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錢楣女 第2章(2)

一直隱忍情緒的雷公開口了,聲如洪鐘。「你這女人怎麼廢話那麼多,叫你做你就做,你是想吃我一拳才會听話是不是?」

雷公長得很壯碩,就像電影里的大只佬一樣,一張臉橫眉豎目的,他,真的很像黑道份子,是六個人里最像的。

看到雷公的白色「吊嘎」,因為一聲怒吼快要裂開,舒芙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如果達叔的拳頭可以讓她黏在牆壁三天下不來,那雷公的拳頭絕對可以讓她三秒升天去找無緣的阿爸,還得四處尋找有沒有人會「還我漂亮拳」,不然她升天了也只能當凹臉仙,好恐怖哦,她不要。

看她一臉受驚的小可憐樣,一直沒說話的嚴子峻走近她,語氣放軟的說︰「雖然我們都有正當職業了,但畢竟曾是黑道份子,這是一條不歸路,我們不找人麻煩,不代表別人會放過我們。」

她看了他一眼後把臉別開,沒說話。她不想跟他說話,這家伙早就知道她是誰了,那天卻什麼也沒說,還裝巧遇,害她以為他是好心人,對他萌生小小情愫,沒想到不過是自作多情,糗斃了。

罷剛還以為他是要帶她去約會咧,他還用開玩笑口吻說綁票,結果真的是綁票,害她的愛情小花都「會花」了,罪加一等。

不介意她的冷淡,他自顧自解釋,「你這幫主什麼都不用做,你存在的意義是代表三龍幫還沒解散,只要三龍幫沒有解散,至少我們就依然算是三龍幫的人,都還有個歸處,其他幫派的人也比較不會找我們麻煩。」

舒芙蕾蹙了眉。她爸爸之前不是希望三龍幫解散嗎?怎麼他們說話顛顛倒倒的,好像有什麼事瞞著她?

她來不及提出疑問,嚴子峻從口袋拿出一條銀項鏈遞給她。

鏈身比較粗,一看就知道是男士飾品,項鏈上的墜子是條鏤空雕刻的三頭龍,上面瓖的不曉得是水鑽還是真鑽,閃閃發亮的,讓舒芙蕾看得眼楮又冒出金錢符號。他為什麼要把這條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項鏈遞給她?

「這墜子是三龍幫的圖騰,這項鏈是傳幫之寶,只有歷任幫主能佩戴。」他頓了頓,眼神直視她,「我們不會逼你,你自己選擇要不要戴上項鏈,選擇要不要我們這些‘家人’。」

舒芙蕾看著手中的項鏈,另一只手忍不住想模模看,耳邊傳來‘家人’兩個字時,她的手頓了一下,喉嚨有股酸楚。

以前她有兩個家人,媽媽死後,她只剩一個家人,她把自己也當家人,不然她孤單一人實在不知道要為了什麼而活,為了什麼而堅強,但現在她只要戴上項鏈,就可以多六個家人,可以感受到和媽媽以前時的溫暖,不再寂寞。她心下有了決定。

鏈身很長,她低頭輕易的就套上項鏈,抬頭,她對著嚴子峻漾開笑容,「我累了,你們有幫家人準備房間嗎?」

听到她的話,似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小胖馬上熱心的說要帶路,可听到他保證絕對不會帶她去前幫主情婦的房間,讓她臉又黑了,其他人她還認識不深,但她絕對能確定小胖是白目鬼。

嚴子峻很貼心,幫她把租屋處的東西都搬來了,就不知道他怎麼曉得她的住處,也不知道他怎麼跟房東商量的,她這樣臨時退租的行為,大都是要罰違約金的,但他居然幫她把押金拿回來了,看著信封袋里的千元鈔,她笑開了。

媽媽死後,只留下一小筆積蓄,她們沒有親人,媽媽沒說,她也沒問為什麼,所以沒有人能幫她的忙,喪事花掉了大部分的錢,留下的僅夠付幾個月房租,她便也舍不得花。

罷獨自生活還沒找到工作的時候,她靠變賣一些電器家具,湊到一點生活費,如果當時她就去找尋一份正職,日子大概還不用過的這麼辛苦,但她不想放棄夢想,最後靠著教會清寒獎助學金的贊助得以進入音樂大學就讀,不過因為上的是日間部,她只能找假日跟晚班工讀,通常這種工作都算時新,她拼命的上班也只能賺到生活費。

為了能買台三角鋼琴,她省吃儉用,還常逃學打工,導致延畢,當然啦,教授說延畢最大原因是她的曲風太隨性了,但這種小毛病,她也不能控制。

其實住這里真的不錯,以前的房間擺進她的鋼琴後,就幾乎沒位置了,現在除了擺得下以前的東西外,還多了一張雙人床、一張書桌、一張沙發、一個電視櫃,櫃子上有台電視,她不知有多久沒看電視了。

衣櫥是內嵌式的,一整排落地書櫃,房間格局還滿大的,看得出長腳沒說謊,三龍幫以前真的風光過。

在她欣賞房間時,敲門聲敲起。「我可以進來嗎」?」是嚴子峻的聲音。

舒芙蕾跑去開門,但只開一點縫。「干嘛?我還沒原諒你騙我的事。」

他倚在門邊防止她把門關上,語氣無奈。「我沒有騙你,只是沒認你,那時是想近看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是幫主的女兒。」

