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童兩家的訂婚宴上名人雲集。兩大集團聯姻,僅是訂婚宴,排場已是空前未有的氣派和奢華,不僅國內上下萬人矚目,新聞媒體熱烈地報導,國外新聞頻道也鎖定這場世紀訂婚宴的消息,在財經界已掀起巨浪。
與每一位高官顯要應對從不覺得是難事的衛子讓,難得在眾人的目光背後偷偷露出疲態,他端著酒杯佇立在無人的空中花園,對月飲酒,心里不禁想念起汪曉薔那雙愛笑的眼楮,和她身上迷人的溫度。面對飯店里正進行的豪華訂婚酒後,他顯得意興闌珊。
「如果覺得後悔,現在出面說清楚還來得及。」
他回過身,看見童智妍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深紫色晚禮服,氣質高雅,手里同樣端著一杯酒,唇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出現在他面前。
「你還沒放棄?」他微笑道。
「為了我所愛的人,我絕不會放棄說服你取消婚事。」童智妍聰慧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輕晃杯子金黃色的酒,無所謂地說︰「婚事的決定權雖然在你,若你不肯取消,我又無法說服我父母接受我的愛情,當真逼不得已,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摧毀我們的婚事。」
「我知道你曾經逃出童家,舍棄千金小姐的身份,可是全都徒勞無功,還是被你父母派人逮回來了。」衛子讓並不相信她有辦法阻止他們的婚宴,不然她也不會和他周旋那麼多年。
「沒錯,所以我現在人還會出現在這里,除非我死,否則根本逃不掉。」
「偏偏你不甘心尋死,為了你所愛的男人,你一定會堅持下去,一旦舍棄生命,就失去你拼命抵抗這樁婚姻的意義了。」他也很了解她,偏偏不肯成全她。
「有時候我真覺得該死的人是你。」董智妍冷冷地說,眼神同樣冷漠得像是足以殺人。「之前我無力阻止這鬧劇發生,是因為一直抓不到你的弱點,但是這次不一樣,你有喜歡的人,她叫……汪曉薔?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衛子讓知道董智妍一直派人暗中調查他的私生活,目的就是為了抓住他的把柄,踩他的痛處,可惜從未成功過,但是這次確實不同,他並沒有想要對任何人隱瞞汪曉薔的存在。
「沒錯,春眠不覺曉的曉,薔薇的薔,不是打不死的蟑螂那個小強,她就是這樣向人介紹她自己,可愛吧?」
董智妍沉默地看著他,原以為說出汪曉薔這號人物,可以在他臉上看見異樣的表情,不料他卻穩如泰山,還大方的和她談論起汪曉薔的名字,完全不怕她這個未婚妻知道他另有情人,他這樣的態度,在在表明了他完全沒有把她看在眼里。
「不難听出你很喜歡她。」董智妍見機不可失,耐著性子再和他溝通一次,「你現在應該懂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吧?想和對方朝夕相處,攜手共度一生,是無法被其他人取代的,難道你不想為了她取消婚約,對她負責,娶她為妻?」
娶汪曉薔為妻嗎?
他是很想這麼做,有時候望著心愛的她,他很想將她留在身旁一輩子,所以最後他才會作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讓她成為他孩子的母親。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拒絕。
他承諾她的還不夠多嗎?非要如此貪心,霸佔全部,才願意留在他身旁嗎?
衛子讓輕啜杯子的酒,不禁深深思量起童智妍的話,也想到了一臉傷心欲絕的汪曉薔,雖然心疼她,但他還是無法滿足她的要求。
即使此刻感到心煩意亂,衛子讓仍始終面無表情,教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無力阻止這場婚姻,但是你可以!只要你一個決定,我們都不必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見衛子讓似乎正思索著什麼,童智妍原本已如止水的心湖不禁揚起小小的漣漪,覺得終于看見一絲希望的曙光。她願意當個善良、沒有心機的女人,只要衛子讓肯解除婚約。
「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我們兩個主角卻都躲在這里賞月,好像有失禮節,我先進去招待來賓,過一會兒你也趕快進來吧。」衛子讓朝她舉杯,隨後頭也不回地走回會場。
童智妍握緊手中的酒杯,不禁盛怒。她直勾勾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目光慢慢地變得陰森。
很好,衛子讓,這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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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各大新聞媒體、報紙雜志連續幾天大篇幅報導衛、童兩家盛大舉辦訂婚宴的新聞,決定辭去工作待在家里當鴕鳥的汪曉薔,還是被這些消息炸得遍體鱗傷。
也許只是辭掉工作,逃得並不夠遠,只要有衛子讓在的地方,她的感情永遠失去自由。她付出的愛那麼多,受的傷那麼重,想要讓時間來遺忘這段感情,可是他的身影卻一直出現,影響她的心情,她沒有信心能很快的振作起來。
于是,汪曉薔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和房東聯絡,提早將套房退租,打算獨自一人到外地生活,徹底遠離這個讓她傷心不已的是非之地。
不再見到衛子讓,受傷的心就能慢慢愈合吧?她是這麼想著。
離開之前,汪曉薔鼓起勇氣回汪家一趟。即使打算離開這里到外地生活,她還是有義務告知阿姨和馨薇一聲。
可是,當她提著行李出現在汪家大門前,卻被汪馨薇阻擋在外。
「你拿著行李回來干嘛?」汪馨薇滿心戒備。被汪曉薔橫刀奪愛之後,她更沒有辦法認同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了。「你別想搬回來住,之前我媽因為討厭你才趕你出去,現在我也很討厭你,更不可能讓你搬回來!」
聞言,汪曉薔臉上沒有絲毫難過的神情,反而笑了笑,很樂觀地問︰「現在才討厭我嗎?那之前應該不討厭吧?」
汪曉薔面對似乎永遠無法接受她存在的家人,已經不再耿耿于懷。愈是在乎的事,有時候反而可以更雲淡風清的眼光看待,那心中的失落感就不會太重了。
「我沒心情和你聊這些。」汪馨薇不想回應她這奇怪的問題,覺得既沒營養又沒建設性。
汪曉薔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已不在意汪馨薇對她的看法。
「我沒有要搬回來住,我拿著行李是因為我打算暫時去南部生活。」
「去南部生活?搞什麼!你不用上班了嗎?」听見汪曉薔要離開,汪馨薇心里感到錯愕,卻倔強的不肯表現出來。
她那麼討厭汪曉薔,當然希望汪曉薔走得愈遠愈好,只是突然听見她要離開的消息,難免有些吃驚。
「我覺得自己不能勝任目前的工作,常常出錯,表現不好,所以想換個環境生活,也許到南部去可以再找到護士的工作。」汪曉薔避重就輕的說︰「公司那邊我已經遞出辭呈,我現在住的套房也已經退租,我的機車就暫時停在家里吧,今天我是特地來向你和阿姨道別。」
她們會舍不得她嗎?汪曉薔只能苦笑,忽然覺得很感傷,想要找一個真心的道別的擁抱都沒有辦法做到。
其實她還想——去和晨泳認識的朋友道再見,但她不知道他們分別住在哪里,她這樣不告而別,他們會不會掛念她呢?
