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公仔也有春天 第8章(2)

她其實並不餓,跑到面攤隔壁實湯圓的點了碗熱熱的紅豆湯圓。啟惟哥當真是餓了,一個人吃了一碗干面,一個米糕、一大盆有著海帶豆干絲鹵蛋的小菜,還有金針排骨湯;而那人沒吃什麼,只吃了半碗肉燥飯,但開了一瓶啤酒。

啟惟哥值班,不能喝酒,她見那人一個人喝似乎有些無趣,要了一小杯陪他喝一點。她酒量甚差,就只喝兩口便覺腦襲發暈,正因為喝了酒,于是他們這會兒才會在這里慢吞吞走著。

啟惟哥吃飽後回醫院了,秉持著「酒後不開車」的觀念,那人也不騎車,帶她在醫院所在的這條路上來回走了四次了。

「頭還暈嗎?」走第五回時,張啟瑞突然開口。

「不暈了。」陳以希搖搖頭。

他哼了聲。「幾口啤酒也能頭暈,你酒量差到不行。」

「嗯……哈哈,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干笑兩聲。「我看你喝光那一瓶好像都沒事?」

「沒事啊,清醒得很。」張啟瑞掃了她一眼,道︰「不暈的話,那這一圈走完就回去了?」怕她坐在後面,頭暈坐不穩。

「好啊。」她輕點下頷應聲,目光慢慢落向他握住自個兒手心的大掌。溫熱、厚實、掌心粗糙、帶著薄繭,感覺很干澀。「你沒擦乳液啊?」

「什麼?」沒頭沒尾的。

「你的手啊,模起來都粗粗干干的。」陳以希突然頓步,拿下肩上背包,翻找著什麼。「我有護手霜!」半晌,她翻出一條護手霜,獻寶似的。

抓來他大掌,在那上頭擠了些白色乳狀物,輕輕推開。

「你干嘛啊?」他低眸看著自己被小姐又搓又揉的手。

「你一定沒擦乳液還是護手霜,所以手才這麼干。我想你那種工作洗手的次數一定比我們多很多,還要用消毒水什麼的,掌心才會這麼干這麼粗,你要再不擦點東西保養,天要是再冷下去,會裂開的。」她擦得很仔細,連指縫都照顧到了,也因為這麼注視著他的掌,才沒發現男人靜深的目光正落在她小嘴上。

稍早前他在醫院門口等她,見著她和同事出來時,他立即繞到梁柱另一側藏著。也不是說等女朋友是件丟臉的事,就只是他沒做過這樣的事,感覺有些別扭罷了。他沒想到自己藏在梁柱後會听見她們的那番對話……真的吻過之後,就會覺得對方不那麼稀奇,然後就會變得不體貼了嗎?

大學時見班上同學想追哪個女生,便常常去人家打工的地方或是對方的住處等著接送,有的還風雨無阻;不過追到了之後,真的有恆心持續接送情的還真的變少了。他記得當時曾問過一個同學為何不再像之前那樣勤勞接送,那同學回答他︰「都追到了,她不會跑了,干嘛還要天天去接啊!」

听到這回答時,他還覺得那同學也未免現實了點,可再時照她學姐那番話,難道這是男人的通病?為什麼是這樣?既然決定要和那個人在一起了,不是更應該對她好,持續地對她好嗎?怎麼會覺得穩定了就不再去維持那份熱情?

而他,會不會也是那樣的人?不,他不相信自己是那麼現實的人,都可以在乎一個人這麼多年了,又怎麼可能在追到她、吻過她之後,就不在乎她了?他想試,他想證明自己不是那些男人……

陳以希根本不繞得男人翻轉的心思,傻傻地又抓了他另一掌伺候著。「男生好像都不喜歡涂涂抹抹的,可是這是為了保護雙手,要是真裂開了也很不方便啊,所以——你、你……」她膛圓烏瞳,只因他突然抽手,兩掌分別握在她兩肩。

張啟瑞的眸光一直凝在她那張顏色粉女敕、張合不停的唇上。他想吻她,想知道接吻是何感受、想知道她回吻他的滋味……他不是沒有幻想過吻她、甚至是剝光她衣物。在很多年前的一個除夕剛過的夜里,他渴望過她,可那對她未成年,他也尚不能肯定自己對她的幻想是因為喜歡還是一種男性本能,反正他是想過的。

而既然當年有太多因素讓他沒有真的對她下手,但如今他們都已了解對方的情思了,關系也已確定了,他還不能吻她嗎?

