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燕向天,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富甲天下的他,繼承家業後加以發揚光大,建立了以錢莊、當鋪為據點,偏布全國的金融行當,並且還經營糧行、藥房等等,只要想得到的賺錢行業,幾乎都可看到燕家的商徽。
在這戰火頻繁、動亂不安的時代,燕向天甚至擁有一支屬于自己的精兵,訓練有素、紀律嚴明,比起朝廷松散而缺乏管理的士兵來得驍勇善戰、忠心護主。
燕向天不僅是個名聲響亮的巨賈,也是個出色的外交人才,他憑著長袖善舞的交際手腕,透過商務交流,替國家締結了不少盟友,鞏固皇室的地位,甚得皇上倚重。
所以民間才會流傳著一句——沒有燕家,沒有天下。就連皇上也要敬畏他三分。
也幸好燕向天一家始終忠義有節,即使擁有巨富與精兵,依然對皇室死忠效勞,從未有過二心。但即使如此,燕家人仍不免讓皇上感到威脅,因此試圖加深彼此的連結,屬意將公主許配給他,穩固朝廷與他的關系。
「哈哈哈,向天,這次能夠跟南國締結友好之盟,你的功勞最大。說吧,你想要什麼?朕全都賜給你。」身著龍袍、捻胡大笑的皇上豪氣許諾。
「謝皇上,這是草民該做的事情,不敢奢望賞賜。」燕向天雙手抱拳,微微屈身婉辭。
「欸,有功當賞,向天不該如此謙讓。」皇上不苟同的搖搖頭。
「為皇上效勞理所當然,何功之有?」燕向天微笑。
「哈哈哈,好個理所當然。」皇上龍心大悅,又揚起了笑聲,「這樣吧,論財富,你已家財萬貫,什麼都不缺,不過……朕知道你還欠一樣東西。」
「向天所有,即皇上所有。」燕向天道,他一向知道不能功高震主,以免惹禍上身。
「向天不用多慮,朕自然知道燕府對朝廷忠心耿耿。」皇上滿意微笑,寬容大度似的道。
「皇上英明。」燕向天知道這個皇帝就愛听好話,自然順著他的毛模。
「好、好。」皇上點點頭,繼續道︰「等朕把你欠的東西賞給你,才稱得上這英明二字。」
看樣子皇上是不打算善罷罷休了,燕向天無奈的道︰「請皇上明示。」這事應該跟他心中所想的八九不離十。
「向天,你今年也二十有八了吧?」
「是的。」
「古有明訓,先成家後立業,雖然你現在家大業大,但畢竟還是少了個女主人替你張羅瑣事、分勞解憂,這樣實在是不妥。」皇上皺了皺眉頭。
丙然是這檔事。燕向天了然于心,不動聲色的等皇上繼續開口。
「朕以為,你是該找個好姑娘定下來了。」皇上模著下巴的長胡須,黑眸中閃著盤算的精光。
「皇上,草民商務繁忙,尚無心于婚事,因此不敢貿然娶妻,怕耽誤了別人。」燕向天謹慎回應。
「咦,你少年有成,嫁給你怎會說是耽誤?」皇上眼珠轉了轉,彷佛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道︰「對了,你覺得媗陽如何?」
「媗陽公主才貌兼備、玲瓏聰慧,是不可多見的人中之鳳。」燕向天斂眉,沉穩的回答。
「哈哈哈,沒錯沒錯,這個女兒也是朕最鐘愛的一個。正因為朕寵溺她,舍不得讓她離開朕身邊,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沒為她許配婚嫁。」
「草民相信很多王公貴族都會引頸期盼公主的青睞。」燕向天道。
「這是自然,不過朕也知道,公主早已情有獨鍾。」皇上直視著他,意有所指的道︰「你該知道公主心系何人才是。」
燕向天頓了頓,隨即淡淡的道︰「向天不敢妄自揣測,不過肯定不是向天這般平凡卑賤的老百姓。」
「像你這般的男子若還稱為平凡卑賤,那普天之下,沒幾人敢說自己出色尊貴了。」皇上笑了幾聲,道︰「若能將公主許配給你,朕可是再滿意不過。」
「啟稟皇上,公主金枝玉葉,向天萬萬不敢高攀。」燕向天一點都不想成為皇室的一員。
