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嗎?早上幾點起床的?」駕駛座上的柏慕克問。
含蓄的睞去一眼,她很不好意思的說︰「出門的時候怎麼不叫醒我?」
她還以為他們會一起離開柏家大宅,要不也該讓她這個妻子伺候他出門上班,誰知,他竟由著她這個新嫁娘躺在新床呼呼大睡!
醒來的時候,發現偌大的宅第里只有她一個人睡那麼晚,當下不知道有多糗,為此,還被婆婆小小叨念一頓——
「以恩,當人妻子了,家里雖然不用晨昏定省那一套,也不可以沒個節制,你以後凡事就要以丈夫為重,男人在外面打拚,身為妻子也要體貼懂事,不是小孩了,別貪睡……」
從頭到尾婆婆的口氣都淡淡的,沒凶,可就是有說不出來的威嚴。
她只差沒跪在地上懺悔喊著——是,以後絕對絕對不敢任性賴床了,以後一定以丈夫為天,以後一定會當個好妻子,她發誓。
柏慕克不以為然的看她一眼,「叫醒你做什麼?等你睡飽自然會起床。」
「可是——」
「可是什麼?」
「傳出去總是不好听……」畢竟,哪有丈夫都出門上班了,閑人一枚的妻子還厚顏賴床,一點為人媳、為人妻的自覺都沒有,會被說娘家沒教好。
「在自己家里睡覺,難不成還得事先填寫賴床申請書?」
他的不以為然惹來容以恩嬌嗔一腕,但思緒一轉,忍不住甜甜的笑了。他剛剛說是自己家里斂,所以,他們是自己人嘍!也是,他們是夫妻啦!只是從他嘴里說出來,听起來總是特別開心。
恰好是紅燈,車子停在路口,柏慕克頭也不回的提醒,「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啥?」楞了楞,恍然大悟,綻開笑容點點頭,「我睡得很好,起床的時候好像已經十點半了……」窘。
「看來認床沒認得太嚴重。」小小的調侃了一下。
「你呢,睡得好嗎?」
「不好。」
心中征訝,「怎麼了?」是因為她的關系嗎?心虛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面無表情,絲毫瞧不出端倪。
冷眸掃來,「有個認床的家伙壓得我肩膀痛,現在右手臂還有點麻。」
認床的家伙?!丙然就是因為她。
「對不起。」容以恩覺得很抱歉,邊低頭懺悔,邊伸手對著他有點麻的右手臂又捏又槌。
明明是為了舒緩手臂痛麻而又捏又槌,怎麼她做起來活像是,感覺很挑逗,害柏慕克渾身都熱了起來。
「我在開車。」反手抓住她白皙的小手,聲音緊繃道。
楞楞的望著那雙漆黑眼眸,隱約意識到什麼,容以恩害羞的掙月兌他的手,規矩坐好,臉頰燒燙燙的一片嫣紅。
舉手伸向她,撩起散在頰邊的頭發勾到她耳後,露出紅撲撲的臉蛋,凝望須哭,他曲著手指撫過熱燙的臉頰,低喃道︰「怎麼動不動就臉紅?」
他的嗓音偏冷,汪晶晶說過,听他說話會不自覺的打冷顫,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迷戀,迷戀這低低泠冷的嗓音,覺得很性感。
他看她,她亦看他,無聲之中充滿曖昧……
向來堅固的過分冷靜瞬間瓦解,情不自禁,柏慕克朝她低下頭去——
尚未親吻到她,後方突兀的響起催促的喇叭聲,兩人頓時從旖旎氛圍里驚醒彈開,柏慕克輕咳掩飾自己的情緒,雙手緊握方向盤,火速將車子駛離那個曖昧的路口。
雖然害羞,可又覺得有些好笑,容以恩忍俊不禁,撲哧一聲,果然招來某人的冷瞪警告,連忙咬唇強忍。
大男人的面子掛不住,柏慕克索性豁出去了,宣告今天完美形象放牛吃草,直接臭臉斜睨某人,咬牙切齒說︰「很好笑是不是?笑啊,笑啊……」
一直以來,她看到的柏慕克都是冷靜自持,帶著一份難以親近的完美,這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孩子氣,她反而不怕,還覺得有趣極了,果真听話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
柏慕克沒好氣的曲指往副駕駛座上的頑皮女人腦門一敲——
壞女孩,看他出糗就這麼開心,不過,她咧開嘴巴大笑的樣子真好看,看得他不由自主的一陣恍惚。
回顧那兩年的婚姻生活,她曾經笑得這般快樂嗎?
