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們的關系呈現一種很微妙的狀態。
夜夜,江禹白都擁抱著于冰潔入眠,也不再像以往一樣老是躲在書房里辦公,直到夜深才上床睡覺。
現在的他把大部分的時間用來陪伴她,不再忙碌,每天準時回家吃飯,還會幫忙做家務,甚至中午也會主動打電話回家關心她的狀況,還有,周末時他會帶著她出去晃晃——牽著她的手,就像她羨慕的每一對情侶、夫妻一樣。
為什麼他現在才這樣做?如果這八年婚姻中他都可以這樣對待她該多好?那她一定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為什麼在他決定要離婚的時候才對她這麼好?讓她幾度幾乎要月兌口告訴他,她不要離婚。
現在的他儼然就是個模範丈夫——只除了他依然沒有對她說出那三個字之外。
想到在自己不在時他只願意吃泡面,而她回來後他竟然會主動煮飯做菜給她吃,還有更多更多原本的誤解背後竟是他表現體貼的舉動,于冰潔的心頭就暖暖的,所有的傷心委屈全都得到了療癒。
但是這樣又能改變什麼呢?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們離婚的日期就更加接近了。
他總說他是為了離婚在做準備,那是不是也代表,他是為了當下一任老婆的模範丈夫而學習?
想到他或許會跟另外一個女人共組家庭的情景,強烈的嫉妒感就像把刀一樣,一刀一刀的在她心頭上割著。
于冰潔邊想邊跨下床,還沒走到客廳,就听到門鈴聲響起。
會是誰?
她加快腳步走到門前,自貓眼往外望了望,眉頭微微皺起。
他怎麼會找到這邊來?
「開門,小潔,你在屋內吧?快開門!」就在她猶豫的時候,範綱明已經按捺不住的狂敲著門。
為了避免吵到鄰居,她只好趕緊將門打開。
「小潔,你沒事吧?」一見到她,範綱明就焦急的想擁抱她。
閃開他的手,于冰潔禮貌的道︰「請問你有什麼事?」
「我有什麼事?有事的是你啊!知道你被他押回台灣,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所以一等畫展結束,他就匆忙趕了回來,從參加社團的資料中得知她住在哪,馬上就奔了過來。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不行,我不能讓你住在這里。」他扯住她的手腕激動的說︰「跟我走。」
「請你放手,這里是我家,我不住這里要住哪里?」她掙扎著想要月兌離他的箝制。
範綱明頓了頓,「你都要跟他離婚了,這里很快就不是你的家。」
她搖搖頭,堅定的說︰「我根本就沒想過要離婚,這輩子我只想當他老婆。」
「小潔?!」範綱明錯愕的大喊,「難道你忘記他是怎樣對你的嗎?」
「我只知道我愛他,除了他不會再愛任何人。」她目光堅決。
範綱明的心狠狠的擰成了一團。「那我呢?」
「我只當你是我爸媽的忘年之交。」于冰潔凝視著他,不給他一絲期待。
她連承認他們是朋友都不願意?
