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末年。
這是一個亂世,兵禍頻起,民不聊生,神州大陸上人口銳減的一個混亂年代。
戰爭造成百姓流離失所、遷徙不定。蒙古兵不斷向南侵襲,為了生存,人民紛紛離開城市、平原,往鄉下與山林逃戰禍去了。
巫主庭站在一塊可以俯瞰全村的大石上,靜靜地看著她守護的村子。
距離她帶領族人遷到這個山谷,已經有四年了。距離蒙古人那一場沒有人性的掠奪,也過了四年了。
她還記得四年前的那個夜晚……
當距他們三天路程的李家村傳來被蒙古人屠村的消息時,當天晚上,爺爺聚集村中長者,決定立刻遷村。
巫主庭永遠無法忘記當爺爺爹爹叔叔哥哥他們把自己的護身罡氣灌頂到她身上的那幕場景。
罡氣能夠保護他們不被妖魔侵襲、不被鬼怪附身。巫家人只有臨死前,才會把自己畢生修練的罡氣全部灌傳給下一代;爺爺他們會這麼做,代表為了爭取最多的遷村時間,他們不打算生離村落了。
「庭兒,斬妖除魔是我們巫家人的天職。老祖宗有規定,巫家後人可以不學法、不修道,但是絕不能用道術害人。這次,爺爺要破戒了,爺爺對不起老祖宗了;可是爺爺希望至少要守住咱這個村落,要守住巫家代代保護的村子,不能讓蒙古人把大家全殺了,更不能讓蒙古人把人擄去做奴隸。」
巫主庭瞪大眼楮,瞧見親人視死如歸的神情,她喊道︰「我也學了很多道術,我要留下來,跟著爺爺和哥哥一起殺蒙古人!」
「庭兒,你娘親,還有嫂嫂,都需要你的照顧。」她爹模模她的頭。
「不然爺爺爹爹你們跟著大家一起走,誰也不要留下來!」巫主庭放聲大哭。十五歲的小泵娘如何能忍受與摯愛親人生離死別,更何況是幾乎所有的親人都要赴死!
「傻孩子。李大叔他們家離這里很近,我們用走的要走上三天,但是蒙古人騎馬只要一天半就會到了,恐怕明天中午之前那些壞蒙古兵就要來了。爹爹和爺爺他們要留下來擋住蒙古軍,這樣你們才走得掉。」村民攜老扶幼,還帶著行囊,比平常走路還慢。巫家男子不留下來攔著,恐怕只要幾個時辰,全村人就會被蒙古軍追上了。
爺爺他們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她,溫柔的說著︰「庭兒,別哭了,好好的活下去,珍惜你的生命,不需要為我們報仇。村子以後就交給你了,它是你的責任了,今後你就是巫家的族長,你要代替我們盡到這份責任。」
餅了半晌,巫主庭在親人們勉強含笑的眼神之下,噙淚答應︰「是。」
巫主庭流淚看著親人身上發出淡淡光芒,那些光芒就像螢火蟲一般,一點一點飛到她身上,然後融入她的身體里;每一點光都蘊含著一點浩然罡氣,是巫家人累代修行而成,是他們的驕傲,也是他們的保護罩。
只要對手不是妖魔鬼怪,有沒有罡氣其實是沒有影響的。然而亂世里,戰爭多,乘機四處作亂的鬼怪也多。巫主庭身上聚集了巫家人代代修練的罡氣,就算她年紀尚幼,會的道術有限,即使她遇到無法擊退的厲害妖怪,單是她身上驚人的豐沛罡氣,就能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了,更何況她是巫家年輕一代里,最具學道天分的人了。
在那個吵雜的夜晚,長長的隊伍連夜開出村落,那迤邐的車隊帶著巫家男性的深深牽掛,離開了他們自小生長的村落。
餅了一個月,巫主庭陸陸續續從往來的百姓口中,得知那支沿途燒殺擄掠的蒙古隊伍,莫名地被困在一個村落附近,先鋒的千人隊伍死傷慘重;八日之後,生還的士兵僅有百余人。那百余人害怕的說出他們遇到妖怪的經過——地面會突然裂開,樹會走動,還會咬人,草會變成尖利的劍山,不時會飛來小石頭把人打傷,還有怪風把人卷上半空,戰馬全都瘋狂的嘶鳴。
蒙古大軍向來迅疾如風的行軍速度被阻,附近村落因而來得及聞風逃走,許多人得以生存下來。漢人百姓認為蒙古士兵哪是遇到什麼妖怪,根本是遇見替天行道的山神。殺得太好了!
