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軟手,心里搔癢不已,這肯定就是在暗示他什麼。送到嘴邊的肉,豈有不吃的道理?壯漢嘿嘿笑兩聲,急切地摟抱住紅衣女子。「我說好妹子啊,你哥哥我身強體壯,勇猛無敵,肯定能保護你。你想不想見識一下我的勇猛?哥哥我有根寶貝,熱呼呼又硬梆梆的,只要那寶貝在你身上疼愛,保證搞得你飛上天,忘了害怕,還會欲仙欲死的求我不要停……」說完,滿是酒氣的厚唇湊了上去。
紅衣女子木然望著樹林,卻咯咯嬌笑。「不要,好癢……大哥真壞……」
「不壞怎麼讓你升天,啊?」猴急地放倒女子,粗掌捧上豐乳,用力揉捏。
「大哥想升天?」她望著天色,眼色森涼。
「咱一起升天……」厚唇吻上女子縴頸,磨蹭過後,飛快地解腰帶、褪褲子,粗喘地擠開女子雙腿,狎笑道︰「好妹子,哥哥馬上來,咱們一塊升天,很舒服的……」
靶覺腿間抵著硬實,女子泛出冷笑,道︰「你確定是升天,而不是下地獄?」
「當然是升天,那種銷魂滋味妹子還沒嘗過是嗎?哥哥今日我就來教教你,什麼叫升……啊、啊啊啊……」男子抬臉,看見身下那張臉孔時,驚叫著跳起身子。「你、你你……鬼、鬼啊……啊啊……」他淒厲尖叫,一邊欲拉上褲頭,兩手卻抖得不像樣,褲子怎麼拉就是怎麼掉。
「去哪?呵……來呀,不是要帶我升天?呵,哈哈哈……」女子五官猙獰,眼凸嘴裂,嘴角還淌著血。「大哥,來,快來……」她立在那,朝壯漢招招手。
「鬼、鬼呀……啊……」男子驚叫連連,邁腿欲逃,奈何每邁開一步便跌一跤;他扯著褲頭,滑坐在地面上。「你、你別過來……我……啊啊……我跟你無冤……無無無仇……你、你……啊……嗚……」黝黑面龐滿是汗和淚。
「無冤無仇?哈哈……」女子紅色身形移了過來。「你們這一幫惡徒不就最擅長欺負與你們無冤無仇的姑娘家嗎?當那些女子求著你們放過她們時,你們可曾想過你們也與她們無冤無仇?」
「我、我我沒沒沒有……那、那都是他、他們……我、我也也才、才玩過一個、姑、姑娘……你、你別過來……要、要要就去找他、他們……嗚嗚……」男子嚇得嗚嗚哭著。「你、你放了我,什、什麼條……條條件我都答應你……」
女子矮在他面前,單手支著下巴。「要我放過你,可以。先把它弄挺!」她指著男子雙腿間的疲軟。
他瞠眸。「你、你你……」
「不肯?」凸眼一瞪。
「哇啊……我、我弄……我弄……」男子涕淚滿臉,粗掌套弄著腿間,一度因為驚嚇而軟得無法硬實,套弄良久,才又听他哭道︰「好、好了……我我我……我可以走、走了嗎?」他還不想死呀。
「你不是要讓我嘗銷魂滋味?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女子手一探,竟是五根白骨,那成了白骨的指節用力一抓,「啵」地一聲,什麼斷裂的聲響,頓時鮮血如泉飛濺。
「阿——」男子搗住被白骨扭斷半截的,淒厲痛喊。……「阿啊……救、救命呀……誰、誰救我……」一手搗著血流不斷的,一手朝後撐地,試著爬離。
瞪著掌間那半截血淋淋的肉塊,女子隨手一扔,翻手一招,不知哪來的灰色龐然大物撲了上去,一口吞入那肉塊。「去吧,他整個人都是你的。」
女子拍拍野狼頭頂,那頭灰色的龐然大物瞬間撲上壯漢,一陣驚恐的慘叫聲後,只余下啃食骨肉的聲響,伴隨著血腥氣味。
她森然一笑,丑陋面容漸淡,回復清秀模樣,她移形到那頭鹿尸旁。