他想了又想,愕然發現自己竟然一次也想不到。
雖然他們不曾吵架爭執,但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開心的時候,日子始終是平平淡淡的,像……白開水?!
講好听是純淨無雜質干淨好健康,講難听點就是沒滋沒味無聊當氣味,這居然就是他兩年婚姻的形容詞——白開水。
柏慕克當場驚出了一身冷汗。
想他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婚姻經營卻如此乏味失敗,虧他還自以為是完美老公,結果根本是個不及格老公,難怪最後容以恩會狠心求去。
不,她不是狠心,怕是心涼了……
可笑的是,自大的他卻還全然不自知,一廂情願的以為自己真是完美老公。
想到這里,柏慕克簡直羞得無地自容,他將車子駛向路旁,緊急停住,大受打擊的呆坐在駕駛坐上,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容以恩不放心的望著他,柔聲問︰「慕克,你怎麼了?」小手輕輕的踫了踫他。
他看著她,黑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忽地,伸手解開身上的安全帶,轉過身,一把捧住她的臉狠狠的吻她,像是要把她吃進肚月復里似的激烈吻著她。
突如其來的唇舌糾纏,讓容以恩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由著身前的男人將自己吻得天旋地轉,讓自己的呼吸充滿他。
許久,她氣喘吁吁的靠在他懷里……
覺得他好像情緒波動得很厲害,像是受到什麼打擊似的,一點也不像他平常的沉穩,她雙手貼著他的背脊,輕輕的撫慰著。
「嚇到你了?」已然平靜下來的柏慕克啞著聲問。
她搖搖頭,把自己更偎進他懷里。
須臾,他拉開彼此,冷靜而堅定的望著她,「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成為你最幸福的決定。」
她對他彎起優美的唇線,無隱藏的對著他展露笑顏。
柏慕克告訴自己,重新來過的他要讓她永遠都像現在這樣笑著,永遠……
重新系妥安全帶,再次發動引擎,車子繼續朝目的地前進,離開了寬敞的街道,駛入山林,沿著山路小徑,最後,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
一左一右的從車子里下車,微風迎面拂來,帶來舒爽涼意的同時,也帶來了一陣白色的花雨……
「慕克,是油桐花!」她驚喜大叫。
柏慕克微勾嘴角,瀟灑的鎖上車門,放眼四周。
這個金秘書不愧是談過戀愛的,縱使是賞花,也能夠不落俗套的找到這麼獨一無二的私房好地點。贊。
「你特地帶我來賞油桐花嗎?」
柏慕克沒有說話,就是勾著嘴角,于插在口袋里,擺出帥到不行的姿態,看得容以恩掩不住驚喜,馬上咚咚咚的跑到他身前,主動拉過他的手,迫不及待的要和他一起好好賞看這滿山滿樹的雪白。
繁花似雪,放眼所及一片瑩白,樹上盛開,地上點綴,兩人拾級而上,滿地的落花指引著前進,仿佛走在一條長長的白色地毯,無比聖潔。
她雀躍的走在石階上,巧笑情兮,似是發現什麼,彎身拾取,轉身,「慕克,你看,粉紅色的花,這也是油桐花嗎?真漂亮……」像個小女孩似的開心把玩,繼續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前。
柏慕克跟著拾起一朵,看不出個所以然,馬上拍照傳給金秘書——
不一會,電話來了,「總經理,粉紅色的是三年桐,白色的是千年桐,詳細的資料我傳過去了。」
「謝謝。」
