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奇侶 第4章(1)

原來那個王曉清是被她的丈夫邱國彰殺害後棄尸溪里的,而且就死在和自己一樣的這條溪里。巫香蘭坐在大石上,看著自己已被從溪里撈出來的尸身。

她死了這麼多天,她不指望好友會因為她失聯而報警找她,可尸身一直泡在水里也不是辦法,加上這幾天會感覺自己的腳趾、手指,甚至頭皮和臉頰莫名發痛,像正被什麼啄食一樣,問了伯公才知道那是她肉身的反應,所以她回來溪畔瞧自己的尸身,發現原來是溪里的魚蝦在啃食她身體,而她的身體腫脹不說,還因為被啃食而顯得殘破可怕。

她不願自己最後真被啃到面目全非甚至是死無全尸,好歹她生前還算是個美人,因此這兩日她直想著如何把自己的尸身弄上岸。

今早過來時,恰見一位老先生騎著車經過,她故意施了點法術,讓老先生機車故障,老先生下車檢查機車時,發現了她載浮載沉的尸身,驚叫幾聲後便報了警,于是,她的尸體被撈上來了。

警消和葬儀社的人員現在就圍在溪畔交頭接耳,討論著她可能是自殺、又或者是王曉清抓交替時抓了她……她才不是自殺。人生再不美好,她還是懂得生命的寶貴,她當然也不是被王曉清抓交替,她其實也沒見過王曉清,只是听伯公說起王曉清早她一天死亡,被棄尸在這條溪底。

一開始警方也不知道這里發生了命案,是因為王曉清死後不久,有人在不遠處看見邱國彰撞上路樹,整個人甩出機車,頭部著地當場死亡。警方在他機車置物箱發現一本日記,里頭畫了路線圖,還有一封遺書。

據說遺書是留給他家中老母親的,內容提了他打算去殺王曉清,萬一王曉清死了,他也不幸被警方找到的話,他請老母親好好保重。

警方便是依著遺書確定了邱國彰身分,並依他畫的路線圖,迅速找到了被棄尸在溪底的王曉清,才揭發這起命案。只不過當事人皆已身亡,留給這個案件的只是更多的揣測。

听伯公說王曉清到了城隍殿時.提及自己是遭丈夫邱國彰勒頸後,又遭榔頭敲破腦袋,最後被邱國彰帶到這里棄尸的,死得好慘啊。

「唉……」嘆口氣,她跳下大石,緩步靠近自己的尸身。看著自己死後的樣貌,她又嘆氣,因為真的好難看。她看著自己的尸身被裝入尸袋前還晃動了下,身體踫上葬儀社人員,一塊皮就這麼黏在那葬儀社人員的雪白襯衫上,她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禁又嘆了一聲。

「你干什麼唉聲嘆氣的?那個不是你嗎?雖然爛成那樣了,還是瞧得出來是你,都撈上來了,你應該要開心才對。」一道身影就這麼突然從她身側冒出來。

巫香蘭嚇了一跳,定定神後,問道︰「你是……」她看得出來對方和她一樣都是死魂,還是名中年婦女,瞧穿著打扮應該和自己同時代。

「我啊?我之前不小心在這里落水。這里常淹死人,我要等著抓交替,抓到了就可以去地府報到了,要是抓不到,就要一直待在這里哪里也去不了。」

「為什麼要抓交替?雖然你可以馬上就去地府報到,不必留在這里當孤魂野鬼,但那等同于是害一條生命來成全你。」

「我不抓交替,我留在這里有什麼好處?我已經在這里待好久了,每次找到目標時,都被其他死魂先下手為強,好幾個比我晚來的都已經抓完交替去地府報到啦,我還在這里游游蕩蕩的。」

巫香蘭想了想,說︰「你只要茌這里守三年,不抓交替的話,就是功德一件,將來就可以參加城隍爺考試的,考上了你就是陰司的官員。但你抓了交替,不僅僅沒有機會成為陰官,輪回時也不保證能投胎到好人家呀。」