蒙古將軍管他村子里住的是妖怪還是山神,統統放一把火給燒了!務必要燒死那妖怪,讓他從火場里逃也逃不出來。
大軍暫時原地休整,砍伐大批木材、聚集一桶桶的油脂;為了成功的放這把火,蒙古軍又死傷了近五百名士兵,才點燃起火焰。
熊熊大火燒呀燒,燒掉孩子們愛爬的樹,燒掉能種植谷物的稻田,燒掉曾經一家和樂居住的房子,猛烈的大火燒了四天三夜才熄滅。
當蒙古鐵蹄踐踏過尚余熱度的灰燼,朝下一個村莊劫掠時,已經是巫主庭帶領族人遷村的十九天之後了。
※
「姑姑,要回去了嗎?」小男孩拉拉巫主庭的衣角。
巫主庭跳下石頭,抱起小男孩,他是大哥的遺月復子,也是巫家目前唯一的男丁。
「小宇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村莊,很漂亮吧。」巫主庭把男孩抱高,讓他坐在石頭上,居高臨下的俯瞰村落全景。
「很漂亮。像姑姑一樣漂亮。」因為坐在很高的地方,地上離自己很遠,小男孩笑得見齒不見眼。
她把小男孩抱下來。「好了,我們走吧。記得唷,這塊石頭很重要,它是外圍主要結界之一。還記得姑姑每天帶你走的大石頭嗎?背一次給姑姑听。」
「東方,屬木,正石;東北,灰石;北方,屬水,黑石;西北……」三歲多男孩的朗朗童音,清晰的背出每日巡視的八方結界。
泵佷二人手牽著手,慢慢走回位在山谷入口處的有緣客棧,也是他們這四年來的家。
有時在半路上,他們會遇見在結界外邊的小妖,巫主庭會捉起那些試圖闖結界卻被灼傷的小妖,示範如何消滅它們的基礎道術。
瞧著那些形體奇怪、比家犬還大一些而已的小妖,巫山宇拿起手上的長樹枝好奇的戳了戳,換來小妖的齜牙咧嘴。他張大黑溜溜的眼楮,看著姑姑喚出淨火,把小妖化成一小撮黑灰。
「從哪里來就從哪里回去吧。」巫主庭低語。
※
「庭兒、小宇,你們回來了。」一名二十來歲的少婦正在門外曬著菜干。
「嫂嫂,我們回來了。」巫主庭輕輕一笑。
「娘、娘!我跟你說,我們今天又看到了唷!而且有三只耶!我跟你說,它們都長得很奇怪……」小男孩興奮的對母親說著今天早上遇到的奇聞異事。
年幼的他不懂得什麼是害怕、什麼是危險,看姑姑施展道術,就如同神仙施展神跡一樣奇特,足夠他津津樂道半個時辰也不會停。
少婦噙著笑容,耐心听兒子唾沫橫飛的說話。
「庭兒,小宇他學得怎樣?」少婦問。
「小宇還小,學道術不比學寫字,很難的。等他再大一些,就能學會一些基礎的道術了。」巫主庭笑笑。
「小宇要多努力喔,娘希望你以後會成為村里最厲害的巫師,就像你爺爺和爹爹一樣。」
「嗯!」小男孩雙眼明亮,用力點頭。
「娘。」看到娘親走出來,巫主庭上前攙扶。
四年前遷村之後,娘親就病倒了;若非後來小宇的出生激起她的求生意志,恐怕她早已追隨心愛的丈夫去了。
劉三娘年紀約莫四十來歲,只是,喪夫喪子之慟,讓她的外貌顯得較為蒼老,看起來約有五十歲。
「小宇,你的弓箭呢?」劉三娘慈愛的笑笑。
