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思來想去,耿丹菲大膽臆測,定是因為她初來乍到,高人怕她人生地不熟,所以特地做此安排,畢竟,新奇的見聞她才感受到了冰山一角,高人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有空指點她武功,既然短時間內不會離開,確實是該有個落腳的家,跟可以照應她生活的人。
只是,怎麼不給個像狗子那樣疼妹妹的哥哥呢?至少那是她小時候千盼萬盼的,若有,也算是一償夙願,偏偏來了個她想都沒想過的姊姊,還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這、這、這分明是來亂的嘛,是想嚇唬誰啊,當她耿丹菲的膽子就只有米粒大啊!
目光看向對方衣服上別著的牌子,上面寫著「耿丹眉」三個字,再不經意對上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孔,她立時蔫了。
這個眉姊姊臉上有殺氣哩,她怕怕……找人來照顧她,她是真的很感激,可是……可不可以換個面善的人啊?
「梁乃楠……」
雹丹菲才剛諂媚的笑望向他,頭頂上立即降下冰冷冷的嗓音——
「耿丹菲,你還想在這里坐多久?我可沒那閑工夫陪你浪費時間。」
像是掉進冬天的冰湖里,耿丹菲感到背脊悚然一冷,整個人像是瞬間被冰凍,舌頭也不听使喚,「抱、抱歉。」
突然很想念小青兒,雖然平常管東管西愛叨念了些,到底還是好相處的,不像這位姊姊……唉,她想,暫時還是乖些,免得一個不小心,小命就被姊姊給收拾了。
「回家。」
「是。」
耿丹菲像個小媳婦兒似的,咚咚咚的跟著耿丹眉,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美食街。
全程目睹這吊詭的一幕,梁乃楠心里不是不好笑,原來,這個一度令他很崩潰的耿老師,也是有克星的。
親姊妹?!
看來她們耿家的水是挑人養,要不怎麼一個是美艷逼人的女醫師,一個卻是傻里傻氣的代課老師?
她說,她妹妹不演電影,究竟是耿丹菲不演,還是不能演?虧他原本還很期待這個周末的甄選會上能看到她。
可惜,真的覺得很可惜,替耿丹菲,也是替他自己。
自iPhone5又傳來震動,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助理阿超。
「什麼事?」
「楠哥,大得集團李秘書打電話來,說後天中午張董約吃日本料理,順便談簽約的事情,時間地點我待會傳給你。」
大得集團是新電影的投資方。
任何電影,但凡有了劇本有了導演有了男女主角有了攝影機,隨時都可以宣布開拍,但若想完成——精致順利的完成,勢必要有龐大且充足的資金當後盾。
資金來自何方?自然就是所謂的金主。
梁乃楠常說,只要金主點頭,資金一到,一出電影就算完成大半了!所以,金主說要見面吃飯,身為電影監制,他絕對奉陪到底。
他或許可以統籌主導整部電影的走向與進度,權力甚至凌駕于導演之上,但是,找不到足夠的資金,他這個監制還配是監制嗎?根本就只是個屁。
這很現實,卻也是事實。
「我知道了,記得把合約跟資料都準備好。對了,張董沒見過林導演,通知林導演一起去。」
「了解,我這就跟林導聯絡。」
這絕對不只是一個小小幻境這麼簡單,耿丹菲懷疑,這里說不定還比齊城大上許多,瞧,滿街都是「馬車」,而且,這馬車——天吶,也、也太快了吧!
她被不斷急速飛掠而過的街景嚇得目瞪口呆,整個人緊繃得像根木頭,根本無暇欣賞外頭色彩斑爛的閃爍光源,因為太害怕自己隨時會被甩出去,她小手胡亂模到一支把手,便緊緊抓著不放。
眼角余光瞟了姊姊一眼,瞧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心中陡升敬意,此女勘稱是女中豪杰啊!
「眉姊姊……真是好、好氣魄……」她舌頭打顫說。
雹丹眉冷冷的瞟了妹妹一眼,忽地,前方切進一輛車子,阻礙她的去路,她惱怒的急按出一串刺耳的喇叭後,心有不甘,轉換車道奮起直追,在超越三分之二的車身之後,她手中方向盤飛快一轉,急切回原本的車道,驟然放慢速度,硬是把方才超她車子的家伙逼在後頭動彈不得,時間是足有十秒鐘之久。
美唇微揚,「想超我車,下輩子吧!」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雹丹菲僵硬的貼著椅背,被飛掃而過的景象搞得一陣暈眩,整個人快要不能呼吸了,忍不住暗道︰這位眉姊姊,雖然馬車不顛人,但是很嚇人吶!
片刻,車子在一處美輪美奐的建築物前完全歇止,耿丹菲打開車門,解開那條用來把她固定在座位上的帶子,踉踉蹌蹌下車去,突然,一陣暈眩,她跌跪在地上,像只小狗喘氣。
眉姊姊駕取馬車的技術實在高超,她一定要學起來才行!不過,旋即又納悶地想,到底把馬兒藏哪去了?左看右看都沒看到馬匹呀!
雹丹眉繞過半個車身,望著蹲跪在地上的耿丹菲,「這樣就暈車了?」
她擺擺手,想說自己沒事,嘴巴動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見耿丹眉徑自往屋里走,她趕緊爬起來,邁步跟上。
哇哇哇哇……這屋里的一切,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尤其是屋里正中央那盞閃得令人無法直視的燈,可說是瑞氣千條吶!
無奈眉姊姊走得實在太快,她根本沒能駐足好好欣賞屋內陳設,只能像個小跟班似的,匆匆一路跟上了二樓。
「干麼不回你自己的房間?」耿丹眉莫名其妙地問。
雖說是一家人,可耿家人向來關系疏離,即便同住一個屋檐下,十天半個月也踫不上幾次面,想當然耳,她跟這個妹妹也不會是那種可以窩在被窩里談什麼女孩家心事的關系。
再說,妹妹夫生膽小,平常躲她都來不及,怎麼會突然跟在她後面?難道是因為電影角色甄選的事情?