「你自己有打算就隨便你吧,反正在這個世上也沒人可以管你。」言下之意,就是暗指汪曉薔沒有親友,孤單得可憐。「不過我警告你,在外面生活,自己眼楮放亮一點,要是惹了麻煩解決不了,又跑回來求救,我絕不會再幫你!」
汪曉薔點點頭,心想,可以把馨薇的這段話當成擔心的叮嚀嗎?這樣會讓她覺得心里溫暖一些。
「要走就走吧,我媽那邊我會幫你跟她說。」說完,汪馨薇連一聲再見也沒有,便無情地關上門。
最後,汪曉薔甚至連家門都無法踏進一步。
這個家,真的是她出生、成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嗎?為什麼一點人情味也沒有呢?
汪曉薔斂去臉上佯裝的笑容,被一抹悲傷的神色取代,她望著汪家的大門,曾經出入這扇門扉的記憶已經有些斑駁,對家人的渴望逐漸被失望的浪潮淹沒,也許年深歲久之後,她會真的釋懷吧?
汪曉薔重新背好肩上的背包,提穩手中的行李,轉身走出汪家的屋檐,步履蹣跚,心情也像鐵塊沉入大海般沉重。
當她走到巷口的轉角處,忽然一只大掌伸來,以濡濕的手帕迅速捂住她的口鼻,讓她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
瞬間,汪曉薔嗅到濡濕的手帕散發出的難聞藥水味,那味道令人作嘔。
她瞥見身旁突然竄出幾道人影,他們有力的雙手分別扣住她的手腕和臂膀,不讓她有任何掙扎、反抗的機會。
「唔……唔……」她想大叫,可是口鼻被捂得死緊,她快要無法呼吸,額角滲出汗水,視線也逐漸模糊。
不一會兒,迷藥發揮了效用,她全身無力,眼前一黑,就這樣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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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左右,衛子讓出現在汪曉薔的套房外。
在連續按了十分鐘左右的門鈴仍不見有人開門後,他失去了耐性,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不一會兒,一名鎖匠提著開鎖工具前來。
老鎖匠邊開始工作,邊呵呵笑地說︰「又忘了帶鑰匙啊?年輕人記性不太好喔,這麼常忘記帶鑰匙出門,我建議你多吃銀杏,對記憶力真的有幫助耶!我老伴都會買給我吃,你也試試……」
老鎖匠熱情地逕自推薦著,雙眼和雙手專心的開鎖,沒發現衛子讓臉上有著窘色。
老人家真難應付,不過,如果是汪曉薔,肯定會和這個老鎖匠有說有笑吧?
「好了,門打開了,因為你是老客戶,便宜你一百元。」老鎖匠開完鎖,收費時,特地給衛子讓折扣。「不過還是勸你出門要記得帶鑰匙,真記不住就吃銀杏,常常叫人來開鎖也不是辦法呀。」
這位老鎖匠是有投資和銀杏食品相關的產業嗎?衛子讓覺得好笑,付錢後便請老鎖匠趕緊回家休息。
衛子讓推開門進屋去,打開電燈,發覺套房里少了許多物品,頓時,他心里浮現不好的預感。
他趕緊打開浴室的門,發現架上的盥洗用品都消失了,他開始感到不安,覺得著急,走出浴室來到衣櫃前,打開一看,里頭已空無一物。他不死心地折回玄關處查看鞋櫃,發現汪曉薔的那幾雙鞋也失去了蹤影。套房里除了大型家具之外,所有屬于她的東西全部平空消失了。
可惡!她去哪里了?
衛子讓心里咒罵著,趕緊拿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號碼,然而無論重撥幾次,全都轉入語音信箱。她會將手機關機,是不想讓他找到她嗎?
「該死!」
沖口而出的憤怒語氣飽含著著急,他迅速奪門而出,搭電梯小樓,毫不客氣地驚醒總是偷懶打盹的管理員。
「住十二之一號的王小姐去哪里了?」
衛子讓嚴厲的語氣教人退避三舍,從驚嚇中蘇醒的管理員順著本能反應縮在櫃台後頭,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
「好,好像兩天前搬走了……我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衛子讓握緊拳頭,迅速轉身離開。
避理員這才松了口氣,拍拍胸口,驚魂未定的罵道︰「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