「啟瑞,你怎麼了?」陳以希見他目光好深地盯著她,還黏纏著不移動目光,她有些不知所措。「啟瑞,你是不——唔……」唇被男人侵襲了。她感覺自己的心髒一下子跳得好用力,咚咚作響的。她呼息好快,一呼一吸間感覺都是他帶了點酒氣的氣息;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覺得一股熱氣從下巴一路竄升至頭頂,手中的護手霜何時掉了也沒感覺,就只專注地感受他在自己唇腔里的侵略。

是這樣吻沒錯吧?他沒吻過哪個人的嘴,早上那個吻也只是唇與唇相貼,況且她在睡夢中,所以並不算數,現在這吻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雖沒深吻的經驗,但听過人說,也看過電視電影或是成人片的演出,不至于不懂,可他仍有些擔心自己太僵硬、太不熟練,因而壞了這份美好。他想小心一點、慢一點,仿著他看過的那些畫面,可自己的唇一貼上她的,舌尖仿佛自有意識似的,就這麼鑽入她微啟的唇中。

她舌頭好女敕好滑,濕濕的、暖暖的、帶點紅豆湯殘留的甜味,又混了點極淡的啤酒味……原來女孩子家的舌頭這麼軟,軟得教他好想一口吃下……感覺嘗不夠,他微微偏轉臉龐角度,兩手捧起她臉緣,讓他唇舌能喂入她更深,他舌尖逗纏她丁香舌良久,又去頂她上顎的軟肉,他吻了很久很久啊……

陳以希唇舌被侵佔得徹底,她腦暈暈,腦後發麻,兩手攀著他寬肩,就怕發軟的腿膝撐不住自己的身子,直到他挪開唇,她听見他粗喘的氣息就在她耳畔,她才稍稍清醒了些。

緩緩睜眸,愕然發現他們居然就這樣大膽地在路邊接吻,慶幸是深夜時分,並沒什麼人經過,可想起方才那一吻,她臉蛋不禁熱辣辣的,她把臉容埋在他心跳鼓動的胸前……

張啟瑞也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兩人接吻過的這刻氣氛是如此暖昧,他有一瞬間空白著腦袋,不知道接下去該做什麼,他只是本能地調整紊促的呼息,直到胸口的鼓動漸漸平緩下來。

「走吧,回家了。」他並沒有看她,只是松開她,大掌改握住她手心,領著她往他的機車方向走去。

痹乖被他牽著走,她偷覷他側顏,在他耳根處發現一抹暗紅;他也在不好意思嗎?這個認知讓她更覺得羞澀,她低下眉眼……

兩人直到走到機車旁,他幫她戴上安全帽,自己也戴上後,一路騎回住處的路上皆無話,只是都感到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她的手只輕輕攏在他腰間,他卻趁紅燈時將她兩手拉前拉攏。她緊緊貼著他寬寬的背,沉默的兩人嘴角不約而同泛著愉快中還帶了點傻氣的彎弧。

回到住處時,張啟瑞除了停放機車兩手不得空沒辦法將她的軟手緊緊牢握之外,其余時候都是將她白女敕的手心緊緊包履在自己略粗的厚掌里。出電梯後,一手在口袋里翻出一串鑰匙,找出其中的大門鑰匙,準備插入鎖孔時,另一手被掙月兌了。

他一愣,側眸看她。「你干嘛?」

「你這樣子一直握著,用一只手不大方便開門啊。」雖然被他握著很舒服,熱熱的,不過已經到家了,好像已沒有必須牽著的理由了呀。

「怎麼會不方便?你看著。」他握著鑰匙的手一轉,喀啦一聲,門開了。

進屋後,擱下背包,外套和圍巾還來不及月兌下,身後男人一把拉住她,將她身子扳轉過來。見他神色罕有的正經,陳以希一臉征然。「怎麼了?」

張啟瑞直勾勾看著她,猶豫幾秒後,緩緩掀動他那張天生微翹猶似在笑的美唇,道︰「因為已經接過吻了,如果在一起時不牽你的手,會被誤會我吻過你就開始不那麼在意你了。」

說這話到底還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和別扭的。他一向愛面子,總覺得這種話有損男人氣概,但就是不願自己也成了那種追到手就不珍惜的男人,所以即便這刻他手心已滲出薄汗,心跳混亂,他還是要說。

「雖然我是不可能跑去做牛郎,但你說的沒錯,我這種人要是去當牛郎點台率一定很低,這我有自知之明,因為我不可能時那些女人溫柔,能讓我對她溫柔的也只有我確定了要跟她在一起的那個女人。」

陳以希原還听得征征然,這刻總算意會過來——他听到她和學姐的談話了?這更能確定他今晚是專程去接她的。

「我沒有劈腿經驗,因為沒交過女朋友,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莫名其妙變成小三。」他真沒交過女友,說出來要嘛沒人信,要嘛肯定被恥笑,但的確就沒有過真正的戀愛經驗,為了面子問題,他應該夸口自己經驗豐富,可也不知怎麼著,他沒想在這上頭騙她。休學前那段時間沒想過交什麼女朋友,整日除了學業外就是沉迷電玩和打籃球;雖然收過幾封情書,也有女同學向他告白,但當時與她關系還很好,總覺得交了女友也許就會和她疏遠。他不想與她疏遠,所以沒想過交女友;休學前和她關系變淡,休學後入伍又退伍時,的確想過應該找個女朋友,可心里面總時時想起她,便哪個女孩都看不上眼。