餓,極餓。每回現形施法引誘、殺害,總要費她好多法力,她得吃點什麼。
握起一只鹿腿,用力一扯,骨頭喀啦一聲,她將滴著血的鹿腿放入紅唇。像是餓了幾百年似的,她大口撕咬著鹿肉,幾乎是狼吞虎咽,鮮美肉汁和著猶溫的鹿血入月復,極美味,欲罷不能。
扳下另一只鹿腿,欲大口咬下時,白色寬袖一閃,男人的指端抬起她下頷。她抬眸一看,是個俊俏青年,目光沉郁悲傷,緊緊鎖住她臉容。
有啥好看的?她瞪住他。
「這些日子,你都是這樣過的?」鐘靖難以置信地瞪視她。當他駕著烏錐馬尋到這處時,見到的便是她五指扭斷那大漢的殘忍畫面。
心,極痛,撕心裂肺的痛,誰道死了便不會心痛?那麼他這刻胸口的絞縮又是怎麼回事?即便這男子該死,她也不能……不是這樣血腥咿阿。
「月華……」他眨了下眼,有什麼濕涼涌出。
女子眯眸看了看他。「月華是誰?你又是誰?」
月華是誰?他是誰?當真認不得他亦記不得自個兒的名了?他黑眸涌現傷情,掌心溫柔地托住她滴落鹿血的下巴。「你食生肉?很餓麼?」指尖抹過她滿是鹿血的唇,卻驀然一痛。
她張嘴,用力咬住他,眼底滿是仇恨。
鐘靖直直看進她的眼,再無往日柔情、再無絲絲甜蜜,只是仇視、不滿、憤世。是那幫惡徒的欺凌,教她已對世間男子這般仇恨了麼?連他也仇視麼?
「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好麼?」哪怕只是兩抹幽魂,自此後只能在天地間飄蕩,只要她安好,哪里都是家。
她死命咬住他的指,雙眸迸出怒光。「登徒子!那人的下場你不怕嗎?」咬著他的指,她語聲含糊,一指指著一旁的尸體。
「真忘了我麼?」鐘靖深邃目光柔情繾綣。怎麼能?他們不是夫妻麼,她真就這麼將他忘了?
她松口,一掌落在他胸前,他未有防備,悶哼一聲,身形朝後退了一大步。
「呸!不要臉!瞧你人模人樣,沒想到與他們一樣!」發現了什麼,她蹙起秀眉。「你是死魂?」氣味不大一樣。活人有溫熱的味道,這人周身滿是冷涼。
他只是望著她。
「原來是風流鬼。」她眉一挑,輕蔑地看著他。「天底下烏鴉一般黑,活的死的都一樣。」她哼一聲,周身漸涌紅霧,她旋身飛起,身子虛浮半空中,看了眼地面上那被野狼撕咬得尸肉模糊的男子。
「既然你想同他作伴,我就成全你!」尾音散在掌風中。她雙掌不斷進攻,朝著鐘靖招呼過去,他卻是偏首、側身,一掌一掌地避了開來,見自己佔不了上風,她拔劍對付。
「月華,夠了,到此便好,莫再尋仇。」他下顎一收,寬袖一揮便揮開那直往他身上劈來的長劍;長劍落地,他反手一握,掌心包住她手腕。「你同我走。」
「同你走?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目張膽地誘騙女子,當真無恥!」怒斥一聲,振臂甩開他,她施法讓地面上的長劍回到手中,唰唰地在他身側帶出氣流。
「月華,莫再執迷不悟。」他語聲壓抑著悲痛,僅只避開那不斷逼近的劍尖。
「在那里!道長,就是她!就是她殺了我們一票兄弟……」山徑那一端出現兩道身影。見著了地上那殘破、勉強還能瞧見半張臉孔的尸身,其中高大黝黑的大漢「咚咚」兩聲跪地嚎哭。「阿丁!嗚……你怎麼死得這麼慘!是那個女鬼對不對……道、道長……求你收了她……」
好幾個兄弟慘死這山林間,他們幾個活下來的已有防備,才去找了位道行頗深的道士前來抓鬼,想不到還是晚了一步。
她施法現形,一般人家都能見著她,可鐘靖並未現形,那兩道身影不知他的存在,只能看見她。
