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鳳騰天的身體還真的是打從成婚那天後就一天天好轉,最後甚至不用再吃任何藥物,也不再感覺有不適了。
「天兒,你又要出門了?」佘寶珠喊住正打算跨出門檻的兒子。
「娘,今日風和日麗,關在家里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鳳騰天收回腳步,折回母親面前,漾著俊朗的笑容道。
看著兒子不復病容,整個人宛若月兌胎換骨似的神采奕奕,佘寶珠心中甚是欣慰,微笑道︰「你這孩子,身體稍微好些就長翅膀了,老是往外飛,再怎麼說也得撥時間陪陪我這老母親……還有你的娘子啊。」
听到娘子這兩個字,鳳騰天的笑容迅速隱去,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娘,我說過了,我不會承認那樁婚事的。」
當他意識清醒後,听母親提起自己昏睡時曾作了個童顏鶴發的仙人救了他的夢,然後她們依著夢境找到一個白發女童跟他成親沖喜,所以他才能挽回一命,恢復健康,他整個人大怒,堅決不接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妻子。
對于怪力亂神、穿鑿附會的事他一向嗤之以鼻,更別說沖喜了,他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天兒,很多事情本來就是很玄的,若不是沖喜,你怎麼會突然好轉呢?」佘寶珠道。
「這只是巧合而已。」鳳騰天毫不猶豫的回應。
「你這孩子……」自從他恢復意識之後,就堅決不見孟夏,也不許其他人提起這樁婚事,頑固到極點。
「娘,沖喜之事簡直荒謬到了極點,您不用期待我會回心轉意,還是速速將那女孩給送出府,給她家人一筆費用當作補償吧。」鳳騰天語氣強硬道。
「再怎麼說我們也將人家娶進門了,哪有過河拆橋的道理?若傳出去,還不說我們鳳家是怎樣的自私跋扈嗎?」佘寶珠自然有她的顧慮。
「總之,我已經把我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了,至于娘要怎麼處置那個女孩,就由娘去決定了。娘,孩兒先出門了。」鳳騰天堅定的道,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這……這叫她怎麼處置啊?佘寶珠懊惱的嘆了口氣,想了想,朝外頭喊道︰「阿市呢?去叫阿市過來。」
「是,夫人。」外頭的婢女聞聲應道,趕緊找人去了。
餅沒半晌,阿市匆匆走進大廳,彎身道︰「夫人,您找我?」
「是啊,我想找你商量該怎麼安置孟夏才好。」佘寶珠神色糾結。
「少爺還是不願意接受少女乃女乃嗎?」阿市小心翼翼的問。
「是啊,這孩子一向頑固,他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很少有轉圜余地。」也不知道這性子像誰啊。
「那……要不要請示老爺呢?」
「我問過了,他忙著去貴州談生意,要我全權處理。」嫁給一個只知道工作的丈夫,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啊。
「這樣阿市斗膽建議,就把少女乃女乃藏起來吧。」阿市想了想道。
「藏起來」佘寶珠驚訝的問。
「要扭轉少爺的想法看來是不可能了,但婚都結了,咱們也不好把人趕走,況且,依阿市的觀察,那家人對少女乃女乃也沒什麼感情,若少女乃女乃再回去,也只是再被賣走而已,不如就找個地方安置她,這樣咱們鳳家也算是對得起她了。」阿市道。
佘寶珠沉吟了半晌,嘆口氣,贊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跟我想的一樣,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是,阿市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當。」阿市恭敬的應道。
時光荏苒,當初那件低調的婚事被光陰的洪流淹沒,漸漸沒人再提起那個童顏白發的少女乃女乃,記憶也不復留存,就好像一切真的只是鳳騰天的夢境一般。
「少女乃女乃,該歇著了,別再看了。」婢女小藍端著茶水跟甜點走進房,朝著埋首書堆的女子道。
女子彷佛沒有听到小藍的聲音似的,專注的鑽研著書中的學問,並無回應。
小藍好笑的搖搖頭,走上前一把搶走了女子手中的書冊,闔起放在桌上道︰「少女乃女乃,再看下去你就要變成書呆子了。」
「小藍啊。」孟夏朝小藍笑笑,柔聲道︰「那也沒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啦,像少女乃女乃這種絕世美女,怎麼可以成為呆板的書蟲呢?」小藍皺皺鼻子道。