皇上審視他半晌,緩緩嘆口氣道︰「看樣子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向天不懂皇上所指何意。」燕向天一貫以裝傻回應。
「你……罷了,你先退下吧。」皇上攏起雙眉,揮了揮手。
「草民遵旨。」燕向天雙手抱拳屈身,緩緩退出大殿。
一等燕向天離開,皇上立即朝後頭的簾幕開口出聲,「妳都听到了吧?」
「嗯。」簾幕後,走出一個體態婀娜、面色秀麗的女子,裝扮華美高貴。
「燕向天是個硬頸的男人,朕看……這事就算了吧。」皇上長嘆口氣,大感可惜。
媗陽公主搖搖頭,小臉上露出堅決的神色,「不,我不會輕易放棄。」
「傻丫頭,妳可是公主,還怕沒人要嗎?」
媗陽抿唇低頭不語,皇上見狀,無奈的說︰「既然如此,那就隨妳吧。不過記住適可而止,別弄巧成拙。」雖然他一向疼愛這個女兒,但他更關心的是怎麼攏絡燕向天,若下詔強迫燕向天與媗陽成親,恐怕不是上上策,屆時若惹惱燕向天,那反而得不償失。
柄事之前,無兒女私情,必要時他也顧不得女兒的幸福了。
***
牡丹樓中人聲鼎沸,婬聲浪語不時透出窗欞,飄向夜空。
男男女女相擁嘻笑,這里彷佛與外界隔絕,只剩下純粹的男歡女愛。
「向天,听說今天皇上召你進宮?」圓桌旁,幾個男人笑攬佳人在懷,春意盎然,其中一人問。
燕向天微扯唇角,舉起酒杯轉移話題,「咱們是來喝酒的,不談這些掃興的事情。來,干杯。」
「沒錯,今晚咱們不醉不歸。」一名男子跟著舉起酒杯附和,一飲而盡。
男人們舉在半空中的酒杯才放下,一旁服侍的女人馬上又替他們斟滿,嬌聲媚語的勸酒。
燕向天摟過身邊的女人,大笑道︰「美酒、美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向天的日子過得逍遙愜意,真的讓人羨慕極了。」酒友之一道。
「所以說還是他聰明,知道不要這麼早成家。」另一個酒友跟著附和。
「那是人家選擇多,多少女子對他投懷送抱,甚至還包括當朝公主……」其中一人話說到一半,接觸到燕向天投射過來的犀利目光後,硬生生將話給吞了回去。
「喝酒配牢騷,這酒怎麼會好喝?」燕向天佯裝無趣的站起身道︰「不喝了,回家。」
「燕少別生氣,櫻櫻今晚一定會好好服侍您,您別走啊。」坐在燕向天身邊的女人趕緊依偎著他的胸膛撒嬌。
「還有我呢,燕少今晚可是我小艷紅的,我可等您很久了呢。」另一個女人跟著攀上來,就像蜜蜂沾上蜜似的緊緊黏著他不放。
「等等,怎麼可以讓妳們兩個捷足先登?燕少七天前就答應過我,今晚讓我作陪了。」這會連坐在其它男人身邊的女人都湊上前爭寵。
「妳們都別說了,燕少屬意的是我。燕少,別走嘛,人家很想您耶。」
「燕少別走……」
「燕少,別忘了還有小芳我呢。」
瞬間,所有女人全千嬌百媚的圍在燕向天身旁,試圖引起他的注意與寵愛。
「唉,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向天的魅力真是讓咱們甘拜下風。」
「欸,你這話有誤,向天不只是第一美男子,還是第一巨賈,饒是我身為女人,也一樣要為他瘋狂。」
「可惜這普天之下,還沒人可以捉住他這顆浪子的心。」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屆時我們一定要好好慶祝慶祝。」幾個男人既吃味又羨慕的看著被美人們簇擁在中間的燕向天道。
「你們不要詛咒我了,天下美人何其多,何苦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山頭?我燕向天可不想吃你們那頓慶祝大餐。」他揚起薄唇,兩只手臂不忘將身旁的女人攬入懷中,低頭親吻她們粉女敕的臉頰,惹得一班女人嬌笑連連。