「三年?」那水鬼猶豫片刻,問︰「你說的可是真的?只要等三年,都不抓交替的話,我可以留在陰間為官,不必去輪回轉世?」

「嗯。」巫香蘭笑著點頭。

水鬼想了想,說︰「那我就不抓交替,將來看能不能在陰間謀個官職來做。謝謝你告訴我,我就禮尚往來報個好康給你知。剛剛看你好像舍不得自己的尸身變那樣,我告訴你,現在那個抬你身體那位有沒有?就白襯衫那個男人,他叫張啟瑞,啟發的歐,瑞士的瑞,業界都叫他瑞哥,他手相當巧,很會幫尸體化妝,听說不管尸體多難看,他都有辦法修補得很漂亮。他的老板在這方面也是很專業,你可以去找他或他老板幫你化妝,皇岩生命禮儀公司的,老板叫楊景書。還有啊,那個張啟瑞听說體質關系,看得見我們,你不必特別現形讓他看。」

巫香蘭聞言,眼眸一亮。「真的?」想起了什麼,她困惑地問︰「不過我們都離他這麼近了,他好像沒發現我們……」

「那是因為我布了結界。」

「你會結界?」怎麼伯公也不教她……

「那很簡單的,也是其他水鬼教我的。沒辦法呀,有時候會有道士還是法師來這里牽魂辦法事,要是不小心被有道行的法師還是道士發現的話,可能會被收掉的,所以我在這里布了結界,陽間人是看不到我們的。」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嗯嗯,結界真的滿好用的。」水鬼點頭,說道︰「對了,剛剛說到那個張啟瑞,有幾個被他化過的都對他手藝贊嘆不已,還特別托夢去感謝他哩。」

「這麼強哦?那我去拜托他幫我上妝好了。」見自己被抬進車里,那名叫張啟瑞的和另一個男人陸續坐上車,巫香蘭又說︰「那我先走了。對了,你曾經在這附近遇見過游蕩的死魂嗎?叫邱國彰。」

那水鬼想了想,說︰「這溪邊常有人落水死亡,我也不可能每個都認識呀,要不然我幫你留意看看好了,你有過來再來問問看。」

「那先謝謝你。」眼看那禮儀公司的車已發動,巫香蘭跟了上去,離去前,她又回首道:「啊,對了,我要找的那個死魂是男的,他殺了太太棄尸在這條溪,他自己死在前面那片樹林過去的馬路邊,你……啊,等一下啦,開這麼快……」

望著那話還沒說完便倏然鑽進車里的身影,水鬼回身望著那片樹林。男的殺太太,又死在那邊……前幾日好像听誰說過來著了?

***

巫香蘭踏出電梯時,嘆了好長一口氣。

苞著那禮儀師穿梭台北街頭,纏了好一會他不答應幫她化妝,又跟著他回他家來,怎料被幾道符咒擋在門外;好不容易見他又出門,她再度有機會求他幫她上妝,豈料竟被他凶了頓。

人怕鬼她知道,人凶鬼她倒是第一次遇見,還是親身體驗……她又嘆口氣,打算離開時,卻有一大紅色的長蟒袍映入眼底。她愣了半秒,那艷紅長袍倏地又不見。那件長蟒袍她有印象,好像在哪見過……啊!她想起那晚她被挾持時,鐘靖就是那身闊袖大紅長蟒袍。

納悶之際,就見一道帶黃濁氣息的身影從一旁安全梯竄出,隨後一陣氣流掃過,一個大紅燈籠飛過後,她只來得及看見大紅色衣擺。是鐘靖在收鬼?