他滿臉受傷,「那當時,你說願意考慮我的心意都是騙我的?」
「當時只有我跟你在家,我不想激怒你……」
「原來如此……」原來她是怕他對她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舉動……
「對不起,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錯愛,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她趁他發愣時抽回了手。
範綱明的眼眶紅了起來,但仍舊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問︰「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相信我會比他對你好上千百萬倍。」
「對不起。」她只能回答這句話。
「只要你能幸福,我無話可說。」範綱明凝視著她問,「你幸福嗎?」
于冰潔愣了愣,想起這段日子,唇畔不自覺的揚起,像是沉浸在甜蜜中,但下一秒隨即又被悵然給取代。
「我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她給了個籠統的答案。
「我想,離開了他,你應該是不會幸福的。」看她的表情,他幽幽的說︰「我懂了,就像我眼中只有你一樣,你的眼中也只有他。」早在江禹白出現在美國的那一天,他就該明白了。
「我們可以當朋友——」她知道那種感情很辛苦,但她最多只能給到這里。
「可以當朋友?」他自嘲的勾唇,「也罷,至少我從什麼都不是,到現在可以當你的朋友,也該滿足了。」
深深吸了口氣,他平復了下情緒,朝她伸出手,「祝福你。」
「謝謝,你也是。」她這才握住他的手,真誠的露出了笑容。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突然,江禹白冷峻的聲音凍結了原本溫馨的氣氛。
「你怎麼會現在回來?」于冰潔錯愕的看著面無表情的丈夫。
「這是我家,我想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不是嗎?」江禹白不留情的道,越過站在門口的兩人,逕自走進屋內。
見他這樣,範綱明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你確定,你跟他在一起會幸福嗎?」
于冰潔僵硬的扯扯唇,「你該回去了。」
「小潔,他真的愛你嗎?」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愛他。」
看著她固執的臉蛋,他也只有無奈的點點頭,「你會很辛苦。」
「我知道。」于冰潔苦笑。
「那……還是祝福你。」他瞅著她,「不要忘記,若真有那一天你們分開了,我在等你。」
于冰潔冷著臉回應,「再見。」
「……再見。」範綱明失望的嘆口氣。
一等他轉身,于冰潔就迅速關上了門,轉身尋找丈夫的身影。
只見他從浴室走了出來,額際的發梢還濕漉漉的滴著水,看起來他剛洗了把臉,英俊的臉上則一樣平靜,看不出什麼。
「剛剛——」她試圖想要解釋方才的情況。
「我只是回來拿文件。」江禹白平靜的說明此刻會回來的原因,隨即大步又走了開。
「老公!」
「我們已經快離婚,你應該要改口了。」在門口處頓了頓,江禹白突然道。
于冰潔的身子驟然一僵,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好半晌才幽幽回答,「我知道了。」
听見她話中的鼻音,江禹白忍住想上前擁抱她的沖動,快速走出了大門,留下于冰潔眼中帶淚的呆坐在沙發上,懷疑之前的溫存與甜蜜是否只是夢一場……
懊死,他要殺了那男人!
是的,若不是用了他這輩子最大的力量克制自己佯裝沒事,他一定會當場發飆,把那個男人的手給剁斷!
想到那男人握住自己老婆手的情景,江禹白英俊的臉蛋再度布滿烏雲,再也忍不住緊握起拳頭,重重的捶了下桌面。
「天,你在干麼?嚇死人了。」艾莉撫了撫胸口,被他的舉動嚇到。
「沒事。」
「還沒事咧!」她沒好氣的瞪了好友一眼,「你這種死個性可不可以改一改啊?干麼活得這麼ㄍㄧㄥ?想什麼大聲講出來不是很好嗎?」她從以前就很受不了他的「內斂」。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你一樣直率表露情感。」他倒是滿羨慕她的,或許這也是他欣賞她的其中一點。
「是喔,我看你說要離婚時倒是滿爽快的。」艾莉嘲諷。
江禹白睇了她一眼,「我有我的打算。」
「你啊,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你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挽回小潔嗎?可你卻什麼都不說,反而一直讓她傷心,當心她哪天真的絕望離開,你就後悔莫及了。」
此話一出,江禹白微微蹙起眉,想起自己離開時妻子那張慘白的臉蛋,果真後悔極了,都怪他,竟然因為嫉妒就把氣出在她身上,「該死!」他忍不住低咒。
「江禹白,小潔嫁給你真的是委屈了耶,這種年代哪還有這麼好的女人,什麼東西都幫你準備得妥妥當當,不讓你操心的啊?失去她,你也別想再找到另一個于冰潔了。」艾莉繼續數落,「還有啊,你都願意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不肯老老實實的對她表露你的感情呢?就算你是個硬漢,為了心愛的老婆改改也是應該的啊。」
江禹白驟然站起身,雙眸直直的盯著她。
「干麼這樣看我?我可不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麼。」挺了挺胸,她回瞪他。
他扯扯唇,「謝謝你。」
「什、什麼?」她本來還以為他要罵人咧。
「最後定案就交給你處理,地點就決定在那里吧。」抓起西裝,江禹白邊穿邊交代。
「ㄟ,那你要去哪里?」艾莉困惑的看著他。
「去賠罪。」聲音方落,人已經一溜煙的不見蹤影。
無奈的看著他的背影,艾莉搖搖頭取笑,「總算比較像個戀愛中的男人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