幣上電話後,柏慕克飛快掃看過金秘書傳來的資料後,旋即快步追上蹲在地上撿花的容以恩。
「你看,雖然掉在地上了,可是都還好漂亮。」
柏慕克蹲下來,拾起一朵粉紅的花,「這叫三年桐。」順手往她耳朵別去。
「白色的呢?」
「千年桐。」又拾起一朵白色油桐花,湊到容以恩面前解說︰「要分辨這兩種桐花有個口訣,三扁光、千杯皺,你看,三年桐的腺體無柄,柄扁平……」
容以恩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完全滿足了柏慕克的大男人虛榮心,她撿起數朵白色油桐插在他西裝外套的左胸位置。
「謝謝。」他啞聲說完,湊上前輕吻了她俏鼻,惹來她一臉紅暈,嬌嗔不依的跑開,轉而往另一處落花繁密的地方撿拾花朵。
這個下午,柏慕克靜靜的看著她像個孩子似的撿拾油桐花,他們話說得不多,卻深刻的感受到彼此之間更加緊密……
拿出手機,連拍了好幾張她別著花朵的美麗倩影,準備當作自己的私房收藏。
「可以借我手帕嗎?」
他從西裝口袋里掏出名牌手帕朝她遞去,她攤開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落花都撿了進去。
離去時,她帶著一手帕的油桐花,滿心歡喜的下山。
「過陣子,我會讓金秘書挪出幾天時間,你有沒有想去哪里?」柏慕克問。
她不解的望著他。
「我們不是還沒去度蜜月嗎?有沒有想去哪里?巴黎?希臘?還是……」
她搖搖頭,「沒有特別想去哪里。」
「你不想度蜜月?」他以為女人都會很期待出國度蜜月,怎麼她好像興趣缺缺,不會是不想跟他出去玩吧?柏慕克小小的緊張了起來。
「你帶我來看油桐花,我們現在不就已經是在度蜜月了嗎?」她歪著頭嬌憨的笑望著他。
「只是來荒郊野外走走路,這樣就滿足了?」
對容以恩來說,人對了,去哪里都是其次,她不在乎地點,只在乎走在她身邊的是不是柏慕克。
「嗯,很滿足。只要是跟你在一起,走走路也很開心。」她一臉真誠的說。
她的體貼讓他覺得心暖無比,總覺得應該要送她點什麼,好彌補他自私省略的蜜月假期。
「那有沒有很想要什麼東西?看是珠寶首飾、名牌包包,還是衣服、車子,我都可以送你。」
她歪頭想了想,搖搖頭,「你說的那些東西我都不想要,我只要——」
「只要什麼?」
蹦起勇氣說︰「可不可以每天給我一分鐘的擁抱?」
一分鐘的擁抱?!柏慕克瞠大黑眸,「就這樣?」
「嗯,就這樣,不管是開心還是吵架,我希望你能每天用一分鐘的時間抱抱我。開心的時候擁抱,代表有人可以一起分享開心,吵架的時候擁抱,是提醒不要氣太久。」她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可以答應我嗎?」
別過頭沉澱心里的感動,再回過頭,他端著冷臉數落,「小傻瓜,這麼大的虧你也吃,下次要再有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定要狠狠敲一大筆,知道嗎?」
「我敲了啊!」一天一分鐘,一輩子累積下來可是很驚人的。「可以嗎?」
男人點點頭,「可以。」
容以恩開心的張開雙臂,柏慕克不假思索,彎子緊緊抱住她,和她一起感受這一分鐘。
一分鐘後,他們放開彼此,靜靜凝視,渴望在兩人之間漫開……
不遠處,嘰嘰喳喳的對話聲隱約傳來,顯然是有人跟他們一樣循著美景來了,但是柏慕克才不管那麼多,月兌下西裝外套,當頭罩住她,接著欺身上前,低頭耐住那柔軟的唇瓣,纏綿又熱情的親吻她。
西裝外套下的春光,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許觀賞!
這點,柏慕克是絕對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