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藍澤以為一個有責任的男人,是不需要把愛情掛在嘴上逞能炫耀的,而是要化作強大的行動力,竭盡所能的為另一半打造無後顧之憂的將來。
結果證明,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對許蕾蒂來說,他不分晝夜的努力,根本比不上櫥窗里的名牌包來得吸引人。
原本他還計劃著,等下個月女乃女乃大壽那一天,就要正式宣布他和許蕾蒂的喜訊,沒想到男人饋贈的名牌包竟然讓她馬上宣告變心,並迫不及待的來他面前耀武揚威。
呵,多麼真實的,赤果果的毫不掩飾。是該給這樣的許蕾蒂一陣熱烈掌聲的,不是嗎?
就不知道這場烏龍的愛情肥皂劇傳回宋家大宅,八十多歲的女乃女乃會不會因為笑得太過激烈,而把嘴里的假牙給噴出來?
冷水滌洗過宋藍澤那充滿力量的健碩軀體,好讓前一夜慘遭酒精征服的細胞逐一蘇醒。
必閉了水源,拿起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漬,然後著裝。
對于高大挺拔的宋藍澤來說,女孩準備的衣服顯得窄小又緊繃,一穿上,厚實的胸膛幾乎要撐破身上的衣衫,兩邊的袖子更是縮水成了七分袖。
總是在公司呼風喚雨的宋藍澤,對照鏡子里的身影,頗有黑色幽默的況味。他自嘲的笑了笑,勉為其難的用這緊繃的文明衣著,把自己盡可能的遮掩。
趁著宋藍澤梳洗的時候,路芸曦回到廚房張羅兩人的早餐。
「糗了,我一定是神經錯亂,才會大言不慚的想要烤吐司。」
望著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廚房,她臉上不若先前的從容鎮定,表情顯得有些猶豫,不知該從何下手。
閉上眼楮努力回想,將記憶里的步驟七拼八湊後,她這才開始動手。
雖然動作稍嫌生澀慌亂,但還是差強人意的在吐司上涂抹女乃油,接著,小心翼翼送進烤箱里烤。
幾分鐘後,廚房散發出烘烤的騰騰香氣,她再等了一下才打開烤箱——
喔!喔!時間明顯控制失當,吐司呈現近二分之一的焦黑,就像是被大火燒過的草原,只有灰燼兩字可言。
路芸曦不忍卒睹的咬住唇,猶豫著是不是要把這玩意兒送上桌,但還來不及做出明確結論,她已經听見浴室的門鎖發出了開啟的聲響。
來不及了,宋藍澤就要走過來了!
「隨便啦,又沒人規定烤吐司不能烤焦,反正翻過面來就看不到了。」她很鴕鳥的安慰自己。
搶在最後時間內,她將燙手的不體面吐司拋進盤子,迅速的來到餐桌前,佯裝從容的模樣坐在位子上,好整以暇的等著宋藍澤。
下一秒,宋藍澤果然穿著不大合身的男性居家服,頂著一頭濕發走出來。
餐桌前佯裝鎮定的路芸曦單手支頤,目光毫不避諱的看向他,須臾,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徹底佔領了她的心智。
她微張著唇,怔怔的望住眼前的男人。
他出乎意料的高大,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穿上父親生前的舊衣服,眼前的宋藍澤顯得十分壯實魁梧,料不準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會馬上撐裂這單薄的衣料。
也對,渾身仙風道骨的父親不過一百六十八公分,這樣的尺寸對高大的宋藍澤來說是很勉強的。
盡避衣服不合身,可看在路芸曦眼里,卻是令人舍不得挪開視線的賞心悅目。
宋藍澤有著陽光般的健康膚色,端正的五官擁有媲美貴族的細致度,臉部的線條舒朗靜定,尤其那寬闊的嘴唇,更會讓人充滿性感的遐想。
路芸曦忍不住猜想,若是他露出微笑,模樣定會好看得令人著迷。
此外,他的眉更是長得極為挺直、正派,在清俊中引出了陽剛,給人一種氣宇軒昂、剛正不阿的王者氣質。
唯獨那雙眼楮……原該是精銳有神的,卻在摻雜了憂郁、失望的復雜情緒後顯得黯淡無光,像是失去動力的燈源,寥落又蕭索,引發她心底生起一股不舍。
「看來好像不大合身,抱歉,那是我父親的舊衣服,他身型偏瘦也沒你個子高大,委屈你暫時忍耐一下。」
她對他招了招手,「快來坐!我很久沒有在家吃早餐了,臨時找不到咖啡豆,實在無法幫你煮一杯美味的咖啡,不過,偶爾喝杯可可也不賴,保證讓你感受不一樣的活力。當然,前提得是你不討厭即溶包可可粉。」
路芸曦表現出神采奕奕的模樣,試圖要用自己的爽朗來感染他。
宋藍澤低頭看了桌上的烤吐司一眼——果然是烤焦了。
打從他一踏出浴室,就嗅覺敏銳的聞到了彌漫在空氣里的焦味,明明心情是沮喪的,可看到她刻意將烤焦吐司翻了面,那欲蓋彌彰又故作鎮定的行徑,竟讓他萌生想笑的沖動。
糟,他應該不至于因為一場情變就步入人格錯亂的地獄吧?