「絕世美女?我嗎?」孟夏苦笑,蔥白的手指不自覺模向用錦布包裹著的頭。
「當然啦,若少女乃女乃說自己不美,我想全世界沒人敢說自己美了吧。」小藍崇拜的道。
「小藍,真是辛苦你了,除了要伺候我之外,還得夸大說詞討我歡心。」孟夏忍不住輕笑出聲。
「我哪有夸大說詞啊,少女乃女乃,我小藍說的一字一句可都是肺腑之言呢,若是少爺現在見到你的話,肯定會後悔自己曾經拒絕你這樣的美嬌娘。」小藍說話不經大腦,月兌口而出。
孟夏垂下眼睫,沉默沒應聲。
小藍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趕緊道歉,「少女乃女乃對不起,我口無遮攔,我、我自己掌嘴。」她舉起手就要往自己臉頰摑去。
「別。」孟夏擋住小藍的手,朝她微笑搖頭,「我不在意。」
「少女乃女乃……」小藍扁扁唇,心疼極了。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當年少爺會堅持不認這門親事,而且還讓少女乃女乃獨居在這偏僻的別院里,簡直就像被打入冷宮,再沒有見光的一日。
就連管家阿市嬸都特別交代,出了別院,絕對要當作沒有這回事,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少女乃女乃。
唉,這是不是就叫做紅顏歹命啊,小藍忍不住靶慨起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可是很感謝娘跟阿市嬸讓我住在這樣一個安靜、不被打擾的環境,而且比起我小時候過的日子,現在已經好太多了。」孟夏起身走至放著茶點的桌旁,神情愉悅的拿起一小塊解饞。
「少女乃女乃,我覺得你真的很偉大。」小藍跟著走上前。
「偉大?」孟夏好笑的彎起唇。
「若是一般的女人,可能早就因為不得丈夫寵愛而郁郁寡歡、憂愁成疾,又或著感到憤恨不平了。」哪會像少女乃女乃一樣豁達啊。
「其實成親時我也才十歲,對他,我也沒什麼印象了。」孟夏淡淡的道。
「真的嗎?少女乃女乃,你真的忘記少爺的長相了?」小藍一副十分詫異的模樣,好像這是個很難讓人相信的事情。
「我有必要記住他嗎?」孟夏好笑的反問。
「很少人在見過少爺後,卻不會對他風度翩翩、俊美無儔的外表印象深刻耶。」小藍雙手握在胸前,好像在談論什麼心儀對象似的。
「你還說你不會夸大其詞?」孟夏打趣道,她只記得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孩,真有像小藍講得那樣夸張嗎?
「我是說真的,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愛慕少爺,整天跟在少爺身後轉,妄想嫁入鳳府耶,也是啦,少爺長得這麼俊俏,鳳家又是京城首富,哪個女人不想成為鳳府夫人呢?」小藍認真的說道。
「那樣的話,我倒是白白佔了位置了。」孟夏自嘲道。
「欸,瞧我這張嘴,又說錯話了。」小藍懊惱的咬咬嘴唇。
「沒事,我看以後你也不要叫我少女乃女乃了,就叫我大孟吧。」想當年在村子里大家都是這樣叫她的,妹妹則被叫做小孟。
「不不不,這怎麼可以?你是少女乃女乃,而我只是個奴婢呀。」小藍急忙搖頭。
「我說可以就可以,要不,因為我虛長你幾歲,你就叫我大孟姊吧。」孟夏堅決道。
「這、這——若是被阿市嬸知道,肯定會責怪我的。」小藍一臉為難。
「只要你我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她早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個秘密,小時候都是由阿市嬸直接替她張羅生活所需,直到她年紀漸長,才又派了小藍來伺候她,但小藍被交代,只要出了這別院,就不許向其他人提起有關她的只字片語。
就連「娘」也幾乎沒有再來看她了,不過從小看透人情冷暖的她並不感到意外。
「少女乃女乃……」小藍愧疚的抿起了唇。
「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以姊妹相稱吧。」孟夏漾起了抹美麗的笑容。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要少女乃女乃開心,她願意冒著挨罵的險去做。
「那好,叫一聲來听听吧。」孟夏瞅著她。
「大、大孟姊。」小藍生澀的道。
「乖。」孟夏笑眯了眼,心頭卻掠過了一陣酸楚,不知道自己的親妹妹小孟現在過得如何?叔叔嬸嬸有沒有好好待她?
以前她年紀小,又被限制不能步出別院,所以始終無法返鄉找尋妹妹,但現在她已經大到足以自行決定很多事了,或許,是時候該要求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