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她愣愣地看著他,「現在是我听錯了嗎?還是真的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
「你沒听錯,我們重新來過吧!」像是把所有的勇氣都集中到這一刻一樣,屠建勛大聲宣示,「我還是沒辦法接受其他女人,如果我們不能重來,我可能會單身一輩子。」
盡避對他的話深有同感,駱芳綾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附和他。
離婚以來追求者雖然不少,但是她總會不自覺的拿其他的男人與他相比。
不比不知道,一比才明白,建勛雖然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比起其他男人,優點卻又多了許多。
譬如建勛雖然有亂丟襪子的毛病,但不用她開口,他一定會主動去晾衣服。
又譬如,他雖然常嫌棄她煮的菜不夠美味,但洗碗的工作他一定自動挽袖去做。
每遇到一個男人,她總能找到比建勛更糟糕的缺點,可能是勢利、可能是戀母情結,然後將他淘汰出局,這陣子她的約會大都是用來氣眼前這個男人,若要跟那些男人的其中之一步上紅毯……
她想都沒想過,或者應該說是無法想象吧!
「為什麼?」她下意識的反問。
當初離婚就是因為兩人不斷的爭吵,讓他們都覺得繼續下去就像在折磨彼此一樣,所以很痛快的離婚了。
現在又要重來?她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
想了想這段日子的煎熬,還有徹底反省的結果,屠建勛試著用自己得出來的結論說服她。
「我覺得沒有一個女人比你好。」
他喜歡她,喜歡她的理智,喜歡她的小任性,喜歡她偶爾的咄咄逼人,喜歡她能在他還沒開口前,就記得在早餐時替他準備好財經報紙。
喜歡她懂他在旅行時習慣帶上一本書,喜歡她能夠在晚上時不是看著那些莫名其妙的電視節目,而是和他分享某本書里作者的想法。
他曾經以為這些條件總有其他的女人能夠滿足,只是他先踫到了她,所以兩人結婚。
但後來他想了想,其實沒有那麼簡單。
一點一點的喜歡,是因為他心底早已有了愛,所以那些條件的出現就像是拼圖,將他的愛給拼上完整。
沒有愛當基礎,即使有個女人做得比她更好,他也沒辦法心動。
沒辦法在離婚後不想著她,沒辦法在看到其他男人約她出去時,還能夠祝她幸福,也沒辦法在回家時發現自己只有一個人而不感到失落。
這些話他也曾在謝孟庭面前說過,而謝孟庭只淡淡的評論了一句。
那麼就是太閑了,閑到在婚姻中挑三揀四,以為在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要配合自己的一百分,卻不肯屈就做對方的滿分、自己的六十分。
在一番自我的心理剖析後,他又開始埋怨自己那時候為什麼要那麼快簽下離婚協議書,要不然現在的他,大可頂著老公的頭餃而不是前夫這種尷尬的身份。
听到他暌違已久的甜言蜜語,說不高興是假的,但她不許自己被感情沖昏頭,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
「你在離婚後才發現我最好?這听起來有些好笑。」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離婚後才發現對方最好,這種話說出去,可能她媽會先拿大掃帚從嘉義趕上來把她痛打一頓。
是說,他們離婚的這件事,家里的人還不知道,她爸媽打來關切屠建勛鬧緋聞的事,她也只能推說台灣的狗仔文化就是這樣最會無中生有。
「我想過了,人不可能完美,但是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包容對方的缺點、重新去認識彼此,或許……」
她打斷了他的話,「沒有或許。」
他皺眉望著她,眼底有著不解。
「其實半年里你以為我沒試過改變嗎?但當我試圖改變,你就丟出不善的反應,我的熱情被消熄了,我對婚姻的憧憬在一次次的爭吵中崩毀。」她柔聲輕語,語氣卻充滿了哀感。
「曾經,我以為自己是最了解你的人,結了婚才發現我到底了解你什麼,我們以為彼此是契合的,但婚姻替我們上了一課,我們不像自己所以為那般合適。」
听到他說重頭來過她的心里是高興的,但歡喜過後,她又忍不住開始害怕。
重新開始,他們之前的那些爭吵會不會也重復一遍?
重新開始,過去他們無意識帶給彼此的傷害,真的能夠就這樣忘記?
如果兩人復合了是不是會再次結婚?然而現在她最反感的就是那兩個字。
她沒辦法忘記那時候他說過的後悔兩個字。
那些話在午夜夢回時不斷提醒著她,她是一個婚姻的失敗者。
一想到這些問題,她就沒辦法同意他的提議,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傷害了他,但她就是跨不出那一步。
如果重新來過,只是又一次的傷害,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重新站起來。
兩人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不歡而散,而等在外頭的嚴宿心看見黑著臉走出來的Boss,還有面無表情的上司,就知道今天的會談大概又破局了。
唉,這兩人到底要鬧別扭到什麼時候?
***
從那天起,她和他的仰慕者似乎都銷聲匿跡了。
她的桌上再也沒有玫瑰花束和巧克力,也沒有了溫馨接送情。
他不再出席不必要的宴會,即使出席了也都只是獨身一人。
一切好像回歸了風平浪靜,只有跟他們相熟的人才明白,這對夫妻只是從熱戰轉為冷戰。
下班後,嚴宿心應部門所有已經被折磨得快要去醫院掛號的同仁之要求,軟泡硬磨的把這幾天將所有精力都拿來折磨他們的總監大人給拖去一起吃晚餐。
「今天怎麼會想到要請我吃飯?」
西餐廳里,駱芳綾看著對面一臉討好的學妹,心里多少也猜出今天這頓飯的含義。
「學姐,你明明知道的,怎麼還問我?」嚴宿心無奈地笑著。
只嘗了幾口眼前的牛排,駱芳綾就把注意力擺到她另外點的紅酒上。
她晃了晃酒杯,「呵,這樣說來,這頓飯應該是我請你才對,畢竟也是因為我的私事才讓你被推出來當代表。」
嚴宿心搖了搖頭,「請學姐吃頓飯也沒什麼,畢竟我們也很久沒出來這樣聊天吃飯了,只是……」她突然遲疑起來。
「怎麼了?有話不直接說?」
「學姐,你跟學長這樣下去……好嗎?」
駱芳綾不作聲,只是眼神有些飄忽地看著眼前晶瑩剔透的酒杯發呆。
看她不說話,嚴宿心口氣忍不住急了一點,「學姐,其實我覺得Boss還是希望和你復合的,你們當初離婚時我就覺得有點草率,這是我的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
駱芳綾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卻顯得落寞,「宿心,他想要復合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沒有解決,就算我們重新再來,結果還是一樣。」
而有些事她已經不想再次經歷。
莫名其妙的爭吵、互不相讓的對峙,在一次次的爭吵中發現誰其實也不懂誰,發現天天睡在身邊的丈夫越來越陌生,那樣的過程她實在不想再經歷一遍。
「學姐,我不清楚你們的心結在哪里,可是類似你們這樣的例子我看過。」她抿了抿唇,然後眼神微黯。
「我高中的時候,有個感情很好的老師結婚了,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非常的好,我當時覺得跟另一半就是要這樣才會幸福,也只有這樣的婚姻才有資格說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