「哪來的惡鬼,居然在此作亂擾民,待本山人將你拿下!」一身明黃色寬袖道袍、頭戴九梁巾的道士舉著長劍,劍尖直指紅衣女子。
她轉過臉容,森然望著那道士,哼了一聲。「招搖撞騙的神棍。」
「啥、啥神棍?」道士被這麼一哼,不甘示弱地掏出黃色符紙,兩指一並,指端生火,他燃了符紙,口中催動咒語︰「三元滿體,八神作疆,逆吾者死,敢有衛當,黃老律令,急離遠方,北神統錄,未斷不祥,急急如律令!」指末抹過劍身,泛出金光,他躍起身子,快劍砍去。「惡鬼,今日非要收了你!」
紅色身影一移,揮著長劍擋開幾招,一個稍有遲疑,長袖被劃破一個口。她挑眉冷笑著說︰「還真有點樣子呢!」話落,她提氣,衣衫鼓滿風,冷眼一瞪,甩袖纏上那伏在同伴尸身旁嗚嗚哭著的大漢。
「呃……」大漢喉頭一緊,瞪大眼珠子,他兩掌搗著脖子,痛苦讓他滿臉通紅。「道、道……道長……救……救我……」
她一只袖緊纏著大漢粗脖,冷眼看著那大漢掙扎模樣。
道士見狀,舉起長劍就要劈斷那長袖,她身形瞬間一拔,縱身而上,輕蕩在半空中,那依然被她束著粗頸的大漢亦是拔高,被吊在半空中,喉管幾欲斷裂。他沙啞著音嗓,叫不出來。
「月華,放了他。」鐘靖氣一提,出現在她身側。
「我不是月華!等我收拾完這兩個,再同你玩玩!」她看也不看他,吊著那大漢,另一握劍的手頻頻往那道士身上砍去。她吊著一個,打著另一個,儼然誰也不放過的打算。那道士劍出得愈快,她身上紅色氣息更濃,招式更狠。
眼看那吊在那半空中的大漢就要斷了氣,鐘靖喝道︰「月華!放了他們!」
她不听不看他,雙目通紅,滿心都是報復。她要殺盡天底下犯了奸婬心的男子,誰來阻撓都沒用!她怨心起,仇恨氣息愈濃厚。
右臂突然感到一松,她低眼,不知什麼東西斷了她長袖,那大漢被清俊男子施了法,身子緩緩落地,她瞪住男子。「多事!」隨即劍尖朝著躺在地面上那大漢的心口,俯沖而下。
未料她有此舉動,鐘靖欲救人,她卻在這時松劍,足尖一踢劍柄,劍尖直沒大漢心口,他慘叫一聲,鮮血直濺,再無氣息。
「你——」瞪著腳下那凸著眼、死不暝目的大漢,他滿心冷涼,眼布悲痛。出手如此狠厲,若非他親眼目睹,他如何能信她已變得如此殘忍?若再讓她這樣下去,又會傷及多少性命?
她不管不顧他,轉而攻向那道士。「臭道士,你也一樣!江湖術士一個,靠的不就是騙字嗎!」長袖一甩,卷了他手中長劍一拋,鏗鏘落地,她袖布又咻咻兩聲緊纏住那道士脖頸,如同適才對付大漢那般。
「月華,莫再傷人!」一聲微啞的低喊,仍未能喚回她心志。
道士眼見劍落地,又被束住脖頸,掙扎著,兩腿踢蹬,正當那一口氣喘不過來時,他瞧見一抹銀光,隨即脖頸一松,他自由了。
那抹銀光教他感到古怪,他兩指壓向眉眼,一個比劃後,開了天眼,見到那持劍的白衣男子。是他救了他?他是……
「月華,放了他。」闢邪神劍已幽鞘,鐘靖握在掌間,指節竟是生涼。
「可以,有本事你就帶走他!」柳月華長袖一甩,欲奪他手中劍,可紅袖一踫上那劍身,觸及劍身的袖布竟是瞬間消融于無形。「你——」好似這刻才意識到這個和自己都同為死魂的男子當真有些不一樣。
一旁道士見著他手中那把泛著銀光、劍柄瓖著兩顆散魂珠的長劍,一訝,張唇道︰「你……天師鐘馗?」修練多年,有幸見得天師真身一眼,他心喜若狂。
「天師鐘馗?」柳月華疑惑又探究。
當真不認得他……這答案教他心痛難當。「月華,我是阿靖。」
她微偏面容,似對這名字有點想法。阿靖……好似在哪里听過?
