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往她肩膀戳了戳。
她恍恍惚惚的睜開眼楮,本能的仰頭看向陰影,一看見是他,她立刻跳起來,「你好點沒?還痛不痛?」
「痛。而且好餓……」他對她裝可憐。
「餓啦,來來來,我有買晚餐。」
她討好的拉著他往餐桌移動,然後端出好好吃快餐店的便當借尸還魂……啊,不是,是重新擺盤微波的豐盛晚餐。
論廚藝,她煮的怎麼可能比老哥做的便當好吃?他都被她踢一腳了,就不要再虐待他的腸胃了。
知道他不喜歡就著便當盒吃飯,她還很講究的把食物移到他的骨瓷餐盤上,這樣看起來果然就更美味了!
「好好吃快餐店的便當?」
「當然,還有比好好吃賣的便當更好吃的嗎?你快吃,吃完我再幫你 藥。」
皺眉,「還是很腫?」本能模了模鼻子,痛意讓他微微抽氣。
「一點點。一點點而已。」她婉轉的說。
他老大馬上丟筷子,「我明天不去上班了。」愛漂亮的陸東雲不能接受自己的丑態暴露在別人眼前。以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乖啦乖啦,明天,明天中午我去排歐遠飯店現點現做限量一百個的鰻魚便當給你當午餐,這樣好不好?」
歐遠飯店真的是,歐,好遠。要去排限量一百個的鰻魚便當可得騎上好遠的路,偏偏陸東雲這個龜毛男又只吃半小時內出爐的食物,這可是對她車速的——大考驗。
「真的?」
「真的。」點頭如搗蒜。
「那……好吧。」勉為其難同意。
哄著陸東雲吃完晚餐,她拿著許醫師開的消腫藥膏準備幫他 藥。
「要輕一點喔!」他再三警告。
「好。」都是個大男人了,這時候倒很像小孩子,怕丑又怕痛,可見他這張帥臉應該是純天然,不是進場手工維修來的。
也還好不是,不然被她這麼一踢,只怕又得重新進場修補了。
陸東雲坐在沙發上。為了方便上藥,白富美則是采取彬姿。剛清潔過的手散發著洗手乳的香氣,沾取了藥膏後,她小心翼翼的往陸東雲紅腫的鼻梁周圍抹。
知道他怕痛,她真的把力量放輕不少。輕得就像……羽毛刷過……
她身上有淡淡的果香甜味,好聞極了,他偷偷的,貪婪的嗅著,目光不忘趁此機會近距離的多看她幾眼。
她沒有令人驚艷的美貌,但那雙眼楮很干淨,澄澈透明無雜質,鼻子雖然不夠高挺,倒也小巧可愛,翹翹的嘴巴很飽滿,感覺很適合接吻,嘴邊那枚小梨渦,總是讓她的笑容多幾分甜美。
看著她神情專注的為自己 藥,感覺她刻意放輕力道正在他微疼的鼻梁上移動,陸東雲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很美好,美好得令他萬分希望時間能夠在這一刻永遠凍結。
雖然很多時候她很遲鈍,但是,不至于連有人一直盯著她瞧還沒知覺。
白富美努力忽視陸東雲那雙電眼的注視,努力把心思放在為他 藥這件事情上,可那雙近在咫尺的深沉黑眸,卻不斷撩撥她的平靜——
呼吸亂,心跳快,血液飛速流動,連帶的也讓兩排扇子似的長睫掩不住心思的不住輕顫。
他令她失去思考能力,只能不斷重復著上藥的舉動,直到屬于他的低沉嗓音莞爾輕揚,「你是打算把我整張臉都涂滿藥嗎?」
她回過神來,低頭,看見他挑著清澄漂亮的眼楮,噙著笑意覷著自己,姿態有幾分邪佞揶揄,卻更顯魅力,她頓時心慌臉熱,直想要趕快拉開距離。
渾然忘記自己是跪在沙發上的她本能的往後仰——
「小心!」
他的手臂瞬間環過她腰際,在她掉下沙發的前一秒,實時將她摟向自己,阻止她倒栽蔥似的跌下。
然後,他們身子挨著身子,薄薄的衣料也無法阻止對方體溫的傳遞。
就差那麼丁點距離,兩人的嘴唇就要踫在一塊。
呼吸凌亂交纏,白富美眨著驚詫的大眼楮,雙手搭著他肩膀,老半天說不出話來,連一句謝謝都無法開口,所有話語就像是遭到綁架,困在喉口。
她試圖伸手去推,可壓在她背後的大掌卻不動如山。
他很高大,肩膀很寬,直挺挺的背透露他骨子里某部分的強勢與霸道,他的眼神炙熱,很男人。
是呀,很男人,他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了,他已經是個男人了。
掌下的熾熱溫度和剛硬線條不斷的提醒她這個事實。不知怎麼的,意識到這一點,她感覺到的是危險,一種快要迷失的危險,還有不安,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不安。
那天晚上,向來倒頭就睡的白富美破天荒的失眠了,腦海中不住的反復跳出他們在客廳的那一幕,想到他熾熱的眼神,她就胃部一陣緊,心跳凌亂,甚至幾次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會有這種強烈而奇怪的感覺?