惶惑的望著宋藍澤,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忍耐什麼。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路芸曦敏感的問。
忍住笑,他搖搖頭,「沒有。」在經歷失戀、爛醉的早晨,還有烤焦吐司可以吃,宋藍澤還能苛求什麼?許蕾蒂都還不曾為他烤過一片吐司呢!
他來到餐桌前,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入座,拿起烤吐司,微溫的熱度傳進他的胸口,讓他的心里泛起了淺淺的漣漪,掩蓋了情感受到背叛的憤怒。
忽地,他想起了擱在心上的一件事,惴惴擔慮的問︰「昨天我們……」
「喔,別提了,那豈是一個慘字了得!」俏皮的路芸曦夸張的搖頭又嘆息。
聞言,他頓時渾身神經緊繃,「……我到底做了什麼?」他感覺自己的音調微微在顫抖。
「問題就出在你什麼都沒做。」咬了一口吐司,被焦味惹得皺眉,她沒好氣的說。
他一臉錯愕。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希望他做什麼嗎?
「你知道嗎,光是要把你塞進計程車,就折騰掉我的一條小命,更別說是要將你從車上拖下來,送進電梯、拉進家門。當我昨天晚上完成了這些動作後,我真的以為我該去申請殘障手冊了!」
她啜了一口香甜的可可又說︰「先說,不是我小氣,我是真的沒力氣了,只好讓你委屈的窩在沙發上,請多多見諒。」眨動慧黠的眼楮,希望他別怨她。
原來如此!宋藍澤渾身的細胞差點要被她嚇死。
不過,想到素昧平生的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扛回家,讓他免于流落街頭的窘境,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又抱歉。「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我……」
「欸,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自己灌醉?」路芸曦搶白問。
喝醉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是狂歡式的酒醉,至少心情上是歡快盡興的,但是宋藍澤不是,她懷疑他根本是在藉酒澆愁,才會連個朋友都不在身邊。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宋藍澤一時語塞。憶起情變,他難掩落寞的低下頭,默默咀嚼那抹錯愛的苦澀。
是呀,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這樣折騰自己?他也這麼問自己。他當然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他也不過是愛錯了一個女人,只是,還是覺得好心寒。
看到許蕾蒂手挽新歡高調向他嗆聲時,他一度以為自己會失控暴怒,然而在看透了許蕾蒂陌生又市儈的嘴臉後,失望的他選擇控制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得以優雅退場。
如果要讓別人無法傷害你,自己就得先學會不去在乎,因為,漠視是最嚴厲的反擊。
他做得很好,就算看到情敵用勝利之姿睥睨自己,他依然表現得不卑不亢,用最從容優雅的姿態,毫不在乎的抽身離去。
真正的男人就算是輸,也要輸得漂亮、瀟灑。更何況,許蕾蒂根本不值得他為她浪費一絲氣力去生氣。
他的沉默太漫長了,漫長到讓路芸曦看遍他臉上的諸多細微表情。
他又狠狠的擰起眉了,就像昨晚大醉時那樣,陷入一種極為深沉的憂郁之中。
而他的憂郁,竟讓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彷佛被人狠狠打一拳似的,不住的透出強烈的悶痛感。
她得努力克制自己,才能管住那想要撫平他眉心皺折的手指。
她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可眼前這個剛認識的男人,卻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強烈情緒。
她心疼的安慰他,「沒關系的,如果不想說就別勉強了,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想說也沒關系的。」
原本還覺得悵然,在看見她澄澈的眼里流露出關懷的瞬間,不知何故,坦承的話就這麼說出來了——
「失去一段感情罷了。」宋藍澤淡淡的說。
路芸曦頓時一怔。暗忖。難怪他會那麼沮喪,不惜把自己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