反悔的余地,蒲梓伶也只能拎著契書眯著眼繼續問道︰「那這些總共花了多少銀兩?你身上又剩下多少銀兩?」

「這里花了兩百兩……很實惠的,中人說我們看到的這一片山頭還有邊上的樹林都是咱們家的了,這池塘可以養魚,山上也可以種果子,能夠有出產的……」他叨叨念著中人說服他的話,然後偷瞧著蒲梓伶的臉色。

蒲梓伶冷冷地打斷了他,一眼就識破眼前像只小兔子般的美書生的心虛。「直說吧!別跟我說這地里能夠生產些什麼,我就想知道你手上還有多少銀兩。」這可是攸關了他們兩大一小接下來的經濟生活水準。

「二十兩。」說完,他可憐巴巴的望著她,不敢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蒲梓伶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還是不能夠壓制住體內的怒氣,忍不住又多吸了幾口氣來平復心里那股說不出的哀怨。

二十兩?!一間根本就需要拆除重蓋的屋子,還有一大片野地,再加上一個有如單純小白兔的蠢書生要一起生活……她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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