禁不住好奇,巫香蘭追了上去,一路追到頂樓,方踏了出去,只見一陣銀光劃過,那她還來不及瞧見面孔的身影已散于無形。

她看著前頭那傲然獨立,手握長劍,大紅衣袍翻飛的男子,訝問︰「師父,你白天也會出來抓鬼呀?」

鐘靖一頓,回過身時,已恢復俊雅的面龐。長劍入鞘,蕩出輕輕的振鳴。他大步流星,走過來時大紅蟒袍已成了紫色長袍,要不是她知道那是他施法,她會以為她在看川劇變臉。

在她面前站定,鐘靖垂眸注視面前這現代女子,問︰「你在這做什麼?」

「我在樓下看到你,所以上來看看呀。」她微仰下巴,笑答。

已近傍晚時分,光的方子在他鳥黑長發上流瀉著柔軟,軟化了他面上幾分冷凝,這麼瞧著他,才發現他有很長的睫毛。她伸手輕觸一下他眼簾,笑道︰「師父眼睫毛好長,跟姑娘家一樣。」

眼皮上那輕觸令他震愕了下,眼簾微顫,心尖有抹鈍鈍的痛意,他注視她幾秒,道︰「哪個死魂見了我不是能避就避,你倒是不怕我。」

「你有什麼好怕的?我沒犯罪也沒逃跑,你不會收我呀。那是心有愧、身有罪的死魂才會怕你。這就好比犯罪的人見了警察就心虛想逃一樣。警察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她仍舊笑咪咪的,仰著臉蛋的她,面容陷在落日余輝下,膚澤有幾分剔透美。

心有愧,身有罪……

他微眯長眸,粗聲問︰「哪學來的話?」

「啊?」巫香蘭一臉茫然。

掃了眼她困惑的容顏,鐘靖抿了下唇,闊袖一揮,面孔霎時猙獰,傷疤滿布,凸出的大眼像是隨時都能掉下來似的,他輕啟唇皮翻掀的嘴︰「這樣也不怕麼?」

她非但不怕他,連他眼皮她都敢觸踫,他那年代,哪有女子這麼輕浮的?即便知曉她是來自這世代,男女之間早沒了他那年代的嚴謹與保守,但他骨子里依然保有那年代的傳統思想,男女間可不能這樣隨意想踫對方就踫對方。再有,那樣的舉動也只有……只有一個女人會對他做……

巫香蘭瞠大眼,看著他的臉,說︰「你是故意要嚇我吧?不過你用錯方法了,我才不會破嚇到。老實說,人心才比較可怕,永遠不知道對方想什麼,有的人心是可怕到也許你被算計了都還傻乎乎地感謝對方呢。」

他確實是想嚇她,惡意的;偏她見了他這張臉卻不驚不疑,還能道出這番心思。人心是可怕,他體會甚深。若非人心的可怕,他不會有這張丑陋面龐。瞧她年紀輕輕,竟有這番體認,興許生前必也是見過人性的黑暗。

巫香蘭並不知道他這刻心思,只是瞧了瞧他今日有別于之前的衣袍,說︰「而且師父今天穿紫色,你穿紫色很好看,帥得不得了,你要是生長在現代,恐怕身後早跟了一大排女生了。……」

他穿紫色好看麼?鐘靖低斂長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袍,眼色微黯。須臾,他別開眼,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做什麼?」

「我剛說啦,我是因為看到你,才上來的。」

「為何你會出現在這?」

「因為我的尸身被撈上來了,泡了那麼多天的水,皮膚爛光光了,還被魚蝦啃了肉,樣子真不好看,所以我來找住在這里的一位禮儀師……就是負責人死後後事的工作人員。現在的禮儀師可以幫尸體上妝,我來拜托他幫我上妝的,不過他不肯……」

鐘靖轉過面龐,已是俊秀模樣。他道︰「如今你已在這,還管陽世間那尸身好或不好看?那重要麼?」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可不是嗎!她都死了,還執著著那副身軀做什麼?就算化得再好看、再完整,一把火還不是燒得只剩下骨灰?要是沒燒了她的尸身,葬到土堆下也難逃被蟲啃食的下場,那她纏那張啟瑞為她化妝有何意義?