「對呀,今天謝叔叔有空,我等一下要跟小二子一起去射箭。」小男孩跳起來,趕緊沖回房間拿他的寶貝弓箭。
「小孩子學學弓箭,先強健體魄也很好。」
「對呀,婆婆。小宇一天比一天壯敦敦的,我瞧著心里歡喜呢。」少婦上前挽住劉三娘的另一只手,要攙著她往內走。
「別。今天太陽很好,我想多待在外面曬曬陽光。」
「我去給婆婆拿把椅子出來。」
等到少婦完全走進屋里,劉三娘輕聲對著女兒說︰「小宇沒天分沒關系,當個獵人也很好。」
巫主庭垂下眼睫。「……小宇還小,這事不急。」
「你大哥二哥在三歲的時候就能喚出淨火;你在兩歲半時,不用符就能喚出淨火,燒掉一只比人還高的妖怪。小宇快要四歲了,連個火花都燒不出來……這樣很好、很好,至少他不用為全族犧牲。他是巫家的獨苗,日後巫家的香火全指望他了。」
巫主庭沉默。
學道術不僅要努力,更要有天分。小宇滿一歲時,巫主庭就探過小宇體內的氣,那時她就知道小宇不可能成為一名厲害巫師,窮其一生努力,頂多只能當個普通的巫師,很難在道術上有大成就。
小宇沒天分這件事,巫主庭並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教著。
然而劉三娘養育過三名巫家後人,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小宇的道術其實學得很慢,像一般人一樣的慢。小宇血液里沒遺傳到巫家人對道術的優秀天分,這樣也很好。
「婆婆,坐在椅子上聊啊。」少婦一次從屋里搬出三張椅子。
「大嫂,我來拿吧。」
「大嫂沒那麼嬌貴,這把力氣我還有的呢。」少婦笑眯眯的說著;她只遞了一張椅子給巫主庭。
巫主庭剛接過椅子,便渾身一震!匡啷一聲,木椅從她手上掉落。
她猛然抬頭,瞪著南方。
「庭兒,怎麼了?」劉三娘察覺女兒的表情非常不對勁。
「南邊的結界,被打破了。」
※
這處與世隔絕的山谷,內有平地沃土可以開墾;四周全是山林,可以劈柴、打獵,唯一的入口就是南方的谷道。谷道里和谷道前方,用石頭和樹木設置了不同的迷蹤陣,以防有外人闖入。巫家經營的有緣客棧就蓋在谷道入口旁,扼緊唯一的入口,嚴格把關所有經過的陌生人。如果遇到戰事,巫家的老弱婦孺也能迅速避入山谷。
巫主庭騎著家里僅有的一匹馬,朝南邊結界處疾馳而去。
山谷里,巫主庭設下三重結界,保護整個村子。在谷外,她則是東南西各布下一個半圓形結界,拱衛客棧,同時守護著山谷入口。
巫主庭勒馬,身手利落的躍下地,檢視那一塊約莫兩人合抱粗的大石。
石頭被動過了,整整往旁邊挪了一尺。石頭依然立著,但是旁邊一處較深的土色,顯示那處才是它原本立著的地方。
巫主庭警戒的四處張望。從下馬的那一刻起,她的手就緊握著袖內匕首;刻著咒語的銳利匕首,不論是對人或是對妖都管用。
石頭這麼重,尋常人根本搬不動,也不會沒事去挪動路旁的石頭。
是同道中人嗎?
還是妖怪?