被直瞅的耿丹菲很無辜。她也不想跟啊,可眉姊姊又沒說她房間在哪。
她眨著大眼楮,才剛吐出一個單音,「我……」
雹丹眉便搶白道︰「演電影的事情我勸你死心,否則,有什麼後果我可不管。」話落,她伸出長指,冷冷指向對門的房間。
雹丹菲再不聰明,這下也知道自己該去哪里,模模鼻子,乖乖走進對門的房間。
「梁乃楠,你真是夠了,居然找這麼個人來照顧我,我可是你的有緣人吶!」剛咕噥完,視線不意對上鏡子里的自己,她好奇的上前一瞧,驚呼連連。
「哇,這銀鏡居然比咱們銅鏡還厲害,連眼睫毛都根根分明。」她不可置信的摩挲著臉龐,接著嘆息,「氣色怎麼這樣槽,蠟黃又死白,一定是跌得太慘,元氣都沒補回吧!」
自怨自艾的時候,鏡子里突然多出一個身影,她大叫一聲,回頭怔怔的看著來人。
她認得這名婦人,方才進屋時,她听到姊姊和對方打招呼,叫李嬸來著,那圓乎乎的身材、笑咪咪的臉蛋,給她極溫暖的感覺。
「抱歉,我一時沒注意到。」她很不好意思的說。
不介意的搖搖頭,李嬸揚起溫暖的笑,「小姐,快喝了這杯蔬果汁。夫人說過,十五分鐘內要喝完,不然會氧化。」
蔬果汁……耿丹菲目光落向李嬸托盤里那杯綠稠稠的玩意兒,遲遲提不起勇氣。
拜托,祿的欸,誰知道喝了會不會中毒!
「這……」面露為難。
「放心,這里頭放的是小姐最愛的奇異果,加上隻果、芭樂、芹菜很好喝的。」李嬸端起杯子湊到她嘴邊,徑自喂下。
雹丹菲閃避不及,喝了一大口。咦,酸酸甜甜的,還有一股好聞的果香,驚喜之余,她接過手,咕嚕咕嚕的喝個涓滴不剩。
「看,是不是很好喝?李嬸不會騙你的。」
「幫我謝謝夫人。」她意猶未盡。「對了,你剛剛說這是什麼果?」
「奇異果。小姐最喜歡的水果!」
奇異果?!沒听過,不過李嬸說的真對,她是挺喜歡的,之後若要回齊城,一定要記得帶些奇異果回去給小青見跟師兄弟們嘗嘗鮮。
「小姐餓不餓,晚餐想吃什麼?」
「不用了,我吃過了。身子有點粘,我想洗沐浴,麻煩李嬸幫我打水。」
「想洗澡是不是?我這就幫你放水去。」
李嬸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推開房里的另一道門,直直走進去,不一會,便傳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
房里有瀑布?!
雹丹菲驚諾不己,好奇的跑進去一瞧,果然看見熱氣氤氳的充沛水流,正不斷往一個白色的大澡盆里蓄積。
「這水是打哪來的?」旁邊明明不過是一堵牆啊!
「傻小姐,水龍頭打開當然有水啊。」李嬸笑咪咪地說。
她像個好奇寶寶,把里頭的每樣東西都問個徹底,沖水馬桶、洗手台、沐浴乳……一樣不漏。
問到李嬸都忍不住討饒,「小姐,李嬸還沒老到不記得東西,不用這樣一直考我。」
她邊哈哈傻笑,邊嘖嘖稱奇,半晌,似是想起什麼,「對了,李嬸,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夫人?」
雖說是高人安排,她大可安心住下,可畢竟是她來叨擾人,好歹也要跟主人家打聲招呼才是。
「夫人是李嬸在喊的,小姐怎麼也跟著喊?夫人听了要難過的。」嗔怪的睨她一眼,「老爺跟夫人早上出發去美國了。」
雹丹菲沒去細想為什麼要難過,因為思緒全被美國這個新詞兒給佔據了。
那是什麼地方呀,很美嗎?改天應該讓高人也帶她去瞧瞧。
見水量差不多了,李嬸關起水龍頭,抹抹手,「小姐快洗澡吧,干淨的衣服我一會幫你放在床上。別貪暖泡太久,當心著涼。」
「謝謝李嬸。」她客客氣氣的抱拳說。
李嬸走後,她嘀咕道︰「這里的衣衫說怪很怪,但說方便倒也很方便,沒咱們齊城那樣動不動就一排扣子……咦,這又是什麼?肚兜嗎?唉唷,好奇怪……」她臉一赧,匆匆解個精光,旋即像一尾魚似的,溜進暖呼呼的大澡盆里。
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際,想起李嬸的叮嚀,她趕緊爬起身,離開這個漂亮的大澡盆,躡手躡腳的回房去,果然看見衣服整整齊齊的擺在床上,她模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逐一穿戴妥當,驀然覺得困意來襲,她完全沒有抵抗,爬上床,躲進被窩。
畢竟將來是要當鏢師的人,出門在外再克難也要撐下去,沒資格貪圖舒服,有地方睡就該感恩的睡,只是,她怎麼也沒料到,這床竟然能舒服到這種令人喟嘆的地步,好軟好暖。
原本還埋怨梁乃楠找個殺氣騰騰的眉姊姊照顧她,現在,全不怨了,還要誠誠懇懇的跟他說聲謝謝呢。
對于舒服,她全無半點抵抗,甘心束手就擒,滿足的跌入夢鄉,一覺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