巫香蘭笑出聲來。「也對,死都死了,好不好看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世上我也沒什麼親人了,也不會有人看到我死後的模樣啊。」

「你……」鐘靖看了她一眼,稍遲疑後,問道︰「你沒親人麼?上回不是提了要去托夢?你欲托夢之人,難道不是親屬?」

「那個人是我工作場所的同事,因為她跟我同年進去的,就比較有交情。」

「親人呢?」

「沒有。我從沒見過我爸,听我媽說她生下我沒多久我爸就和別的女人好在一起了。我媽獨立扶養我,後來認識了我繼父,但我繼父只是個好吃懶做的家伙,還因為嗜賭在外頭欠了一堆賭債,最後也是丟下我們母女跑了。我媽為了還債拚命工作,最後因為太操勞染了病,那種病叫癌癥,連現代的醫學都還治不好的病,所以她死了好幾年了。」巫香蘭談起過往,竟不覺悲傷。也許是因為自己也成了一抹死魂,明白世間一切不過雲煙一場,計較再多還不是化成腐肉一具。

「無人為你收尸?」他微皺細濃的眉。

「沒有呀。」她低著眉眼看著兩人腳下。原來魂真的沒有影子,瞧他們腳下一點黑影都沒有,真是奇妙。她和生前一樣要吃要喝要睡,卻不必上廁所;她有形無體,但是又有感覺、知冷熱……原來這世間還有許多她沒看過的一面。

所以這就是那夜她欲托夢時,對他提及她沒衣服換、沒錢花用、沒鞋穿的緣由?那日給了她一些卦錢,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簾,低喚︰「巫香蘭。」

她抬眸,面上表情從輕訝轉為喜悅,眼眸彎成弧。「師父,你記得我名字欸!」

他微愣。自己是何時將她名字記上心的?他游走陰陽兩界數百年,可曾將哪個死魂的名字記上心?不提伏魔冊上那些不值他一記的惡鬼姓名,陰曹光明聖地那些良善的死魂,他又記得幾個?

「我叫巫香蘭,巫師的巫,蘭花香的香蘭。我媽說我出生時,整個產房都是玉蘭花的香味,她說我上輩子大概是花精。」

初見時的脆聲笑語倏然在耳畔響起,他眼眸微閃,道︰「那夜你提了你上輩子大概是花精的事。」

巫香蘭想了想,說︰「那是真的哦。我媽說我出生時,整個產房啊……就是我們現在生小孩的地方。我媽說整間都是香味,而且是玉蘭花香;她一開始還以為痛昏頭了才產生幻覺,不過醫生和護士……就是接生的人也都有聞到玉蘭花香,我媽才說我是花精投胎的。」

「玉蘭麼……」鐘靖低喃。

「阿靖,你來。你來瞧我這盆木蘭長得可好?」

木蘭別名玉蘭,這他是知道的……他蹙起細濃的眉,心中騰升古怪。

見他像在思索什麼,巫香蘭當他沒見過王蘭,便說︰「師父,你們那年代沒有玉蘭花嗎?那你下次在大馬路中央看到有婦女包著頭巾戴著斗笠,手里拿一串白花,沿著車陣賣花的你就留意一下,那就是玉蘭,很香的。」

思緒被打斷,鐘靖微有惱意,側目看她,表情半是頭疼半是氣惱,粗聲道︰「我不是你師父。」

「你每次都回我這句,但我已經不知道喊你多少次師父了,你要真不收我為徒,你難道不內疚?」她眼眸亮晶晶的。

倒也不是真想從他身上學到什麼,就只是有一種相當特別的感受,她不會形容,但她知道那令她想親近他;而且他還買玉米給她吃,又給她錢,這讓她發現他不過只是臉孔比較淡漠而已,其實他心思細膩柔軟,這讓她更覺得這個大將軍十分可愛,尤其他每次微惱地要她別喊他師父,但又半是縱容半是無奈的樣子,總讓她看了覺得有趣。誰料得到世人印象中那會吃鬼的伏魔大將軍,居然會因她一句師父而流露出那種莫可奈何的表情。