有些事PC查到的數據看不出來,尤其是個性,所以他故意跟蹤、觀察她,要不是以為她要鬧自殺,他才不會露面。

「算了,看在那瓶果汁和御飯團的份上原諒你。」她裝出一臉高傲,看他還想繼續哈拉的樣子,她故意拿喬,「還有事嗎?幫主我想睡一下。」

嚴子峻不在意,接著將手中的相片遞出。「這是你忘在大廳的相片。」

她的臉色變了,接過照片,語氣轉冷。「沒事了吧。」

本來她將門把一推想把門關上,不料反被他從外一推,他人走了進來,反手把門關上。

「你沒有事想問嗎?」他有注意到她在大廳看到照片時表情就怪怪的了,他大概猜得到是怎麼回事,他其實可以不管她,卻偏偏狠不下心。

「我問什麼你都知道?你都願意回答?」

「如果我知道的話。」

沉默了片刻,舒芙蕾又將皮夾里的照片抽出,但這次有兩張,她遞給他看。「媽媽留給我的這張照片,我一直覺得很可惜,因為里面沒有我,就好像我是局外人,好幾年前,我特地找了朋友合成了一張三個人的照片,第一次拿照片給媽媽看時,她卻哭了,她說對不起她愛錯人了,我不敢多問,之後這張照片就一直被我藏在皮夾夾層里。」

想起逝世的母親,她的眼眶紅了,忍著淚將嚴子峻拿來的、有她嬰兒時期全家合照的照片拿在手中。「我不懂爸爸明明就沒死,為什麼媽媽要騙我?為什麼要說她愛錯人;我不懂爸爸明明就沒死,這麼多年來怎麼不來找我們?為什麼我出生沒多久就做了親子鑒定?這些代表什麼?」

看她忍著淚的樣子,他的心也悶悶的。

想起她曾說過——不要難過,淚水只會讓你更軟弱,學會笑,笑很好,至少看起來很堅強……原來不是真的堅強,是習慣堅強。

心理有某部分變得軟柔,令人想多呵護她一些。

「你覺得呢?你覺得這些代表什麼。」

「是不是爸爸誤會了媽媽什麼?」她眨著淚汪汪的眼楮望著他,倔強的不肯落淚,她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不希望這些年她跟媽媽的辛苦只為了一個誤會。

然而她拼湊這些線索始終只是想到一個可能——爸爸覺得媽媽外遇,所以她一出生爸爸就做了親子鑒定,後來雖然證明她是爸爸的孩子,但爸爸仍是懷疑媽媽的真心,所以將她們母女趕出門,媽媽太傷心了才會說自己愛錯人,等爸爸死了,他的手下才又想到要來找她,一定是這樣,連續劇都是這樣演的。

似乎能猜得到她腦袋里在想什麼,他帶點疼惜地模模她的頭發,安撫她,「不,不是前幫主誤會了什麼,是你誤會了,把照片反過來看你就知道了。」

照片後面會有什麼?她依言將照片反面,每張照片後面都寫了幾行字——

住家前的花園,我和芸芝、蕾蕾的全家福。

鮑園的秋千,蕾蕾和芸芝。

客廳里,我和芸芝一同慶祝蕾蕾的一歲生日。

……

芸芝是媽媽的名字,蕾蕾則是母親習慣喊她的方式,那個‘我’應該是指爸爸,一歲生日?哪是親子鑒定之後的事了,表示那個時候他們一家還在一起嘍?仔細一瞧,照片保存得很好,看得出主人很珍視,所以……

抹去淚水,她聲音帶著哽咽地問︰「我不懂,那是為了什麼?」

「親子鑒定是三龍幫的傳統,因為繼承的問題,听說以前鬧過不少事,你父親要繼任幫主之位前也和老幫主做了親子鑒定,至于你們一家之所以會分開……只能說是身在江湖的無奈,你沒發現嗎?你的照片只到一歲,因為你生日後沒多久就讓三龍幫的仇家綁票了,雖然那次你平安歸來,事情也解決了,卻在前幫主夫人的心里留下陰影,畢竟那時候的三龍幫聲勢很大,仇家不少,沒有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

她能想象媽媽收到多少驚嚇,從小到大雖然過得不富裕,但媽媽是把她當寶貝在呵護,所以怕媽媽擔心,她也絕口不問爸爸的事,只留下媽媽唯一願意給她的訊息——一張有爸爸的照片。

看她陷入深思,他接著說︰「前幫主夫人要前幫主選擇家人還是兄弟,結果,前幫主夫人帶著你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選我們?」這樣的選擇好讓人難過,到頭來她和媽媽還是被遺棄的一方。

「騎虎難下,前幫主花了幾十年才漸漸淡出,並幫兄弟們安排出路,不敢跟你們母女聯絡,是怕有人找你們麻煩,到最近才終于打听到你們的消息,前幫主卻猝死,來不及見你一面。」他為舒步德難過,心心念念的團圓時刻,永遠等不到了。

舒芙蕾咬著下唇,顫抖著聲音問︰「他知道媽媽的事嗎?」

「找到你的下落時知道的,關在房里一天不讓人進去,後來消極了一陣子,生了一場病,一直想等病好了,再去找你,卻……」可惜那時他人不在台灣,不然就不讓舒步德等了,直接帶舒芙蕾來認親。

「嚴子峻,借我肩膀。」沒等他回應,靠著他的肩膀,她輕輕地啜泣,很小聲很小聲,與其說怕別人听見,不如說怕自己听見會更難過。

修長的手指輕輕順著她的頭發,緩緩的,希望也能順順她的情緒。

「嚴子峻,跟我說——不要難過,淚水只會讓你更軟弱,學會笑,笑很好,至少看起來很堅強。」她的聲音哽咽,濃濃的鼻音、含糊不清的字句,讓人心疼。

「好,不要難過,淚水只會讓你更軟弱,學會笑,笑很好……」

她哭了,哭得很大聲,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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