再有也因為他這個職業,即便有過在街頭被女人搭訕的經驗,對方也都在知道他的職業後打退堂鼓。他其實想過也許自己就這麼一個人到老也不錯,卻沒想到她會上來台北工作,讓兩人有機會解開誤會,進而在一起。

「你——」陳以希有些存疑的表情。「你真的沒交過女朋友?」雖然一直沒听說他有女友,可真的從他口中得知這件事,還真讓她驚詫,也有點……愉快。

「我剛剛說話你沒在听啊——」說一次已經很勉強了,哪可能再提第二次。

他那似是惱羞成怒的姿態讓她更加確定他的話是真的。她心里冒出好多粉紅泡泡,因為那表示他的人生至此,只有過她一個女朋友啊,這種唯一的感覺真的非常好。她並沒有什麼特殊情結,可當自己只傾心過一個人,只願意把自己交付給那個人,而他也是相同態度在對待自己時,那種「全心全意」、「你是唯一」的感覺就是令她感動。

「有啦!」陳以希笑得甜蜜蜜,可想起了什麼,臉蛋先是紅了紅,一臉孤疑地開口︰「你……你接吻的樣子不像沒交過女朋友。」

頓了下,張啟瑞瞠眸瞪她,好半晌,才從美唇里擠出一句︰「電視電影總會演吧!你還要再問嗎?」

這意思是那一吻也是他的初吻?她傻傻地笑。兩人的生命里都只有彼此一個,然後一同去開發、去學習、去體驗愛情,這種感覺超美妙啊……

她揚睫看他。「啟瑞,謝謝你……我、我……」原是欣喜的,可不知怎地,眼眶卻一陣熱燙,然後眼淚就滾了出來。「我真高興你只有吻過我,我也很高興自己的初吻是給你……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可是那時太過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才會好一陣子都假裝沒看見你,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其實我都偷偷在看你……嗚……我很想跟你說話的,會上來工作也是想找機會跟你說我喜歡你,不過都沒有機會開口……啟瑞……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嗚……」

見她妹淚漣漣,張啟瑞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想拭去她的淚水,又想到她說他的手又粗又干,也不知道用手擦她的臉會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他瞪著她,莫可奈何地說︰「喂,你順序不時吧?都牽過手也接吻了,才來跟我表白,正常來說你不是應該先表白再——你干嘛?」

陳以希突然用力抱住,他羞聲嚷嚷︰「不要念了,你好愛碎碎念。你听我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原來被自己喜歡的人說喜歡是這種感覺,甜甜的,又有些不好意思,他面皮生熱,輕咳一聲後,道︰「我哪里愛碎碎念了?有人念是好事,那表示他是關心你的,等他不念了那才是慘,因為那代表他時你已經不在乎、已經無所謂,所以你別說我愛碎——」被另一張小嘴堵住他未完的碎念了。

他愣了下,察覺她在吻他時,柔情涌現,心口軟得一蠍胡涂。他喟了聲,單手攬住她腰身,另一掌扶住她後腦,熱情地含住她唇瓣,奪回了主導權。

長長一吻後,他離開她那張甜軟的小嘴,氣息粗喘地說︰「很晚了,去洗澡睡覺。我明天要上班,也要睡了。你明天小夜班是吧?我沒辦法送你去醫院,因為我自己也得上班,不過如果你下班我有空的話,我會過去接你;但如果有事走不開,你就得自己回來了。你千萬別以為我沒接送你是因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就不珍惜你。」

陳以希被吻得暈頭轉向,模模糊糊間好像懂了他意思,她眨了眨有些迷離的眼眸,笑說︰「我知道你忙,我不會因為你不接送我上下班就誤會你。」

見她那樣毫不懷疑的笑容,他冷冷笑了聲。「我講什麼你就信什麼?難道沒想過我只是隨便哄哄你,其實我是因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就懶得去接你?」

陳以希搖頭,圓圓的臉蛋笑得有些傻氣。「沒在一起前你就沒接送我了啊,而且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就要相信你,何況你一直都很忙,這我是知道的。」

那又甜又滿是信任的笑容教他心口又是一軟。「好了,快去洗澡睡覺。」

「你不洗嗎?」這公寓就一間衛浴,她想的是她下午四點才上班,他一早就得上班,應該讓他先洗。

他黑眸睞向她,意味不明的,片刻,他勾唇問︰「你這是在邀約我一起洗?」

「……沒有!」她瞪大眼。

張啟瑞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麼,半晌,他沒什麼表情地說︰「我洗過了,你快去洗一洗睡覺了,不過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洗,我再洗一次也沒關系,反正袒裎相見是遲早——喂!」人跑掉了。

盯著她匆忙關上房門的動作,他咧唇,暢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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