不論是哪一種,能夠破壞巫家最強的石結界,肯定不可小覷。
嘻嘻,巫師怎麼變成女的了。
突然,巫主庭望向東邊,謹慎地一小步一小步的走過去。
仔細的檢查一陣子之後,發現東邊沒有異狀,她才重新走回石頭旁,布下另一個更強的結界。
確認結界正常運作之後,巫主庭策馬去檢查另外兩個半圓形結界,打算把它們再做加強。
餅了一陣子,一道身影緩緩的平空出現。只見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穿著一襲精美的黑色長衫,拿著一把公子哥慣用的紙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我隱身時,還能听到我說話,道行不淺呀。」男子樂呵呵的笑著,那笑容帶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男子持扇扇了幾下。
「呿,一點都不涼。」男子停下動作,同時,刮起一陣強風把自個兒的衣袂、頭發吹得都飄起來了。
接著,他把手工精致的紙扇往嘴里一丟,咀嚼了幾下。
「難吃。」
※
棒天。
巫主庭在教大嫂辨認藥草。
在這個自給自足的村落里,最多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耕農,同時蓄養一些家禽家畜,還有幾個身手高明的獵戶、一個識字的私塾老先生。如果村人需要鐵鍋、菜刀、碗盤等工藝品,大多是走半天的路到遠處的市集去購買,也販賣一些村里的農產品、獵物、毛皮、藥材。村人生病的話,就是找巫家人醫治。由于親人大多過世了,因此巫主庭十五歲之後,道術與醫術都是看書自學的。離家之時,父兄特地為她裝了一大箱一大箱的書籍,就此派上用場。
她在道術的進展上比較快。每天巡視一次谷內結界,每十天巡視一次谷外結界;巡視時經常會遇到妖怪,再加上她的根骨靈慧,體質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在谷外的結界走動時,仍有一些較厲害的妖怪覬覦她,打算把她吞吃入月復,好增加幾甲子的妖力。它們最終的下場是被她的護身罡氣給灼傷,並且被她輪換不同的道術給收拾了。在這樣頻繁的鍛煉之下,又沒有父兄可以依靠,她的道術因而進步飛快。
至于醫術,她則是讀醫書、采藥草、嘗百草,一點一滴模索出來的。幸好村人患的只是常見的小病小痛,因此在醫治上,她倒是沒出過什麼差錯。
少婦一邊認真听,一邊提筆仔細記下。
突然,巫主庭皺眉。
「庭兒,怎麼了?」
「南邊結界又被打破了。」
昨天巡視結界回來之後,巫主庭就把親人們身上攜帶的護身符都再做了加強,同時架了一個新結界把客棧整個包在其中,並且叮嚀他們最近不要亂走。
才隔一天,結界又破了,而且還是同樣的南邊;就算巫主庭昨天還有一絲僥幸心態,今天也全消失了。
「我出去看一下。大嫂,你叫娘、王伯、小宇,全待在一起,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出門,不要落單。」
「好。」少婦提起裙擺,趕忙跑去找齊家人。
巫主庭離開前,為了以防萬一,她給客棧又多添了一道保護結界。
正當她要去馬廄牽馬時,噠噠的馬蹄聲從路的另一端傳來,于是她先走去客棧門前。
一支車馬隊逐漸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只見有的人騎馬,有的人騎騾,有的人趕著馬車,也有人走路;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四處奔走的經商隊伍。就算妖怪要假扮人,那車馬器具也沒辦法變出來,而且整支隊伍沒有妖氣,他們應該是人沒錯。
「太好了,前面有客棧呢!」一名騎著馬在隊伍最前方的男子高喊。
整個車馬隊歡呼起來,振奮起精神,加速朝客棧趕來。
瞧他們的打扮與半舊的車馬器具,應該是慣朝山林鄉鎮往來的商旅,似乎沒什麼奇怪。巫主庭謹慎的打量前方約莫二十人左右的商隊。
「姑娘,你是客棧的人嗎?我們要投宿。」騎馬的男子最先到達。
巫主庭點點頭。「要用膳嗎?」
「要。先給我們來幾盤熱菜跟茶水,稍晚還要熱水淨身。馬和騾子都要喂草料。先這樣。你快快去張羅吧。」年紀大約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說道。
這時,其它人也陸續抵達客棧。
「請往里面走,我喚人出來。」巫主庭正要轉身時,身體僵了一下。
眨眼間,她設在客棧前的兩個結界接連被打破了!對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破掉兩個結界,這樣高深的道力連爺爺和爹爹都做不到,她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對方同是修道者,為什麼要特意打破她的結界?