為什麼面對陸東雲,她總是會有一堆以前不曾有過、奇奇怪怪的陌生感覺?
他讓她覺得危險,陸東雲對她而言是個危險的男人。
她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以前那些男朋友給過她這樣的感覺嗎?
李清良會讓她這樣不知所措嗎?
白富美不敢正視答案,因為害怕答案不是自己要的,會讓她更慌張無措。
她咬唇,懊惱的用枕頭埋住自己,想要阻止腦袋里亂糟糟的思緒,可她的腦袋卻硬是不听話,不停倒帶著關于陸東雲的一切……
不,這是不對的,她怎麼可以三更半夜不睡覺,想著別的男人呢?
她要想的不是應該只有李清良一個人嗎?
對,只有他,只有他一個人。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李清良。她已經半個月沒听到他聲音,她應該跟他聊聊,或許他可以幫她穩住這些奇怪的、令人心慌的異樣情緒——
須臾,她茫然無措的坐在床上。
必機。李清良又關機了。
包令她沮喪的是,她前些天傳給他簡訊,告訴他自己換了新工作的事,他也沒有回。
他感覺到她的回避,尤其是眼神。那個總是對他瞪著一雙大眼楮的白富美,今天完全不敢正視自己,哪怕連一秒鐘的停留都不敢。
她顯然是想跟他拉開距離。
這個發現令陸東雲很不是滋味,甚至,還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慍怒感。
吃著她千里迢迢跑去歐遠飯店搶購的鰻魚便當,陸東雲感覺不到任何美味,只覺乏味,吃了幾口,便再也不肯動筷,胃口盡失的推開。
為什麼突然對他這樣?他哪里惹她不高興了嗎?
陸東雲開始反省。
這對一個向來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天之驕子來說,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他們怎麼可能會為了別人反省自己?
但是,陸東雲做了。為了白富美。
而且是在他來不及阻止自己之前,他的腦袋就自有意識的開始逐一檢視自己有無哪里惹白富美不高興,要不,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今天就在他們之間架起藩籬了?
難道是因為他抱了她?
可是,那是情急之下不得不的做法,難不成要他眼睜睜看她摔下去?
好,他承認,他是有些利用那個機會,因為不想就這樣放開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身上有一股魔力,會令他想要靠近她。
但是她太難捉模了,從以前就是這樣,當全班都追隨著他這顆不斷發光發熱的太陽時,只有她總是站在外圍,淡淡的看著自己,這讓他很挫敗。
這感覺他一直沒跟任何人說,因為太丟臉了!
可怕的是,再次遇到她,他發現自己還是想靠近她。他想被她重視,想看她眼里有著自己。
他不是沒注意到自己的心在變,但他卻一點想阻止的念頭也沒有,他想順著心意走,順著心里那股渴望親近擁有的心意。
不是沒有覺得意外,可看著她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那種油然而生的喜悅,沒有人會想要去消滅,只會想要去伸手抓取,並且擁有。
他感覺得出來,她並非全然無動于衷,偶然染紅的臉頰、耳根,突然閃避的羞澀,這些反應都真實的泄漏她也是有感覺的,不是嗎?
不懂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她不喜歡嗎?她想要阻止自己心意的前進嗎?
他煩躁的搔搔頭,活像個為情所困的毛頭小子,一點也不像大家口中那個沉穩翩然的大名醫。
他起身想要去給自己泡杯茶,淡定茶。就在診所茶水間外的景觀陽台上,他看見了白富美,她一個人躲在這兒,手中拿著手機,神秘兮兮的,似在等待某人的來電。
克制不住心里那股想要與之親近的念頭,他邁開步伐走向她——
「你在做什麼?上班偷模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