「站住!妳還想逃到哪里去?」
突然,一句喝聲隨著女人的身影沖進房內,傳入眾人耳里。
「救我,救救我……」女人左右竄逃,擠開原本簇擁著燕向天的人牆,一頭鑽進他懷中。
「賤蹄子,妳想干麼?還不滾開!」被擠到一旁的女人皺眉怒罵,準備出手推人。
「慢著。」燕向天喝止她們爭風吃醋的動作,看向懷中的女人。她有張精致美麗的臉蛋,黑如墨的濃密長發,白如瓷的無瑕肌膚,曲線勻稱,在在是個標致的美人兒。
「公子,求您救救我。」美人仰起腦袋,睜著含淚的水眸哀求。
「賤婢,妳逃到哪去……」追上來的人馬在看到燕向天時驟然停下腳步,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燕少,真不好意思,驚擾您了,我馬上把她帶走。」
「不要!救我……」美人緊緊攢住燕向天衣袖,抗拒的閃躲伸過來試圖箝制她的手掌。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燕向天擋住對方又想抓過來的手,挑眉問。
「沒事沒事,只是個欠錢不還、想要逃走的賤蹄子罷了。」老鴇雲娘走上前,臉上堆滿笑意,但望向美人的眼神卻又瞬間變得森冷殘酷。「還不過來?若是得罪了燕少,我饒妳不得!」她陰惻惻的喝道。
「不是這樣的,我當初賣身葬父說好是來當歌妓,賣藝不賣身,並沒有答應接客,如今妳逼我賣身,根本就是不守信諾。」美人顫巍巍的指控。
「她說的是真的嗎?」燕向天微微瞇起黑眸,質問的看向雲娘。
「呃……她說的當然不是真的,我們牡丹樓又不是專做善事,要歌妓也用不著花這麼多銀子買她吧。」雲娘瞪了美人一眼,沒好氣的回答。
「妳騙人,當初的確是這樣說好的。」美人不敢置信的瞠眼搖頭。
「到底誰騙人,看這賣身契便知分曉。契約書上寫得很清楚,妳必須賣身還錢。」雲娘自衣襟後的暗袋拿出一張賣身契,在半空中揮了揮。
燕向天朝雲娘伸出手,示意她將東西交給他。
雲娘頓了下,但心想燕向天這樣有頭有臉的人斷然不至于使出什麼陰招,也就乖乖將賣身契遞給了他。
低頭瀏覽過賣身契上的內容,燕向天朝賴在懷中的美人緩緩道︰「雲娘說的沒錯,妳的確有簽下‘賣身’還債的契約。」
美人搖搖頭,悔恨的道︰「當初雲嬤嬤好心幫我葬父,又待我如女兒,所以我才不疑有他,沒多看內容就簽了這張契約,可沒想到……沒想到她翻臉像翻書一樣,硬是逼著我接客……」美人話未說完聲先泣,惹得在場所有男子心生憐惜。
「嘖嘖嘖,瞧她多會演戲啊?不管怎樣,我們就是要照這賣身契走,妳快過來!」雲娘朝身後的手下瞟了眼,示意他們上前抓人。
「我不要,若要毀我清白,我不如……不如一頭撞死!」美人悲淒泣訴,隨即眼神一轉,作勢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在場的人都不禁異口同聲發出驚呼,眼睜睜看那小腦袋就要撞上柱子,香消玉殞。
「啊!」所有女人都摀住了眼,不忍目睹。
「砰!」聲音揚起,但卻不是響亮的踫撞聲,而是小而悶的聲響。
眾人既驚且懼,緩緩將目光移向柱前,只見美人一頭撞上的不是柱子,而是燕向天擋在柱前那健壯寬厚的胸膛。
「公子?」美人揚起懸掛淚珠的長睫望向他,旋即泣道︰「既然您不救我,就讓我死吧。」
「妳這麼美,死了豈不可惜?」燕向天抬起她的下巴,促狹道。
美人愣了愣,暫時忘記要哭泣。
「雲娘,這女人我要了。她欠妳多少?」燕向天轉向雲娘道。
「呃……五千兩。」雲娘回答。
「好,我替她贖身。」燕向天像在談論天氣般輕松,「等等妳去我的錢莊拿錢吧。」
「不行啊。」雲娘為難的道。
「不行?」燕向天挑起眉。
「我已經把她的初夜賣給了莊員外,人家可是出價八千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