如果對方是妖魔鬼怪,這麼近相處,照樣能夠把妖氣收斂到仍讓她察覺不出來,這個……這個是怎樣厲害的大妖怪啊!
巫主庭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起來。
「姑娘快點去張羅啊!我們一行人在山里迷了一天一夜的路,每個人都累得慌呢。」瞧見她仍站在原地,青年連聲催促。
巫主庭扯出一抹微笑。「大爺們迷路了,那可真是辛苦。」迅速思索了下,她的指尖凝出一小團罡氣,彈到眼前男子身上。
無形的罡氣普通人當然看不見。那團彈珠大小的罡氣,撞到男子身上就化散開來,附在他的身上。如果是修道人,她的罡氣會被吸納或是被彈開。由于無法被普通人吸收,所以男子身上的罡氣就漸漸消失。
青年毫無所覺的大步往內走,自己拉了把椅子就先坐下歇息了。
這個男人沒問題。還剩二十二人。
巫主庭視線射向那些塵土沾身的陌生男子。
一名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身著黑色長衫在隊伍的最後,安步當車,從容悠閑的走著。
※
客棧很少一次招待這麼多人。巫主庭一家人忙不過來,還找了謝家夫婦臨時來幫個手;恰巧謝大哥最近獵物頗豐,制了許多腌肉,正好在今晚派上用場;否則巫家人口簡單,客棧生意清淡,他們沒有每天開葷的。
先上了熱茶與湯面之後,廚房陸續炒好野菜、山菇、腌肉,還炖了一只雞。
三個已婚婦人忙著在灶房里洗洗切切炒炒,巫家老僕人王伯從酒窖里搬了兩壇果子酒出來,就忙著去弄草料喂馬匹騾子了。謝大哥則去挑水燒柴,上菜端湯的事情就由巫主庭全權負責了。
每上一次菜,巫主庭就伺機凝聚罡氣,把它彈到車馬隊的人身上。一次總能試到兩三個人。
隨著上菜的次數增加,越來越多人肯定是正常人之後,巫主庭的呼吸越加沉重了,凝聚的罡氣也一次比一次大。
巫主庭端著香菇雞湯走向主桌。主桌坐了六人,扣掉一開始就試過的青年,那一桌還有兩人沒試過深淺。
這次,她凝聚了一個拳頭大的罡氣。正當她走到一名身材修長的黑衣男子附近時,她把罡氣朝他身側彈去。
男子左手一動,手掌張了又握,然後把手攤在桌上。
對普通人而言,只會見到他動了動手,如同人有時會伸展一下疲乏的身體一般;但是,巫主庭清楚的瞧見他準確地抓住那團罡氣、捏碎,而攤開的手掌卻一點灼傷也沒有。
那團罡氣至少足夠把有百年修行的妖怪給震退三大步了,他怎麼可能捏碎它卻沒事?!見此駭人的情況,巫主庭驚呼一聲,手晃了下,正要放到桌上的熱湯灑了一些出來。
瞅了瞅自己被濺到幾滴熱湯的手,男子揚起一道笑容,說︰「小泵娘,你小心點,這麼些小東西是傷不了我的。」
剎那間,巫主庭對上一雙妖異邪魅的眼楮。
那雙足以勾魂攝魄的俊眼,定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