「為何要內疚?」鐘靖冷然地看著她。

「人家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也不是第一天喊你師父了,這樣算起來,你好幾輩子都是我的師父。」

他淡睨著她,道︰「現代女子都如此賴皮?」

「我抓鬼本事肯定不如你,就賴皮贏你,要不換你叫我聲賴皮師父?我教你賴皮,你教我抓鬼,很不錯吧?」她只是笑咪咪地看著他,眼楮亮晶晶的。

那容顏歡快,似對他的賴皮說也不以為意,當真是個賴皮的女子。面對這樣的笑顏,他竟再道不出任何言語,半晌,他淡掀薄唇︰「你若無事,早些回去吧,我得再去尋那邱國彰。」

離開前,忽爾憶起那夜她為了拿取食物,手被陽氣灼傷,又卑微地低著頭,用嘴去咬食物卻又被陽氣灼痛的畫面,他轉身問道︰「你衣物還夠麼?」

巫香蘭點頭。「夠啊。」

「吃的呢?」他面龐毫無表情。

「夠。」見他問著關心的話,但臉龐還是端著漠然時,她興起捉弄神色。「師父,你明明就這麼關心我,為什麼不承認你其實也喜歡听我喊你一聲師父?」

鐘靖頓了下,面孔隱隱生熱,他輕哼一聲,寬袖一揮,身形消失了。

他……不好意思了?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巫香蘭笑出聲。就說他可愛嘛。

***

「這是大和里十一鄰大和八街九號,亡者吳阿妹。」福德神看著床上奄奄一良的老婦人,搓搓白胡,說︰「這是壽終正寢的。通常這種情況的亡靈,我會在亡者將死未死之際,先到亡者身旁候著,等對方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魂抽離身體了,便馬上領著魂離開,去城隍殿報到,接下來的就不在我職責內了。你要學的便是這引魂的本事,」

巫香蘭看著那伏在床邊、傷心地叫喚老婦人名字的家屬,問︰「如果不引走她的魂,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她家人也不會這麼傷心了吧?」那伏在床邊的是婦人的女兒嗎?哭得好傷心,那教她不禁憶起當年母親離去時,她也是這樣悲痛。

「亂來!」福德難得對她嚴肅。「生死有命,早就隨著人出生那刻注定好的,可不是你想插手就能插手的。要是每個陰官都像你這樣見不得人家傷心就插手生死之事,這天下人豈不都不用死了?」

「這樣說是沒錯,可是……」

「別可是了,你看,她斷氣了。」福德用拐杖戳了她一下。「好好看著。」

巫香蘭回神,果真就見吳阿妹的魂體正從她身體抽離出來;那魂體傻愣愣地站在床邊,看著床上已沒了氣息的自己。

「吳阿妹。」福德喚了聲。見那魂體轉頭看他,他接續道︰「我是大和里的福德正神,來接引你至城隍殿報到。你已從人世間解月兌,今後,陽世一切再與你無關;若生前還有委屈、不滿,到了城隍爺座前,自會給你個交代,你毋須再對人世有所執著留戀。現在,你可再見你陽世親人一眼,下回再見,便是頭七時。」

吳阿妹果真再次回首看了眼她的家人。

「吳阿妹,時候已到,隨我走。」福德說完,便轉身離開,只見吳阿妹順從地跟在後頭,隨著他的步伐。

巫香蘭看著這一切,有些意外引魂就是這樣。她以為需要點法術還是什麼咒語,沒想到會這麼簡單。見他們身形漸遠,她跟了上去,身後突然傳來哀痛的哭聲,她足一頓,回首張望,就見吳阿妹家屬跪在床邊痛哭失聲。

「香蘭。」身後傳來福德神的聲音,令她回神,她轉過身,匆匆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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