道士察覺她分了神,抓起地面上的劍柄,躍身直朝她飛進。她余光瞧見道士身影,怨氣一提,五官猙獰,劍尖此時掃過她身側,她兩指一夾劍身,長劍直直飛入樹身。
「臭道士!我本無意殺你,不過是想給你點教訓,讓你以後別隨便出手助人,尤其是那幫惡徒,但你不放過我,我也不必客氣!」話音方落,甩袖纏住他四肢,一扯袖布,道士四肢便隨她扯動的力道而動,猶如戲偶。
道士听聞自己的骨骼隨著她的拉扯而發出喀喀聲響,怕是要被硬生生扯斷了吧……下一瞬間,不知哪根骨穿透他膚肉,他痛得直冒汗,感覺另一腿骨好似也要穿透他腿肉時,他顫著身,閉眼等著死亡——
「神劍一下,惡鬼自潰。斬!」壓抑的低嗓穿透山林間。風靜,葉止。
未等到那穿透的痛,道士睜眸,四肢同時間重獲自由,他被扯斷了一截骨,渾身如泥似地攤軟落地。他搗著傷,抬眸看著那一雪白、一艷紅的身影。男子在女子身後,其手中長劍直沒女子心口,女子那插著劍的地方冒出白色氣息,艷紅的身形在淡褪中。
驀然,一聲細細的痛吟後,女子軟了身,直朝地面而墜,那翻飛的艷紅裙擺和長袖,猶如凋謝的花,她合起眼時,有什麼畫面明明滅滅在眼前跳動著。
「阿靖,你睫毛真長,像姑娘……」她坐他腿上,細數他長睫。
「阿靖,猜猜我是誰?」她興起玩心,兩手遮了他的眼,逗著他。
「阿靖,人說百年好合,吃百合願我倆夫妻情長不變……」她含羞凝望。
「阿靖,明年……明年春試後,我們要個孩子?」她紅著頰兒,羞羞地說。
「阿靖……」
聲聲阿靖,催動她生前記憶。
柳月華感覺身子正在下沉,她忍著體內燒灼苦,顫著唇瓣。「阿靖……我是月華——」費力睜眸,就見那天人般的白衫男子面色一變,急俯而下,在她墜地前,她便落入冷涼的男性胸懷間。
眼尾濕熱,眼前水花一片,朦朧得讓她直眨眼。她知曉這次眼一閉,便是長眠,便是永生不見了,是以要看清他,莫再忘。
「月華,你想起自己、想起我了麼?」鐘靖掌心托著她後腦,另一掌貼上她淚濕的臉。他滿眼痛心地看著自己的指節穿過她面頰,他的指就在她面頰下……他們皆為一抹魂,他竟還能穿透她的臉容……她就要灰飛煙滅了麼?
「我……我想起你了……不是有意……有意將你忘記……」她淚珠落在他手上,語聲淡而弱,眸光恢復生前的純摯,好似新生般。
「我明白,我全明白。」想忘了那慘痛的遭遇,又想尋仇,心魔纏身,才教她忘了他。
「是我的錯,一切皆因我而起,你是受我牽連,可我不能讓你濫殺無辜……你不必原諒我……」他摟住她,冰涼唇瓣貼著她較他更冷涼的額。
親手滅了妻子的魂,只有自己知曉這樣的痛,但他不得不;除了職責,更是再不忍心見她繼續被心魔殘食。她生食鹿肉、她殘忍扭斷男子……哪一個都不是他所願。親手斬滅她的魂,她便不再痛苦與執著。
她扯唇,虛弱地笑著。「听……听說……你是……是大將軍了……閻、閻君同我提過的……你、你真優秀……我開、開心……」眼淚滲出,源源不歇。是還能親口對他道喜的喜悅、是還能清醒地同他說話的滿足,也是將要離分的不舍……
「沒有你,要那些何用?」他痛心凝視她慘白的容顏。
她微微一笑,神情淒美。「我……我曉得你是因我……才留在陰……曹為官……我……就要消、消失了……若有……機會……你……」她眼眸閉了閉,氣聲細細︰「你定要……要去……投、投胎……別一人……在陰曹孤孤單單……」
「月華……月華……」他吻住她濕涼、還帶著龐血腥氣的嘴,俯在她耳畔,啞聲道︰「若我倆、我倆還能得來生……」他聲哽,閉上潮濕眼簾,淚水嘩然而下,他嘎聲道︰「我定不負你、不教你再受此生受過的委屈……」
「阿……阿靖……」她顫著手,抬起欲撫模他,卻是身形一頓,軟了手臂。一陣風起,艷紅身形流沙般,隨風而去。
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鐘靖僵直了身。
「月華——」半晌,男子的痛喊充斥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